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扶了扶眼镜，她意外地眯起墨绿色眼眸，吃惊地叹笑：“哈，Tiger，你的意思是，留下？”
点头，火神一脸决然。
“……”面容一僵，Alex俨然完全无法理解火神的决定。
——如果是之前的他，一定会为了篮球的事情放弃一切。
如果有参加NBA的可能性，Alex不认为成为“日本第一”的目标会束缚住火神。
——毕竟，还有比做“日本第一”更困难的目标存在。
Alex了解火神。
对方不可能因为一些繁琐小事，而放弃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且，按正常的逻辑，这小子应该一脸热血地点头答应，跟她回美国去才对。
那么……为什么？
皱着纤细的金色眉宇，她不解地盯着火神那犀利眼眸，下意识移了移目光。
片刻后，视线落在火神身边面露复杂的黑子身上时，Alex不禁微微一愣。
静默片刻，她想起先前火神一脸苦大仇深地跑去和她交谈“A君B君”的那个夜晚。
望着火神宽阔手掌细腻地揽着黑子瘦削肩膀，Alex凝然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一抹恍然，片刻后又恢复平静。
调整了下思绪，她转头望向火神，伸手探上他肩膀，淡淡拍了拍：“Tiger，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可能有点突然。”
“Alex，我——”
“先不用急着回答我。”打断急匆匆想要解释的火神，Alex伸出食指抵在他唇畔，顾自摇了摇头。
片刻后，她眯眼，目光凝重地望进旁边黑子那没有情绪流露的海蓝色眼眸，意味深长地沉下声线，严肃道：“我希望，你能帮Tiger做出最适合他发展的选择，好么？”
“……”望着Alex眸中闪烁着的暗示，黑子不禁微微一愣。
“拜托了。”白皙面容浮现一抹认真，Alex冲黑子点头。
“……”俨然不知该如何回应，黑子愣怔原地，僵着身躯。
静默了许久，他才回望她眼眸，声音轻浅地淡淡：“请您放心，我会的。”
“Alex，不管想几天，我的答案还是一样。”似乎完全没注意到Alex和黑子那一瞬的眼神交流，火神继续着自己的想法，“不过，还是先谢谢你的好意。”
“嗯，那是！”伸手力道十足地再次拍了拍火神肩膀，Alex面容再次绽放一抹艳阳笑，大踏步向后退开，“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尊重。”冲火神眨着眼，Alex耸肩，“我只是希望你能把握住机会。”
点头，火神抿了抿唇角。
“喂，Alex。怎么办，今天带这小子回去么？”
身后谷口慢慢踱至Alex身侧，歪头瞄了眼火神，有些困惑。
闻言，转身，Alex冲谷口无奈地笑了笑，摊手：“抱歉，俊，看起来，今天是带不走人了。”
**
半小时后，结束了篮球场闹剧，火神和黑子勉强同意BFT五人组继续在襄越选拔资格球员，然而为了不妨碍其他学生正常训练，也让他们硬生生放弃另外空置的5个球场。
草草作别Alex，火神和黑子前往附近一家快餐店准备解决晚餐。
再次选了个靠窗位置，火神端着一大盘汉堡，重重落座黑子对面，漫不经心地撕着包装。
片刻后，自顾自大大咬了口汉堡，火神满嘴塞得鼓鼓囊囊。
然而才咬了两口，抬头望向对面黑子，注意到他心不在焉地单手撑着下颌，眼眸没有焦点地望着窗外。
“黑子？”声音模糊不清，火神一边嚼着汉堡，一边不解发问。
“嗯？”闻言，愣怔片刻，黑子才回过神来重新望向火神。
“怎么了？刚才从球场上回来就丢魂了一样。”继续目光专注地盯着汉堡，火神不在意地开口询问。
“没什么。”拿着吸管，若有若无地搅着面前冰可乐，黑子淡淡。
注意到对面那单薄之人黯淡的表情，火神停了停动作，困惑地皱眉：“嗯？没胃口？”
“……”黑子继续专注地盯着面前饮料，无言。
“没关系，不想吃快餐的话，晚上回去我做料理给你吃。”又剥开一只汉堡外包装，火神毫不犹豫地咬上，唇角勾起明朗一笑。
“……”停下手中动作，黑子慢慢抬头，目光复杂地盯着火神轻松的脸。
片刻后，被对方盯得有点发怵，火神不禁放下汉堡，尴尬地伸手蹭了蹭唇角：“怎么……我吃到脸上了？”
“火神君。”终于说出从篮球场回来的第一句话，黑子微微皱眉。
“嗯？”认真回望着黑子，火神耐心等待。
“火神君，怎么看BFT的事情？”继续面无表情，黑子目光平和。
“BFT？”眯眼，火神一愣，“你是说刚才那些人？”
“嗯。”
