“这样没有见识的误人如果被喜欢陆小凤的女人听到会给我增加无谓困扰的啊。”张佩璧无奈笑道,“请不要介意,我并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只是希望能确认一些事才用这样的招数。”她夹着剑的两根手指沿着剑身轻轻划去,这柄由良将所铸的宝剑便像条普通的麻绳那样荡了下来。
这种诡异的武功简直闻所未闻……
杀手的额角沁出了汗,他咬紧了牙关,打算选择做这一行常见的一条路。
咔!
“请不要这样做。”就像是负责任的师长遇上了犯错的学生时的语气那样,轻巧地卸下了杀手下巴张佩璧面上挂着温和的严厉,“我希望同你确定的事挺重要的,你如果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恐怕会给我带来困扰的。毕竟我再怎么厉害也不能让已逝者开口。”
她像个牙科大夫那样仔细地看了看杀手的口腔,遗憾地发现没有办法找到毒药藏在哪里,“这样吧,我问你问题,你就点头或是摇头就行了。”
杀手瞪着她,什么回应也没有。
“你的主子是不是南王世子?”
什么回应也没有。
“那看来是了。”
什,什么?
看着眼前露出震惊表情的人,张佩璧勾起一抹笑意,“哈,果然是……你现在的表情可分明是‘我在哪里露出了破绽’而不是‘这个家伙脑子怎么了’,你应该能明白这两者的差别,以及它们背后的意思吧?”
“你放心,我很讨厌牵扯人命,所以我不会取你性命,所以你大可随便逃……回南王府就免了,毕竟你不是孟明视,南王世子也不是秦穆公,你没能力、他也不够大度,这样回去的……”
她向旁边走了一步,躲过了从背后袭来的剑气。
杀手瞪大着眼睛慢慢倒了下去,仅仅是抽搐了两下就断了气。
“唉,怎么还是到这一步了呢。”张佩璧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来人,以埋怨的口吻说道,“你看你,怎么能在我话都没说完的时候动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姐弟两个的话都有道理,但两个人都不够成熟,找不到大局和个人之间的平衡点。
两个人都会慢慢成长的
☆、陆小凤传奇
她说这话时神态宛如一个同爱人撒娇的少女,但她方才露的一手让来者知道她绝对不是她看上去那样无害。
来人蒙着下半张面,脸型和露出上半张脸都像极了叶孤城,甚至连那淡漠的如同寒星眼神也学了去。但张佩璧可以很清楚看出两人间的区别。旁的不说,叶孤城治理白云城多年,他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王孙贵气是旁人难以模仿的。
“阁下要代替叶城主接西门庄主的剑,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我这里浪费了太多精力就不大好了吧。”张佩璧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别的事,“说起来西门吹雪所追求的是一场公平的对决,只要我把你打得半死,他说不定根本不会和病病歪歪的你动手哩。”
这番嘲讽意味十足的话让来者握紧了手中的剑,但他却没有急着出手。因为他发现张佩璧虽然在轻松地和他说着话,但她周身却没有一点点的破绽,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深浅,所以必须掌握一切优势。
“不动手吗?我可不习惯夺先机呢。”张佩璧又一次挑衅道,并且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收起温和,冷笑了一声:“所以说……你成不了叶孤城那样的剑客,永远不行。”
她转身离去,遗憾地听见了身后突变的风声。
厉颂风在城里转了一圈,最后打听到陆小凤在欧阳情那。
欧阳情是非常有名的青楼女子,她所在的地方当然是烟花之地。厉颂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在青楼外等着陆小凤,毕竟欧阳情还是红鞋子组织的老四,他进去会很尴尬,陆小凤也可能因为他探听不到他原本能知道的事情。
“你在这里吹什么冷风?”
突然听见自己姐姐的声音,厉颂风转过头,看见张佩璧已经换了套衣服,也换了个发型,“你一下午就做了这些事?”
“女人的天性而已。”张佩璧耸了耸肩,那个人既然能够假冒叶孤城,其剑法自然也有独到的地方,因为她有心要让这伙人的计划进行下去所以处处留手,以致于战局拖了很久,虽然没有受伤,但她的发绳被挑断了,衣服也脏了。一时生气,她干脆一掌把那个家伙打昏过去,丢下他自己离开了。
“我应该一开始就这么干的……”
“什么?”
“没什么。”对上弟弟怀疑的眼神,张佩璧比了个“嘘”的手势,揭过了这个话题。
“我才懒得理你的那些事。”厉颂风转过头,目光注视着青楼二楼的一扇窗户,他之前打听过欧阳情都是在这间屋子里会客的。
“你知不知道,欧阳情不是每晚都会在这里……你这么震惊做什么,头牌总有摆架子的特殊待遇不是吗?”
