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睿说到这里。又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一抹赏爱之色。
“不过。这个女孩若真如传言所说,有如此伶俐的口齿及辩驳能力,我倒是觉得这孩子很不错!在将门之家长大,又很活泼机灵,不会被人欺负,有一定的手腕且进退有度,若是平时经常锻炼的话身体应该也很好……”
说到这里,魏国公还特地强调了一句:“这个女孩真的很好!”
听到主子这么一说,王慎有些吃惊了,国公爷不是一向喜欢温婉端淑有大家风范的女子吗?怎么给儿子选儿媳时,偏向于活泼机灵且有一定手腕的了?
“王慎,你也知道世子他不擅与人相争,性子温厚,如果他身边能有一个聪慧伶俐且独挡一面的贤妻相助于他,他也能少受一些别人的暗算!”
徐睿说到这一句时,眸光有些黯淡,儿子之所以会成今天这个样子,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加害,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一直查不出什么线索而已。
想到这里,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又道:“而且世子太矜持了,若是娶个妻子回来也如他一般,那么这冲喜还有什么意义,我毕竟还想抱一抱自己的亲孙子……”
说着,他在桌上拿起了一支狼毫,一本正经的在一张白纸上描摹了起来。
王慎却是禁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但见国公爷一脸严肃的表情,他又立刻忍住了内心的喷笑!
所以国公爷的意思是,要找一个活泼好动且身体也很不错的女孩子,到时候洞房花烛夜时占据主动地位,将世子吃干抹净,争取能一枪命中怀上世子的孩子么?
“王慎,你笑什么?”徐睿放下狼毫,不悦的问道。
“没有没有,我没有笑。”王慎连连摇头,又皱眉问道,“但是杨夫人的这个女儿似乎霸道了一些,她若真嫁给了世子,会不会欺负世子?”
“怎么可能?我儿子就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徐睿很是生气,把我儿子说成什么呢?他有那么柔弱不堪吗?我儿子小的时候在勋贵子弟中骑射还能拿过冠军呢!
但……那不是从前吗?王慎心想,又不忍说出口,毕竟这是国公爷心知肚明却无法宣之于口的痛!
是啊!那只是从前啊!从前的儿子也是那般活泼开朗又很聪明伶俐,和那个传言中的女孩几类相似。
徐睿的神色又黯淡下来,无奈的说了一句:“何况舒玄身边不是还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南楚吗?”
“总不能……”
王慎顿了顿,小声的说道:“世子洞房花烛夜时,南楚还在一边候着吧?”
徐睿的表情瞬间石化,过了几秒之后,他突地一声厉吼,将手中的狼毫就朝王慎的头顶砸了过去。
“王慎,你胡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国公爷息怒,国公爷息怒,我一时口误,说错话了!”
王慎一边道着歉,一边连连摆手向书房外面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而就在他刚准备转身离开时,就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咳嗽声,他心中一咯噔,抬起头来看时,就见徐舒玄坐在轮椅上静静的呆在离书房五步之外的一棵杏花树下,也不知是否听到了刚才他与国公爷的对话,世子的容色依旧如高山之雪般苍白如云卷云舒般恬淡,神情幽远而清澈,高不可攀。
但他身后的南楚就不一样了,虽然表面上看着很严肃,但仔细去看就能看出他正憋着一肚子笑意。
“世子,你醒了,国公爷担心你的身体,正想着贴榜在江湖上寻找名医呢!国公爷为世子的病真的是急坏了,世子……你这也是想去书房见国公爷吧?”王慎尴尬的说了一通话,最后拱手行了一礼道,“那就不打扰世子与国公爷相聚的时间了,王慎这便退下了!”
王慎话一说完,便赶紧灰溜溜的逃了。
南楚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来。
徐舒玄有些愠怒的看了他一眼。
南楚又正色说道:“其实国公爷待世子真的挺好,想得很周全,不过,世子真的舍得退掉这一门亲事么?”
“那个女孩,其实世子也是很喜欢的吧?”他又补充问了一句。
徐舒玄垂下眼睫,沉默了下来,也不知为什么,他明明可以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但当南楚说出这一句话时,他的心竟然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这种痛楚是非常深刻的,既是不舍也是不甘。
“推我进去吧!”他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情他必须要跟父亲谈一谈。
“对了,墨玄怎么还没有回来,这件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在父亲的书房门前,徐舒玄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案子已经结了,虽说京城之中传出了不少对她不利的流言,但她终归是平安无事了。
那个女孩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聪明伶俐,什么事情都能自己想办法解决。她的确不惧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能欺负到她。
想到那一双嗔亮纯澈如同波斯猫一般灵动的眼睛,他禁不住憧憬的想,不知道她现在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他会再见到她吗?