“有这种组织也蛮不错的，提供一个渠道让青年实现梦想什么的。”耸肩，火神无意识地回应，片刻后继续啃汉堡。
“火神君想去么？”
“嗯？”
“如果火神君去了的话，将来一定能在NBA大放异彩。”黑子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哈，是么？”闻言，唇角勾起一笑，火神伸手挠了挠头，面容绽放粲然，“黑子，谢谢你这么相信我。”说完，完全没注意到黑子情绪，火神低首继续挖掘眼前的汉堡山。
“火神君，我觉得，你应该去参加BFT。”
火神刚咬下一大口，那边黑子便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
“……”噎了一下，火神咳嗽两声，调整了下鼻息。
片刻后，抬头望向黑子，他困惑：“哈？你说什么？”
“火神君应该考虑Alex的提议。”黑子目光稳然，没有一丝犹豫。
“黑子，不要开玩笑。”皱眉，火神渐渐收敛了方才面孔上的笑意，“我已经决定留在日本了不是么？那种事情怎么可能答应，再说——”
“火神君。”硬生生打断火神，黑子凛然，“成为‘日本第一’和成为‘世界第一’比起来，哪个更艰难？”
“……”闻言，眉梢轻轻一颤，火神哑然。
“是世界第一，对吧。”黑子幽静的眼眸始终锁着火神目色，“如果能在世界的舞台实现自己的篮球梦，不是更令人振奋么？”
“……”捏着汉堡的指尖僵硬地抽动着，火神眯眼。
“那么既然如此，我觉得火神君应该去试一试才对。”伸手动作轻微地调整着自己护腕，黑子侧开眼眸。
——毕竟，去NBA发展，才能真正在世界舞台上证明自己的实力。
——我希望，你能帮Tiger做出最适合他发展的选择，好么？——
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脑海不自觉便闯入方才球场上Alex暗示性的话语。
——她的目的……其实是想让他帮忙说服火神的吧。
兀自猜测着，黑子垂眸。
“我说过了，不是么？”然而正当黑子感到心下汹涌着暗潮时，对面火神却一本正经地将汉堡推在一边，“‘日本第一’才是我的梦想。在生我长我的地方证明自己的篮球梦才更有意义，不是么？再说——”
目色愈加坚定，然而火神面颊却渐渐被赤红晕染：“再说……我之前也答应过你，不是么？”
“……诶？”
“答应过，要和你一起实现梦想。”
望着黑子挂着意外的眸，火神窘迫地咬牙，下意识伸手蹭了蹭发梢。
——如果参加BFT意味着去美国，离开黑子……
那么——
他宁愿放弃这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040
**
入夜。
火神卧室。
自身后紧紧拥着黑子有些僵硬的身躯，火神将面容深深埋在黑子浅蓝色发梢，温柔地嗅着对方清新气息。
闭眸，将对方结实地裹在自己胸膛，火神张口轻浅吻上黑子白皙后颈，一边微微喘息一边淡淡开口：“睡了没？”
“……”任对方温暖的胸膛覆在自己背脊，黑子一动未动，一双晶亮的海蓝色眼眸在昏暗中闪烁，没有回应。
不一会儿，并没有介意他的冷淡，火神只是收紧拥住他单薄身躯的手臂，片刻后便响起沉稳的熟睡呼吸声。
感受着身后人令人安心的怀抱，黑子缓缓闭眸，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傍晚篮球场Alex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盘旋在脑海，怎么都没办法驱散。
黑子面色黯淡地沉稳呼吸着，心下一抹自己理不清的情绪在慢慢涌动。
——火神如果去参加BFT，将来一定有机会打入NBA。
他对这点坚信不移。
而现在，对方放弃这个难得机会的一个重要原因，不可否认地是——
他黑子本人。
聪明如他，明白傍晚在快餐店时，火神那窘迫表情下的留白。
——有这种组织也蛮不错的，提供一个渠道让青年实现梦想什么的。——
——再说……我之前也答应过你，不是么？要和你一起实现梦想——
换言之……
对方从本心上讲，对这个机会，绝不是无动于衷的。
——那么，如果真的为火神着想的话，确实应该好好考虑下Alex的提议不是么？
如果真的那么喜欢他，就应该考虑他的前途，考虑他最好的发展方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两人在交往的关系，以一个幼稚的约定为借口将火神束缚在身边。
——这，大概就是白天Alex那眼神中包含的潜台词吧。
念及此，听着身后人起伏的轻浅呼吸，黑子小心翼翼地蹭出对方怀抱，兀自起身踱向阳台。
