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铜雀春深- 第3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爸爸!”小樵这时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奔过去。拉着安屹东的胳膊:“爸爸,爸爸!你怎么了!爸爸……”夏叙见状立刻躬下身子试图把安屹东背起来送医院。
“别用力动他!”穆以辰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来拦住夏叙:“不能乱动,看情况像脑溢血,快打120!”
穆以辰判断的没错,安屹东长年高血压,这几日为安宇的事又没睡好,今天小樵这一闹,突然就爆了血管。
小樵坐在抢救室外,脸色惨白。她已经被自责吞没了,看不见一旁安太太的哭泣,看不到穆以辰在东奔西走亲自找
院长安排床位安排医生,看不到夏叙靠在医院墙上一脸苦楚,更看不到池颖立在那里也神思恍惚。
没多久安响南和王婉芬也赶过来,不停安慰着安太太。穆以辰安排完走过来,也将把助理手里的牛奶面包拿过来递过去,说:“妈妈,你先垫垫肚子,别太担心,医生都在想办法,不会有事的。”
安太太几近崩溃,摆手推开面包,抽噎道:“这个家事怎么了……是怎么了……”穆以辰不知道如何宽慰,只说:“妈妈你别担心,公司的事有我,我不会让安宇有事的。里面都是最好的医生,爸爸不会有事的。”
他远远地看小樵,她半边脸肿起来了,嘴角血丝犹在,呆若木鸡。许久,似感觉到他的视线,她抬眼望着他,眼里的水汽一漾一漾终于决堤,只是无声。他扛不过心疼,走过去喊了一声:“小樵。”
小樵呆呆看他,好一会儿才扑进他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死死拽着的衣襟不放。他才筑起的厚厚心墙轰一声倒掉,抱住她拍着:“没事,没事,我在。”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场宿怨罢了
挨到快入夜的时候,医生才出来说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但依然要住重症监护室。至此小樵才有气力站起来,站在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看父亲插着呼吸机睡在里面。
安屹东病倒的消息谁也没能瞒过,安宇的状况又被添油加醋,股市上雪上加霜,当天就跌停。
到了第二天下午,医生说家属可以进去探视了。
安太太第一个进去,忍着哭看安屹东安安静静睡在那里。他还不能说话,只有手指能动。小樵接着也进去,她很吃惊自己居然能笑着没事一样,轻抚安屹东有知觉的那只手,说爸爸,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了,叫妈做灯笼鱼给我们吃。一直忍到出来,才趴在穆以辰身上呜呜地哭一场。安响南和王婉芬也进去看了一眼。而到夏叙和池颖要进去的时候,王婉芬伸手拦着,说你不要进去了,免得刺激到大哥。池颖只淡淡一句:刺激得他住院的人,不是我。小樵气得浑身发抖,也没有反驳。
池颖受了冷遇,不愿多说径自出医院走了。她约了敖潜在医院附近的一家会所见面。这几日她们见面越发不容易了,警方对敖潜的监控已经到了明面上,为了以防万一,敖潜落脚的地方一日几换。
她没开车,绕到会所后门,隔着一条街,远远就看到敖潜带着墨镜地窝在一辆车后座上,车窗摇下来,他也看到她了。他摘掉墨镜从车里出来,像每一次那样笑着看向她,突然他脸色一变,眼神只从她身上扫过去,仿佛不认识她一样。几个人从天而将,迅速地扑上来把他摁倒,一杆黑亮的手枪抵住他的后脑。
池颖就这样看着这世上她唯一爱的人被押走了。刀头舔血的人生,她不是没想过有这种可能,但就这样突然袭过来,痛过凌迟。她扶着街角的树,在长凳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满街的灯都亮了,她才有力气站起来,慢慢走回去。她一路想,她曾经那么接近幸福……
她给安响南打电话。安响南很快就来她面前。
“我是你的女儿,对不对?”不等安响南反应,她就给他跪下:“我知道你在市委有人,我求你想想办法,帮我救一个人……”
敖潜的所有住所都被查封,她只有回到食画的院子里。一夜无眠,她当夏叙透明的一样,就一个人坐在床前等电话,安响南已经是她最后一根稻草。敖家原来在上头也是有人的,想必是失了势,保不住了?而安响南虽然上次因她的举报受了点处分,但明显是有人保的,也许……也许他会有办法……
一直到下午,她几近崩溃,真的再也等不下去,颤着手给安响南打电话。电话里,除了对不起,安响南还说了很多很多,但她都没听进去,总之他说无能为力,敖潜的案子牵扯太大了。
她笑出声来,无能为力?是啊,捞敖潜的动作太大,如果用力过猛会带不稳头顶的乌纱吧。好吧,如果这是结局,那她就陪敖潜下地狱,全都下地狱去。她对安响南说:“那我需要一笔钱,你帮我。”
三百万,安响南倒真的没有耽搁多久就送过来了,还是厚厚一皮箱现金,比当年还要沉。
又是一夜,这夜那么长,池颖把所有的灯都点亮,连院子里树上那些彩灯也一起点亮,就像过节一样。她从橱柜里翻出以前池葆葆放在里面的鞭炮和香烛。
夏叙从房间望出去,看到她走院子里,把鞭炮挂在一颗老榕的树干上,又把香烛插在一旁土里点燃。她跪在凛凛的风里,没人知道她念念有词说些什么,没人知道她在拜堂,只是新郎不在一旁。最后,点燃了鞭炮,她站得很近,电光火石,震耳欲聋,却再也撼不起她眼里那潭死水任何一丝涟漪。
她又折身进池葆葆的房间。夏叙只听到隔壁咣当一声玉碎,一下子奔进去,池颖好好儿地站在那里,只是一地碎瓷片和水渍。那尊池葆葆生前最喜欢的滴水观音,粉身碎骨……
第二天,朗港发生了一件大事。本市高官安响南被停职调查,起因是有三百万巨款来源不明。
王婉芬像疯了一样地冲进安家。“是她!是她!”她疯狂地扯起小樵,语无伦次:“是她要三百万!”
