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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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神-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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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得得!

响亮的马蹄声如在心坎上踏过,牵动神经跳动。这一次捷报,已报到第十一名次。

“中了,我终于中了。”

中举的是一名即将迈入花甲之年的人,他老泪纵横,又哭又笑。听熟知情况的人说起,道其来自平州,已考了十届乡试,足足横跨三十年时光。

时光荏苒。忽忽而过。当年的满怀壮志,如今只剩下一腹唏嘘。但好在,到底还是中了。

一场乡试,可谓阅遍人间百态,世道人心。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叶君生对外而观,神态默然。忽地,他若有所觉,那泥丸宫中潜伏的飞剑“将进酒”跃跃欲动。表现出积极的心意来。

在这戒备森然,气运镇压的京城,飞剑一贯表现得很沉着。直至今日,才有所动。

此剑通灵,玄奥微妙。它这一动,必然有其道理。

此际捷报再起,中举者,正是坐在状元楼三楼的一名才子,他长身而起,笑吟吟地举着酒杯,和身边朋友畅饮。状甚愉悦。

紧接着,郭南明,柳临渊等相继接到喜报。

确定之后,郭南明狠狠地挥了挥手。如释重负。昔日在冀州,他自负天才横溢,视功名如粪土。然而意外被叶君生在道安新年诗会上击败,随后游学到外。一番见识阅历,心境悄然发生变化。成熟稳重了许多。

握着烫金贴,他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看窗边的叶君生,从冀州到扬州,再到京师,彼此固然恩怨不断,但真正的交集少之又少。叶君生给予他的感觉很古怪,怎么说呢,感觉很玄,很飘然。如风如雾,不可捉摸。

若说自道安诗会失去头魁以来,郭南明便视叶君生为“敌”,为追逐的目标。但反观叶君生呢,只怕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吧,淡泊,而或不屑?

一种被轻视的受辱感涌上心头,郭南明不由自主拳头紧握。

看向梅雪海那边,目光相接,意味不言而喻。

也许对于在座的所有才子而言,要想在叶君生身上扳回一城,就在这科举考场上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乡试前三甲名次即将揭晓。即使这名次对于后面的会试殿试,并无实质影响,但名声就是名声,哪怕无形,可对于读书人而言都拥有不可忽视的吸引力。

第三名,江南才子杨江帆。

他听到喜报后并没有露出多少兴奋之意,面色反而有点阴沉,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结果;

第二名,梅雪海。

在一片恭喜声中,梅雪海只勉强露出了些笑意。目光的焦点,总不由自主地飘到另一边,叶君生的身子上。

难道旧事重演,头魁又是被这家伙给夺取了?

剩最后一个名额,而叶君生一直没有被传捷报,夺取本届乡试的解元可能性真是非常大;反之,落榜的可能性却有点不靠谱了……

如此念头,在很多人脑海里荡漾着。

得得得!

快马扬蹄,在青石街道面上敲打出清脆的声响。一起一落,节奏分明、清晰,一如人的心跳。

“恭喜冀州叶府叶讳丰高中乡试第一名,得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夹带着有些沙哑的叫声传来,长街皆知。

果然是叶君生……

众人心头“哎”的一叹,似是不甘,有仿佛一种解脱。

“中了,哥哥,你中了头名呢。”

叶君眉欢呼雀跃。

然而就在捷报入耳的同时,叶君生感到天地玄黄顽石印高速运转,其中一点剑芒吞吐,几乎要冲出来。

嘶嘶!

微不可闻的变化之中,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黄色光华从四面八方飞来,尽数灌注入叶君生的泥丸宫中,最后再被本命飞剑“将进酒”吸取,消化掉。

得此补益,剑芒熠熠,锋寒大盛,好像要横飞而出,斩断这天地尘埃。

飞剑吃了大补丸似的,叶君生亦然。精气神霍然挺拔,如同用神水洗刷刷了一遍,抖搂而起。

一刹那间,整个人容光焕发。

这是一种在精神层面的蜕变,旁人固然看不明白,可其中变化的差异却真实无比,不会存在半点花假。

“哎,中了解元,就是不同样。”

“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一片低低的议论声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酸意。

相比妹妹,叶君生淡定得令人发指,起身朝周围拱一拱手,微微笑道:“今日事了,多谢梅兄款待,告辞了。”

说完,施施然带着叶君眉下楼而去。

这就完了?

楼上众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敢情由始至终,叶君生都没有把他们这满堂才子所摆下的阵势放在眼里吧,一如不同层面的较量。

“可恶!”

“可恨!”

“我可以说粗口吗?”

……

他们的反应,叶君生自是不在意的:人生在世,岂能时刻受人赞誉?

又何必呢?

