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冲突
廖文鸾并没意识到自己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尖利;刘建没有说话,只是眉微微皱起,这种表情让廖文鸾有一些心慌,但很快那种心慌就消失,不管怎么说,已决定的事就无法更改,这是回来之前就已定下的。
过了很久刘建才开口说话:“如果这样能解开你心里的心结,那就这样吧。”廖文鸾紧紧盯着他:“你不同意是不是?所以你一直阻止我回来。”刘建的眼神还是和原来一样平静:“鸾鸾,实话说,我只是一个拿钱消灾的。”
廖文鸾唇边的笑分明表示自己不相信,十年;十年时光,两人从陌生到熟悉,再到现在的默契,哪是拿钱消灾这四个字能解释的?廖文鸾下意识地想去抚平刘建的眉,手伸在半空中握成拳:“我答应你,这边的事完了,我就离开。刘建,我不想让她死,我没这么狠毒,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我曾吃过的苦。你明白吗?”
刘建伸手抚上廖文鸾握成拳的那只手:“我明白,所以你看,我从来没有反对。鸾鸾,沈小姐她,只希望你过的好。”可以不问世事烦扰地过得好,可是人生在世,哪里能有这么简单?
廖文鸾收起思绪露出笑容:“谢谢你,刘建。”刘建收回手,指尖还有廖文鸾手上的细腻触感,这种触感让刘建的心突地一跳,但很快就压抑下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送你的,三十二岁生日快乐。”
廖文鸾是农历八月十六生的,习惯过农历生日而不是公历生日。伸手拿过那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块雕成桃花的粉色水晶,廖文鸾拿出水晶,仔细摩挲着桃花花瓣,笑着说:“这么担心我嫁不出去啊?粉色水晶也就罢了,还雕成桃花。你一个大男人,也迷信这些?”
看见廖文鸾的笑容,刘建心里就会很欢喜,但故意叹气:“哎,你早点嫁出去,我也能快些把这个大包袱甩掉。”廖文鸾白他一眼,两人同时而笑。刘建压制住心里由此而生的失落感,或者,等这里了了,自己也该放手。
黄金周的前一天,差不多所有人都不安心工作,大部分人都只在办公室打混,等着下了班就各自奔赴机场或者车站,回家过节或者去玩。廖文鸾刚看了眼时间准备提前闪人,门就被敲响,接着秦琳走进来:“廖副董,杨副总要见您。”
杨乃恩?廖文鸾的眉挑起,正准备站起身就看见杨乃恩走进来,眼神扫到秦琳的紧张,毕竟现在两姐妹那微妙的关系不少人都知道,秦琳会紧张是正常的。廖文鸾起身招呼杨乃恩:“杨副总,请坐。秦助理,麻烦你泡杯咖啡来。有一杯不加糖奶。”
这是杨乃恩的习惯,秦琳点头正准备出去杨乃恩就叫住她:“不用了,我和廖副董说几句话就准备走,”说着杨乃恩看向廖文鸾,话里有深意:“而且,我现在已经不喝咖啡了。”廖文鸾从善如流,示意秦琳出去,接着看一眼时间:“都四点了,秦助理,你可以下班了。”
秦琳再次应是,往他们俩身上打量一番这才走出并关上门。廖文鸾看着面前的杨乃恩:“杨副总是想说很多事都已经变了吗?”杨乃恩突然笑了:“是,以前的廖文鸾,是不会这样敏锐的。”
廖文鸾也笑了:“以前的廖文鸾,在杨阿舅眼里就是个白痴吧?傻傻地把恨自己的人当做亲人,所以,落到这种地步,也是很正常的,杨阿舅,你说是不是?”以前的廖文鸾,也没有这么口齿伶俐,总是被人轻轻一撩拨就容易发怒。杨乃恩微微点头:“是,看你长大了,我很高兴。”
