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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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神-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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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彭城县,江家属于大户,乡绅一族,高墙大院,阔门长阶。相比之下,叶家的破落户景象,简直上不得台面。

走上台阶,自报家门后请门子通报。

那门子打量了叶君生一眼,冷淡地道:“你且等等。”返身进宅里去了。

足足等了约莫半盏茶时间,门子才出来说“夫人有请”。

这句话大有讲究,江父虽然早逝,可江家爷爷健在,依然为一家之主,按道理说该是他会见叶君生才对,怎么冒出个夫人来?

跟着门子走进去,经过一条曲折的走廊,沿途所见,山石花草,布置得颇为精致清雅。

到了厅上,就见到一位中年夫人很是端庄地坐在上面,画眉点唇,罗裙罩身,只是那妆化得有些浓了,显得脂粉味重。

记忆有些模糊,但叶君生却可以判断出,对方正是江静儿的母亲。略一踌躇,随后作揖见过礼,口称“伯母”。

江夫人不置可否,淡然扫一眼下来,道:“坐吧。”

叶君生便坐下来。

听对方言语生硬,没个“请”字,又许久不见有奴婢奉茶,心里便知分寸

“君生此来,不知有什么事呢?”

叶君生回答:“无事,只是多时不曾登门问候,恐怕失了礼数,故来走动走动。”

这一番话,说得不亢不卑,自有气度。

江夫人有些讶然地重新看他一眼,忽道:“原来如此……久闻君生醉心读书,乃至于废寝忘食,我们故不敢打扰。”

叶君生心里冷笑:什么叫不敢打扰,分明便是“穷在闹市无人问”。

江夫人嘴角弯出一抹笑意:“君生,你读书多年,可有心得?”话里明显带着揶揄嘲弄之意。

叶君生故作不知,朗声道:“小侄读书多年,略有成就,明年将参加童子试,以博取功名。”

话说这般文绉绉的拘谨礼仪,他真有些不习惯,无奈入乡随俗,很多东西必须跟着走。

江夫人颇出意料,叶君生书痴久矣,浑浑噩噩,不知所谓,可眼下表现居然彬彬有礼,言语得当,哪里有丝毫的痴呆之相?

难道说传言不实?

不过前几天听说叶家的众多债主把他的书全部搬走偿债了,莫非大受刺激之下,其幡然醒悟过来,居然开了窍?

嗯,不管怎么的,叶家破落已是不争事实,指望叶君生金榜题名,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呢。

念头起伏间,江夫人有了定夺,拍一拍手。随即旁边有一名丫鬟手捧一面红布蒙盖的盘子,端到叶君生面前。

打开红布,白光刺眼,原来是一锭锭的银子,足有十锭,都是五两一锭的规格。

十锭,足足有五十两。

叶君生一怔:“伯母,此为何意?”

江夫人微笑道:“事到如今,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十锭银子,换你婚书一张。”

叶君生早有预料:“这么说,伯母是不愿静儿嫁于小侄了?”

“当然不愿。”

江夫人语气转冷。

叶君生质问:“如果江家要解约,为何江爷爷不露面?”

江夫人道:“家公前日已奔赴冀州商谈生意了,我是静儿的母亲,我不同意这门亲事,谁都无法勉强。”

叶君生低头不语。

江夫人劝说道:“君生,念你我两家世交,我才受你一声‘伯母’,也请你自重,强扭的瓜不甜。你连妹妹都养不了,怎么养妻子?我家静儿,一向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黄泥水,我是绝不会让她下嫁与你,受苦受难的。”

叶君生长吸口气,一抱拳,道:“既然如此,告辞了。”

转身欲走。

江夫人拍案而起:“你走可以,但一定要留下婚书。十锭银子,够你们兄妹吃喝几年了,不要不识好歹。”

叶君生回首,凛然道:“解约可以,但要老爷子亲自前来,因为契约是他亲手签订的。”

江夫人见他嘴硬,不肯就范,当即翻脸:“叶君生,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得上我家静儿?识相得赶紧拿钱留下婚书,倘若敬酒不吃吃罚酒,没你好果子吃。我就跟你说了吧,我家静儿已和彭家二少爷有了往来,你若一味死搅蛮缠,哼哼,别怪做伯母的不提醒你……”

这话不说出来还好,叶君生一听,一股莫名脾气泼辣辣翻腾而起,泥人都有火,何况穿越者?