“所以……我在这里浪费了足足一个时辰……”厉颂风抽了抽嘴角,“我说怎么陆小凤反应这么迟钝,被观察了那么久还没有下来找可疑人物。原来他根本不在里面。”
线索又断了,无计可施的厉颂风只好带着张佩璧回了自己定好的客栈。
“虽然不是最有名的,但肯定比你原本打算住的尼姑庵好。”厉颂风把床让给了自己的姐姐,自己坐到了桌子上打坐。
“叶孤城的武功不弱,你不要贸然和他相拼,因为他对付你的时候不一定会一对一,如果对上几十架□□,以你的武功也是很麻烦的。”张佩璧嘱咐道。
“叶孤城不是这么卑鄙的人,他也有他的骄傲。”厉颂风答道,“就算他参与了这种阴谋也一样。”
“南王世子是这种卑鄙小人,他就算没有经过叶孤城的允许就用□□招待你,难道叶孤城还能把他怎么样吗?”张佩璧的劝告算得上苦口婆心。
厉颂风没有回应,但张佩璧知道他听进去了。也许男孩子真的要比女孩子成熟得晚,厉颂风到现在还是很容易相信所谓的骄傲、底线、原则这一类的词,如果不是因为有遗传自父亲的好直觉,他不知道被坑死多少回了。
不,也许只有被真正地坑一回这小子才会长记性,才会知道好人不一定全做好事,骄傲的人做了卑贱的事也一样可以不改骄傲,有原则的人哪怕违背了一次原则,他也可以继续做一个有原则的人。
“阿姐,叶孤城还有可能反悔吗?”这位和西门吹雪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剑客给厉颂风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初他为了燕十三的宝剑曾拜访过他,那时他给了他很多帮助与教导。平心而论,厉颂风不想看到如今的明君遇险,也不想看到叶孤城以谋逆之罪被论处。
只是一旦叶孤城真的动手了,死便成了他唯一的结局。
“像叶孤城这样的人要让他参与到这样的事情里去不容易,一旦参与进去了就说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下定决心的前提是有一个充足的理由,一旦这个理由不成立了,像叶孤城这样的人一定会爽利地退出这场阴谋。”厉颂风道。
他的话让张佩璧笑了起来,“我的好弟弟啊,在你让他的理由不成立之前,你得首先知道这个理由是什么呀,难道你打算直接去问叶孤城吗?”
“……”厉颂风的沉默让张佩璧不安起来,她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与其这样,我倒不如建议你从西门吹雪那里下手,决斗不是一个人的事,如果西门吹雪将决斗地点再次改变,那么叶孤城他们的计划也就不可能实施了。”
“两次改变约定,这场决斗会成为江湖中最大的笑柄。”厉颂风摇头道。
“你是不是看轻了这两个人,这两个人能在剑道上达成那么高的成就,是因为他们把注意力都投在了剑之上,虚名不过浮云。”张佩璧分析道,“一场可能伴随着阴谋的决战、决战对手还有可能因为这场阴谋而心思纷乱……这肯定不是西门吹雪想要的吧。”
“就算西门吹雪改了地点,叶孤城会答应吗?”
“他如果坚持要在紫禁之巅恐怕会惹人怀疑,而且……”张佩璧接着说道,“他之前在紫金山约战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船会被烧。如果他在那场对决中输掉,他就没有命来进行谋逆了,所以我才推断谋逆一事他定然不是主谋。”
“……所以说阿姐你为什么要去烧别人的船啊。”
“闭嘴!”被戳中黑历史的张佩璧转过了身,“早点睡。真是的,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啊,明明我是希望这个阴谋得逞的。”
厉颂风轻笑了一声,体贴地灭了灯。
第二天一早,厉颂风便去打听西门吹雪的踪迹了。而在他出门后不久,张佩璧就出门去找叶孤城了。
她昨天和厉颂风说的那些都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罢了,她敢保证自己的弟弟在第一环节“找到西门吹雪”上就会出问题,相比较之下,她还是觉得找叶孤城谈谈比较靠谱。
虽然依照她的意见,对这件事听之任之比较好,但为了不让自己唯一的弟弟有任何作死的机会,她打算先暂时抛弃自己的理性,以姐姐的身份帮厉颂风做些什么。
‘反正我只是去打听一下原因,说服什么的让他自己来!’她这样想着,一面思索叶孤城会躲在什么地方。
这个计划中最精妙的部分是真假叶孤城,她可以确定那日在酒楼上的是真叶孤城,而他遍地撒花的目的是要让陆小凤感觉他是在用花香遮掩血腥味,然后让陆小凤找到他,打消这个脑子不错的□□烦的疑虑。
和陆小凤见面的一定是受了伤的真叶孤城,当然他的伤势一定是看起来严重但绝对能在决战前好起来的那一种。因为以昨天那个假叶孤城的演技十有□□骗不了陆小凤。
至于陆小凤会不会看出叶孤城的伤不是毒砂所致……不懂医术的陆小凤要怎样让叶城主答应验伤?