穆以辰搂过小樵挡在她身前,忙问:“婶婶,您慢点说。”
王婉芬声音嘶哑:“前两天响南接了个电话,就问我要家里的存款,说要三百万。我问他做什么他支支吾吾的就没给,后来……他去上班就出事了。我回去才发现,家里的存款,被他取了两百多万出来……我问了司机,响南拿着钱,就是去见了她。而去纪委举报响南的,也是她!”
大家还不明就里,王婉芬接着说:“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响南的女儿了,她早就知道了,一定是荷妈告诉她的……说不定……荷妈就是她害死的!她还要害死安家人,所以她跟响南要了钱,又去举报他!”
小樵猛回头看着母亲……婶婶在说什么!安太太却无力点头:“她是响南的女儿……”后面王婉芬和安太太说了很多很多,小樵都没听清楚,隐藏多年的故事这样排山倒海的涌来,淹没了她。
小樵回去后浑浑噩噩,没吃两口饭便上楼躺着。窗外一棵花树伸出枝丫来,映着月,疏影横斜。她想起她才跟夏叙恋爱的时候,每天夜里都要打开
窗子看看天,然后再电话里告诉他,月色好不好,明天可能是阴天还是晴天,常常抱怨雾都多雨,一下雨自己就穿不了漂亮的小羊皮靴……和夏叙分手以后,最难挨的也是夜里。总在房间里,静默地看天上一轮寡月,去想象他和池颖那边是不是正花前月下。想完了哭,第二天起来再用冰块去敷那哭肿了的眼睛。似乎也是那以后,才发现自己的右下眼角,长了颗浅浅的泪痣。
想至此,小樵去端起镜子看,那颗痣似乎悄悄变得更深了。她灰了心,人家说长了泪痣的姑娘,一辈子,泪多。真可笑不是吗?兜兜转转爱恨痴缠了一圈,竟只为上一辈人的一场错爱?抑或一场误会?一场宿怨?她对夏叙曾经的痴妄,她嫁给穆以辰的缘由,都错付给了池颖苦心积虑的报复?还有荷妈的意外……小樵闭眼,不敢往下想。不会的,不会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菟丝一般软
但就如应证王婉芬的话一样,接下来的日子里,池颖如消失了一般。而安响南出事,更坐实了安家穷途末路的说法,安宇股票连日暴跌。
到第三天,朗港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本市企业家安屹东,因病去世。据值班的医生说,那日安屹东的大女儿池颖进去探视,安屹东突然又情绪激动,刺激大脑再度充血,彻底抢救不过来了。
至此,安家才真的顶梁坍塌,水深火热。
小樵听到消息的时候,张了张嘴没有哭,直接晕了过去。醒来后的一天一夜,任穆以辰怎么宽慰怎么摇她,都不开口。穆以辰急了,一把扯起她吼:“安小樵,你给我坚强一点,你这样样子,你妈妈怎么办!爸爸留下来的公司怎么办!”至此,她才嚎啕大哭起来:“是我害死爸爸的……是我把爸爸气死的……”
哭完,连着两日只靠营养针维持身体都麻痹起来,于是听了穆以辰的话,咽进去一碗白粥,让穆以辰送她回安家去。
家里安静得怕人,走到里间才看到母亲坐在靠墙的一面窗下,拿着一件西服在钉纽扣。床上还有很多安屹东的衣服,都码得整整齐齐的。看到小樵来了,她抬头看了看,又低头缝着,许久才说:“昨晚就梦到他说冷,多给他捎几件衣服。”小樵走近看到母亲许久都没空染的发根都露出了霜白,她轻轻趴到母亲的膝上。
“妈妈……妈妈……”她的眼泪顺着母亲的裙角滚下,母亲的眼泪落在她的脸上。穆以辰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任她们哭出来也好。
池颖一直没有出现,治丧的事情,全由穆以辰和夏叙两个女婿操办。小樵则如人偶一般恍恍惚惚。不过,成长似乎不需要过程,她仅仅奢侈地发泄了两天,就学会了在安太太面前故作坚强。所以说故作,因为离了安太太的视线,她依旧会在穆以辰怀里,或在穆苒苒和戚嫣面前哭得像不讲理的孩子。没人的时候,也总是攀着穆以辰的臂膀不放,如附生的菟丝一般软弱。
至于夏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以什么身份待在安家,也不敢多看小樵一眼,害怕看她那种摇摇欲坠的苍白摸样。那一日她在安家,当着所有人的面哭着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就如同狠狠揭开刚刚长出来的新疤,撕开皮肉,看到里面鲜血淋漓。
