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鸣金收兵吧。”王羽抬眼向那龙争虎斗的战团处再眺望一眼,心中不无遗憾,但也知道诸葛亮说的是对的。即便优势再大,再明显。在转化为胜势之前都不容大意,否则就等着被人逆转吧。
“铛铛铛……”金锣声敲响,前队收缩阵型,依次通过浮桥回到东岸,后队兵马就地转向。摆开防御阵型,准备接应赵云。
听到鸣金声。太史慈发了一下愣,差点被典韦一铁戟砸到头上,在王羽麾下这么久,他从未听过这种号令声。他有心跟典韦分出胜负,但军令如山,他也不敢轻忽,当下右手招架,左手使出快枪向前连刺,趁着典韦忙于招架之时,向后一纵跳出圈外。
“这黑厮却是好本事,只可惜卖身头贼,眼光不行。”太史慈双手一拢,将兵器收归左手,嘴上也是不饶人,朗声笑道:“今日姑且战到这里,来日总还有碰面的机会,再决胜负便是。军阵中刀枪无眼,你却不要死在别人手中!”
“什么眼光不眼光的,遇上了明主就跟到底,生死相随,无怨无悔。现在痛快就好了,说什么将来岂不是矫情?再说了,争天下这种事,鹿死谁手本就难以预料,别看你家王骠骑现在占了上风,说不定几时,形势就逆转了呢?还第是刀剑下见真章罢!”
典韦出身寒微,也没读过书,但也不是一点见识都没有,说起话不但颇有条理,也很有那么几分说服力。
太史慈失笑道:“好个黑厮,原来却不是莽夫。说的倒也在理,孰强孰弱,本就只有打过才知道,现在做些口舌争执,确实无用,你我来日阵上再见便是。”说罢,他洒然转身,就那么将背心对着敌手,大笑而去。
按说这是个好机会,但典韦却无意趁机偷袭,也是收起双铁戟,大笑两声,晃着魁梧的身躯,转身往本阵去了。
王羽怕太史慈打发了性,不肯奉令,一直盯着这边。虽然听不到二将的对话,但从笑声中,却能体会得出其中的惺惺相惜之意,一时也是颇为感怀。
历史上的典韦同样是个空有一身武勇,却没来及施展抱负的人,前一世他为曹操的得意忘形买了单,这一世不论最终如何,也总是不会辜负他这一身的武艺了。
等太史慈最后一个退回东岸的时候,疾风骑兵也出现在了夕阳的余晖之中。王羽极目眺望,看清军容阵列后,悬着的一颗心,很快便放松下来。
骑兵阵列看似松散,实则旗鼓鲜明,并没有经历过惨败的迹象。等到赵云的将旗出现在地平线上,他彻底放下心来,无论曹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自家将士没有太大损失就好。
一直到轻骑全部进入营盘,依然看不见敌兵的踪影,如果真是刚吃了败仗,敌人无论如何都应该追得更紧一些,既然没有,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参见主公!”赵云、太史慈几乎同时赶到了中军,二将各自的任务都不一样,但此刻的形象却差不多,都是尘土遮面,大汗淋漓。
“子龙,你怎么也像是经历了苦战的样子?”太史慈本待抱怨两声,但见了义弟的模样,却是大吃了一惊。他知道赵云去做什么。但怎么也没想到,主公收兵不是因为天色将晚。而是赵云被击退了。
“启禀主公,”赵云冲着王羽抱拳作答:“今日接战,末将本待趁曹兵远来疲惫,予以迎头痛击,初战之时,我军已经大占上风,只是战未三刻,曹兵却是来了援军……”
赵云的叙述简洁明了。很快便将前后经过说清楚了。
虎牢关附近数百里的地势都是一马平川,谈不上埋伏什么的,疾风骑兵就是撒了开去,结成一个很大的弧线。虎豹骑是长途奔袭而来,也没有什么计谋,两支骑兵打的就是一场遭遇战。
这次来的不光是虎豹骑,而是曹军的所有骑兵部队。总数高达一万的轻骑!
两军在济水河畔展开了惨烈的厮杀,虽然曹军人数更多,但真正的精锐虎豹骑只有五千余,士兵战力处于下风,部队配合也不是一个等级的,而且曹军主将曹休、曹纯的武艺也远不及赵云。根本不敢针锋相对的与赵云对冲。
随着战事开启,在外围巡视的青州游骑陆续赶来助战,曹军渐渐落在了下风。如果战事持续下去,不难想象,这一战势必成为匡亭之战扩大了规模之后的翻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曹兵来了援军。
说是援军。其实也是虎豹骑的一部分,在曹军的骑兵编制中,轻骑是豹,重骑是虎。轻骑速度快,走在了前面,后面却是尚有两千铁骑缀着,而率领着两千铁骑的人,正是曹操麾下的又一员虎将许褚!
