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这是你爸爸,虽然你从没见过他,但他是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个人。”
安年显然听不懂,但也抬脸认真地看穆以辰,没有说话。
穆以辰也看着安年,手抖着,伸过去摸摸她的胖脸蛋,哑着声说:“安年,爸爸带你去海洋馆看海豚好不好?”
小安年没点头,转过去用目光询问妈妈,小樵笑着点了点头:“去吧。”
“妈咪一起去。”
“嗯,一起去。”小樵还没回答,穆以辰就迅速地接了这句。
就像是三口之家的简单周末,穆以辰没有带司机,没有带保姆,而且一路都抱着安年舍不得放下。开车、停车都是小樵,到了海洋馆门口,买票也是她去。穆以辰说不出太多的话逗安年,只是紧紧抱着,一直看着。小樵看在眼里,心里酸酸地发胀,觉得自己这三年干的真不是人事儿,剥脱了安年本该享有的父爱。
空气中有股甜丝丝的焦糖味传来,是一个老爷爷正在给孩子们做棉花糖,电机嗡嗡地转着,竹签上很快团起雪白雪白的一团棉花,一边围着的孩子们兴奋地嚷嚷。小安年从没见过,盯着不放。
“年宝,走,妈咪给你买棉花糖。”小樵明显比安年还激动。
第一天上岗的爸爸,不知道怎么疼惜女儿才好,顾虑明显多得多,皱着眉说:“这个……卫生吗?她那么小,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我小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小樵已经抱着年宝往那边走,穆以辰赶紧大步上前付钱买糖。
就这样,小安年被小樵抱着坐在一边长凳上,撕得满脸棉花,开心地咯咯直笑,还不停把棉花糖凑到小樵嘴边。“妈咪吃!妈咪吃!”小樵就笑着咬一口,眼睛弯弯的,心里比糖还甜。
穆以辰不知道多久没见过小樵这样笑了,重逢后的每一次见面,不都是仇人剑拔弩张恶言相向的。他觉得欣慰,至少在那些没有他的日子里,小樵有年宝,能有这样的笑。真的要打官司吗?他知道这只是个借口,好不容易有了女儿这样一个牵绊,有了与之继续纠缠的借口。
小樵和安年闹了半天,才抬头看直愣愣站在她们面前的穆以辰,他脸上眷恋温柔地深情明显还来不及褪去,但她不愿意细究原因,倒是看到他手里的棉花糖愣了下:“你买两个啊?这个白糖做的,不能给她多吃的,一个够了。”“这个是给你买的……”穆以辰脱口而出这句,但没有说,即使她当了妈妈,可在他心里,一直就是该受他宠溺的娇滴滴的小女孩而已啊。
简单一句,记忆如尘嚣,他昔日宠她如孩子的零碎细节被风卷着扑面而来,小樵心湖被吹皱,水波荡漾开去。
安年在英国其实也没少去海洋公园玩的,可不同海域的物种多少有点区别,看到水族箱里游来游去的各色动物,小屁孩还是高兴地尖叫。午饭时间也不愿意走,三人就凑合在海洋馆的儿童餐厅里点披萨吃。下午又接着到水上乐园玩,看海狮海豚表演。
回来的时候天已擦黑,晚餐穆以辰在市区订了餐厅。
小樵看到端上来的生滚海味粥,笑了:“年宝,你看,这个是你喜欢的。”
穆以辰笑笑:“早晨看她喝得很香,就交代做了一份。”
小樵抬头难得温和地对他笑笑。伸手舀粥喂女儿。
穆以辰敲着面前的黄油蟹,把蟹膏舀在一个小蝶里推到她面前:“这个是你喜欢吃的。”
小樵握汤匙的手抖了一下,脸侧过一边假意药汤。他见她那样别扭,看似随意地接着说:“我不知道她喜欢吃些什么,就估计你喜欢吃的她可能也喜欢,你喂她不方便剥蟹,我剥了你好喂她。”
“嗯……”
小安年疯了一天,吃过饭在车上就睡着了,回到安宅的时候小脸趴在小樵肩膀上直流口水。
工人都下班回家了,安太太许久没回朗港,今天去老朋友家串门子,留着吃晚饭,也还没回来。进了院子,小樵站在小楼门口,一手抱着安年,一手在包里掏钥匙。穆以辰从她怀里把女儿接过去:“我来抱,你开门。”
进了门小樵让穆以辰把安年抱到楼上房间,自己进浴室打了热水出来。
“玩出一身汗,只有先擦一擦再睡。她睡觉脾气大得很,如果喊醒了洗澡肯定要大哭大闹。”她一边笑着说,一边撩开小肥猪的衣服给她擦澡。穆以辰又长见识了,第一次看到小安年露出来肉呼呼的小胳膊小脚,觉得自己错过的太多了,心里难过得要窒息。
“小樵……我们复婚吧。”穆以辰握着床栏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小樵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和边策已经取消婚约了。既然如此,难道你不觉得,安年还是跟着亲生父母一起长大最好?”
