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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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神-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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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家?”

彭青山差点跳起来:“这怎么可能?世上怎么会真有神仙?”

了空大师打起机锋:“此有故彼有。”

彭青山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明白。”

了空大师抬头,望了望屋顶:“其实老衲也不怎么明白,只是听说世上有高人,称‘术士’,主修魂神,修为高深时,能使唤神通,杀人于无形。比如传说中的飞剑便是其中一种,念头驱动,可斩敌头颅于千里之外。”

彭青山仍自不信:“可那都是传说。”

了空大师语重心长道:“空穴来风,总有缘由。”

彭青山追问:“那家兄就是被神通所伤的?”

了空大师摇摇头:“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老衲解释不清,毕竟我也是头次遇见,难下判断。可能对方确实是术士,掌握有神通,但他不愿杀人,故而只用了半成力道。否则再重一分,岂是老衲能救得?好了,不说这些了,老衲这就替大少爷疗伤。另外,大官人请听我一劝,此事就此作罢,决不可追究,更不可再得罪那高人,否则只怕会有大祸。”

听他说得郑重其事,彭青山肃然道:“谨听大师教诲。”

说罢,和江静儿出去。

江静儿的精神还是恍惚的,了空大师的言语着实令人震撼,世上竟有术士存在,高来高去,鬼神莫测,一如神话故事的描述。

这些讯息,不管对于谁,都有着致命的吸引人。

试问天下,谁不想快活胜神仙,长生不老?

只可惜了空大师语焉不详,也不甚了解。或者说,其实他是知道些情况的,但因为某些缘故不肯说出来,端是小气。

“青山,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有神仙?”

彭青山嘴一撇:“我却是不信的,若果真有飞天遁地的神仙存在,那实在太荒谬了。依我看,不外乎一些出家人的托辞罢了,好让人信奉敬仰。说起来,我倒听到一个笑话,说太原有个叫‘王生’的人,一心想求道成仙,便到崂山去拜师,不料被道士安排去砍了几个月的柴。事到临头被传授一门《穿墙术》,自以为得道,便喜滋滋回家,要示范给夫人看,结果一头撞到墙上,差点没把脑袋给撞烂。斯人如此愚蠢,被人哄骗不自知。”

他信服的是了空大师的武道修为,对于禅释之道却不怎么在意。

江静儿嘟着小嘴:“这也不能说明世上无神仙呀,只是仙缘渺渺,难得相遇罢了。”

彭青山一笑置之,不再纠结争辩。要知道女孩子总是喜欢幻想,尤其像江静儿这般的年纪。

两人并没有去佛前烧香,而是沿着回廊散步,观赏四下景色,间或说些闲话,但基本都是彭青山说得多,而江静儿依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嗯,怎么会是他?”

她突然站定,眼神望着前面一人,不动了。

彭青山觉得奇怪,顺着方向望去,就见到前面有一人扶栏而立。此子衣装寒酸,甚至还打着补丁,显然为一介贫寒书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后寺院。

见其穿戴虽然朴陋,但眉清目秀,有文雅之相,而江静儿又目灼灼地盯着,彭青山顿时大感不舒服,问:“你认识那书生?”

江静儿随口回答:“他就是叶君生。”

“原来如此……”

彭青山嘴角微微动了动。

江静儿与人指腹为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然而男方为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书痴傻子,家境潦倒,根本配不上江静儿,也没资格成为竞争对手,因此不曾放在心上,没想到,会在渡云寺内相遇。

既然相遇,那顺手解决掉好了……

念头涌起,彭青山举步向叶君生走了过去。

第十二章眼界

(感谢书友“我是一条熊猫鱼”、“枫萧隐”、“天地不仁之王”的慷慨打赏,同时感谢更新票,虽然都是一万几千的,目前只能干瞪眼,流口水,还请谅解……)

“青山,你要做什么?”

江静儿抢先一步,拦在彭青山面前,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

彭青山一皱眉:“静儿,你要护他?”

“在契约未解之前,他始终是我的未婚夫,却不能坐视其被你肆意欺辱。”

彭青山目光炯炯,忽而呵呵一笑:“也罢,一痴儿而已,就算踩之,也无趣得很。”

他为进士出身,已在冀州上任做官,虽然为闲职,但品阶在身,要踩踏叶君生这般的白丁童生,简直就是铁锤砸鸡蛋,没有丝毫悬念。

江静儿咬了咬嘴唇:“我们走吧。”与彭青山从另一边走了,转角的时候,回首瞥一眼叶君生,心道:等爷爷回来,自己就该提出解约了……叶君生呀叶君生,你好之为之吧……

莫名的,彭青山心中的介怀久久无法消散。他中意江静儿已久,但对方一直若即若离,未免不愉。固然知道江静儿不可能会喜欢书痴,然而心里那根刺却越发刺得深。尤其是当眼角的余光,看到那贫寒书生扶栏而立,悠悠然的样子,更加来气:

“哼,小小的一粒沙子,也敢蹦进脚里硌人,不知进退,实在令人讨厌,还是随便找个机会剔掉吧,免得碍眼。”

当两人的背影消失远去,叶君生眼眸却掠过光芒,手指在栏杆上轻轻敲着。他虽然无法确定江静儿与彭青山的真实身份,可刚才发生的细节都看在眼内,约莫也能猜测出些事情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此风端不由人意!”