其实如果江家真下定决心要解除婚约,他在原则上是无所谓的。作为现代青年,对于包办婚姻本来就不喜。况且自家情况,一穷二白,委实对不起人。解了就解了,没什么大不了,死不了人,也不会因此贪图那劳什子解约费。

问题在于,按照目前情况,江家爷爷并不同意解约。江夫人纯属自作主张,虽然她是江静儿的母亲,但在这件事上,她根本没有主张的权力。

最重要的是,对于这位“伯母”的态度,叶君生觉得很不爽,对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先用钱财压人,利诱不成,翻脸如翻书,立刻进行威逼,还真当他叶君生是面人儿,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于是,他的倔脾气立刻便上来了:

“江伯母,如果江爷爷要解约,我分文不取,二话不说,立刻同意。但若果只是你私自做主的话,请恕小侄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必须要尊敬老一辈的契约决定,否则于礼不合,你说,对吧。”

一抱拳,拂袖而去了。

“你!”

江夫人气呼呼的,先前的端庄全部不见,甩手将桌子上的杯盏摔到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她本以为叶君生为人痴傻,不通人情,不善口舌,随便糊弄一下便吃定对方了,不料竟碰了一鼻子的灰,软硬兼施都无功而返,实在火大得很。

“哼,以为这样我就没奈何了吗?一纸婚书要拿过来,易如反掌。不行,此事得早点办,老爷子固执得很,如果被他知道那小子霍然开窍,不再痴傻,我就没有任何反对的借口了……”

如此想着,江夫人双目掠过一抹冷冷的光芒。

第八章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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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到江府外,叶君生长长吐一口气。这番前来,虽然对于江家悔亲之事早有心理准备,但被江母一番鄙视,心情到底感到憋屈。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在前一世,因为家境普通的缘故,相亲屡屡受到奚落,没少受人脸色。没料到穿越重生了,仍要受这份窝囊气。可见世界大同,人性永恒。

“哼,现在咱家有狐仙,哥又身怀高明剑法,还怕娶不到老婆?”

一口气吐出,胸间块垒渐渐消除,不用多久,叶君生便恢复回豁达心态,迈步离开。

“只不过,妹妹那边不好交差……”

他一边信步而行,一边盘算着对策,乃至于忘我。

这般入神的痴呆状态,很快就引来一群顽童,他们嘻嘻哈哈的跟在屁股后面,拍手嬉笑,还唱起歌谣:

“彭城有书痴,十九不自知;老婆娶不着,小妹辛苦矣……”

其中甚者,还捡拾起地上的泥巴乱扔。

叶君生眉头大皱:书呆子的名声在本县算彻底臭了,想要翻身,除了考中秀才外,别无良策……

天华朝规定,童子试一年一考,在每年的开春二月开考,又分为三个阶段,分别为县试、府试、院试,全部过关才能够取得生员功名,也就是秀才了。

成为秀才,便拥有了功名,哪怕是最低级的,也可以享受诸多权利。比如说免除差徭、见到知县不用下跪、地方不能随意用刑等。

一言以蔽之,翻身做人。

只是童子试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参加的,必须要找到足额的街坊邻居,以及一名秀才保举,这才能报名考试。

叶君生融合了书呆子的记忆,可以说是腹有诗书,能写得一手好文章,对于童子试信心满满。眼下的困难在于:担保问题。

请人担保,说白了,便是要花钱。而在没有人情因素的情况之下,花销绝不会小。

叶君生需要钱。

不过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却不会没底线地到处图谋。目前状况,还是要找一份好营生。

转过两条街道,旁边一处偏僻的巷子里突然冲出两名大汉,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主,一人一边,把住叶君生的左右胳膊,架起他冲入了巷子里。

“你们要干什么?”

叶君生惊怒交集。

一名大汉狞笑道:“打劫!小子,休得聒噪,免受皮肉之苦。”一双大手就要往叶君生身上摸索。

打劫?

叶君生心头疑云大起:己身衣装朴素,虽然说因为来江家拜访的缘故,穿上了最好的衣服,但衣摆下一块布丁,但凡眼神明亮的人都能看到……居然有人打劫到他头上,难道劫匪都是瞎子,看不出其一介寒酸,身无分文?

这时候对方已扯下他的腰间褡裢,粗暴地撕开,翻出里面寥寥几件东西,一下子就捻住一页文书,正是和江静儿指腹为婚的契约。

汉子拿着婚书,面露喜色,把其他零碎扔到地上,一概不理。

见状,叶君生福至心灵,顿时明白对方就是奔这份契约而来的。

江夫人的主使?

居然卑劣至斯!

