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怎么回事?”
叶君眉茫茫然。
只片刻功夫,那几个人手中便各自拿着或多或少的废纸团,喜滋滋地走了。瞧他们的神情模样。紧紧抓在手心的不是废纸团,而是黄金。
叶君眉赶紧跑回去,告诉哥哥。
叶君生听完,默然了一会,忽道:“以后不用再往外面倒垃圾了。”
叶君眉冰雪聪明,猛地想明白过来:“哥哥,你的意思是说你的身份暴露了。所以才有这么多人专门等在外面,要抢夺你的墨宝?”
“呵呵,应该不至于,也许是有人无意看到。觉得我的字写得还不错,所以才来捡拾罢了。”
关于书圣府邸的传闻,叶君生早有耳闻,不料如今轮到自己头上了。当然。捡拾垃圾的规模远不能比,据说书圣府邸那边。可都是上百人的。
……
城北白马寺,刘秀才跑得气吁吁的,手中紧紧抓住两团废纸团。
回到寓居的偏房内,这才小心翼翼将纸团铺开,欣赏起上面的字来,然后开始临摹。
半饷,他放下手中笔,叹了口气,喃喃道:“都怪自己大嘴巴,把这事说了出去,搞得好几个人都跑去那里捡拾,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原来自从上次他跟人收购废纸,翻到叶君生的墨迹,若获至宝。后来使法子得知纸团的来历,便想着亲自上阵去捡拾。
他得了若干好字,又忍不住和一些亲近的朋友说了,于是导致好几个人来到叶君生所住的四合院外等待倒垃圾。
“话说,这笔墨真是那年轻书生写的,真不敢相信呀。如此老练的用笔,如此娴熟的笔画勾勒,堪称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此子莫非是江南三大才子之一。”
很自然地,刘秀才便想到一个可能性,只是做不得准。
“罢了,管他是谁,先把这些笔墨收藏起来,万一以后有机会的话,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呢。”
虽然说读书人风骨凛然,视富贵于浮云。可那都是书面用词,人活着,总得吃喝拉撒,像当初叶君生的那种书痴极品,遍寻天下,都未必能找出第二个来。
……
“哥哥,你想到法子了没?”
吃晚饭的时候,叶君眉问。
法子,当然指的是如何卖书,从而让书热销起来。
“在想着呢,总得从长计议。”
叶君生嘴里正嚼着一大块肉,语调有些含糊。
话说妹妹的厨艺,似乎又有所进步了,把肉烹饪得娇嫩可口,一点都不肥腻。
“你说,把书拿到茶楼酒店里卖给那些说书人可好?”
叶君眉忽然想到个点子。
叶君生摇摇头:“这样能卖几本?”
“呃,那倒是。”
少女干脆拔饭吃,把头疼的事情留给哥哥去想吧。
随后数天,叶君生开始有目的性地四处打转,用他的话说,在做“市场调查”。
至于什么叫“市场调查”,叶君眉表示太过于深奥,理解不能。
不过她也习惯了,哥哥自从开窍,灵光闪现,嘴里就时不时蹦出些新鲜词汇来,都是闻所未闻,但一套一套的,很是那么回事。
这几天,因为叶君生的叮嘱,废纸之类的垃圾都不往外倒了。
这样一来,端是让守在外面的刘秀才等人好生失望。他们跑了几番空趟后终于灰心,慢慢不再往四合院跑。
他们不知道叶君生身份,寻思着废纸始终是废纸,虽然字写得不错,但不至于让人这么耗费时辰地守候等待。
又不是书圣的墨宝真迹,对吧。
不划算。
这些人散去后,叶君生暗暗喘了口气,他可不愿意自家门口老是蹲着一窝人,相当不舒服。
虽然猪妖老是叫嚣着要出来,给予刘秀才等一个终生难忘的回忆,可事不至此,叶君生自不会让他胡来。
第四日,叶君生面有喜色地回来。
叶君眉一见,心里已有六七分肯定。
“我想到办法了。”
果不其然,叶君生开口便是好事。
第两百六十章办法
“什么法子?”
叶君眉很兴奋地问。
叶君生道:“我决定找一个戏班。”
“戏班?”
叶君眉有些迷糊。
“呵呵,就是勾栏演杂剧的。”
这么一说,叶君眉就明白了。在天华朝,已然形成杂剧班子的规模,每四人或五人为一场,在组织上甚有秩序规格,不过组织里的人员大都为同一家庭出身。
在这个时代,但凡艺人皆属于乐籍,身份世袭,轻易不得改变。
叶君眉问:“哥哥,你的意思是让演杂剧的来演《灵猴传》?”