到了下葬那日,池颖终于出现。小樵看着她无波无澜的脸,爆发开来,冲过去扯着她质问:“为什么你探视完爸爸,爸爸就发作了!你跟爸爸说了什么!”池颖只一反手把她惯在地上,扬长而去。小樵爬过去抱着安屹东的棺木,泣不成声:“爸爸……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她害死你的……是不是……”
她终归还是太不够强,干哭着,差点又虚脱过去罢了。
其实安屹东的死,是所有人的疑问。王婉芬更一早向警方表达了这种怀疑,可是,不管从值班医生还是医院的监控录像看,那日池颖只是站在病床前,微笑着跟安屹东说了些话。录像只看到影像,没有声音,而且安屹东也根本还不能说话,只有一只手能轻微动作。池颖说完话一会儿,他就突然变了脸色,再次发作。证据不足,警方无法立案。
事局没有给安家人太多喘息的时间,临危受命也好,赶鸭子上架也好,小樵不得不扛起安家少主的担子,至少名义上是。股东里都是安屹东的旧部老臣,而小樵和穆以辰的股份加起来肯定是目前安宇控股最大的一家,所以即使池颖投了弃权票,董事长还是由小樵出任。
可是,小樵搬进董事长办公室一天不到,就有点受不了。她受不了一个人待在这里面,却看不到父亲坐在一旁。办公室是个长方的大通间,一边安放办公桌书柜之类,一边则是会客的沙发茶几,沙发旁的花架上有一盆君子兰,许是这些日子少了父亲的亲自照料,枝叶略显颓唐。
和大多国产企业家一样,安屹东也在侧对书柜的一面墙上挂满了公司的锦旗奖章之类的东西,还有领导到考察的留影。有张照片上,安屹东陪着领导在车间视察,手里拿着一个半成品,面上满是自豪,竟显得十分年轻。小樵找了张椅子,脱掉鞋子踩上去,把那张照片取了下来,她想将它带回去好好收藏。可刚取下来她又后悔了,只抽了张湿巾,把镜框上的灰擦了擦,又挂了上去,恢复成父亲在时的样子。
她再一次打量这间办公室里的每一物,陌生又熟悉。年纪小一点的时候她每次来,都是缠着父亲,或是央求他答应送她一场旅行,或者一个什么超过她零花钱的玩意儿,父亲通常会答应她,撕一张支票,或者直接在网上转账给她,得逞以后就揽住父亲大大啵一个,笑嘻嘻地跑开。甚至很少多停留一会儿,陪他说说其他的话儿。当然,父亲很忙,有接不完的电话,看不完的报表,开不完的会……那又怎么样呢,实业销售陡滑、资金缺口越来越大、股票连连跌停……父亲半生商场厮杀戎马倥偬,最后走的时候,却只看到自己辛苦赚下的基业惨淡如斯。
她找来一个大号的文件箱,把桌上自己的文具、文件和杯子之类的统统装进去,抱着出办公室。然后对秘书室说,把我所有的东西还是搬到隔壁,这间办公室保留原样。
如果穆以辰看到她这样的举动,大
概会心疼又无奈。对他来说,来回搬办公室的折腾,远不如用来筹划怎样打安宇的翻身战来的实际。
接连重创,安宇股票跌至谷底。池颖在此时也露出她的意图,携着多年来安宇的老竞争对手冠鸿控股来势汹汹,欲恶意收购。
至此,小樵失控,柔弱如她却在董事会上将桌上的水杯直直砸向池颖,又要抽起椅子砸向她,只是被穆以辰紧紧抱住。穆以辰一直把她搂出会议室,推上车。她如发狂的小兽,撕咬挣扎,对着周围的一切乱打乱劈,穆以辰情急之下用力擒住她下巴:“安小樵你冷静点!”
  第一百二十章 我只有你了
小樵气急不住地战抖,深深凹进去的眼眶,显得两眼愈发空洞,抖着惨白的唇。他把她勒在怀中:“你那椅子砸过去也杀不了她!只会让事情对你更不利!明天报媒出现安氏姐妹决裂的消息,对安宇有什么好处?你必须冷静点!打蛇打七寸懂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摩挲她的背,看她渐渐安静下来。他摸到她背上的蝴蝶谷都凸现出来,她瘦了好多。
“小樵,我们和池颖已经到了肉搏战的时候,这个时候你更要冷静。今天你一闹,明天媒体上肯定会有不利于你的消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