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牛虻的动作十分敏捷,根本打不到。反而一个错手,将灯火给扇灭了,书房中顿时一片漆黑。
胡县令极为恼火,大叫起来:“菊香,快进来点灯。”
等到丫鬟走进来,重新把灯点亮,那只可恶的牛虻早不知影踪,估计飞走了。
见到书案上纷乱不堪,胡县令气呼呼的,可又无处可撒,只得悻悻作罢。
坐定,喝了一口茶,稳住情绪,开始给彭青山写信,信中内容,自是说“叶君生已被“咔嚓”了,无需挂虑“云云。
夜色正好,星月有光。
一只牛虻飞进叶家院落之中,一直飞入牛棚,附身到大圣的耳廓上。
片刻后,大圣迈步走出牛棚,抬起头,闭住双眼,却是趁着夜深人静之际,在露天呼吸日月精华。
半饷收工,又回到棚子中——自从它自动回家后,就再没有拴过绳子了。
“若不是俺老牛修为大损,岂会怕官气反噬?当取此狗官之头来下酒!”
说完,鼾声如雷。
……
冀州,彭青山收到姨夫派人送来的信,当即命人打赏信差五十文钱,自取信看了,喜上眉梢。
虽然此事在意料之中,虽然一直都将叶君生视若蝼蚁般的存在,但当尘埃落定,还是由衷感到欢喜。
可以说,双喜临门。
另一喜才是重头戏,他运营外放当县令的事情终于定了,五月时会有正式的任命文书下来,他将前往武山县担当县令一职。
武山县与彭城县比邻,对于彭青山而言,利好甚多。
更重要的是,他今年才二十五岁,简直前程似锦,日后仕途不可丈量。
“解决了书呆子,下一个就该轮到江腾镖局了……江静儿呀江静儿,这是你逼我的。”
……
“江静儿,这是你逼我的!”
彭城江家后宅,一阵鸡飞狗跳,就见到江母披头散发的,手中拿着一根绸带寻死觅活,说要去上吊。
不过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装腔作势,假得很:两名丫鬟只是轻轻拉住江母的手臂,她两只脚却像生根了似的,任嘴里如何干嚎,愣是走不动一步。
虽然假,可江静儿不得不表态:“妈,你这是何苦呢?”
“我累我苦,还不是为了你的终生幸福?青山是何等人才,文武双全,那品貌打着灯笼都挑不着,你怎能如此待他?”
诗会完毕,江静儿返回家中,面对母亲的旁敲侧击,软硬兼施,她一时嘴快,就将那个晚上在鳌头岛发生的事说漏了嘴。
听了之后,江母当即发飙:女儿在那么多人面前维护叶君生,这是打彭青山的脸呀,从此以后,两家的关系可谓完了……不,还没有完,只要女儿赶快答应嫁过去就没事。
不料江静儿倔强地拒绝掉。
江母本想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压制,可又绕不过江知年那一关,无奈之下,只好祭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招了。
江静儿咬着嘴唇,饶是她性子飒爽,也不该怎么办好。
“够了!”
一声威严的喝声,来自江知年。
面对这位威望隆重的家公,江母还是颇为敬畏的,不再哭闹了。
江知年目光威严:“胡闹,成何体统!”
江母叫起屈来:“爹爹,你不知道静儿都做了甚事,如果得罪了彭家,我们江家可有大祸临头呀。”
江知年喝道:“我江家开设镖局,行得正,站得直,堂堂正正,岂会怕得罪人?若果他彭青山因此而心生怨恨,公报私仇,更能证明他不过是睚眦卑鄙之徒,如此,岂能让江静儿嫁给他?”
“可是……”
江母还要争辩,却被江知年打断:“我早就说过,静儿的夫婿,让她自己去选。”
江母几乎跳起来:“爹爹,我就知道你不死心,还想撮合静儿与那废物书痴。”
江知年叹了口气:“莫要小看叶君生,他今年参加了童子试,说不定可以考取秀才功名呢。”
“我呸!”
江母作唾弃状:“这呆子如果能考中秀才,那母猪都能当状元了。别的不说,光是第一关县试,他就不可能过。”
江知年沉声道:“结果未出,何以定论?”
“我就认定了!他若真能读书,就不会成为惹人耻笑的书痴,自己不争气,怪得谁来?如果能长进些,能出人头地,我以前岂会反对他与静儿的亲事……”
江母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满肚子的委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候,忽有一名小厮跑进来,对江知年道:“老爷,今天县试放榜,小人得了吩咐去看结果,特来回报。”
江知年忙问:“结果如何?”
“县试第一名,是叶君生。”
此言一出,本来不依不饶的江母顿时张大了嘴巴只得个洞,当场石化掉。
感谢书友“夜色当空”、“兜没钱”、“飞天小丹猪”、“书友121120082652071”的慷慨打赏!
