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的队伍没过多久就散了,大家打打闹闹,阳光下的每个笑脸都是那样熠熠生辉,只是,我却忽然注意到一个人的身影,那一天的少年穿了一件紫色的长袖衫,外面套了一件敞着的校服衬衫,举着旗帜,在班级的队伍里来回奔跑穿梭。
那时候他刚刚搬到我前面的位置,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拉开序幕。只是那一刻,我忽然真正从心底发出感慨,他是那样耀眼的一个人啊。
他的脸上挂着最灿烂的笑容,露出雪白的牙齿,为什么我以前都没有发现过这些?我突然听到了青春呼啸而过的声音,永永远远刻在了那里。
那天,他的后背上背着小梦梦的书包,小梦梦的身体不好,在另外两个女生的搀扶下举步维艰。可是那时候的我,并不懂得什么叫做嫉妒,又或许是,我还没有陷落,所以不懂。
即使这样,我一点也不觉得这有损于他的耀眼。
从春游回来之后,我开始重新审视他,为什么以前的我从来不会觉得他是那样耀眼的一个人呢?
渐渐地,我和他说话会脸红,再也不敢看着他的眼睛,上课的时候总是会不由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多看我一眼都会让我偷偷开心好久,他在我书本上写的字会让我盯着它默默出神,被他问到不会的问题会让我沮丧很长时间。
那时候的自己,可能心里暗暗有了感觉,这大约就是喜欢,只是那时候的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可怕性,而是任由自己陷落。
后来到了高二下半学期期中社会实践机械课的时候。
那时是随机分配,我和徐志峰一组,他在另外的一组。
当时的我站在教室外面,看着老师给我们示范,而大多数同学都还在教室里。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站在那里,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我双手握在身后,一抬眼,就那样,猝不及防,穿越人群看到了他,他站在那里,朝着我的方向一动不动。他旁边有很多同学来回走动,低头忙着弄手上的活,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远离了一切喧嚣。
我怔在了原地,而他,一直看着我,目光沉静。
书上说,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当我抬头凝望你的时候,发现你已经在凝望着我。
只是当时的我却慌乱地不敢再多看,忙低下头,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嗡嗡响。
我忽然又梦见两年前的那个夜晚 。
那个晚自习,他坐在了我的旁边,侧着坐在那里椅背靠在身后的墙上,就是他正对着我的侧面,和我后面的一个很开朗的女生聊了起来。
我那天晚上原本在看小说,可是自从他坐到我旁边开始,我却是一个字看不进去,只能假装在看书,然后一边听他们说话。
无意中,她问道,如果在我们班里的女生里选一个,你会选谁。
我听见他明显顿了一下,说,其实有两种女生都可以,一种是活泼外向的,另一种……另一种……额,是……文静内向的。
他之前的话都说得很流利,只是任谁都可以听出他后半句的紧张和结结巴巴,仿佛说出这句话已经花了他很大的勇气。
那么,他喜欢的那个女生是文静内向的,对不对?这其实已经和他原来所说的大不相同。像他这样的男生平时总免不了被调侃,只是,他说的从来都是,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和他吵得起来的女生,不然太没劲了。
我当时真的很想转头看看他当时的表情,可是我不能,我依旧坐在那里假装一动不动看书。
别人都说,他是一个藏得很深的人,从来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别人,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地认为,他这样说,是……因为我呢?他是在说给我听么?