但求“自在”二字耳。

本心,即自在。

第三百零四章后招

乡试结果揭晓,中举名单被陈列出来,呈交皇上做最后审批,加盖玉玺朱印。一式数份,然后发放到各大州府去,公之于众,以示荣耀。

快马加鞭,有专人负责传递下去。数天功夫,距离京师较近的几大州府全部知晓了,成为市井坊间的一大焦点话题。他们谈论本州府有几人中举,有什么人本来贫寒拮据,受尽冷嘲热讽,却因为高中而一下子成为高高在上的老爷级人物,自有地方乡绅豪强主动示好,送钱送米送宅子,倘若对方尚未婚娶的,直接还负责送嫁女……

其中对于叶君生考得解元之事,倒不甚惊叹。作为升斗市民,平头百姓,他们如果听到过叶君生的名头,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天下第一才子。既为才子,考取解元,非常合理正常。

当消息风一般传到冀州,传到叶君生的家乡彭城时,却一下子沸腾了。

昔日彭城书痴之名太甚,烂大街,然而不过两三年功夫,书痴开窍,平步青云。若说当那劳什子才子不足以信服的话,这个解元的分量可相当重了。

官本位的世界,在百姓眼中,就算做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官,也比大才子要有分量得多。

于是乎,叶君生家的诸多亲戚,以及邻舍们个个像打了鸡血般,与有荣焉。

“我早就说了,君生这孩子我自幼看着长大,双目如星,眉毛有灵,定非池中之物……”

“那还用说,昔日叶家嫂子生产之际,我可是亲眼见到红光满院,太阳入怀……”

什么荒诞不羁的话都能张口而出。

与叶氏兄妹最亲的伯父叶适。经过长时间的调整休养,身子渐渐有所恢复,只是中风之故,说话卷着,不得利索。当其闻之侄子中举,高中解元时,嘴里“嗬嗬”数声,泪水纵横。

想必他心中,不知多懊悔当初与叶君生兄妹交恶。乃至于沦落到此下场。如今侄子家自是光宗耀祖,只不过他也无颜相认了。

江府,白发苍苍的江知年长长一叹,一丝悔意如草生根,只恨那时候不豁出脸皮去。把孙女嫁给叶君生。

现如今,江静儿倒是传回书信,说已到仙山拜师学艺,求长生道,请勿挂念云云。与书信一起捎回来的,还有数枚丹药。

江知年与江母服食之后,精神倍增。隐隐有蜕化之痕迹。然而时光蹉跎,院落孤寂,江知年宁愿老有所依,享受儿孙福。也不愿看到现在的这个局面。

只是大江东流,红尘滚滚,许多事情时过境迁,再无法挽回。

吃饭的时候。他与江母四目相对,不胜嗟叹。

到时候。叶君生大概会带着叶君眉返回老家祖屋,祭拜父母。届时,彼此还真不知如何相对才好。

……

“滚!”

赵匡启甩手一摔,把正端在手里的一副杯盏狠狠地摔到楚云羽头上。

哐当一响!

楚云羽仰面就倒,只觉得额头处剧痛,伸手一摸,黏糊糊的,却破相流血了。

那杯盏掉在地上,四分五裂,莹莹发着冷幽的光芒——这可是上佳的官窑好瓷器,要卖几十两银子一副。

楚云羽神色惨然:“殿下,此事是老臣办事不力,任凭殿下处置。”

赵匡启面露狰狞:“当初你检阅卷子,说选中之卷找不到叶君生笔迹,如今人家却高中解元,你有何话说?”

“殿下,在礼部我的确很仔细翻阅各份卷子,真没发现叶君生的笔迹……”

赵匡启坐回椅子,冷笑道:“那如何解释?”

楚云羽叹了口气:“依老臣看,想必那贼子计谋多端,狡诈十分,早料有此事,故而在考场答卷时,故意不用本身笔迹,从而达到瞒天过海的目的。”

赵匡启眉毛一挑:“这话倒有些道理,这厮身为书法新秀,会多种笔迹自然毫不出奇。如此说来,非战之罪了?”

楚云羽摇头苦笑:“殿下,老臣有罪呀。三番几次,辜负殿下所托,实在无颜以对……”

说到这里时,跪倒在地,磕头怦然有声,已然老泪纵横。

赵匡启心中郁闷烦躁不已,不过当前用人之际,却不好深究。走下来,把他扶起,柔声道:“楚老不必愧疚自责。”

顿一顿,语气森然:“事情还没完呢,我就不信,他真能翻了天了。”

逃过一劫,楚云羽暗暗抹了把汗,问:“殿下的意思是?”

赵匡启慢慢道:“乡试之后,还有明年春闺的会试呢,就算会试完毕,也还有殿试。”

楚云羽有点不大明白,问:“殿下是否要老臣在此期间做事。”

“不必操之过急,本宫还有后招,稳操胜券。”

“后招?”

