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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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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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旅帅李逵勇为校尉兼左旅旅帅,公冶诚为右旅旅帅。同时东都近左的守备军将领多出于飞虎团旧部,薛崇训又招募了一些河东壮士补充飞虎团。
当世人的注意力都在薛崇训手里的四万部队的时候,他重要关注的却是飞虎团一脉发展的军事力量。不知不觉,河东武将集团已经初成规模,如今神策军、洛阳军、护粮军上下都被这个集团把持。这种势力可不是让几个自己人掌兵权比得上的,它要更加盘根错节更加复杂稳固,就算是换了主将,也不一定能掌控得了三军。
腊月底,薛崇训正式调集大军离开东都,向西撤退,班师回朝。大军行至潼关,兵部来了调令,让讨逆军四万分散回各地驻扎,神策军原本是驻吐谷浑王城的军队,但此时路途遥远便被调到京畿渭南市。
薛崇训接受了兵部凋零,遣散大军,自率飞虎团卫队及各部将帅回朝,大伙要去论功行赏的……自然要听令散了军队,否则率几万大军兵临长安名曰“班师回朝让君王阅兵”,你想吓死皇帝啊?
除岁(除夕)他们是在路上过的,风尘仆仆的却是有些遗憾,但人马一少之后沿驿道回京,也许能赶上元宵节,也能高兴热闹一回。
大伙商量了一回,都想到长安过元宵,于是快马加鞭赶路,总算在节前达到了。众人进城之后并未遇到沿途夹道欢迎的百姓,正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人们都忙着张灯结彩团圆去了,薛崇训等人回朝还没有进洛阳城的时候有气氛。
不过皇帝在含元殿专门开了大朝迎接功臣,这却是莫大的荣耀。
众人连家也不能先回,首先去大明宫面圣,数十将帅进宫之后,薛崇训骑马(去年他便得了圣旨特准宫中行车行马),大伙走路,向含元殿走。大家都穿着盔甲,可是铁甲铮铮的一队人在恢弘的宫室之下依然显得如此渺小。巨大的建筑群,宽阔的道路,人在其中犹如蝼蚁一般渺小,情不自禁对帝国皇权产生一种敬畏之心。





第四十章 猜迷
皇帝开临时大朝会接见薛崇训以下数十将帅,无法就是颁封赏诏书。国家赏罚有度论功行赏,多数人皆有升迁,但封侯或升爵位者只有二人。封侯者自然是殷辞,上奏抓获李三郎者就是他,兑现去年朝廷的悬赏令,封了平阳侯。
然后便是主将薛崇训,大捷的最大功劳当然要算在老大身上,他从郡王升了亲王,封万户,号“晋王”!那句“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在唐朝绝非虚言,王侯将相当然是通过大战之功升得最快。不过他这个异姓亲王真不是一般人敢接的,也只有他薛崇训三代皇室血统,无冕之王太平公主的长子,才敢兴高采烈地接了封号。
颁了诏,大臣们今日显得特别沉默,没多久就散朝了。
李三郎一死,中央更没有了外部的威胁,一下子就仿佛变得死气沉沉。好在元宵佳节临近,满城火红热闹,才将那死寂一般的气氛掩盖下去。
薛崇训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担心自己的势力过快膨|胀会导致多数当权者的警惕。不过从朝里回到家之后妻妾家人们非常热情地为他接风洗尘,府里又忙着布置佳节装饰,搞得热热闹闹和气一团,倒让他仿佛掉进了温泉里一般,暂时把那些烦恼给淡忘了。
到了正月十五,只见家中各处屋檐下张灯结彩,上到主人下到奴仆丫鬟都穿得光鲜体面,各处厅堂院落都摆着美味食物,气氛十分到位。薛崇训随意一问,才知这些安排都是岳母孙氏在主持,心道家里总算有个主内的,不然如何能这样有气氛?虽然正室李妍儿年小能力有限,不过岳母能帮忙也是不错的。而且李妍儿娘家也没什么至亲了,她们母女在薛崇训的庇护下好像也渐渐产生了归宿感,让薛崇训心里也暖洋洋的。
到得旁晚天还没黑,晋王府便设了家宴,连奴仆们都有宴席,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家宴。
后来宰相张说约同僚一块儿去看灯会,也顺带邀请了薛崇训。薛崇训二话不说就爽快答应了下来,而且很匆忙地换衣服准备出门……他可知道宰相们准备拥护皇帝立太子的事儿,这帮宰相以前本来都是太平公主一党的人,太平出了事儿,眼看他们便要树倒猢狲散,薛崇训得拉拢一部分是正事,否则他纵是亲王也没有名分参与朝廷决策,却是十分不利。
既然张说还挺给面子,薛崇训自然一拍即合,赶着和他们应酬逢场作戏。
几个人在约定地点见了面,都是布衣打扮,带着一些家奴随从,一块儿去灯会上凑热闹乐呵乐呵。
除了张说其他几个官档次都不够位极人臣,见了薛崇训自然是点头哈腰大拍马屁。正好大伙一时兴起要猜灯谜,相互谦让之下,都叫薛崇训去猜……
薛崇训对那些文辞玩意实在不甚精通,急忙推辞道:“薛某一介武夫,也就是凑凑热闹,对如此雅事哪里敢班门弄斧?倒是张相公文武全才,不如让我等一开眼界?”
