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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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春深-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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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伸手把垂下的乱发撩到耳后,一手扭动车钥匙点火。可是,来不及了。
食画的大门哐一声打开,池颖优优雅雅地跨出来,一身墨绿盘枝的贴身一步裙,如旗袍一般的雍容,依旧是细腰翘臀,身段玲珑。小樵一下子就退缩了,下意识地握紧方向盘。但目光在扫过她的腰身时突然凝住,猛然想起,她的孩子呢?她与夏叙结婚之时,不是已经怀孕?已经过了几个月,怎么肚子还平坦如此!一时间思绪纷扰心乱如麻,只怔怔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嗒,嗒,嗒。。。。。。每一声似踏在她颤颤的心口上。
  第四十四章 姐妹
小樵看着池颖一步一步走过来,高跟鞋的脆响冷静得如数拍子,嗒,嗒,嗒。。。。。。每一声似踏在她颤颤的心口。
池颖那样慢慢地重重地走着每一步,却觉得自己的步子轻飘飘,有失重的错觉。难道身体里少了那点血肉,就变轻变弱到面对仇人都阵脚不稳吗?
仇人?是的,仇人。
她盯着车窗里那张虽不如自己美艳,却依稀有点相似的脸。那脸蛋不需修饰雕琢就娇嫩如戴着晨露的粉蔷薇。她心底冷笑起来,她当然不需要不需要重重的粉彩来掩去眼底的孤绝,不需要绮丽华服来填补身姿的孑立。二十几年来,她和她仿佛隔着一面薄墙,她在温暖的墙内不知墙外风雨寒,而自己在墙外如堕人间炼狱,寒彻心脾。
她在车窗在这样盯了许久,盯到小樵撇开了头去,才终于抬起纤纤柔荑,敲了敲车窗,然后望里勾唇一笑,妩媚煞人。小樵下了车来,跟着她走到一边去。斜射地太阳让她觉得有点刺眼,池颖镶在阳光的金晕里,美如女神,神情却似恶灵,她猎猎的红唇轻翻,吐出两个字的语调让小樵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妹妹。〃然后又是那样妩媚地笑着。
小樵被她阴郁而神经质的样子激怒,烦躁地抬眼:〃你到底要怎样?〃
〃哦,你是说我抢了你的夏叙是么?〃心上的伤口被逮住了狠狠揉搓,小樵有种抡起手里的包狠狠砸她的冲动,有种想蹲下去号啕大哭的冲动。但闷了半天还是只说出毫无杀伤力而且烂俗地措辞:〃夏叙是你丈夫,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请你尊重他也尊重你自己。我今天不是为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来的,我是来问你,为什么要抢注商标,为什么要设计让我们到你的餐厅吃饭?〃
池颖看着她光火的样子却笑了,在她身旁绕了半周,突然泯了笑容冷冷道:〃你记住,就算你们不找我,我也会找上安家,安家人注定也会一无所有,堕入地狱。〃
最后四个字她边说边倾向小樵耳旁,仿佛咬碎了牙才说出来的,惊得小樵推了半步:〃你。。。。。。为什么?你为什么针对我们安家?〃
〃你们安家?说得真好,你们是你们,我是我但是,该死的,你是我亲妹妹。〃她说完竟咯咯地笑。
〃你说清楚〃小樵只觉得指尖越来越冰凉,耳膜嗡嗡地响。
"妹妹,当你那亲爱的父亲把我们母女抛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们安家是要遭报应的〃
小樵总算听懂了,惊诧地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瞪大的眼睛看着池颖的脸,鼻子?眼睛?嘴巴?是哪里像?是哪一处让她此刻觉得两人其实长得真的像。
边策本来坐在车上等她们俩谈,但看到小樵地神情,慌忙从车上冲下来。
"小樵,怎么了!"上前扶她才发现她身上一直微微地颤抖着。
  第四十五章 尘爱下的丑陋与悲戚
小樵任边策扶着她,哑声问:“你这样说,有什么凭证?”