“正是。”
“只不过,会不会稍显复杂了些呢。”
叶君眉还有担心。
当下的杂剧主题,多为历史题材,少见其他。而《灵猴传》故事极为玄幻,另类志怪,要通过舞台的方式表达出来,难度不小。
叶君生呵呵一笑:“没有难度的事,我还不愿意做呢。至于格局的局限,都可以改嘛。杂剧表演,道具筹备、涂面化妆、服饰背景,诸如此类,都可以订做,只要有钱就行了。”
叶君眉摸摸鼻子:“关键就在于,我们该找哪个班子来演?”
计算下来,投入真不小。一般的家庭事小团体,根本做不起来。
叶君生神秘一笑:“不用我们找,自然有人找上门来。”
三天后,西门二公子从扬州赴京,专程来四合院拜访叶君生。
现在的他,春风满面,眼角都掩饰不住的春意毕露,据其透露。凭着当日叶君生所书写的《蝶恋花》,拿到郭三小姐面前,登时俘虏芳心,登堂入室,春风几度了……
正因为如此,两家的婚姻大事提上日程,定在下个月十五举行。
这趟西门二公子入京,一来是做生意,二来是专门送请帖的。
闲聊间。叶君生提起创立一个大戏班的蓝图构思。
西门二公子绝非豪门子弟那么简单,他走南闯北,贸易无数,非常有生意头脑。一听之下,顿时觉得大有可为。一拍大腿,道:“君生,这钱我出了。”
戏班创立,有好节目,演得好,在富贵圈子里演出大受欢迎的话,钱程似锦。
在后世近代。此类做法风靡无数豪族,非常流行。但凡有喜庆之事,都会搞一戏班来助兴。
当然,时空倒退千年。国情有不同。但叶君生自信,这样的形式道路是走得通的。
当下两人一拍即合,由西门二公子出资,找人。找地方等;而叶君生这边,主要就是出剧本。
至于获利分红。五五分账。
这个比例,看起来叶君生很占便宜。可西门二公子不在乎,在他看来,叶君生非池中物,搞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最后,他咂咂嘴唇,按耐不住问:“君生,你不日将要参加乡试,高中的话即将步入官宦坦途,前途无限光明,怎地突然想起弄这个了?”
不管怎么说,读书人搞杂剧,总是有点不务正业,算是走了邪门歪道。
叶君生笑道:“不是我弄,是君眉写出的书没有销路,所以才想这么一个法子拍戏,提高知名度罢了。”
听他说得坦白,西门二公子顿时“啊”了声,眼勾勾看着叶君眉。
叶君眉甜甜一笑:“西门二哥,这就是我写的《灵猴传》,送一本给你吧。”
西门二公子接过,有点哭笑不得。他怎么想,都想不到事情的起因会如此……儿戏。
书卖不好,恍然间却和杂剧牵扯上了,这不有点风马牛不相及嘛。
想深一层,终于明白过来:敢情叶君生这是怕妹妹无聊,故而搞出的一个名堂。但话说回来,叶君眉年岁渐长,待字闺中,差不多得嫁人了吧。还有空闲折腾这些东西?
不过叶氏兄妹给予他的感觉,一向飘忽,不可琢磨。也就懒得问这问那了,反正觉得此事本身确有把握就好。
随意翻了翻手中的《灵猴传》,眼下却没心思读进去。
又说了一会,确定了大致的章程方向后,西门二公子告辞离去,他入京来,可不仅仅只为了找叶君生的,另外还有好几家要过去拜访。
生意人嘛,肯定忙。
他走后,叶君眉鼓起腮帮:“哥哥,没想到你卖书的法子是这个……但是,真能算卖书吗?”
叶君生一摊手:“怎地不算?杂剧演出成功了,赚钱了,不就等于把书卖了一个高价?还有,别小瞧了这个,一传十十传百,万人空巷,到时候远比你卖几十本书强多了。”
这个画饼貌似遥远,但不得不说相当诱人。
叶君眉记录哥哥叙说的故事,加以完善成本,原本就是为了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喜欢。
“只是,我怕做不好呢。”
担当杂剧所有的剧本工作,独当一面,少女毕竟有点忐忑。
叶君生鼓励道:“有志者,事竟成,你一定会成功的。别忘了,还有哥哥在呢。”
叶君眉一吐舌头,心里暗暗定下主意:哥哥快要参加乡试,所要承担的东西太多了,自己要尽量不去干扰到他才行。
终归到底,对于一个正统的读书人而言,乡试才是决定命运的战场。
呃,也许哥哥不算是正统的读书人了。但一样看得出来,对于乡试,叶君生势在必得。
叶君生又道:“君眉,杂剧话本,和书本又有所不同,所以你还得把《灵猴传》改变一下,编辑起来更适合表演所用。”
叶君眉点头:“我明白。”
顿了一顿,叶君生还是说出了:“其实按照我的意思,这第一个剧本先不用《灵猴传》,可以换另一个。”
“另一个?”
叶君眉秀眉微蹙,想了想,脱口而出:“换那个红娘牵线,才子会佳人的故事?”