小樵还是没说话,心里却是有回答的。心里说,穆以辰,换做别人,就像边策,对安年好,能给安年一个家,我可以嫁他。可是你,我做不到这样纯粹,只要不是因为爱,我宁愿不再与你有任何牵扯。因为嫁给别人,别人怎么对我都伤不了我,而再嫁给你,再伤一次,我不敢肯定我还能挺过一回,我怕我会死。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这是我唯一的孩子
“小樵……我们复婚吧。我知道你和边策已经取消婚约了。既然如此,难道你不觉得,安年还是跟着亲生父母一起长大最好?”
小樵没说话,心里却是有回答的。心里说,穆以辰,只要不是因为爱,我宁愿不再与你有任何牵扯。因为嫁给别人,别人怎么对我都伤不了我,而再嫁给你,再伤一次,我不敢肯定我还能挺过一回,我怕我会死。
穆以辰被小樵的沉默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是在恨自己那一天的所作所为拆散了她和边策?她真的爱上边策?他不敢确定,只是这段日子以来,他反复想着那一天,自己吻她要她的时候,她明明在最后一刻颤抖着抱住自己,像永远不愿放开一样抱住。只是欲望吗?他不确定。
“穆以辰,有些话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心平气和跟你说清楚……”小樵突然开口。
“小樵……”看她这样沉稳淡定地说话,心里没由来地就慌起来,下意识张口打断她的话。“你让我把话说完。”小樵抬起一只手指指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安年:“我们出去说。”
阳台上铺着一层薄薄月光,小樵扶着栏杆背对穆以辰站着,微卷的发在夜风里时而轻晃。他伸手想去摸摸她的发丝,却听见她的声音比月色还凉薄:〃穆以辰,即使那天你在酒店对我做了很禽兽的举动,但我们毕竟做过夫妻,如果那样能让你觉得解恨,我也不矫情地咬住不放,就当一夜情好了。但是,这不代表还有下次。除了女儿,我不愿意再跟你有任何牵扯。经过这么多事,这么久,我已经不恨你了。池颖临终前也都告诉我了,你当年帮她收购安宇是被迫的,而且你后来也还给我们安家了。而这几年,我瞒着你生下女儿,隔断了你们父女的感情,比起你以前做过的那些,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你我之间,扯平了。现在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想伴着安年健康快乐地成长,所以,我求求你别跟我抢好吗?以后,你要过来看女儿或者要接她过去小住,我都不会阻拦的,你别把事情弄得太复杂,一会儿说复婚,一会儿要打官司,又和边策现在斗得水火不容,可不可以不这样?我真的只要安年,以后不会再要孩子。而你以后再娶老婆,还会有孩子的。〃
小樵一口气说了这样多的的话,用商量的口气,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平静的样子。穆以辰深深恐惧,比起离婚的时候,比起她说恨他的时候,还要深的恐惧。这不是他熟悉的小樵,他的小樵天真认死理,说不出“就当一夜情”这样毫无感情的话来。是成熟了?还是真的不在乎了?才能这样逻辑清晰头头是道。他指尖都麻了,生硬地反驳:“你怎么认定你不会再要孩子你如果嫁入边家,她们会允许你不要孩子?”
“我不会嫁入边家的。婚礼已经取消。你一定以为,是那天我们上了床,边策忍无可忍,所以取消是吗?〃
穆以辰一脸阴云:“难道不是?”
小樵轻笑着摇摇头:〃是因为前不久,边策的母亲再一次找到我,告诉我一件事。我在生安年的时候大出血,伤了子宫,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
穆以辰汗毛倒竖,他知道她产后大出血的事,却不知道后果如此严重,他想象着当时的危险程度,腿后地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问出来的话却毫无重量:〃很危险吗?当时?〃
小樵还是不以为然地笑笑:〃是呀,我今天还能站在这里说话,都该当是赚到了。所以,我请求你体谅我,或者说可怜可怜我,安年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而你还可以有很多,而且你们穆氏家大业大,如果再生个男孩;将来继承家业会更合适。〃
〃我娶谁〃穆以辰听着她这论调简直崩溃,嘴里乱吼着。
一大堆女人排队愿意嫁你吧,不是有那个小姑娘咏新。小樵腹诽,扯扯嘴角没说出来。
〃就为了这个,他不娶你了?〃
〃呵,你想哪儿去了。我生孩子的时候他全程都在,最清楚我从此不育的人就是他了。他一直瞒着我,是他母亲叫人查了以后告诉我的,劝我放手,说边家不能无后。我觉得他母亲说得对,他值得更好更完整的女人。于是就对他说,那天在酒店,我和你上床是自愿的。说我忘不了你,所以不能跟他结婚。〃