张佩璧觉得,要找到叶孤城,得先找到陆小凤,或者找到那个把陆小凤引去叶孤城那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小凤传奇
张佩璧的运气很好,当她在街上转了一圈后她成功看见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更好的是,她也看见了一个正在向陆小凤走去的和尚。即使她的直觉没有自家弟弟那么逆天,她也可以分辨出这个和尚的怪异之处,于是她身形一晃,转瞬来到和尚面前,揪着他的胳膊移到了几十米远的小巷。
她的动作太快,和尚的嘴唇哆嗦着,一声呼救也发不出来。
“叶孤城还在你的庙里吗?”张佩璧单刀直入。
和尚慌张地摇着头,后又反应过来这女子话语中的陷阱,苍白了脸色。
“带我去,否则要你命。”简单的威胁从强者口中说出无比有效,和尚并不是舍生取义的人,他口中念着佛号,低着头前行,不敢回头看这个女人一眼。
张佩璧注意到和尚手里有一条染血的布带,正印证了她的猜测,心里多了几分笃定,同时也忍不住感叹叶孤城为了南王世子的计划可真是豁得出去。
和尚把张佩璧带到一处破旧的小庙后就逃也似地离开了,张佩璧看了他一眼,懒得去追他,跨入了庙中。庙并不大,佛像之后也就只有一间让僧人休息的小房间,张佩璧刚刚走到门口,手还没有搭上蓝色的帘幕,一道气魄惊人剑气便向她刮来。
张佩璧冷笑了一声,两指并指,绵柔气劲在指尖回绕,直直地点向无形剑气,以柔克刚,在触撞刹那,两道气劲同时烟消云散。
而遮在两人之间的帘幕却被撕得粉碎。
张佩璧看见了一身白衣的白云城主,他的手上握着剑。
叶孤城也看见了厉颂风口中难惹的姐姐,她原本背在背上的剑不知何时也握在了手上。
两柄剑都已出鞘。一柄冷厉如寒冰,一柄轻薄如蝉翼。
“是柄好剑。”叶孤城淡淡道。
“用剑的人更好。”张佩璧轻笑一声,“请。”
叶孤城算是江湖上的前辈,她却让他先出手,岂不是太过托大了。
叶孤城知道她不是托大,所以他更不能出手。“锵”的一声,白云城主的剑已归鞘。
这也在张佩璧的意料之中,所以她也收回了长剑,含笑看着叶孤城,“我今日来寻叶城主不过是想问几件事。”
叶孤城冷冷地看着她,显然之前南王世子已经把刺杀未遂的事情告诉他了,他已经知道眼前的女人已经猜出了他们的计划。
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并没有说。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她的表情困惑,却并不带多少真诚。
“你并不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叶孤城说道。
“有时候一些事情只有不关心的人才能了解。”张佩璧笑道,“过多的关心反而会模糊视线。”
叶孤城轻笑了一声,他看向张佩璧,目光中带着嘲讽,“你并不诚,为什么能练成这样的剑术?”
“如果你只将剑术看成是剑术,你自然只能选择诚于剑或是诚于心这两条路,所以你会如此执着地于‘诚’之一字,我这么说也许有些傲慢了……”张佩璧道。
“的确傲慢。”叶孤城道,他的语气飘渺得有些虔诚,“你有没有曾试过追求一些东西。”
张佩璧摇头,“不曾。”
“那是一种遗憾。”叶孤城推开了房中唯一的一扇小窗,让月光照了进来,“我只是在追求着那样东西而已,从未变过。”
“那个东西,是不是剑之道?”
叶孤城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并不是多么难猜,几乎在他承认的瞬间,张佩璧就对他参与南王世子谋反的理由有了个粗略的猜想,“你在衍生你的剑道?”
叶孤城看着她,眼中竟带上了几分欣然。
张佩璧抿紧了唇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古往今来,无数人都在追求着天地之间的道,他们或从文或习武,习武的人中又用刀、用剑、用拳……道太大,太抽象,所以必须依靠具象追求,而在追求之路达到瓶颈时又须抛去具体的形式,化一道为大道。
所以她的父亲厉若海不再用枪,庞斑不再用戟。
叶孤城正是希望突破剑道上的瓶颈,将剑道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