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一朝天子一朝臣,到那时候,赵匡明这边的势力将会遭受到狂风暴雨般的打击,稍不小心,甚至会被连根拔起。
所以,不仅仅为自己,也为了跟随的人,他都必须有所动作才行。
第一步,当拉拢人心,尤其是拉拢贤良之才,为重中之重。
这也是他极为器重叶君生的一大原因。从顾学政、李逸风等人的点评反馈之上,他们对于叶君生都极为看好,不乏溢美赞誉之词。可以说,相当罕见。
另一方面,叶君生的表现可圈可点。才华早毋庸置疑,所需证明的,只剩下朝政上的头角。
乡试,将是第一步。
可以说,科举考试,属于书面上的政治,管中窥豹,足见一斑。
那么,今届乡试,叶君生能否杀出重围,金榜题名?以及,直接拔得头魁,考中解元?
本届乡试,堪称数十年难得一见。天下士子云集,才子如云,盛况隆重。在这般情况下,要想取得上佳成绩,尤为困难。
再说了,场外因素不断。大哥那边,出奇的针对叶君生,屡屡下手脚。由此看出,忌惮之意尽显无遗。
堂堂太子殿下,如此大手笔地对付一名毫无背景的秀才,说出去,未免不可思议。
那边认为叶君生是己方的人,不足为奇。但光凭这一点,不足以至斯。肯定还有特别的原因,最大的可能性便着落在妹妹赵峨眉身上。
说来也是,在状元楼上,赵峨眉一反常态地专门去帮叶君生解围,相当不符合其一贯清冷的性子。
罢了,不想那些,只要确定叶君生会站在自己这边便足够了。只要此子大放光彩,闯过乡试、会试、殿试,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或许,正因为忌讳于此,大哥方面要直接将叶君生扼杀,致使他胎死腹中吧。
“哼,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眼眸掠过一缕精光。
太子有人有计谋,他也有,针锋相对,该出手便出手。
压过这番念头,他心血来潮,取出一副画轴来。打开,笔墨湛然,正是叶君生所作的《白眼望青天》。
此画,逆当今画坛之风,笔走偏锋,状甚古怪。然而赵匡明心有城府,斟酌后却明白了画中的寓意。
聪明人,叶君生果然是个聪明人。
那么,就拭目以待,看最后乡试公榜结果吧。
平步青云,而或潜龙在渊,尽在旦夕之间。
第两百九十九章怪异
夜幕如海,繁星点缀。
礼部衙门,乡试批卷处灯火通明,负责审阅的一众官员正在紧张有序地赶点工作,要把所有的事务落实下来。
屈指一算,后天,便是公榜之期。
数以百计的宗卷,今已完成得七七八八,大部分成绩结果都出来了。
这些宗卷,先由同考官批阅,最后交由主考官。而每一道程序,每一道评语,都要盖上专人印章,甚为严谨。
亥时,礼部尚书楚云羽过来巡察。
“茂公,今日进度如何?”
茂公,姓陈,乃是今届乡试圣上钦点的主考官。年约五旬,面皮黝黑,性格刚直不阿,素有青天之名。
他略一拱手,道:“颇为顺利,经过计算,只差最后十余份卷子了。”
楚云羽漫不经心地“哦”了声,随口又问:“今届乡试,各地才子云集,数十年难得一盛况,其中想必出了不少锦绣文章吧。”
陈茂公撸了撸胡须,笑道:“确实不错。”
楚云羽道:“呵呵,圣上求贤若渴,得知如此,必然龙心大悦……嗯,可否让我先睹为快,看几篇好文章?”
作为巡察大员,他这个要求虽然不合规矩,但也不算过分。往届之际,多有同例。
反正程序走到这一步,基本尘埃落定。
陈茂公便择出中举的宗卷递过来:“楚大人请看。”
看,为了避免嫌疑。自然要当面看。
楚云羽也不客气,把密封住士子姓名身份信息的宗卷拿起来,认真看着。
第一份不是,第二份也不对……第三份还不像。
他翻动的速度甚快,接连把这些宗卷全部看完,不禁有些茫然:诸多文章,笔迹对照,竟无一份符合叶君生的。
怎么回事?
难道说叶君生竟发挥不佳,没有被录中?
在此之前。楚云羽想过无数可能性,唯独不做此想。皆因近年叶君生横空出世,风头正劲,按道理,参加乡试亦十拿九稳。即使中不了解元。可中举总该没问题的。
三试第一,头顶天下第一才子光环,诸如种种,怎会马失前蹄?
心里沉吟着,表面却不露痕迹,免得被陈茂公怀疑,道:“果然不错。篇篇上佳,花团锦簇,质量很好呀。看来解元之争,难分难解。一时瑜亮,不好抉择。”
陈茂公道:“解元定夺,还得通过翰林院那边,最后才选出来。”
楚云羽道:“这个我自然知晓……嗯。还有些时间,再给几份试卷看看如何?”