“凭证?呵呵,轮不到你来问我要亲子鉴定,而且,那该死的父亲面对我的时候,可丝毫都不敢否认。”
都知道是么?所有人都知道却只瞒着她是吗?愤慨的烈焰从心底燃起,自己这些日子的烦恼担忧,只显得自己像个傻瓜。父母相濡以沫的爱情又算什么?他们总是一起去骑马,去跳舞,神仙眷属一般。妈妈总是给他炖各种好喝的汤,每次下锅后都在一旁守着,慢慢熬出最鲜浓的汤汁再捧给他。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原以为她为了救安宇而嫁给穆以辰,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没想到竟只是开始……
“都是你?所有的事都是你么?就连绑架欢欢也是?”
“说绑架多难听,欢欢也要叫我一声姐姐吧?我想看看堂弟,接他过来见个面,又送回去了,仅此而已。”
小樵心里抑制不住的涌起愤怒:“你吓坏他了!你吓坏他了你知不知道!”
“你那么做就是犯法!你小心玩火自焚!”边策插话进来。
池颖根本不理会她,倾身探到小樵耳边;一字一句犹如利刃:“欢欢他还小,什么都不懂,我吓不着他的。倒是你,你伟大慈爱的爸爸,在有你之前就给你造出一个姐姐来,然后狠狠抛弃,任她过不人不鬼地生活。你吃惊吧,被吓到的人,是你吧?”
小樵觉得心脏就要炸了,反驳的话堵在胸口,半晌才说:“我不信你说的!就算是真的,爸爸一定有他的苦衷,你怎能处处破坏。”
“苦衷?破坏?哼!你们安宇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是你们自己无能,或是无德无良咎由自取。要真正说的上破坏的事只有一件——你和夏叙。我一开始就不爱他,偏绑住了他。而你一开始就不爱穆以辰,还是嫁给他了。好玩吧?你不知道吧,夏叙,他到现在都还爱着你呢。”
小樵泪如雨下,下意识扬起了手扇向池颖的脸,却被她伸出手狠狠制住,陈年的宿仇让她纤瘦的身体也酿出阴戾的爆发力,那是小樵这样的温室花朵所不能比的,她被擒住的手腕瞬间染上青紫。
“放手!”边策怒喝,真想破了自己不打女人的戒条。
“颖颖!”此时夏叙从巷口冲进来,声音带着卑微。小樵看过来,四目相对,那些痴妄、残念、不甘、无奈……都融进泪里,磅礴而下。不是已经说服自己,世上有多少人不得所爱,并不必执念,为何这一切又要堪堪撞在她面前。她此时恨不得自刺双目自毁双耳,不看见听见这些原本被盖在尘爱底下的丑陋和悲戚。
夏叙承受不起小樵眼底的墨色了,狼狈偏开脸,改而用哀求的目光望向池颖。真的是哀求,求她发发慈悲放大家一条生路,哪怕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想护住的一切都爆炸了,小樵什么都知道了。
其实婚后不久,他就撞破了池颖那阴郁地秘密,震惊、争吵……,而愤怒爆发时的一推,池颖从楼梯摔下,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天他望着她满腿间的鲜血,直直地给她跪下,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四十六章 她是那么爱那个夏叙
后来,在妇产科的病床上,池颖面无表情地告诉他,这不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在十六岁的时候,有过第一个孩子。孩子的爸爸是谁她也不知道,因为那是被一帮流氓轮番施暴后怀上的孽种。是在一个漆黑夜晚,在她为了多赚八块钱,去火锅店打零工而晚归的途中,在一处废旧烂尾楼里。
她就那样躺在病床上,不看他,只淡然地叙述那些年的过往。说她是怎样割开手腕,听血液细细流出的声音,又是怎样被抢救,被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劝留住。还有发现怀孕以后,没有足够的钱也没脸进医院,偷偷买来堕胎药,却引发了大出血差点送命。她笑笑说:大出血过后医生曾说过我不容易再怀孕,但偏偏送我们一个孩子,现在,又没了。