廖文鸾的眉挑起:“是吗?如果真的高兴,杨副总今天也不会到我办公室了。您要说什么就说吧,我洗耳恭听。”杨乃恩的面色变的有些严肃,合起双手:“廖副董在公司也有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内,您并没有给公司创造任何价值,因此,公司觉得,廖副董还是辞职比较好。”
廖文鸾一点也不慌乱:“是公司认为呢,还是廖文鸯和你认为,或者还有吴雁南?杨副总,你认为我是三岁孩子吗?”杨乃恩有些赞许地点头,但声音没变:“廖副董或者认为,您拥有17%的股权,可17%毕竟只是17%,如果开董事会的话,廖副董手上的股份并没有决定权。”
廖文鸾也笑了:“杨副总不会这么幼稚地认为,我离开公司后就会对公司毫无影响吧?还是会乖乖地离开这里?杨副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做都做了,今天又何必摆出这副样子?实话告诉你,我做这个副董事长做的很开心,不高兴走。”廖文鸾和原来的确大不一样了,从她身上,竟能感觉到压迫感,但杨乃恩虽离开商场数年,也不是那样无对措的,面上神色还是那么平静:“廖副董如果想继续留在公司的话,那抱歉,只能……”
廖文鸾已经打断他的话:“只能是个名誉职位吗?无法调动公司资源吗?这主意,一定是廖文鸯想出来的。她除了能想出这样不入流的主意,也就没有别的好做了。可是杨副总,你真以为,我对这公司很感兴趣吗?”
这公司之于廖文鸯的意义远比对廖文鸾的意义大,杨乃恩到了这时才露出那么一点点虚弱:“鸾鸾,你既然对这公司不感兴趣,那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你……”廖文鸾哈地笑出声:“我拥有的已经够多,给廖文鸯一些也无所谓是不是?但杨阿舅,你怎么忘了,我愿意给的才能给,我不愿意给的,谁来要,那就是明抢。十年前她已经明抢过一回了,难道现在还想装可怜继续明抢?”
十年前,杨乃恩长吁出声:“十年前是我说服廖凯把财产全留给阿鸯的,和阿鸯没有关系。鸾鸾,你要恨,恨我好了。”很好,和藏头露尾的廖文鸯比起来,杨乃恩还有那么几分勇气,廖文鸾点头:“不错,廖文鸯有这么个舅舅,是她的幸福,可我不会恨你,你又不是主谋,只是被人当枪使了,我为什么要恨你?”
杨乃恩看着廖文鸾那双和沈婉一模一样的眼睛,和沈婉眼里总是温柔平静,让人望之心情很快平静下来不一样,廖文鸾的眼里经常有一团火在燃烧,能让人有飞蛾扑火的冲动。而这时那团火燃的更急,杨乃恩按一下自己的心口,声音带了叹息:“当时我想,廖家人欠阿鸯的,就该这样还了,一了百了。”
廖文鸾脸上的讽刺越来越大:“一了百了,于是就把我赶出去了?杨阿舅,廖家人到底欠了廖文鸯什么?除了一个身份,抱歉,廖文鸯的户口本上,一直都是我爸妈的次女。从法律意义上说,她连这个身份都不缺。疼爱、照顾,她一样也不缺。从小我有的,廖文鸯必然也有。我上什么学校,廖文鸯也一样。请问,杨阿舅,廖家人欠了廖文鸯什么?”
欠的,是姐姐的命,如果廖凯没有娶沈婉,姐姐或者姐姐不会死,杨乃恩每次想到姐姐的死,就心如刀绞,无法掩饰。看着面前那双亮晶晶的眼,杨乃恩终于说出口:“你该知道,姐姐是为了这件事伤心而死的。”
廖文鸾哈地笑出声:“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杨阿舅,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因为是我爸爸妈妈的女儿,所以特别倒霉,就要承受你们的怒火?可我是无辜的,和廖文鸯一样是无辜的。你说廖家欠了廖文鸯她妈妈的命,那你可有问过你自己,你们杨家,又欠了廖家什么?廖文鸯比我小,她是在爸妈结婚很久以后出生的。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姐姐,生一个已婚男子的孩子,是为什么?”
