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华佗一吹胡子,冷哼道:“华夏几千年,谁没事整天让女儿家在外奔走?一下子是徐州,一下子又是兖州,这又一口气给指使到幽州了!哪儿危险往哪儿去。还连个名分都没有,凭什么啊?”
“我看呐,他就是欺负你娘家没人,否则按照顺序,你就是第三没错!徒儿别担心。张道兄驾鹤西游了,可还有你师父我在,虽然咱爷俩刚认识没几天,但咱们道家讲究的是机缘,不用在乎那些俗礼。这个公道,老夫定要给你讨回来才算完!”
“……”田丰的头低得都快贴上胸口了,他不敢抬头,不然肯定会让华佗看出他在偷笑,搞个不好,老头的矛头又要冲着自己来了。
“师父,您再说,我,我便不依了!”
张宁本质上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虽然和王羽的关系在青州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但被华佗当众说起,她还是觉得羞得不行。可偏偏又说不出什么重话和辩解的话来,只急得满脸通红,连雪白的脖颈上都染了一片赤红,看起来很有玉女怀春的味道。
“好,好,不说,不说了。”华佗不怕王羽,也不在意田丰,不是故意卖弄,只是对功名利禄不感兴趣,无欲无求罢了。但对张宁,他就紧张得多了。
名师出高徒,伯乐固然不常有,千里马同样也不是大白菜,他漂泊半生,一身医术已经登峰造极,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弟子传授衣钵。
不是他敝帚自珍,实在是好徒弟不好找。心性肯定要好,谁喜欢欺师灭祖的徒弟啊?天赋也不能差,不然累也累死了,还谈什么传衣钵?
挑来挑去,结果就这么耽搁了,要不是一时不慎被王羽拐来青州,遇上了张宁,华佗这身医术八成会按照历史固有的轨迹,就此失传,成为后世的重大遗憾之一。
好容易找到的徒弟,重要性不在老来得子之下,华佗对王羽横眉冷目,未尝不是替徒弟抱不平的意思。现在,张宁就是他的命根子。
“不过啊,女子可以学医,治人,但终究还是要和藤萝一样,有个依靠的……也不知那小子怎么想的,大江南北走着,收罗了一大群莺莺燕燕,却都在外宅放着,莫非是有不举之虞……嗯,也不对,老夫上次看他面相,气血两旺,精神得很呢。”
眼见华佗越说越不靠谱,田丰赶忙出面圆场:“咳咳,元化兄须知,主公身负国家大业,从初平元年至今,一直东征西讨的,这不是没有闲暇么?所以,正要我等为君分忧,他才能家国兼顾不是?”
“这倒也是。”华佗点点头,很讲道理的认可了田丰的说法:“也罢,那老夫就去幽州走这一趟……不过话说回来,元皓老弟,今天你这话可是撂在这里了,这个保人你做定了,等幽州战事一了,婚事……”
“师父!”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华佗一边安抚徒弟,一边反手在背后,向田丰竖起了三根手指。毫无疑问,这位神医是在提醒田丰,一定要保证徒弟的排位。
田丰啼笑皆非之余,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张宁心细,怕田丰对师父不满,轻声问道:“元皓先生,您这是……”
“唉,还不是心忧眼下的战局?”田丰点点手中军报,长叹道:“国事艰难,百姓何辜啊!”
“飞狐道的鲜卑大军,不是已经被纪将军堵住了吗?主……主公他在范阳也是连战连捷……”张宁眨眨眼,不明所以。
“羽林军主力已经到了涞山,就算纪灵守不住广昌,以文则的稳重,西线也不至有失。老夫只是担心,鲜卑人另有算计……以胡虏的狡猾,看到飞狐道不通,知道计谋败露,应该会另觅战机,而非强攻硬打才对。”
说着,田丰将信纸摊开,指着末尾一处解释道:“东线也有警讯传来,在阎柔等人的配合下,乌丸人大举西进,一举攻破了卢龙塞,然后在土垠城击败了田楷,现在东路已是一马平川,蹋顿既可以选择继续西进,和鲜卑人夹攻蓟县,也可以南下攻打漂渝津,形势,险得很……”
听田丰说得郑重,张宁也是心中一惊,凑前一看,正看见最后几句话:“咦?子义将军已经迎战去了?他是咱们青州的头号猛将,那个叫蹋顿的,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吧?”