夏叙从此整夜整夜不能睡,每夜紧紧抱住池颖,却又不敢对着她的眼,害怕她那种无畏的,凉薄的,毁灭的眼神。她似一株魔鬼种下的罂粟,如若带刺的生命再被仇恨割开一刀,就会流出噬人魂魄的毒汁,让所有人都万劫不复。所以他得守着她,报复也好,阴谋也罢,他都得守住她心里仅存的一丝慈悲。哪怕,只为了小樵的安宁。
但现在池颖又那样定定地看着他,要逼出他的心虚,要看他们的笑话。
小樵一边手腕被池颖握在掌间,一边臂膀被赶上来的边策扶住。眼神荒芜一片,好一出狰狞可怖的戏啊,她从心里笑出来,笑得无声泪流变成了难收的怮泣,麻了指尖,白了面色。夏叙眼见她单薄的身姿似风中幼荷不胜羸弱,手探出去,最终却搂了池颖的双肩。
“颖颖,跟我回家。”
池颖这才轻笑着放开小樵的手,任她被边策搀住。
远远地,有车子飞驰而来的声音,听见在巷口熄火,关门,然后密集地跑步声传来。穆以辰冲进巷子来,目中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是如路过地好心施救者一般,不多问一声纠葛,不多看众人一眼,就一直跑到小樵面前。泪痕犹在小樵脸上,她戚戚然喊了一声“穆以辰”,就软了膝盖瘫下去。穆以辰一言不发抱起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感觉到他的手臂稳稳托着自己,但步子极快,小樵在一上一下的步调中有点欲呕的眩晕,只紧紧抓住他的衬衫。
车子一直开进医院。其实她只是午饭没吃低血糖,又惊怒交加一番,所以才差点晕过去。
“你别看就是了,我打针一点儿也不会疼的。”护士正要给小樵打葡萄糖,见她长得娇滴滴一团孩子气,又望着要被扎针的地方呆呆地,只道是怕极了打针,所以开口安慰她。
小樵这才回过神,把头转到另一边。穆以辰双手插着裤兜,背对着她站在窗下,夕阳透过玻璃在他身后拖出斜斜的轮廓,连剪影都那般好看,连剪影都看得出他正生着气。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下午的事的,又是怎么准确的找到那里,但她明白他其实什么都知道的,包括她和夏叙那点儿破事,包括池颖和安家那点儿破事。
“穆以辰……”
他听到喊声才转过身来看她。护士的针头正扎进她纤白的手背,嫩如凝乳的皮肉被针头挑得微微拱起,殷红的血回流进细细的软管,又被药水推了回去。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想过去抱她,她最娇气,怎会不怕打针。却见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似被扎的不是自己的皮肉,要迈出去的步子就被绑住。她不需要自己的疼惜吧,因为比起身上的痛,她心里的苦楚要厉害上万倍吧,她是那么爱那个夏叙。
  第四十七章 把她接回安家
小樵躺靠在床上,看着穆以辰转过来,却离病床一米开外站着,夕阳被他挡在背后,看不到脸上的表情。点滴药水凉凉地钻进她的手背,酸麻刺痛得让人清醒不少。
她突然就想起几天前,自己在花园里料理那些花花草草。妈妈给的玫瑰种子早就种下了,但是始终不见冒蕾。倒是穆以辰知她喜欢画花鸟,叫人移植来的一小垄花田已经招摇盛放。那天他下班得早,进院子就看到她正踮着脚尖,拿着花剪修那些院墙上垂泄下来的蔷薇枝。他悄悄儿上前环住她的纤腰,倒把她吓得抖起来。
蔷薇多刺,一下子挂伤了她的手。其实就那么轻轻一勾,不过在雪白手背上划出细细一道血痕,血珠儿都没见一颗,他却连忙抓过去拿嘴轻吮,反倒让她羞起来。好像。。。。。。就是打点滴这只手吧,她想着就把手抬起来看。
〃别去动,忍一会儿就打完了。〃穆以辰终于是坐在她身边,把她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又伸手去摸那输液的软管:〃药水打进去冷吗?〃
小樵摇了摇头,平静地小声问:〃妈妈知道吗?〃