那个埋在心底很久的秘密,那个杨乃恩一直不能说出口的秘密,终于在这样的逼问下说出来:“如果不是廖凯强|奸了我姐姐,我姐姐怎么会生下阿鸯?”强|奸?这是廖文鸾不知道的事,她眼睛睁大,几乎被这句话打垮。
杨乃恩的声音有些飘忽:“姐姐虽然很爱你爸爸,但她也是老式女子,怎么会和廖凯再在一起?”说着杨乃恩看向廖文鸾:“你说,廖家,是不是欠了廖文鸯?”廖文鸾在短暂的慌乱后努力镇定下来,头开始乱摇:“不会的,爸爸怎么会?再说,按了你妈妈对爸爸的恨,她怎么不立即把爸爸送去公安局?”
杨乃恩也一样痛苦:“是,妈妈是这样想的,但姐姐不肯,姐姐怎么舍得伤害廖凯?到后来,她生下鸯鸯,身体一直不好,如果不是姐姐临终前的嘱咐,我怎么会把鸯鸯交回廖家。廖文鸾,你说,廖家有没有欠鸯鸯?”
廖文鸾努力想在脑中整理出这其中的不对,但门被推开,廖文鸯满脸不相信地看着杨乃恩:“不,舅舅,你骗我,不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看jas的兄妹有句话,爸妈相爱生下的孩子和爸妈不相爱生下的孩子是不一样的,所以廖文鸯深受打击。再剧透一句,虽然很狗血,但不是强|奸。
32、秘密
杨乃恩诧异起身:“鸯鸯;你怎么会进来?”好了,廖文鸾摊开手;眉微微一挑:“这还不明白吗?你这个宝贝外甥女;想来听听怎么对付我呢。还想看看我是多么地可怜。”说着廖文鸾转向廖文鸯:“现在,你听到这些;满意了吗?”
廖文鸾此时的笑看廖文鸯眼里就是实实在在的挑衅;她想都不想就伸手就往廖文鸾脸上打去:“你胡说,你胡说。”廖文鸾本来一偏头就可以躲开;但看见杨乃恩,灵光一闪让那巴掌落在自己脸上。
巴掌落在脸上的时候,杨乃恩的制止声也起:“鸯鸯,呢怎么可以这样?”廖文鸾用手摸一下脸;头低下去,发丝遮住了她的脸,看在杨乃恩的眼里就变成廖文鸾难过。
廖文鸯没想到廖文鸾不但没回避反而还让自己打了她一巴掌,更没想到的是廖文鸾没有还手。下意识地把手收回来握成拳,廖文鸯觉得脑子已经糊涂成一片,听到杨乃恩带有责问的声音,廖文鸯才算找回一点点清明。泪已经从眼里落下,看着杨乃恩,廖文鸯摇头:“舅舅,不是的,是爸爸和妈妈相爱,被沈婉拆散了,是不是,舅舅,我是爸爸和妈妈相爱生下的孩子,而不是像廖文鸾的妈妈一样,抢了别人的丈夫。”
杨乃恩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廖文鸾抬起脸,半边脸上还有点红色,廖文鸾顺手摸了下脸,冷笑着对廖文鸯说:“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爸爸他,根本就没爱过你妈妈。”这句话的打击比刚才杨乃恩说出的事还要重,廖文鸯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指着廖文鸾眼里的泪已经流的很急。
杨乃恩把廖文鸯的肩搂过来:“鸯鸯,这件事,阿婆答应过我,不告诉你。但是事实,鸯鸯,你妈妈……”廖文鸾已经打断他的话:“别再给你姐姐贴金了,杨乃恩,你说的再好,也掩盖不了,廖文鸯比我小八个月的事实,更掩盖不了,你姐姐是多么希望生个爸爸孩子的事实。强|奸?谁知道那时候是谁强|奸谁?”