再怎么精锐的轻骑,都没办法和重甲骑兵正面对战,意识到曹军的虎豹骑兵即将合流,赵云就意识到不能继续战下去了,当机立断的下达了撤兵的命令。
在曹军铁骑加入前,疾风军一直处在上风,配合以骑射战法,脱离战团倒是不难。但曹军吃了亏,肯定是要设法找回来的,自然要展开追击。
两边都是轻骑,机动力差不多,曹军虽然是奔袭而来,但带来的备马却极多,疾风军也很难说走就走,这种时候,赵云自然是要亲身断后的。
看到赵云断后,曹纯、曹休当然不敢贸然追来,但许褚却是艺高人胆大,和曹纯稍作交接,就一马当先的追了上来。
于是,在济水河畔,同样上演了一场龙争虎斗。
“先后打了五场,都斗了三五十个回合,你却没能拿下这个叫许褚的家伙?”太史慈相当惊讶,赵云的本领他当然是知道的,那手出神入化的快枪,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结果竟然和那许褚战了个平手?这真是奇了怪了。
赵云点点头,神情凝重:“此人武艺精强,刀法森严,力大势猛,犀利处几不在当年的关云长之下……”
如果真作生死决战,凭借胯下宝马,赵云是有把握取胜的,他的枪法不光是快,而且还擅长持久战,许褚再强,也耗不过他。
但赵云就是个低调的性子,既然在阵上没能拿下对方,他也不会说这些话来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不需要,也没这个必要争这个名头。在上万骑兵的对战之中,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微不足道的。
“嗯,曹操这是真急了,决战之期应该不远了。”王羽的总结听起来有些没来由,但众将也都明白他的意思,典韦、许褚都是曹操的近卫大将,此刻却都派遣至军中统兵。曹操可没有王羽的惊人武艺,把亲卫大将都派出来了,离他亲自出战那一天还会远吗?
王羽正要吩咐二将好好休息,等来日再战,帐外亲卫却突然低声禀报道:“启禀主公,营外有人求见……”
“何人?”王羽一愣,心想莫非是曹操的使者?可都到这种时候,使者还有什么用呢?
“他自称是大有渊源的故人,……”亲卫的回答颇为迟疑。
“故人?”王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时候来的故人,莫非是……他心中突然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长者。
“他说自己姓徐……”正狐疑间,亲卫又是补充说明了一句。
“果然如此!”王羽大喜,连忙吩咐道:“快,快快有请!”
第八八二章墨门再现
在洛阳附近,在这种时候会来见自己的故人,王羽怎么想也只有一个人有半师之谊的徐荣徐公卿!
不过,徐荣这个时候来见自己,会有什么话说呢?墨门的教义可是止戈、非攻,自己却是这场席卷天下的大战的核心人物,在徐荣眼中,说不定自己是掀起战乱的罪魁祸首呢。
若徐荣不是来阻止自己的,那他会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帮忙的?如果是这样那可就爽了,就算徐荣来不及适应军队,亲自统兵,做个参谋长也是好的啊。凭借他丰富的军事经验,说不定能对这场暂时还看不到尽头的大战,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呢。
曹操当年不正是在成皋这一带,惨败于徐荣的吗?
任凭思潮翻涌着,王羽难得的显露出了坐立不安,很不淡定的一面,看得众将都是啧啧称奇。
“主公这是怎么了,来的这个姓徐的,不会是什么大美女吧?”太史慈附在赵云耳边,一脸坏笑的低声说道。
“我看不像。”赵云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大战在即,为一女子动心……主公岂是如此浅薄之人?来人自称姓徐,又在这洛阳附近,依我看,说不定来的就是那位徐公卿将军。”
“是他?”太史慈微微一愣,继而释然一笑道:“那就难怪了,这些年能让主公念念不忘,敬佩不已的对手也就是这么一位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徐将军的军略到底高超到了何种地步。”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王羽很少提起徐荣。但后者当年的战绩却是实实在在的。
本来青州众将对曹操、孙策都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这两个手下败将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大战开始之后的几次交手中,曹操虽然落在下风,但也是仅此而已。
截至目前,曹军的损失还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换了其他对手,在青州军杀手锏迭出的情况下。早就取得不止一场大胜了。
由此可见曹操用兵的韧性,这样的人,被徐荣以少胜多的打得全军覆没,后者的军略又何止是高明那么简单?
至于孙坚,有其父必有其子,反过来也成立,当年孙坚若非和袁术搅在一起。也未必会死的那么窝囊。他若不死,现在的江东军又何止此刻这般声势?