田丰脸上苦笑意味更浓:“若是他二人单打独斗,别说一个蹋顿,就算十个,子义也能战而胜之。可现在……唉,子义身边只有五百部属,虽然有水军的优势,但辽西一带天气冷得很,河流,甚至近海都已封冻,纵有水军,也无用武之地啊。”
现在鲜卑人的策略已经变得很清晰了,他们就是要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发动全面的进攻。
飞狐道的鲜卑军队暂时不用担心,发现于禁的主力抵达后,他们肯定会转强攻为牵制。不过这样一来,为求稳妥,于禁也不能分太多的兵去支援中路,羽林军就这么被牵制住了。
王羽打败麴义之前,范阳其实也是个牵制点,再加上东路的乌丸,中路的鲜卑主力,以及鲜于辅的杂胡主力,幽州的形势可谓错综复杂,同时也是危机四伏。
现在看似在牵制的敌兵,如果发现了己方战线的弱点,随时有可能变成强攻模式,现在强攻的战线,也随时有可能改变为牵制,甚至诱敌。
稍有疏漏,就是满盘皆输的结局。
这就是胡虏最难对付的地方。本来胡虏是狡猾不到这种程度的,不至于连田丰都忧心忡忡,但他不会忘了,对方阵营中还有阴谋家许攸,以及通晓幽州情势的一群杂胡首领。
有了这些人的帮助,胡骑的威胁被放大了何止一两倍?进入幽州之后,青州反倒像是在敌境作战一样,没有接应,也不识地理,太史慈出发前,就很可能没考虑到辽西河流、海水封冻的情况,这一次想必是要无功而返了,但愿不要影响到东线的士气才好。
“原来是这样……”花了点时间消化田丰传达的信息,张宁突然转向华佗,急道:“师父,救兵如救火,以徒儿之见,咱们还是立刻出发的好!能多让一个战士恢复战力,对未来的大战,就有一分助益啊!”
“罢了,罢了,谁让老夫只有这么一个徒儿呢?就让那小子再得意一回吧。”
第七一一章王羽的打算
“主公,您当初邀请元化先生北上的时候,到底答应了什么?怎地会惹来如此之大的怨气?要不是张医令苦劝,搞不好他真的不肯来幽州呢。”
诸葛亮看着王羽,满面狐疑。
华佗他见过,除了医术高超之外,完全就是一派隐士风范,脾气或许古怪些,但绝对算不上暴躁之人。王羽能延请到这位世外高人随军效力,本就是很让人疑惑的一件事,现在看来,其中似乎还有其他隐情啊。
很显然,自家这位很擅长忽悠的主公用某个承诺引起了华佗的兴致,然后却没有兑现,惹得后者大为不满,差一点就要一拍两散了。
诸葛亮很好奇,自家主公忽悠的人不少,但基本上事后都没什么手尾,这一次终于是失手了吗?
“唉,此事一言难尽啊!”王羽被问到了伤处,不由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他笼络人才最大的法宝,无非就是利用先知的优势,投其所好。
华佗是医生,要投其所好当然要在医学领域中想办法,王羽虽然会的很多,但医术方面的知识却近乎为零,即便因为任务需要学了些急救的手段,和中医也是不搭边的。好在华佗不是普通的中医,而是华夏历史上,罕见的以外科手术而闻名后世的医生。
在江淮见到华佗时,王羽展示了一下急救处理的手法,引起了华佗的兴趣,然后两人就外科医学方面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的谈论,王羽让华佗意识到了外科医学系统化的美好前景,这才顺利邀请到了这位神医。
不过,深入接触之后。华佗很快就发现,王羽压根就是个半桶水,他所有的医学知识都在刚见面的时候展示完了。要不是青州的铸造技术提升,在王羽的指导下,打造出了一些华佗很感兴趣的医疗器械。华佗可能早就离开青州了。
“张医令得的是太平道那一脉的传承,防治疫病很有心得,但在外伤方面,只能说是普通,有华神医来坐镇,北疆这场大战中。将士们就多了一层可靠的保障,思及于此,本将哪还顾得个人的些许名声?”