廖文鸯用手捂住耳朵,本来安慰她的杨乃恩转头对廖文鸯:“廖文鸾,我姐姐是因为这件事伤心去世的,沈家欠我的,是我姐姐的一条命。”廖文鸾把头发往上拢一下,再次冷笑出声:“沈家欠你的?杨乃恩,你倒摸着自己的心想一想,真的是沈家欠你的吗?要爸爸娶我妈妈的,是奶奶,要爸爸好好地和我妈妈过日子的,还是奶奶。你明明知道你姐姐是自己想不通才死的,偏偏把这些都推到沈家身上。口口声声沈家欠你的,廖家欠你的,就借此换些好处。杨乃恩,午夜梦醒,你怕不怕爸爸妈妈去找你?难道这就是你爱慕着我妈妈的方式?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妈妈唯一的女儿?杨乃恩,你们杨家的人,倒是一贯的虚伪。”
廖文鸯已经忘了继续哭泣,杨乃恩如被雷击一样,爱着沈婉,是杨乃恩心底最深的秘密。那个有着浅浅笑容,美丽温柔眼睛的少女,从见到的第一面起,就在杨乃恩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追逐着沈婉的背影,看她下田、挑水,笨拙地做着不擅长的事,但脸上的笑容总是不会变,从没有过这么温柔美丽的女子。直到沈婉嫁了廖凯,杨乃恩都无法像自己的妈一样,话里话外地骂是沈婉这个狐狸精勾走了廖凯,这么美丽、这么温柔的人,谁会不喜欢呢?每想到这,看见旁边黯然神伤的姐姐,杨乃恩都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姐,可还是控制不住。
这种感觉,一直到很久之后,杨乃恩才知道就叫爱,知道了之后更加难过,爱上一个别人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在自己妈的心里,还是害的自己姐姐去世的罪魁祸首。
廖文鸯的眼有些惊恐地睁大,廖文鸾看着面前十分震惊地杨乃恩甥舅,声音有些低:“你以为藏的那么紧,就没人知道了?杨阿舅,有些事,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说着廖文鸾突然笑了:“或者,我妈妈也是因为这样,才那么放心地离去,可是谁也没想到以后的事情。”
杨乃恩整个人已经不会动了,廖文鸯十分惊恐地推着他的胳膊:“舅舅,舅舅。”杨乃恩张嘴想解释两句,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廖文鸾。
廖文鸾已经不想再看见这对甥舅,伸手拿包准备离开:“从此之后,别论什么感情,真要欠什么,也全还完了。廖文鸯,该你还欠我的了。”廖文鸯才想起自己该说什么,可舌头和牙齿一直打架,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今天一天接受的信息,远远超过之前的三十年。
廖文鸾看一眼杨乃恩:“这只是开始,你们甥舅加诸我身上的,我会一点点还回去。杨乃恩,天下的道理,不是你一家说了算的。”
说着廖文鸾打开门出去,屋内只剩下廖文鸯和杨乃恩两个,如同死一样寂静,过了很久廖文鸯才抬头看向杨乃恩:“舅舅,你说的,她说的,到底谁说的对?你爱过沈妈妈?甚至为了她愿意牺牲妈妈?舅舅,你告诉我啊,别不说话。”
杨乃恩把廖文鸯抓住自己的手拉下来:“鸯鸯,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已经过去了。你是舅舅的外甥女,除了你弟弟,舅舅在世的亲人只剩下你了。什么事舅舅都肯为你做。”廖文鸯抬头看着舅舅,仅仅是一个瞬间,他像老了好几岁,鬓边的点点白发,额上唇边的皱纹清晰可见,说话的声音也很干涩,不像那个一眼看起来就十分自信的成功男士,而是受尽打击的人。
舅舅已经老了,廖文鸯心里重复着这个事实,眼里的泪又开始往下落:“舅舅,真的吗?可我……”不相信吗?其实,我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原本以为什么都在自己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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