叶君生心中有火气爆发,转头四下找棍子。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贼子拦路抢劫。啧啧,真是目无王法了。”

标准而狗血的腔调,但声音清脆悦耳,很是吸引目光。

无论叶君生,还是两名汉子都不禁举首相望,看着那名手摇折扇,施施然行来的少年。

这少年,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身穿儒衫,头戴文士巾,再加上手里的那把洒金扇,真是风度翩翩,宛若贵公子。

叶君生当下不动声色:既然有人帮忙,可以先按捺住,观察观察再说。

那两名汉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走!”却是不愿久留,只想拿着文书回去领赏。

“还想走?”

貌似文弱的少年乍然把手中折扇一收,身形如苍鹰搏兔,双足凌空飞起,非常潇洒地一记连环脚踢出。

“你……”

两汉子猝不及防,根本反应不及,砰砰,胸口中脚,摔出丈余外,挣扎不起。

“啧啧,这般三脚猫功夫,也敢学人打劫。”

少年很傲气地摆个金鸡独立的架势,顺手还用手指弹了弹鞋面的灰尘,这才走过去,从倒地不起的汉子手里拿回婚书,送到叶君生面前。

“喏,物归原主,下次可得小心点。”

叶君生接过,道:“谢谢少侠了,未请教?”

少年嘴角一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何必留姓名?告辞。”微微一抱拳,手摇折扇,又闲庭信步地离开了。

叶君生也不管那两名躺在地上哼哼叫唤的汉子,收拾了自家东西,奔出巷子,外面街道有行人来往,但那少年早不知所踪。

“嘿,有点意思……”

叶君生晒然。

刚才那少年施展出来的武功,确实不凡,迅猛有力;更重要的是,通过一些细节观察,比如说穿有耳洞的晶莹耳垂,纤长柔软的手指,以及间或自然流露出来的妩意,叶君生敢打包票:对方其实是一名少女!

一名武功高强的少女,碰巧地现身出来,打倒两名抢劫的汉子——事情真会这么简单?

反正叶君生是有所怀疑的。

怀疑归怀疑,眼下却不好多想,还是早些赶回家向妹妹交差吧,免得她挂忧……

举足匆匆离去。

他离开后,片刻,那少女便又现身出来,目送叶君生的背影,手中折扇打开,轻轻摇着,嘴里嗫嚅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果然如此……这次母亲的做法虽然过分了,但也印证了心中的念想,我所要托付终身的男子,怎能如此懦弱无能呢?”

声音细细,悄不可闻。

须臾,折扇一收,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行去。

“公子,公子你刚才去哪里了?一转眼就不见人影,可把我吓坏了。”

一名同样女扮男装的青衣小厮急步赶来,跟在少女身后,口中却称“公子”,显然得了嘱咐。

少女微笑道:“我只是要去见个必须要见的人罢了。”

“可曾见着了?”

少女很是好看的双眸眯了眯,淡然道:“见着了,但见与不见,都是一样。”

小厮嘻嘻笑道:“公子说话好深奥,阿格理解不得。”

少女举扇子轻敲她头:“还贫嘴,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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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相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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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叶君眉赫然在,应该是在等消息。待见到哥哥一个人回来,嘴角动了动,但忍住了,只是那一抹黯然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叶君生硬着头皮,正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那边妹妹已露出了微笑:“哥哥你回来了呀,还没吃午饭吧,我这就去做。”

绝口不提亲事。

说着,便开始下厨忙活了。

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人儿,生怕哥哥难堪,顾左右而言他,轻轻便带过。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明白,让叶君生去登江家门,纯属于一种美好的愿望。对于愿望落空,亦有心理准备。至于要打官司什么的,家里根本折腾不起。

一时间,叶君生也不知说什么好。

吃罢午饭,叶君眉便出去做工——上个月叶君生“带回来”的米,基本都吃光了。

“叶书生,叶书生在不在?”

院子外忽然传来呼声。

叶君生感到奇怪,走出来,就见到一位身穿灰色僧袍的青年和尚站在门外,却不认识——书呆子前身足不出户,人际关系本来就惨淡得可怜,更何况对方是个和尚。

“你是?”

那和尚合十施礼,道:“贫僧是渡云寺的僧人,法号‘元庆’,见过叶书生。”

关于渡云寺,叶君生倒有听闻,坐落在彭城县北郊外的一座名叫“渡云峰”的山头上,在彭城县附近一带颇有名声,常有信男信女前往烧香拜佛。

“大师找我何事?”

他实在感到纳闷。

“敝寺有经书一十八卷,要请人抄写,听闻叶书生写得一手好字,特来相请,不知叶书生可否愿意?”

原来如此。

叶君生顿时明白。

在天华朝,印刷术发展式微,刊印书籍价格不菲。因此,许多书籍都需要通过人工抄写来完成传播。于是,能写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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