陈茂公把剩下的一部分宗卷也递来。
楚云羽接过。迫不及待翻看。然而看完最后一份,依然找不到那熟悉的笔迹。
其乎怪哉!
难不成,叶君生真是失了水准,导致折戟沉沙?
这并非不可能的事。
自古科举乡试,要求苛刻,不少才华横溢的士子都难以发挥出真正水平。又或者,他们心思灿烂,文不对题,导致被刷下来。
科举文章,章法严谨,绝不像诗词类那般天马横空。故而很多大诗人,在科举上屡考不中,最后不得不借酒消愁,流连于山河之间,满腹牢骚。
人情练达即文章,考试,不但要具备才华,更要等得揣测上意。如此,才能一举中的。
倘若叶君生真得没有入围的话,呵呵,自己与殿下,岂不虚惊一场,白担心了,一些后手皆无用武之地呀?
想明白这一层,楚云羽顿时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己方煞费苦心地前堵后截,总是功亏一篑,本想着大势已去,岂料叶君生自己失了方寸。
好,真好。
楚云羽心里逐渐笃定。
只要今届叶君生不中举,想参加下一届乡试,还得等三年。三年何其漫长,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比如,太子殿下已顺利登基。
到那时,任由叶君生再怎么蹦跶,都蹦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又甚至,叶君生落榜后,落差太大,即刻便能下手了。
不动声色地把宗卷交还给陈茂公,说了些闲话后,楚云羽迈步而去。要在第一时间,将此事禀告给殿下知晓,算是报喜。
……
夜渐深沉,星月散发出皎洁的光辉。
计算时日,中秋将至,这轮月亮越发的圆满了。
西山寺,后院。臭和尚与黄梦笔等皆在,坐在一起,却尽皆默然,气氛颇为沉闷。
许久,臭和尚忍不住开口:“我们就这么干等?”
黄梦笔翻个白眼:“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只有等,大家都在等。”
这个“大家”所指,包含了三十三天的各方势力代表。
臭和尚不忿地道:“我只觉得憋屈。”
黄梦笔叹道:“臭和尚,你就这脾气不行。下山的时候,相信你家老头子们应该也说明白了。这天下气运,可争,可抢,可借,唯独不可逆。若果叶君生真能成事,红尘成神,那便是他的造化。”
臭和尚道:“问题在于,眼下赵峨眉明显走得更近一些……还有燕非侠,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在弄什么手脚?”
黄梦笔哈哈一笑:“现如今,局势纷扰,大家都是各凭本事来洞悉这股气运大势。近,或者远,都是立场问题。有时候太近了,返回陷入其中,挣扎不休呢。再说了,变数依然存在,他叶君生,就一定能中?错过今年,气运扭转。蹉跎三年后,潜龙都成蛇了。”
臭和尚听得连连点头:别忘了,之前他们所种下的种子也绝非碌碌无为,关键时刻,定有发挥。
黄梦笔又道:“后天公榜,你我且进京城去转一转,看个明白。”
臭和尚立刻应“好”。
此时,西山寺主持方丈觉明大师来到,拜见真人。
臭和尚眉毛一挑,想起一事,就是当初他来西山寺,远远察觉到一道煞气冲天而起,像极了昔日扬州,煞祖现身时的气息。不过他随后降临山上察看,没想到恰好被楚云羽给看见,闹将起来,只得暂且离去。
再到后面,那气息便消弭不见,再无端倪。
觉明大师恭敬回答,言说那一天寺中并无怪异发生。说完话,告辞离开。出门之际,大师猛地想起,那一天,太子殿下来访,求问天下气运。当其时要施展望水之术,推算气机。突然一阵子心血来潮,悸动不安,把九九八十一颗的菩提佛珠给掐断了。
不过这样的事,纯属个人所为,跟臭和尚所问起的怪异,当无关系。
第三百章第一
今天叶君生起个大早,洗漱完毕,处理完些琐碎事情。过不多久,早晨出去买菜的叶君眉回来了,挎着一篮子的菜,面色有些垮。一问之下,才得知一夜之后,等在门外面的大户人家的小厮,貌似又多了些。
此处四合院,地方不小,可居所里只住着叶氏兄妹,没有奴仆之流。从里到外,皆亲力亲为,难免有些不方便。尤其对外应付的那些琐事,更是棘手,无法放开手脚。
看来,是时候暂且出去避一避了。
叶君生想着。
吃过早餐,做完锻炼功课。门外忽地人声鼎沸,很热闹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可不是公榜日期,明天才是呢。
叶君眉出到院子,把门打开一个缝隙,朝外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见到外面黑压压一片,人头涌涌,起码数十人之众。她赶紧又关了门,跑来跟哥哥分说。
嗯,怎么回事?