穆以辰扯着嘴角笑起来,比哭难看。原来如此,他们都爱得多伟大,为爱委屈,为爱放手。只有自己,在感情里一副流氓嘴脸,欺霸强取,叫人厌恶。混乱中他有点机械地说:〃我爸妈要见孙女,后天的飞机到朗港,爷爷也想见安年,我后天来接她可以吗?〃不等小樵回答,他直着脖子就转身往外走掉。
小樵看着他奔下楼去,苦笑了一下。他对自己还是有一点感情吧,不然不会在自己半真半假的一席话里这样落荒而逃。不能再生育是真的,和边策的婚约取消是真的,可所谓成全的理由却是假的,忘不了他,才是真的。呵,最苦情的理由求他不要抢走安年,他,会答应吧。
房间里手机响起来,边策打来的。回国后边策就忙得脚不沾地,两人已经几天没见。电话里他还是先问安年这两天的情况,小樵笑着说了,要他放心。
〃边策,你······是不是跟穆以辰在······做对?〃
〃小樵,我不愿意跟他做对,只是,安年是你的心头肉,我不会让他抢走,我自有我的办法牵制他。〃
〃边策,我不希望把你拖进来,毕竟马上要换届了,这时候任何流言都对你爸爸有很大影响。你还是别管了。〃
〃。。。。。。小樵,我只是,舍不得看到你难过。〃
〃。。。。。〃
长长的沉默之后,边策一句话惊得小樵一头茫然,他问:〃小樵,如果穆氏垮了,穆以辰完了,你会怎样?〃
〃你。。。。。要做什么〃
边策倒是笑了:〃我哪有怎样,紧张成这样。我只是说如果,他是安年的生父,我整垮他,安年不得恨我一辈子。〃
〃。。。。;。哦〃
〃好了,我先挂了,你早点睡,明天监狱那边我都打点妥了,你直接去就行。〃
边策挂断电话,想着自己刚才说半截的话,真要整垮了穆以辰,不止安年恨他,你也会恨我一辈子吧。
安年这一天贪玩贪吃,到了夜里肚子不消化,天快亮时起来拉了一次稀。小樵给她喂了药又拍她睡了,自己倒睡不着,挨到天亮洗漱了,就把安年留给母亲照看,自己开车往朗港监狱去。
她按边策说的联系上监狱的干警,跟着往接待室走去。一路入眼的皆是高墙电网和荷枪地守卫,她下意识地不愿意四下多看,因为无论法与理如何公正无私,这里总是人类国家机器里最冰冷地一个部件,而她曾经风光无限的叔叔,在这里面已经呆了三年。
当年安响男犯事儿的时候穆以辰找了很多关系,也替他把赃款全部退赔了,边策那边也暗暗使了劲儿,最后判了十七年。入狱以后,穆以辰也一直托人照应他,所以他这三年来在狱中保养得还算硬朗,只是呆室内的时间较多,看上去面色发白一些。被狱警领出来的时候,看到小樵脸上笑得慈爱。
〃二叔。〃看着这阔别几年且酷似父亲的面容,小樵声音还是有点哽咽。
〃丫头,你瘦了。在英国啃了几年面包都没长肉啊〃安响南打量她一圈说道。
小樵被他开朗的笑声感染,这才笑起来:〃二叔,你身体还好吧?〃
〃哈,我好着呢每餐吃两大碗,每天晨跑三公里。放心好了。你……一个人来的?〃
〃嗯,本来要接欢欢和婶婶一起来的,但欢欢今天跆拳道考级,婶婶陪着去了,我妈在家帮我看着安年。对了,二叔,我带了安年照片给你看看。也有前两天刚给欢欢拍的。〃小樵拿出专门带来的一本电子相册递过去。
相片中小樵抱着安年站在花园里,两人的脸蛋凑在一起,那笑容把满园的花朵都比了下去。安响男激动地抚着照片,不住说:〃都这么大了,都这么大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碗面,一打烤海蛎
相片中小樵抱着安年站在花园里,两人的脸蛋凑在一起,那笑容把满园的花朵都比了下去。安响男激动地抚着照片,不住说:〃都这么大了,都这么大了,想起来当年我转业回来看到你的时候,也才那么大,日子一晃,我们樵丫头都当妈妈了〃
〃本想带她来让您看看的,结果她昨天贪吃太多海鲜粥,夜里有点拉肚子,我妈带她拿药去了。〃
〃可别带她来。这么个小囡囡,拉肚子可不敢掉以轻心。再说,她要问起叔公怎么住在这么个奇怪的地方,咱们可不好回答哈哈哈〃
安响南笑得轻松,小樵听了这话可笑不出来。只听到安响南长长叹了口气:〃丫头,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打算跟她爸这么僵着吗?〃
〃我也不知道,二叔,目前孩子还随我姓,但现在穆家已经知道了有这么个孩子了,肯定是会想办法要过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哎,你这孩子从小看着听话,其实倔得一根筋。其实我们安家能有这些事,罪魁祸首都是我,不能怨以辰一分一豪。你婶婶每次来,都没少跟说以辰这些年怎么照应着我们。你们都离婚那么久了,他要不是对你还有心,还淌我们家这浑水干嘛。穆家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家,说白了,只要你和以辰和好了,孩子的事还不就是一家人的事情。”
小樵心里不是滋味:“我不会跟穆以辰复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