第五十八章第一(为雪海梅香盟加更)
(感谢“雪海梅香”的厚赐,成为本书第一盟,南朝是个不大懂得表达的笨人,唯依照文艺圈惯例,加更感谢!一路而来,这份支持,自记于心!)
“你说县试第一者,为叶君生?”
黄昏时分,正在厅堂上接待客人的胡县令猛地听到宾客提及县试之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宾客呵呵一笑:“汉山好幽默!”
能不幽默嘛,名单名次,可都是由他这个县令亲手定下来的,如果说全世界谁最先知道这份名单的详细,当推胡县令莫属。可眼下听说第一为叶君生时,其居然表现得一惊一乍的,实在有些假。
但胡县令确实不知道叶君生得了第一,他所录取的名单中根本就没有这号人,怎地突然就上榜了,还位居第一?
不对,不对……
突然间,胡县令脑子一片混乱,简直就像一团糨糊。他敷衍了两句后,赶紧跑到县衙外去看榜单,要眼见为实。
榜单就贴在墙壁上,端端正正,上面的字也是端端正正的——胡县令进士出身,自然写得一手好字。
没错,是自己制定的榜单,每一个字也都是他亲笔所写。然而诡异的是,“叶君生”这三个明明不可能出现在榜单上的字,却如此清晰分明地出现在榜首第一位之上。
非常的醒目惹眼。
夕阳的光辉斜斜地照在身上,忽然觉得有点冷。这时候,也还有些人围着看榜单,议论纷纷。噪杂的声音不断钻入耳朵里,胡县令双膝猛地发软,差点就摔倒在地,幸好旁边有衙役及时扶住——
胡县令病了,病得不轻。
当消息传到冀州彭青山那边时,彭二公子面色阴沉如水,只淡淡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
光阴似箭,一个月后,童子试第二关府试如期举行。
府试由道安府的知府大人亲自前来彭城县主持,考试流程基本与县试一样,也是考四场,内容有诗赋策论等。
当成绩公布后,彭城书痴叶君生再度夺魁,成为府试第一。
据说,知府大人对于叶君生甚为赏识,根源在于道安诗会之上,叶君生的那一首《念奴娇?怀古》。
此词面世之后,传诵颇广,在整个冀州文艺圈,几乎都传遍了。着实为叶君生博取到了名声,就算有些人不知道叶君生,但也知道此词,足见影响之大。
与此同时,许多争议应运而生,不少老学究言之凿凿地判断此词不是叶君生所作。叶君生年方二十,何来“早生华发”一说?况且,以他的年纪,足不出户的经历,怎么能拥有如此深沉的感慨悲叹之情?
久而久之,圈子中肯定了此词的艺术成就,却对叶君生的才学保持怀疑态度,只是苦无证据而已。
但这些,与叶君生无关。
本来道安诗会之事,就是一次无心插柳,而对于那些名声,其实他并不太在意。
县试第一,府试第一,毫无争议就能参加最后的院试。
作为童子试的最后一关,院试的规格就相对比较高了,固定在每年五月份举行,并由朝廷委派的学政大人把关主持。
一州学政,又名“学台”,堂堂正三品,与知州品阶相同,算是很大的官儿了。
学政主持院试,院试举办的考场地点自然不可能在县城里,而是设立在冀州之中。到时候,整个冀州范围内参加童子试,并过了前面两关的童生,都会奔赴过来,冲击最后一关。
这一关,跨过去了就能成为秀才,拥有功名,从此跻身士大夫阶层,可以免除差徭、见县令不用下跪、地方不可随便用刑等;跨不过去的,明年再来吧……年复一年,即使白发苍苍,考心不改!
要前往冀州考试,叶君生的思想同时发生了一次改变:他想离开彭城县,奔赴冀州。
这“离开”之意,即为迁徙,就像现代人削减了脑袋都要往大城市里挤一样,叶君生同样有此心理。
彭城县,毕竟只是个小县城,诸多不便。至于安土重迁之情,作为穿越者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不过迁徙属于大事件,大城市,居不易,首先得解决经济问题。以叶家目前的家底,估计也就是凑个路费而已。身边虽然有一位牛妖,若请它去做些“劫富济贫”之事,想必不难。
然而叶君生别有考虑,却不会肆意行事,开什么玩笑,指使大圣去鸡鸣狗盗,未免下作。其实他还有一条好路子,就是府试以优越的成绩过关,考取最上等的秀才功名,进公学当廪生。
廪生,就是公费生,每月由朝廷发放一定额度的粮食,进入公学后,也无需缴纳项目众多的费用。
总之一句话,只要当了廪生,就有了在冀州立足的根本。
冀州最好的官学,名叫“观尘书院”,虽然在全国范围内,算不上前茅,但已是叶君生当前最好的选择。
听说观尘书院近年可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天才少年,叫郭什么明来着,反正很厉害的样子,似乎道安诗会他也参加了,获得第二。
关于这个,叶君生印象不深,没甚概念。他只知道如果苏大师的传世之作都拿不下一个地方诗会诗魁的话,那可真不科学。
“嗯,就这样定了,如果院试考得好,能进观尘书院当廪生,就迁徙到冀州去。”
暗暗定了主意,而彭城这边的祖屋肯定不会卖的,就算他无所谓,叶君眉也绝不会同意。
古人重乡土之情,卖祖屋,那是背弃祖辈的作法。想那黄秀才,发迹搬入城里住,可乡下的祖屋都不肯舍弃,不惜常年花钱请人看守,便是如斯道理。
理清头绪,叶君生提前把这个意向与妹妹说了,叶君眉固有不舍,但也知道人往高处走的大道理,哥哥日后想要更大的前程,就必须走出去,闯荡一番。而她呢?