张说是宰相,百官之僚,自然有人马上又让张说一展才华,但也有个人揪住薛崇训道:“薛郎休得过谦,您在东都那首‘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堪称千古绝唱,如此文采武功之人古今几人?”
薛崇训十分郁闷,脸色自然不好,倒是张说善察言观色,见状便解围道:“诗乃性情之物,薛郎会作诗,不一定有空看那灯谜般的戏耍之物,既无兴趣,大伙休要难为薛郎,让他做首诗便罢。”
又作诗?薛崇训的额上泛出三根黑线,有什么唐诗描写灯会的?他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就算想出来了,吗的诗名越来越大,唐人又喜欢作诗,以后逮住就让作,该当如何是好?老子要是能把唐诗三百首记全了也许还能勉强应付一阵,何况他能背全的根本没几首,无非就是那些在后世实在太普及的名诗。
不能再作诗了!薛崇训情急,又不好意思借口说上次是幕僚写的,自己承认抄袭是多尴尬的事!就算大伙怀疑,那便怀疑罢,一个王爷偶尔附庸风雅一回也不是多大的恶事;但自己直接承认就太伤面子了。
他没办法之下硬着头皮道:“我看还是猜迷得了。”
众人无非就是图个乐子,让薛崇训也一起参与,也不难为,他要猜迷便猜迷。
薛崇训回顾四周,只见这条街正处东市附近,属于商业地带,灯火辉煌的街上摆满了花灯,却多数都是商人们摆的,猜迷得要付钱,猜对了能选一样彩头。适逢佳节,人们也不在乎那点小钱,无法图个气氛,商人无法图个利润,两厢情愿的事儿。有的商贾有头脑的,会让美貌的奴儿摆摊,送些手帕扇子坠子之类的雅物,又便宜又有情|趣,勾引得那无知少年郎争相表现大把花钱,生意非常好。
他便随意挑了一家,让随从给了铜钱,然后揭开一个灯谜看谜语,答案在后面看不见,要猜了之后才给看。众人凑上来一瞧,笑道:“便宜了薛郎。”
马脸张说平时很严肃,老是拉着一张脸,今晚日子好他也笑道:“这个太简单了,店家是摆明了要送人东西。”
大家都摇头表示没挑战时,薛崇训却紧皱眉头,硬是猜不出来。他前世对这谜语没兴趣也没怎么接触,今世是个武夫,猛一下看谜语,一时倒懵了。听得众人说太简单,便趁机说道:“那我重新拿一个。”
于是薛崇训不等大伙回答,便再揭开了一个,一看过去傻了……连谜语中的一个人居然不认识,那还猜个毛?
他的脸顿时涨红,张说等一看,心里猜了个大概,便打圆场,把谜底说了出来,然后道:“这些灯谜没什么好猜的,咱们找地方喝酒。”
就在这时,薛崇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孙氏带着几个丫鬟奴仆在逛灯会,薛崇训便一边答应众人一边往那边挤,想去打个招呼。孙氏难得出来闲走,这样的热闹夜晚估计也是来看热闹的。
……这时孙氏身边的丫鬟也认出薛崇训来了,提醒孙氏道:“夫人,你看郎君正在那边呢,要过去见见么?”