叶君生笑道:“孺子可教也。”
不管什么时代,总有些口味的本质东西是不会改变的。往往越是通俗的故事,越能获得大众的喜欢。因为真实,因为有血有肉,受众的代入感比较强。在他们看来,台上的故事,很可能也会发生在自家身上。
点到即止,叶君生并不会过多插手此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两百六十一章杀局
天空一声霹雳,狂风骤起,乌云密布,一场倾盆大雨一触即发。
这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京师东郭,福满楼上,叶君生瞧着天气变化,脸色微微一紧,起身结账,准备返回家中。
风雨将至,街道上一片忙乱。狼奔豕突的行人、急着收摊的小贩、到处寻鸡呼狗的妇女,混杂到一块,形成一幅错综复杂的景象。
不疾不徐地走在街道上,叶君生蓦然心一跳,眼神瞅着前面一头撞过来的一名干瘦汉子,警兆立生,不由分说,本来拎在手里的一个布包劈头盖脸就扔了出去。
嗤!
尖锐的破空声,寒芒耀眼,汉子藏在腰间的左手把持一柄锋锐的匕首,当胸搠来。
匕首命中布包,包装四分五裂,一块块色泽金黄的鸡肉漫天飞舞。
这些鸡肉,乃是福满楼的招牌菜,叶君生本来要捎带回来给叶君眉的。
叶君眉爱吃鸡!
汉子的匕首极其锋利,刃尖如穿豆腐,就将一根肥硕的鸡腿穿住,油晃晃的挂在上面。
呼!
侧边本来正在收拾摊子的一名杂货小贩,手腕甩动,本来用来挑担子的扁担,一招“横扫千军”,狠狠地朝着叶君生的腰间扫来;
后面又有破风声起,一点如芒,不用回头观看,便能知道必然是长剑之类的武器。
三个人,成犄角之势,骤然发难,伏击叶君生。
这绝对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一场杀局。
好一个叶大秀才,身处危局,临危不惧。身形扭转,在间不容发之际觅到一个空档,一箭步冲过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三波攻击。
他修炼《永字八剑》,持之以恒,不但让身体机能变得强悍,步法也是灵活无比。
必中的攻击落空,那三人显然出乎意料,不约而同地“咦”了声。
“走!”
一击不中。三人对视一眼,各展身法,嗖嗖嗖的朝着不同的方向逃去,转眼不见影踪。
这些人,当真果断。
叶君生面色阴沉。念头打转,在想着会是什么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居然胆敢在京师动手杀人。
只不过想来想去,一时间难以理清头绪。
刚才的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街上不少人都没看到;个别目睹到些端倪的,纷纷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叶君生。
此地不宜久留。
叶君生伸手拂了拂身上的灰尘。迈步离开。
他离开后,福满楼临街的一个雅间窗口缓缓探出一张面色铁青的脸庞,赫然是冀州楚知州的心腹幕僚文先生。
“果不其然,这叶君生绝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深藏不露,好深的心机。”
“如此看来,大人之前的猜测竟八九不离十,难道说少爷之死。真与此子有关系?”
文先生眸子闪烁着,他又想起修书让朱七珍在道安府寻机下手。做掉叶氏兄妹,到头来却是朱七珍莫名失踪的事。
前因后果,诸种疑团,尽数契合起来,全部指在叶君生的头上。
如果一切成真,那这个读书人未免显得太可怕了些。
“不行,必须立刻禀告大人知晓。”
文先生不假思索,蹬蹬噔的下楼,穿街过巷,最后回到位于翰林街的楚府——
是的,年初楚知州接到旨意,调离冀州知州一职,返京担任礼部尚书。表面看似升迁回京,实则地位有所下降。礼部掌管礼乐、祭祀、朝会、宴享、学校、科举之政令,不可谓不重要,只是与楚云羽的期望有所出入。
本来他由太子派遣,到冀州,大刀阔斧,清除二王爷的势力,事成之后,将衣锦还京,晋身翰林大学士。
然而事与愿违,在冀州,楚云羽受到不小的挫折打击。首当其冲,当然是爱子天降横祸,死于非命;然后是圣上龙体康复,病愈复出,重新理政。
于是,太子不得不交还权力,本来声势浩大的整顿之举,也被迫中止。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楚云羽被调离冀州,回京担当礼部尚书。
此举,被他视为失败,耿耿于怀。尤其当叶君生横空出世,夺取了天下第一才子竞赛的名头后,更是觉得寝食不安。
在楚云羽的心目中,早把叶君生划分到二王爷的阵营当中,而且肯定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如今,叶君生名满天下,万一再被他参加科举高中的话,定然一飞冲天,再无法压制。
君上重新执政,据说对于太子如此心急打击二王爷的行为颇为不满,已心有芥蒂;朝野之上,也是一片怨言,不时有御史上书,弹劾太子骄奢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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