穆以辰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她是问池颖的事。
〃还不知道。〃之后两人又是长长的沉默,只听到小樵有点紊乱的呼吸声。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和夏叙……〃两人竟是同时开口。
小樵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撞回来,尴尬望了他一眼说:〃你先说吧。〃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怕这事情影响你和爸爸的关系,怕你伤心。〃
〃我知道。〃她泯了平时的傲娇,淡淡一句的懂事,让穆以辰倒无从再说,只问她:〃你刚才是要说什么?〃
小樵一只手绕着衣服上的带子,唇瓣轻抖:〃我是说,我和夏叙。。。。。我们其实早就没有联系。。。。。。〃
〃我。。。。。。知道。。。。。。〃
穆以辰下意识就急急地打断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怕她说那个名字,入避梦魇一般。
他这句知道把小樵本来要说的话不上不下的卡在咽喉里。我这是在说什么?以前的事有向他解释的必要吗?小樵懊恼。
〃以前的事,我不在意。〃
小樵木然张了张嘴,只好改说?:〃现在怎么办?池颖不知道还要怎么折腾〃
〃其实;她这两天找过爸爸了,她不知道怎么跟爸爸灌迷魂汤的,爸爸说。。。。。要把她接回安家。公开承认她的身份。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跟妈妈和你解释,哪知道今天她又跟你闹起来。
她瞪大了眼:〃你说什么?接她回家?〃说着就挣扎着要坐起来,扯得输液管子晃晃荡荡。
见她的反应比想象中大得多,他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小樵,你别那么激动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池颖毕竟是爸爸的亲生女儿,是你的姐姐不管爸爸当时是为了什么苦衷抛弃了她们母女,也都是有她们在先,你和妈妈在后,是爸爸亏欠她们。〃
小樵心里灰蒙蒙一片,瞬间像又看到池颖对着她一脸嘲弄。她一头栽进他怀里:〃我不要,我不要姐姐妈妈怎么办?妈妈会多伤心?〃穆以辰看着她如孩子一般地哭出来,反倒放心了一些。
  第四十八章 在人生的每一处
小樵睡了懒觉起来,梳洗完觉得身上凉嗖嗖的,多披了一件外衣才下楼去吃饭。昨天从医院回来,她半夜又发起烧来。出了一身汗倒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今天休息在家,没去上班。
荷妈见她下来,忙给她热了早点端出来,才坐在一边剥着一小篮新鲜鸡头米。
“荷妈,这次你回老家去,家里都好吧?”
“好,都好!我那老二娶的新媳妇儿还挺能干的,自己养了十几亩亩的藕田,还养鱼苗。喏,这鸡头米也是她塘子里种的,新鲜得很,朗港哪里买得到。”荷妈说起家里的事格外高兴,潮汕口音听起来软软的。
小樵瞧着那鸡头米个个翠绿,毛刺刺的果然很像小鸡头的样子,剥出来的仁儿莹白圆润,堆在那个董窑鸽血红釉瓷的海碗里甚是好看。这碗还是小樵自己挑的。按朗港的习俗,新婚夫妇要买一套新的碗盘,寓意和和美美的开始在一家吃饭过日子了。小樵虽然对这婚姻懒懒的,但对这些家用的玩意儿有着近乎审美洁癖的挑剔。那天穆以辰带她去敖佰商场挑,她对着那versace的描金骨瓷,Hermes的镀金高温瓷什么的猛摇头,穆以辰没招儿了:〃都看不上的话,只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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