这么一想,他又立刻打断了心中这一丝渴望的念头,还是不要再见了,永远也不要将她拉进这个看不见的深渊里来!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南楚却意外的答了一句:“萧云已经和五少爷见过面了,五少爷说他会带一名神医回来给世子冶病!”
徐舒玄听罢,脸色陡地一变,他自然明白墨玄所带回来的神医会是谁?
可是他如何能将她带到这里来?他怎么能将她带进来?谁会相信她是神医?
☆、第100节 她终于来了
“表妹,你怎么去魏国公府,怎么让他们相信你就是神医?现在外面流言四起,你要是这样去了魏国公府,恐怕……”怕还没踏进门槛就会被赶了出来!
后面的一句话,杨逸之没有说下去。
他看着坐在石墩上正捣弄着一个偌大的药箱的韩凌,看着她纤细雪白的小手将一枚一枚的金针摆放在药箱里,清晨的暖阳之光从繁茂的枝叶间投下来,零零碎碎的金光洒在她雪肤玉容之上,再衬着她一双沉静幽思的点漆双眸,霎时间绽放出无比伦比的美丽。
她最后放进药箱的是一只青瓷瓶,那是她用龙舌与曼陀罗花所炼制而成的药丸。
她拿着那只青瓷瓶犹豫了一下,似爱不释手,又似有些担忧害怕,最后将所有准备好的东西都放进药箱后,她才抬起头来朝杨逸之狡黠的一笑。
“表哥,你忘记了,我会易容术,当然不会以真实的面目和身份去见魏国公府里的人!”她说道。
不会以真面目示人么?那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不知为何,听到她这么一说,杨逸之微松了一口气,一来,表妹若真是以医女身份给魏国公世子冶病,她毕竟是女孩子,医者与病人之间有时候免不了要单独相处,若是又让人借题发挥传出什么谣言对她的名节十分不好,二来,表妹的真容实在是太过……
“那你打算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魏国公府?”杨逸之再问。
他话音刚落。就闻得巧儿的声音传了来:“小姐,小姐,你让我准备的东西。我也准备好了!”
巧儿手中抱着一个妆奁,里面全是韩凌易容所用的工具。随着巧儿一起过来的还有春莲。
“小姐,那张告示我撕了一张下来,你放心,这事我密秘遣人去做的,绝不会有他人看见!”春莲说着,将一张写满黑字的纸递给了韩凌。
“这是什么?”巧儿好奇的挤过来问。
杨逸之也将目光投在了这张告示上。他的速记能力特别强,一目十行。基本上已经看明白了这告示上的内容——魏国公竟然悬赏天下江湖名医给徐世子冶病,能冶好世子之病者,赏金一万两!
“巧儿,将东西全部放在这里。你去玩吧!”韩凌对巧儿说道。
巧儿有些失落,撇着嘴小声道:“小姐,不让巧儿帮你画妆吗,巧儿也会的,小姐想画成什么样,巧儿就能给小姐画成什么样!”
韩凌笑了一笑,回道:“这个妆你不会,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只要帮我看好汀兰苑,将里面的花花草草养好就行了。还有,如果再有人来找我,就说小姐我闭不见客!”
自从小姐的名声在京城传开之后。也是奇了,竟然有许多勋贵或官宦人家的小姐过来找她,说是慕名而来,想与她交朋友,这其中还有广宁伯府的韩嫣。
韩嫣那个受气包也不知是真心想与小姐重做姐妹,还是别有意图。那日在京兆尹府帮着小姐作证之后,出了衙门。就跪在小姐面前痛哭流涕,说什么自己没有了娘亲,祖母不喜,爹也不疼爱,整个家族之中的人都肆意欺凌她,她也就只有小姐这么一个可信赖的姐姐了!
想起那个受气包就讨厌,谁让她有那样一个阴险的娘亲,活该有此今天!想与小姐套近乎,没门!
也难怪小姐不愿意见她!
巧儿接受了如此艰巨的任务,连忙点头如捣蒜,欢欢喜喜的跑到汀兰苑里去了!
汀兰苑是五舅母安排人专门给她打扫出来的一个院子,现在她随五舅舅一家人住进的这座宅院便是皇上恢复杨家爵位时赏赐给杨家的府邸,也就是真正的安国公府。当今圣上未登基之前,杨家所有人便是住在这座宅院里。
韩凌还记得五舅杨茗轩带着他们走进这府宅院时,脸上所露出的一抹熟悉又陌生的怅然之色。
“五舅舅已经去兵部上任了吗?”韩凌问道,其实对于朝廷突然将五舅舅调到京城来任职的这件事,韩凌一直心中都存着疑问。她知道皇上直到现在对杨家还是颇有忌惮的,所以即使恢复了杨家的爵位还依然让大舅舅去了西北,四舅舅驻守南京,五舅舅入了仕也一直在南京任上。
但现在又将五舅舅调回京城又是为了什么呢?