和王羽得出相似的猜测后,众将也都是肃然起敬,对即将到来的那位传说中的人物都是相当期待。
结果,等到来人进了帐,所有人都傻眼了。尽管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徐荣本尊。但只要有眼能看的人,都知道入账的这位不可能是徐荣。
徐荣是个年逾五旬的老者,但来的却是个非常年青的少年,他的脸很白净,五官秀气。手指纤细,若在他拱手施礼的时候仔细观察。会发现在他指肚上有厚厚的茧子。
“这分明就是个小娘么……难不成俺还真就猜对了?”更令人惊讶的还不是年纪,而是性别,虽然穿着男装,可是,连太史慈这么大咧咧的人都看出对方的真身了,帐中众人还有哪个会看不明白的?
王羽也皱了皱眉,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女子,但很显然,对方是了解自己和徐荣的一些往事的,否则没办法这么有针对性的误导自己,直接获得了面见自己的机会。
可她的目的是什么?
刺杀?且不说自己是此道的行家,这帐内也是高手如云,别说一个小女子,就算自己易地而处,刺杀一个和袁术、刘岱差不多的目标,成功的几率也不会超过半成,会有人这样冒险?
美人计?老实说,这女人长得虽然还算不错,但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差,神情太庄重了,就像是传说中那些严格遵守三从四德的礼教女子一般。别说家里已经有了九位如花似玉的夫人,就算没有,自己也不可能上当啊。
“扶风王异,见过骠骑将军。”太史慈的嗓门向来很大,在他来说的小声嘀咕,却足以让帐内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那女子当然不会听不到,可她却没有半点被揭穿的尴尬或惊慌,就那么大大方方的从容施礼,自报家门。
“扶风……王异?”王羽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但却想不起来确切的信息,干脆也不多做猜测,直截了当的问道:“不知……尊驾从何而来,又是为何而来呢?”
“小女子不才,敢为天下苍生请命而来!”王异依然行男子礼仪,举拳齐眉,一揖到地,朗声说道:“若将军肯念在故人情面上,稍为处于水深火热中的黎民百姓着想,便请早日罢兵,还天下一个太平清静罢!”
她语声庄肃,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意味,饶是这些话听得众将都想发笑,可被她的语气影响,一时间竟是无人出声呵斥或反驳。
不论道理有多么不切实际,这位王家小姐看起来都是深信不疑的,看她的模样,和化身黄巾力士的那些狂信徒完全没有差别。
“你果然……”从阶下女子身上,王羽依稀看到了当日那个麻衣跣足的身影,的确很像,语气、言辞,连那副神情都是那么相似,若不是强大的自制能力和判断力,王羽差点就脱口而出,问对方是不是徐荣的弟子又或什么人了。
可抛开这些相似之处来看,对方不太可能和徐荣有直接关系。当日徐荣赠书,可是在与自己辩论,自己阐述了志向之后,自己征战这么多年,徐荣都没出现,怎么会在最后关头,派个小女子过来,和自己说这些大道理呢?
王羽语声转冷,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扶风王异。”回答的语气依旧平静如初,不见丝毫波动。
“扶风……是在雍州?雍凉……咦?”心念电转,王羽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顿时豁然开朗:“原来是为曹孟德当说客来了,亏得你还说得如此大义凛然!”
王异,可不就是那个和马超有灭门还是杀夫之仇的雍凉官员之妻吗?虽然对此女的生平了解不多,但判断其阵营倒是不难。
“小女子此来,确实是奉了他人之命,但这个人却不是曹将军,而是一位与将军大有渊源之人。”王异从容答道。
“事到如今,你还想误导本将么?”王羽冷笑出声。
“我不知道将军心里想的是谁,不过,将军既然得了矩子令,将那些高超技艺复现于世,总不会忘了这些技艺从何而来吧?难不成前任矩子没有就此对将军有所交待?”
“你是……”王羽大吃一惊。
听到‘矩子令’这三个字,再结合王异这些话,电光火石间,王羽心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记起了徐荣离开前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接下了矩子令,会有一些麻烦?原来徐荣所指的麻烦不是公孙度,而是眼前这名女子和她身后的那个人吗?
王羽的惊讶不是没有来由的,因为时间太长,他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眼见着就是天下至尊了,除了有数的几路诸侯之外,哪还有什么人能给他找麻烦?结果就在大战方酣之际,这个麻烦真的出现了!
“我是谁,家师和师兄姓甚名谁,对将军来说都无足轻重,只要将军知道我们的身份就可以了。不妨告诉将军,家师已然故去了,我和师兄技艺尚未大成,故而一直没有信心登门造访,但如今,既然我来了,站在将军面前,就代表我们有能力阻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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