楚云羽心里嘀咕,瞧太子老神在在,胸有成足的样子,他脑海忽地灵光闪过,终于明白这后招是什么了。

时间。

时间站在他们这边。

听说,圣上龙体欠安,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只怕撑不了太久了。

这一次,饶是赵峨眉长居宫中都无济于事。药医不死病,眼下华明帝是病入膏肓,难有回天之术。

他一去,赵匡启顺理成章登基,天下定矣。

这一招,果然定海神针。

赵匡启一挥手:“楚老,你先回去吧。给我盯紧点文武百官那边,顺便让御史那班人唱出好戏来。诸如种种,按原计划行事。至于叶君生那边,且让他欢喜几天,不必打草惊蛇。”

说到这“叶君生”,还真不是省事的主。本来以堂堂太子之尊,去对付这么一个小角色,必定予取予求,为所欲为。哪料到几番动作,竟都被化作无形,破解得干干净净,吃瘪得很。

每每想及,就一肚子火气无处撒。可当前关键时刻,赵匡启竟生生忍住了。

这让很了解他的楚云羽深感好奇,感觉近期殿下真是变化良多,尤其城府,深沉得可怕,再不向以前那样,喜怒无常,只凭性子行事。

不过从大方面上讲,这些变化,都是好的。

楚云羽便不多想,告辞离去。出到外面,狠狠吸一口气。

恍然中秋已过,气候一天比一天凉。

高处不胜寒呀!

莫名地,脑海闪过一句词,竟是出自那贼子所作的《水调歌头》。

第三百零五章丰年

秋过冬至,气候转寒,人们开始换上冬装。过得些时日,北风凛然,彤云翻涌,就抖落今年的第一场雪来。

大雪带来严寒,一夜之后,千百户人家屋顶白头,那家家的屋檐下垂落一根根粗细不一的冰棱,受光线映照,晶莹剔透,甚是光洁漂亮。

今年的年,叶君生兄妹是在老家彭城过的。

这是叶君眉坚持的主意,她骨子里依然流淌着“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的传统观念习惯。说哥哥中举,一定要祭奠爹娘,告慰二老在天之灵。

在少女看来,无论他们变得如何,彭城依然都是两人的根。莫说落叶归根,那花朵盛放之际,同样离不开根的灌溉。

如今在彭城,叶君生已成为一大名人,犹如明星般,每一次现身,俱能引发巨大盛况。人们前呼后拥的,议论得兴高采烈。

此为荣光。

与有荣焉。

意思便是说,彭城的老百姓们把叶君生视为彭城的骄傲,说出去的时候,脸上光彩湛然,感到非常骄傲。

这,同样属于民心。民心同归,精气跃然。

这还仅仅只是彭城范围内的反馈,若果他日主持天下,管理出一个烈火烹油、百花竞放的盛世来,届时天下气运云集,不知能得到多少补益。

承民心而成神。

此道固然漫长艰难,但只要坚持走下去,便有希望。

夜间叶君生做功课时便感受到了强烈的变化,那本命飞剑形体明显粗壮了几分,兴奋雀跃,在泥丸宫内游弋不定,所散发的光芒。白中竟濡染上一层薄薄的淡黄色。

黄色,五气中的王者,代表官气。

官气沉甸,主镇压,与天地玄黄顽石印的气质颇有相同之处。附带之下,宝印都受到了不少好处,一举再破除三层禁制瓶颈。

只可惜,目前为止,这层黄色还嫌太薄。不够凝结。却因为叶君生只是考过了乡试,后面还有两大关卡要过。

在彭城,除了百姓,彭城的县太爷,都主动来叶家拜访。客客气气的。

叶君生高中解元,前途光明无比,眼瞅着到了春闺参加会试、以及后面的殿试,进士在望。以他的年纪,的确能被称为“不可方量”。诸人自然要提前打点好关系,各种礼仪不可少。

此外,江家。以及远在道安的黄超之,皆纷纷备好礼物前来祝贺。

今届乡试,黄超之却没有获得参加的资格。他在院试中发挥不如人意,成绩只落个乙等。不过其也不以为意。人贵自知,这一辈子当个秀才就差不多了,想要中举,做梦想想尚可。

黄超之最感到骄傲的。就是在叶君生还没有腾达之际,就结交了这么一个好友。日后提携照拂,不必多言。

旧事提起,在黄家,黄超之振振有词,把一种叔伯说得无地自容。想当初叶君生来黄家做客,因为独酌斋之事,可是受到不少质疑诘难。

现在,事实证明,黄超之的眼光比他们一班老江湖独到得多了。

经此一事,以后黄超之接替父亲担当家族族长可谓再无悬念。

虽久不在老家居住,可因为请了看护的缘故,把房子管理得井井有条的,很是整洁。

叶君生衣锦还乡后,又有江家等人出面,提前添置了诸多家具等物,布置妥当。还派遣数名丫鬟小厮等,来到叶家听候差遣。至此,俨然拥有了大户人家的气象,再不需叶君生兄妹亲力亲为,做诸种琐碎事务了。

身份变化,生活状况随之变化,必然之事。

整个年,都在忙碌。虽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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