真的只是因为五舅舅政绩不错?
“表妹,你放心,我父亲会小心行事的,即使来了这京城,也不会给别人授人以柄的机会,倒是你……”杨逸之将话锋一转,“表妹,你真的不在意那些流言么?不过两天的时间,那些流言已经在京城传了个遍,而且传到现在早已经是面目全非!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这些流言的散播是有人蓄意而为之么?”
韩凌笑了笑,问道:“是有人蓄意为之又怎么样?”
也不过是一些女孩子们所耍的一点小心计罢了,这点事情她根本不在意!
“表哥,你觉得这些流言对我有什么伤害?能杀了我么?”
杨逸之看着韩凌满不以为意的笑容,诧异的一愣,女孩子的名誉多么重要,她怎么能不在意?
韩凌又笑道:“我知道表哥你要说对我名誉不好,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靠这名誉活下去,大不了就是嫁不出去……”
顿了顿,她又狡黠一笑,续道:“那倒也正合我意,京城里这么一闹,想必那景王殿下也不敢再来提亲为难四舅舅了,就是他想,皇上也不允许!”
说完之后,韩凌便提着妆奁抬步走到一片竹林里去了。留下杨逸之怔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想了许久。
不过半盏茶的时候,韩凌便从那竹林里走了出来,这时候的她已是换了另一幅容貌。但这幅容貌却已不再是从前易容时的平庸,倒有些清朗如月不染俗尘。
杨逸之并不知道,这幅容貌其实与魏国公世子徐舒玄有几分相似。
韩凌戴上纬帽,将容貌掩住后,提着药箱就要出门。
“表妹——”杨逸之唤住她道,“今天就要去吗?你一个人去?”
韩凌顿住脚步,说了一句:“他不能等。多等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险!”
杨逸之心里明白韩凌所说的他是谁,心中微微一涩。接道:“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不安全,我陪你去吧!”
韩凌侧过身来,歪着螓首朝他一笑:“表哥你长得也太引人注目了,我身边跟着这样一个小厮的话难免会引人怀疑。再说了,你今年不是还要下场的么?好好读书准备下半年的秋闱吧!”
这句话转折得有些猝不及防,杨逸之有些错愕的一怔,半响都没有说话。
而就在他愣住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却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
“你不让三哥去,那我就跟着你去吧!或者你帮我也易一下容!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父亲还不责怪我!”
随着这声音走过来的是杨韵。杨歆穿着一身十分清爽的挑丝双窠云雁装,满头青丝梳了个马尾,看上去十分的英姿飒爽。容貌竟有几分像四舅舅杨茗钰。
她的一嗔一怒也透着令人不容抗拒的威仪!
从小这个表姐就在她面前充当着长姐的身份,对她多为数落和训导,很少给过她好脸色看。也曾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对她的嫉妒,但真的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不顾一切的站在她身边,甚至为她遮风挡雨。
韩凌的内心还是很感动的。她知道只要她踏进魏国公府的大门,就必会引来那些欲置大少爷于死地的敌人的注意,她能让杨歆表姐跟着自己一起冒险么?
就在她踌躇的时候。杨歆抢过了她手中的药箱,嗔怒道:“还磨磨磳磳的干什么。不是说那个人不能等么?既然不能等,那我们就快点去!早去早回!别到了晚上还留宿在那里让人看笑话!”
看韩凌有些犹豫的看着她,欲言又止,杨歆又道:“你也不用感激我,我又不是一心一意去保护你的,就是想看看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你怎么冶,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韩凌失笑,只好跟着杨歆出了门。
杨逸之在她们身后看着,沉吟了半响,忽地问了一句:“表妹,你是想以南宫族人的身份去给魏国公世子冶病么?”
韩凌愕然的回头,看了杨逸之一眼,心中不禁想,这个逸之表哥是有读心术还是怎么滴?为什么不管她心里想什么,都能一猜就中,不愧是心学派掌门人!
当韩凌和杨歆一起乘上车轿从安国公府所在的玉树胡同里走出去时,她们身后,已有两道黑衣人影藏身在暗处,飞檐走壁的跟了上来。
“有两个女孩子从安国公府里走出来,先是乘着一辆紫樱宝盖的马车出了玉树胡同,后来又换了一辆青蓬马车去了魏国公府?”坐在案几旁的白衣少年听着他面前跪着的黑衣人,神情变幻了片刻。
最后他微微一笑,有些揶揄的道了一句:“还真去给魏国公世子冶病啊!”
房间里静默片刻。
白衣少年忽然沉声说道:“退下去吧!继续跟踪那个女孩,切莫让她们发现!”
那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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