接着,他又说道,就是怕以后出去玩太尴尬了,因为他身边的很多好朋友也对她有感觉,班里有很多男生都喜欢她。
他仿佛是犹豫了一下,又说,其实,也不能算是喜欢,算是有好感吧。
我听到这里,心猛地一跳,下课铃声却催命般响了起来。
班级里的同学都纷纷收拾东西走出了教室,他也离开了。
那个晚上,我像一个偷到糖果的孩子,躺在床上彻底失眠了,他说过的话就像按了重播键,在我的脑子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理智提醒我,高三了,明天还要上课,不要再想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
脑子里涨得厉害,已经是凌晨了,我却浑然没有半分睡意。
窗外的树影映在了窗帘上,来回晃动,没有一丝声响。
只是,我却忽然想起,小时候,无数个感冒的夜晚,是妈妈抱着我轻拍我的背脊,让我沉沉入睡。妈妈的身上有好闻的淡淡的气息,那样令人安心。
不知道这个时候,妈妈睡着了没有。
想到这里,我忽然就平静下来,慢慢睡着了。
梦里的画面变化得越来越快。
我看到,高一下半学期,我和他完全是陌生人,但当我犯了错,被老师罚一个人打扫隔壁教室时,他在做完了教室的值日后带着他们寝室的一起过来帮我拖地,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拖完就走了。我当时真的很想说一声谢谢,只是,或许是因为我那时太过孤僻,憋在喉咙里的话自始自终都没有说出口。
我看到,在听到其他女生对他的议论后,我居然开始不由自主地去观察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我看到,他坐到我前面时,每次我看他和我同桌拌嘴时,他总是会偶尔将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又迅速移开目光,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而这时候,我就会低下头,尽量不让嘴角上扬。
我看到,运动会的时候,我和他中间隔了一个空位,而我,恍惚了一整个下午。
第二天早上,我醒的很早,外面只有一丝丝光透过窗帘映了进来。
又是,新的一天了啊。
、惊醒
最近几天忙实验忙得焦头烂额,难以想象,高中那个最讨厌物理的我现在却不得不每天和电子电路打交道。好不容易到了双休日得了空,睡得昏昏沉沉到了中午才勉强爬起,这日子真是过得越来越颓废了。
到了下午,高中同学却打电话来问我要不要过去聚聚,我犹豫了一下,问都有谁参加,她报了一串名字,没有他,我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有些隐隐的失望。
我敛了敛心神,说,好的,我现在过去。
我站在公交车上,看路旁的树木飞快地向后,一下子恍了神。
没过多久就到站了,打电话过去才知道他们等了一会我还不来,就到旁边的学校参观去了。
我呆住,因为是他现在读的学校,打电话的时候,我可以清晰的听见他和其他几个同学说话嬉笑的声音,那样熟悉而渺茫,我在电话这头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我说,要不我还是下次来吧,况且我也不认识路。
可是心里却开始慌张,因为我隐隐约约觉得会发生什么。
谁知,他们却说,你就在那里等着吧,我们已经出来了,离你很近了,现在就过来找你。
我顿时发懵,不知道自己是究竟开心还是难过,可是我居然下意识想要逃跑,只是双腿却挪不动半步,僵在了原地。
果然没过多久,就远远看见一群人的身影开始靠近,我又下意识去寻找他,却没有找到。等走近了,却听他们调侃地说,黄老板真是太忙了,刚刚有事就先走了。
我听到这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了一下。
他们在旁边有说有笑聊起了很多高中的趣事,我也笑着,一直滔滔不绝地讲着以前的事情。
可是到后来,我说着说着,才发现他们都不说话了,全都愣愣地看着我,我忽然就停了下来,问,怎么了?
高中和我比较熟的一个女生说,白杨,你上大学真的变了好多啊。我记得你以前很不爱讲话的,虽然偶尔会讲冷笑话,可是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你可以讲这么久唉。
我愣住了,是这样吗?我今天话很多吗?
我询问似的朝其他几个同学看去,他们却也朝我点点头。
我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渐渐地不再插话了。
下午的天说变就变,一下子阴了下来,吹得我开始有点发抖。
我不知道下午逛了多久,只是后来告别了他们,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学校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天气变得更加阴沉,风变大了,校园里的树木晃动地越来越厉害,我冷得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胳膊,只是我却莫名其妙不想回去,校园里的灯开始亮了起来,看着身边行色匆匆的学生,我开始漫无目的地晃荡起来。
走着走着,耳边却传来震耳的音乐声,一看宣传海报,才发现是校园十佳歌手选拔赛。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进去,或许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我站在台下,觉得台上的人仿佛并不是站在离我那样近的地方,周遭明明是那样热闹嘈杂,我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当我回过神来,却发现台上的人那样眼熟,仔细一看,原来是陆衡,我怔在了那里,这时候,他好像也看见我了,愣了一会,然后仿佛不好意思似的冲我点了下头。
我这才想起,之前班级群里拉过人的,说陆衡今天晚上参加选拔赛,让同学去捧场,当时我并没有特别在意,现在想来,或许是缘分。
我就站在那里,静静听他唱:
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
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
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爱的歌儿来轻轻唱
………… …………
台上灯光璀璨,明明灭灭模糊了人脸;我像是孤身一人站在这里,看台上的人演绎着与我毫不相关的戏码,那样遥远。
我曾经在这样的茫茫人群中,偷偷凝望他的身影,只是一眼,便让我觉得心安,不像是现在,连见一面的缘分都失去了。
如果当初的他辩解一句,我都会傻乎乎地相信,可是他却是什么都没有对我说。
那时候的我,开始渐渐接受自己内心的想法,开始渐渐明白哪一种名曰喜欢的感觉,开始学会让自己的心里多留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只是,与此同时的是他和小梦梦的绯闻慢慢浮出水面。
你知道吗?他们俩总是相互发短信。
你知道吗?黄启越和小梦梦一起去看电影《山楂树之恋》。
你知道吗?今天黄启越送了小梦梦一大盒巧克力,小梦梦都不舍得分给别人吃。
………… …………
你知道吗?