转身回屋,继续开工。

目前,他抄写到了一卷名叫《楞严经》的经书之上。习惯性地,先把经书一页页地翻看一遍。待翻到第六页时,赫然发现这一页经文大不相同,再仔细看,原来这一页竟是额外有人加上去的,并不属原本。

叶君生心感疑惑,将那页书看完,不禁心神激荡:这一页书,不是佛经,而是类似笔记般的存在,记载着一些关于“术士”的见闻,虽然不详尽,但对叶君生而言,无疑等于是在眼前打开了一扇窗户,得以认识一个堪称瑰丽的新世界。

按照笔记说法,原来这世界真得有神仙的。

当然,这个神仙所指,绝不是现代荧幕上所表演出来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而是一群名为“术士”的修炼者。

术士修魂神,分为五大境界:开窍、阴神、阳关、法相、散仙。

其中开窍,指的是魂神脱壳,属于修炼的起步阶段;凝聚阴神后,便能在夜间出游,游览视听,但限制颇多,惧怕血气冲击,以及受气候影响等;

到了阳关境界,魂神进一步壮大,哪怕在大白天,也敢脱壳出行了;至于法相境界,可以说是真正意义的突破,魂神成就法相,即可驱物,便能施展出众多神通,而最典型的代表,无疑就是飞剑神通;

最后的散仙更为玄妙,飞天遁地,难以言表。但这并不是修炼的终点,到了这一步,就有成为神仙的资格。

对于如何成就神仙,笔记上却没有写出来,只怕笔者也不知道。只在结尾处感叹一句:“这世上本没有神,但拜的人多了,就有了神。”

意味深长,发人深省。

这一页笔记,记载的讯息多有离奇晦涩之处。普通人看后,自是觉得荒诞,简直为无稽之谈,异想天开。然而叶君生直觉上认定:上面所写的,都是真的。

他迅速投入进去,反复地看,一个个字细读,乃至于忘记了抄书。

……

夜幕时分,风云突变,下起了细雨,淅淅沥沥。随着雨点洒落,秋意开始变浓,渐渐弥漫天地之间。

渡云寺后殿,藏经阁中,了空大师正在翻找书架,久寻不得,径直出去到僧舍里找元庆:

“元庆,你可曾见着藏经阁中的那一卷《楞严经》?”

元庆忙道:“禀告主持,前日了然长老有吩咐,点名挑出一十八卷经书请人抄写,《楞严经》正为其中之一。”

了空大师“哦”了声,问:“你请了何人抄写?”

元庆回答:“彭城一叶姓书生。”

了空心不在焉地一摆手:“那书生居住在寺中吧,你现在就去把《楞严经》拿回来,我要查阅些经义。”

元庆不明所以,但主持吩咐,不敢不从,赶紧跑去叶君生的房间,敲开房门,说明来意。

叶君生道:“小生还没有抄到此经,这就拿来。”从书案拿出《楞严经》交予元庆。

得了经书,元庆合十告辞。

望着和尚离开的背影,叶君生目光闪动,念头翻涌:其实那一页笔记上的记载,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没有多少意义,大不了当做是一篇比较系统化的神话说明来看,如此而已。

问题在于,叶君生遇到了狐仙,困扰已久,这笔记及时出现,等若明灯,大大开拓了眼界……

元庆拿着经书,快步返回,把《楞严经》交到主持手上。

了空大师随手一翻,便翻到那页笔记上,随即又合起,道:“这卷经书,那书生可曾抄写到了?”

元庆回答:“未曾。”

了空大师微微颌首:“如此,我今晚查阅完毕后,你明天再来取,交给书生抄写吧。”

元庆没有多想,道:“谨尊主持法旨。”

了空大师返回禅房,打开经书,略一沉吟,将那多出来的一页轻轻撕下来,随后小心翼翼地夹到一本《金刚经》上——有些东西,传扬出去,难免会惊世骇俗,不可入得俗子之眼。

他所掌握术士和神通的讯息,基本源于此页,以及加上一些江湖见识,因此所知不多。江静儿怪他小气,倒是冤枉了。而了空之所以能治彭青成的伤,却是叶君生的剑意威力大打了折扣,根本算不上真正意义的神通,还停留于武道范畴内。

然而了空却不是这般认为,而以为是叶君生手下留情了,故而感到压力很大。彭城不过是个小县城,怎么会如此高人出现,莫非路过的?