推开落地门的瞬间，夜间凉风一瞬涌入，发出细微的“嗖嗖”声。
床上火神下意识皱了皱眉，随后缓缓翻了个身。
注意到对方动静，黑子下意识快步走上阳台，将门在身后关上。
走到栏杆旁，抬首望着天际闪烁星光，他莫名感到从方才开始便肆虐的糟乱情绪愈加鲜明起来。
眯眼望着整个笼罩着沉睡城市的夜色，黑子长长吸了口气，胸口一阵憋闷。
——火神也会像“奇迹”的其他人一样，成为队友再也赶不上的存在。——
不知为何，正愣怔间，脑海不经意爬上InterHigh之初，黄濑云淡风轻的嘱咐。
——你和小火神迟早会分开。——
“……”双肘支上冰冷的阳台栏杆，嗅着夜间特有的潮湿气息，黑子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垂眸拧起浅蓝色眉宇。
转头隔着阳台玻璃门望向卧室中熟睡的英挺男人，黑子莫名感到心下一阵抽痛。
——喜欢上一个人，智商便不再能作为衡量行为的标准。
那么，现在自己迫切地想要对方留在自己身边的愿望，一定就是没经过理智思考的结果吧？
——正是因为没有清醒客观地替火神分析现在境况，自己才会在白天听到对方说“我不会参加BFT”时感到一阵可耻的欣慰。
单手覆上额角，眼眸被深邃溢满，黑子无言地摇了摇头。
——自己，到底是有多自私？
居然在对方因为他本人做出放弃梦想的决定时，没有一句劝诫。
——甚至感到窃喜？……
念及此，面容深深埋下，黑子咬紧牙关，第一次有种前所未有的无措感。
感受着夜风拂过发梢掀起阵阵凉意，黑子紧了紧手心，努力想要理清被自己搅弄地凌乱的思绪。
然而正当他寻找着心灵平衡，耳畔却生然响起一阵细微的振动声。
凝神，他判断片刻，意识到是自己屋内的手机。三步并作两步轻浅拉开门将手机救起，他屏息望向火神方向，注意到对方并没有被那突兀声响吵醒。
松了口气，黑子重新迈上阳台，接听手机。
“喂。”压着声音，他尽量靠近阳台栏杆。
“黑子君吗？”
正判断着这个点是什么人会打给自己，耳畔便生然响起一阵清亮女声。
皱眉反应了许久，黑子才哑然意识到电话那头之人，是Alex。
“……”捏着手机，他愣怔。
然而刚要张口回应对方，Alex却带着歉意先开口：“抱歉这么晚突然联系你，没打扰到你吧？”
“……呃，没事。”抿了抿唇角，黑子游移地回应。
“黑子君，我这边……有个私人问题想要问你，不知道你介不介意？”Alex的声音有些犹豫。
听着对方罕见的迟滞声音，黑子意外地撑起眉梢。
对于大晚上对方突然一本正经地打来这个诡异电话，黑子来不及思虑对方意图。
片刻后，他淡淡摇首，礼貌回应：“没事，我不介意。”
“黑子君，你和Tiger在交往么？”那边得到他回应，倒没有丝毫停顿，单刀直入。
闻言，微微噎了一下，黑子调整了一下，才略带尴尬地回应：“嗯。”
“……”Alex那边倏然一片静默。
等待片刻，黑子听到一阵细微的无奈叹息。
“Alex？”不解地唤了一声，黑子莫名感到神经紧绷起来。
——对方……到底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他？
如果有话要问得话，给火神打电话不是更直接？
毕竟，他们是师徒，比直接跟他这个局外人沟通要方便得多。
正当黑子意识到自己不可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时，对面Alex才正了正声音开口：“黑子君，对于Tiger加入BFT团队这件事情本身，你——怎么看？”
“……”闻言，愣怔，黑子肩线一瞬僵硬。
“我知道……你和Tiger之间有非常特别的羁绊。”Alex苦笑，“那孩子，能主动向你承认心情，确实花费了不少勇气。”
“……”听着Alex那句“确实花费了不少勇气”，黑子下意识皱了皱眉。
注意到黑子这边一瞬的空白，Alex顿了顿，随后响起一阵轻松的笑。
“呵，看起来你还不知道。”叹了口气，Alex声音凝然，“那孩子，因为你的事情纠结了好一阵子呢。现在，好不容易和你通了心意，自然是希望能够维持下去。”
“……”不知为何，听着Alex那真挚言辞，黑子莫名有种异样感觉涌上胸口。
“看着Tiger开心，我这个做师傅的，怎么可能不高兴呢。”Alex再次苦笑一声。
“Alex。”知道对方似乎一直在绕着圈子讲话，为了什么做铺垫，黑子心情乱糟糟地皱起眉梢，礼貌道，“如果有什么建议，我希望你能直说。”
听着黑子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