当然是哥哥去哪,就跟着去哪。
章程议定,遂开始准备前往冀州参加院试的各种事宜。这一趟,叶君眉不会跟随,而是与大圣留在家中。有大圣在,叶君生自放心。恰好江知年知道他要上冀州赴考,便提议一起走。因为江腾镖局接了一趟运往冀州的镖货,正好可以同路而行,好有个照应。
略一沉吟,叶君生便答应了。
再度声明,本书为架空仙侠,不是穿越历史,故对于科举流程会有所修改变动,请勿查经据典,对号入座,谢谢包容。
第五十九章走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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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一世,于荧幕之上,叶君生观看过许多走镖;而作为看武侠小说长大的一代,对于走镖,更不会陌生。
如今,有机会亲身接触见识一番,自是充满了兴趣。
清晨时分,叶君生见到了江腾镖局的队伍。一辆车,一十三口人,其中包括两名镖师,九名趟子手。一马当先者,穿一身青色劲装,青巾裹头,唇红齿白,秀眉明眸,英姿飒爽,一杆乌木红缨枪提在手中,看上去,宛如一名策马战沙场的将军。
女将军!
原来这趟镖,江知年并没有随队,而是让孙女江静儿压阵——这不是江静儿第一次走镖,自十五岁起,她便已跟随爷爷走南闯北,亦算闯出了一些不俗的名声,江湖人称“枪花江静儿”。
“花”之意,固然形容她枪法不错,但更重要的是指她的女儿身。
在江静儿身边,站着贴身丫鬟阿格,十三、四岁的一个小姑娘,同样扮了男装,杏眼樱唇,十分机灵伶俐的模样。
“叶公子,请上马。”
阿格手里牵着一匹马——这年头,牛马都是高规格的牲畜,牛主要作为耕种方面的主力军,而马却是非常重要的交通工具。在民间,马甚为罕见,一来价格不菲,二来普通人家根本养不起。不过作为镖局,江腾镖局里面自然养着数匹马,这也是实力的象征。
叶君生背着个小包袱,瞅着身前这匹马,有些犯嘀咕的样子:他没有骑过马,作为现代人,满大街都是汽车,满天空都是飞机,有几人懂得骑马?
没有骑过,但是坐过。“坐”的意思就是曾经在某些旅游区里花费二十块坐到马背上拍照留念,如此而已。
他的犹豫,那边江静儿看在眼里,顿时觉得哭笑不得:这呆子,明知道自己没有骑过马,但为何还固执要求骑马呢?
真心不懂。
确实,这趟出门,是叶君生在江知年面前主动要求镖局提供马匹作为坐骑的,因为他想学。
在这个时代,骑马属于一项不错的技能,有机会,自然要学习掌握。
长吐口气,叶君生双手扒住马鞍,一只右脚蹬住马镫,呼的,就像骑自行车的上车动作一样,很稳健地就坐到马背之上。
原来,有些事情做起来,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一直在观望的江静儿不禁“咦”了声,随即挥手道:“时候不早,这便走吧。”
叶君生回头留给叶君眉一个灿烂的笑容,赶着马,不急不缓地跟在队伍后面。
身后的叶君眉一直注视着哥哥的背影,直到转角不见……
从彭城县到冀州城,路程不短,一般都要走十天,旅途可以说漫长。每念及此,叶君生就非常怀念飞机高铁等等高科技,但如今哪怕是自行车,都已是奢想。想要改变,只得寄望自己神通练成,做那能够腾云驾雾的神仙了。
至于眼下,还是先正骑着马吧。
第一次真正骑马,过程出奇的顺利,一方面因为那马脾气比较温顺,比起那些军中战马差远了;另一方面叶君生本身的体格素质早不是以前那个软绵绵的书呆子,加上脑子灵活,结合实践后,不用多久就掌握到一些基本窍门,很快就敢于策马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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