但愿,真是路过的吧。

了空晒然一叹,也不知自己出手救了彭大少爷,是福是祸。

“不过话说回来,这未尝不是一次机遇……不行,我得下山一趟,如果有幸结识这等世外高人,得到些指点,可是天大的缘分。”

如此想着,目光变得炙热起来。

此时夜色越发的深沉,风雨变大了,丝丝寒意,油然而生。

第十三章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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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连绵,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吃过午饭,叶君生望着窗外垂挂的雨幕,不由皱了皱眉毛:下着雨,只怕不好出去练剑。

念头一动,有了想法,干脆取来一根树枝,直接在禅房中舞动。

演化《永字八剑》,重剑意而轻剑招,不需要很大的地方便能施展出来,倒是方便。

演化完毕,通体发汗,就取来布巾拭擦。

忽有敲门声,开门见到元庆和尚站在外面,手里护着一卷经书,正是昨晚拿去的《楞严经》。

“叶书生,这卷《楞严经》你再拿去抄写吧。”

叶君生接过,道:“好的。”

信手一翻,发现那页笔记已不翼而飞,当下心中有了分寸,也不声张。

元庆又道:“对了,叶书生,你妹妹到山上来了,要送衣服给你。”

“哦,是吗?我马上过去。”

心里有暖意升腾——昨晚秋雨至,天气一下子转凉,叶君眉生怕哥哥会冷着,便冒雨赶来渡云峰送秋衣。

来到前殿,正见到瘦削的妹妹站在那里,手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小包袱,睁着大眼睛,四下观望。当见到了叶君生,顿时露出恬静的笑意,迎上来,叫“哥哥”。

叶君生不无责备地道:“妹妹,下着雨,你本不必来的,过得两天,我不就回家了吗?”

叶君眉道:“哥哥,你身子单薄,可不能冷着。”见哥哥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赶紧打开包袱,取出一件棉袍来,要叶君生穿上。

这棉袍已很旧了,上面打着补丁,可穿到身上,暖呼呼的,叶君生只觉得就算拿来绫罗绸缎,也不肯相换。

“好了,哥哥,我要下山了。”

叶君生道:“下雨路滑,我送你下去。”

“不用……”

叶君生却一下子打断,不容置疑:“走吧。”

于是两人共撑着一把粗布伞,开始下山。怕妹妹有闪失,叶君生很自然地就挽着她柔软的小手,肩头拢得紧。

感受到身边哥哥体贴入微的呵护,叶君眉心里甜滋滋的,感觉此时此地,世间再无一事可让自己畏惧。

下雨天,香客稀少,山道罕见行人。一面黑色的粗布伞,在缓缓往下移动着,仿佛一朵黑莲花。

到了山麓下,叶君眉顿时想起一件关键事:“哥哥,没有雨具,那你怎么回山?唉,真不该让你送下来的,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山路再崎岖也不怕。”

叶君生呵呵一笑:“我辈读书人,爱弄风花雪月,正所谓‘斜风细雨不须归’,踏雨而行,倒也快哉!”

不由分说,奔出伞下,挥一挥手:“妹妹你路上小心,哥哥去也。”转过身,大踏步登山,被凉凉的风雨拂在脸上,心中有异样情绪涌动,忍不住引吭高歌起来:

“自寻路,望前路,自由人间道;山与水,走了几多未去数。

千条路,都道返家乡路;

望尽尽是青山,青山处处雨急风高;故园路,竟是走不尽长路……”

曲调古朴,歌声激昂苍凉,自有情感蓬发。

叶君眉望着哥哥的背影——不知不觉间,哥哥的背影再不像以前那般孱弱不堪了,而显得挺拔起来。

看着,听着,不由有几分痴了。

脑海有思绪飘飞,一下子就飞到小时候:那时候的哥哥对于书本的痴迷还没有太深,时不时会陪着自己玩耍,教自己读书写字;那时候,她记得,自己老是被邻居家的小胖墩嘲笑,说自己是被遗弃在叶家门口的弃儿,还是给一只老狐狸叼来的,故叫“狐女”……那时候爹娘都还在,慈祥的爷爷也在……

他们都说,胖墩在胡说八道。

本来就是胡说八道,自己明明是人,怎么可能是狐女?

后来,这些荒诞无稽的说法,就再没有人提及了。

弹指间,岁月如飞;悄然间,有晶莹的泪水滑落,不忍擦去。

……

风雨不止,山道上溢满了黄泥水,并不好走,其时两顶轿子冒着雨水赶下来。

正是彭青山与江静儿。

两人昨晚留宿渡云寺,但因为有事,今天必须下山回彭城县。至于彭青成则要继续留在寺中,接受治疗,以及静养一段日子才能回家。

江静儿端坐在轿中,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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