汉末有建安三神医之说,华佗在外科造诣非凡,张仲景则不用说,第一内科圣手。至于那位隐居庐山,留下杏林佳话的董平,王羽所知有限,总觉得若非身份问题,也许张角也会名列其中。
而华佗和张角的医术,在乱世之中意义非凡。
防治流行病不用说,战争、天灾往往和瘟疫都是伴随而生的。青州这几年一直没有大规模的流行病爆发,不能不说是张宁和她的信众们的功劳。
外科医学就更不用说了,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受伤和死亡的距离是很接近的。金属兵器上多数带有铁锈,只要被这种兵器划破皮肉,就算是轻伤,也很容易感染破伤风一类的急症,染上了就离死不远了。
历史上周泰为保护孙权,曾身披二十余创,重伤不起。按照书上的描述,他身体发高热,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应该就是染了破伤风。等华佗一到,当场施药。立竿见影的缓解了病情,由此可见,华佗在细菌感染方面,也是有心得的。
想想也不奇怪,能在两千年前就有把握做开颅手术的人,没有消菌的手段才真叫奇怪呢。
王羽虽然也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终归不够专业,延请华佗来书院任职,建立系统的学科和医学系统才是当务之急。
所以,王羽这番话虽然有唱高调的嫌疑,但基本上算是发自肺腑。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亮总觉得,您早就算计好了。”诸葛亮点点头,却没尽信王羽所说的意思:“您知道元化先生膝下没有弟子,处心积虑的让张医令和他接触……”
“哪能呢?孔明你想得太多了,本将又不是神仙,哪能事先料得到这种事呢?元化先生没有弟子,本将也是张医令拜师之后才知道的啊。”王羽大汗,身边聪明人太多,就是这点不好,有点什么小心机,完全瞒不过去。
华佗没有传承留下,那可是后世的巨大遗憾,别说弟子,连他的医学笔记青囊书,都只剩了残页,自己有了机会,当然要尽力弥补。
张宁可是张角的义女,十几岁就靠着张角的口授自学成才,在医学方面,算得上是天才中的战斗机了,再加上她的性情温和,更有一股子悲天悯人的圣女气质,这样的弟子华佗要是再看不上,那他的传承真的只能带进棺材了。
这也是王羽敢于冒着和华佗一拍两散的风险,坚持把人先忽悠到手的倚仗所在,有了这层关系,这位神医就算是牢牢的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了。至于态度什么的,那都是小节,有本事的人,有几个没有点脾气的?
王羽很自得。
“那可不好说,先前东线之危还只是猜测,现在乌丸大兵入境的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可主公您还是一点都不着慌,把军中斥候都派去了西关,显然是要以解居庸之危为优先考虑……亮觉得,您这样做,肯定是有什么计划,而且是在子义将军出兵前,就策划好的。”
因华佗而生的感慨只是附带,现在的话题这才是诸葛亮真正想说的。
青州军三路进兵的计划本来没什么问题。
中路的军力看似最少,但实际上,风火骑兵单独作战时都相对有欠缺,联合作战的时候威力才是最恐怖的。中路的六千多骑兵,战力一点都不比两万步兵差,单说攻击力,只会更强而非相反。
现在的危机主要还是因为对公孙瓒的策应,赵云出塞的本意是去截断刘虞的后路,结果由于公孙瓒进兵太早,反而成了脱离战线的孤军。而本应全力扼守东线的泰山军为了弥补中路的的破绽,疑兵西进。致使东路的防御力量不足。
疾风骑兵成了孤军倒不用太担心,赵云指挥轻骑的本领还是很强的,鲜卑人或许能凭借兵力优势打败他,但绝对不可能设下埋伏什么的包围他。连沮授当初都没做到的事,鲜卑胡虏又岂能如愿?
将军府对赵云的关注。主要还是在他的动向,以及在没得到充分情报的情况下,能否和主力达成配合。而东路,带给幕僚们的,就只有心惊肉跳的感觉了。
阎柔的号召力和手腕都比齐周强出不至一筹,在乌丸人之外。他自己就拉起了一支由七千骑兵和上万步兵组成的队伍,与蹋顿合兵一处之后,军力已经超过了四万。
挟打败田楷的威势,联军一路耀武扬武,招降纳叛之下,军力也是急速扩充。虽然也受到了巨马水之战的影响。但势头却也只是稍稍减缓,蓟县收到情报时,联军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五万,阎柔的前锋更是马不停蹄的攻入了渔阳境内,进抵鲍丘水一线。
如今辽西的河流大多都已封冻,鲍丘水完全形不成障碍,如果阎柔愿意。他可以在三天内赶到漂渝津。而漂渝津就算将建筑大队都拉上阵,也只有万把人,泉州、雍奴虽然还有援兵,但相对于五万贼军而言,却也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更让人担心的是太史慈这个主将,带着船队出海后,他很快就与阎柔的先锋部队遭遇。两军没有开战,因为距离太远,一个在船上,一个在岸上。中间隔着数里之遥的冰层,除了当斥候,似乎也干不了别的。
从交通方式上面,太史慈更占优势,坐船比用两只脚赶路舒服得多。算是以逸待劳了,进而催生出夜袭等战法也不奇怪。
但问题是,冰层对双方来说,都是难以逾越的障碍。
别看冰层冻的挺厚实,但久在辽东的人都知道,冰层的具体情况,是最难预测的,特别是海冰,不经过一定的勘探就贸然闯上去,保不准会发生什么呢。
冰层断裂,人掉进冰窟窿里是常有现象;还有可能走着走着,冰层就突然漂移开了,看似整体的冰层,其实是由很多个部分单独形成的,聚聚散散,根本无从预测。
于是,遭遇后同向而行的两支部队一直相安无事。
阎柔知道打不到太史慈,但他也不担心;太史慈虽然更具主动权,却是无从下手。
别说两军一直在行进之中,他根本没机会,也没条件勘探冰层,探明登陆路径。就算两军相持不动,他这边一勘探冰层,目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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