是的,我不知道。最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我并没有相信。因为我一直想,他在我面前那样认真的眼神,那样羞涩的举止不会是刻意伪装,我相信他不可能对第二个女生做出同样的举动,又或许是那天晚上他说过的话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看,我曾经是那么的自以为是。
他是那样不羁的一个人,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想法,肆意张狂地过自己的生活。面对这些,他大概是不屑于解释的吧,只是我的心却开始一点一点变凉。
那天晚上,我站在班级门口的走廊上,听着部长和几个女生议论这件事。
已经是十月底的天气,晚风吹来感觉有点凉,或许是站得太久,四肢都变得僵硬起来。离晚自习上课还有一会儿,班级里的人不是很多。
而我,看着小梦梦坐在窗边的位置,正在低头刷刷的书写着,脸上的神情那样宁静柔和,我突然想到,她在他的眼里,算是文静内向的女生吗?
就在她们聊得热火朝天,考虑要不要帮小梦梦一把时,我忽然听到了教室旁边楼道里的脚步声,大约是有人上来了。
知道吗?当你真心喜欢上一个人时,即使是闭上眼睛也可以准确无误地分辨出他的气息,也可以听出他独一无二的脚步声。
当时的我,站在那里,被一种强烈的预感笼罩,是他上来了,于是我将视线移到楼道那边,一动不动。走廊的尽头没有光,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当他的脸暴露在班级的灯光所照到的时候,我看着他看着我们这个方向,脸上没有了嬉笑的表情。
我目不转睛盯着他,而他也看着我,渐渐地,他脸色就变了。
我想他是知道的,知道我在等他的答案,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在等他的答案。
他从班级后门闪了进去,我把视线收回来,却发现部长她们也在往同样的方向看,然后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我在心里偷偷地打赌,如果他出来了,就证明,他和小梦梦不是真的,如果他没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想了。
没一会儿,他就走出来了。他平时和部长很熟,算是好哥们,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一走过来就问部长我们在说什么,他脸上的表情……他是在紧张吗?部长打了个哈哈,没说什么。他又问其他的人,询问一圈未果又走进教室去了。
不是我的错觉,询问的过程中,他环视了一圈,但是视线却唯独没有对上我的。
他是在心虚么?
他走了以后,我们也立马散了。
当我走进教室的时候,看见小梦梦依旧在那里认真地书写着,并不知道我们刚刚在议论她,心里忽然就觉得好难受,低下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们回来后,他转过头来,问我的同桌我们在说什么,依旧没有看我。
同桌说,在说你的小梦梦啊。
我抬起头,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他保持那个姿势坐了一会儿,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转回去了,我低下了头,心里开始一阵一阵的钝痛。
而小梦梦,却是没有什么表示,但是,我却是知道的。上课的的时候,我发现她总是有意无意朝着你的方向看,你们都是第一排,中间还隔了两个人,她看他时应该是很吃力的,可是她看得那样目不转睛,于是,我的心开始一点点往下沉。
运动会时,我翻看小梦梦的相机,发现很多照片上都是他。
他从来不参加运动会,可是小梦梦却将他坐在那里的各种姿态都拍下来了。我想,小梦梦一定是很喜欢他才会这样的吧。
可是,小梦梦是我的好朋友啊,我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把他从我的世界里往外推?
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它却让我重新开始审视自己。
我这才发现,相处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以前没有想过这些?
我和他几乎没有任何共同点,没有任何共同兴趣爱好,性格更是天差地别,所以就算我相信他那又怎样?我们之间的相互了解程度顶多算是普通同学而已,有一天我将真实的自我暴露在他面前……那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