叶君生皱一皱眉毛,迈步出去,把门打开。
“哗,门开了。”
“叶君生,果然是叶君生。”
“对,就是他,在扬州,我见过。”
喧哗声起,如浪潮起伏,场面一下子轰然炸开。
目光一扫,见到他们都是斯文装扮的读书人模样,看着面容,有几分脸熟,大抵为同届乡试的士子考生。
再看远一些,两边巷道处人影拥挤,为数不少。
骤然间,人潮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就听到一人高声嚷道:“叶君生。某等要向你挑战!”
赫然为江南三代才子之一的杨江帆,在他身边,数名同伴前呼后拥,增添气势。
“好戏要上演了。”
“意料之中呀,依我看,来者绝不仅仅只得一个杨江帆,肯定还有人。”
“那是当然,大家得知天下第一才子在此居住,自然争先恐后而来。”
议论声不绝于耳。声音很大,想不听到都困难。
听他们的语气,绝非是来“膜拜”的,看热闹的成分很重。自古文无第一,才子间相互不顺眼的情况比比皆是。现在倒好。叶君生居然得了个“天下第一才子”的偌大光环,即使是圣上御赐,不服气的人也不知凡几。
此种心理,从才子竞赛结束的那一刻,便疯狂滋生。然而那时候叶君生脚底抹油,出乎意料之外地扬帆出海而去,却无形避免了许多的烦忧。等悄然来到京师。深居简出,别人自不知道他住在这里。
再之后,便是关键紧张的乡试。
乡试,本身便是最为激烈。最见功夫的竞赛角逐。等考完后,一身轻松,留在京师等榜单公布的众士子,前所未有的无聊起来。
这不。当有小道消息公布了叶君生的居处。他们顿时像打了鸡血般,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反正一大早便涌过来看个究竟。
见到叶君生露面,大伙儿终于肯定,消息没错。
群情汹涌,叶君生很快想清楚个中因由,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昔日在书店,因为《灵猴传》的问题,杨江帆与叶君生便有了些龌龊,现在相见,分外眼红。
杨江帆吃吃冷笑:“叶君生,你何德何能,妄称天下第一才子,莫非当我们都是死的吗?”
他一贯自诩清流,不喜追逐名利,故而当初决定不去扬州参加那天下才子竞赛。然而事到如今,心中忿然,对于叶君生很看不惯,因此开口就要挑战,要与叶君生进行文斗。
这一开口,一众士子立刻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起来。
叶君生嗤笑一声:“阁下哪只耳朵听说叶某自称天下第一才子了?”
杨江帆顿时一怔:想一想,这倒是事实。人家可连圣上御赐的牌匾都没有去领取呢,此举传开,当时为之哗然。有心理晦暗的,都想着叶君生太狂,胆敢藐视圣上颜面,一不小心估计会招惹龙颜大怒,莫说才子名誉保不住,只怕身家性命都难保。
熟料后面事态发展,让人大跌眼镜,华明帝居然毫无动静,并无问罪之意。
咚咚咚!
猛地有鼓声开道。
围堵着来看热闹的士子们纷纷侧目而视,就见到一对衣甲鲜明的侍卫前来。
“不好,莫非是来抓人的?”
“大家快跑呀!”
有胆小的,第一反应,以为是己等人数众多,围堵街道,惊动了京城卫队,要来驱逐抓捕了。
要知道,这可是天下脚下的京师,岂容乱来。
“不对,不是的。”
“大家不要慌。”
“咦,他们抬着什么东西?”
只见侍卫中,抬着一副东西,长条形,约莫六尺长,两尺宽,上面用黄绸布盖着,看不到里面的事物。不过从外形看来,像极了一副牌匾。
队伍当中,还走着一名宫中打扮的太监,手执拂尘,分外惹眼。
他们过来,人群自动退避,让开路子。
来到四合院门口,那太监扬一扬拂尘,对着站在门口的叶君生,瞧了几眼,忽而堆上脸容:“敢问公子可是叶君生叶大才子?”
叶君生也有些疑惑:“不敢当,小生叶君生。”
太监呵呵一笑:“如此正好,某家魏姓,今奉圣上旨意而来。”
什么,竟然是圣旨?
周围许多人顿时陷入呆滞状态,茫茫然。
魏公公又道:“此乃口谕,圣上特别交代,叶公子不必跪拜,主要是来送牌匾的。没问题的话,你便接受了吧。”
一拍手掌。
两名侍卫抬着那长条事物走上前去,巍然不动,要等叶君生亲自揭开黄绸布。
果然如此。
华明帝折中用了这一种非正规的方式来授予牌匾,其中多少有些不愿大张旗鼓的意思。只没想到,在场突如其来地出现这么多士子考生。
叶君生微一沉吟,伸手将那张黄绸布轻轻揭开,登时露出牌匾阵容。
这一副牌匾,乃是用上架的香檀木打制而成。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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