孙氏穿了件红色的袄子,打扮得就跟富人家的少|妇一般,并不愿意以身份示人。她听得丫头说话,便顺着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然见得薛崇训正在人群中往这边走,后面还有张说等几个当官的。其他几个人她认不得,但张说当了好多年宰相,在太平朝时偶尔会进内宫见太平公主,孙氏是见过几面的,倒是认得。因此一猜便能猜出其他几个人也是朝廷大臣。
“郎君和朝臣相处是在忙正事,连元宵佳节也不得闲情,当真为难了他,咱们就别去添乱了。”孙氏说罢便带着随从往反方向走,然后闪进一家卖小孩子戏耍物什的店子里面。
待薛崇训走到刚才她站的那个地方时,哪里还见得了人?他左顾右盼已经不见了孙氏的身影,沉吟之下情知她不想朝臣面前露面,但心里仍然闪过一丝失落,很莫名其妙的感受。
这时张说等人也追上来了,问薛崇训在找人么?薛崇训随口答道:“我看这边的灯做得好看,来瞧瞧灯谜有趣否。”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在说敢情您还想猜迷捞回面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考“一加一等于几”的谜语啊……大伙笑呵呵地打岔道:“不如喝酒来得高兴,今日让张相公做东。”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旁边有同僚用惊讶的口吻道:“这不是宋王么?”
薛崇训闻言转头一看,果然是皇帝的长子宋王李承宏,最近宰相们在提立太子的事儿,大伙自然就对这个以前毫不重视的王爷注意起来。只见李承宏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是眉目清秀颇有些翩翩公子的模样,竟然比他爹汾哥的模样儿好看了几倍,大约是长得像生母的原因。
李承宏也认得风头很盛的薛崇训,此时倒是显得非常谦逊,上来就礼节到位地潇洒抱拳道:“见过表兄。”
“哈……”薛崇训以前和这小子一点都不熟,基本没专门见过面,也就是在公众场合看到过一两次,此时发现宋王如此作派居然见面就称兄道弟,心下有些异样,也忙回礼道:“原来是宋王表弟,真是巧。”
李承宏道:“城里如此热闹,呆家里也没多大意思,我便出来闲逛……大家在此处猜灯谜么?”
一个同僚说道:“这些灯谜也没甚新意,我等正要离开。”
李承宏又笑道:“表兄真真让人敬佩,战阵上破敌十万,又能吟诗作赋玩灯猜迷,文武双全便是如此。”
薛崇训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哪里哪里,名过其实。”
“表兄可别过谦,不到一个月,我便在两处地方听到有人吟诵您的‘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不仅气魄非凡还能朗朗上口,不愧为绝世好诗!”




第四十一章 夜唱
薛崇训这样的人,无论是官位还是爵位,一开始都是靠出身血统得到的,什么秀才进士之类的功名名目和他就没关系。所以他在东都弄出一首脍炙人口的诗来,很多人都不太信出自武夫之手,只不过没人无聊到去查他罢了……就算查出来也没用,他又不是文人,说他抄袭没文人起码的修为,人根本不在乎在文人届的清誉。要因此想让他罢官丢爵更是梦话,薛崇训这样的皇亲官僚,根本不受一般官场那一套规矩的约束。
这时宋王李承宏一番花花轿子抬人之后,便要薛崇训作诗。
薛崇训真不好猜测宋王的心思,他自然怀疑这厮想让自己出丑,虽然他和宋王从未有什么间隙,但权力分配一出现矛盾,自然而然的敌意就会在两个原本不熟悉的人之间产生。
不过也说不定,当他不动声色地留心观察宋王的神情时,并未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只见那张英俊的脸被周围的灯光衬得愈发顺眼,满面的真诚,还带着一点崇拜。看宋王那神情,薛崇训都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令人敬佩的文豪了。
周围闹哄哄的,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各种花灯玩物把整条街搞得繁华辉煌。几个王侯官僚聚在一块儿说的都是好话,可薛崇训却感觉十分郁闷,有种难以脱身的烦躁感。
他只得胡|诌道:“诗词歌赋是要灵感和心境的,现在我心境浮躁,没法作啊。要是时间长些,哪日我有感而发,倒是可以凑合几句,哈哈……”
一旁的张说听罢便帮薛崇训解围:“咱们说好去饮酒为乐的,宋王赏脸也一起来罢。”
这时李承宏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此言一出倒让薛崇训有些意外,本来下意识认为他会揪住不放的,没想到这么干脆……想来也是,这厮就算能被立为太子,毛都没长齐,羽翼未满之下和老子过意不去,不是和他自己过意不去?宫廷内外,母亲经营了多少年!想一下子把这股势力完全瓦解分化打散,岂是十天半月一月两月可以办到的事儿,神仙来了么?
薛崇训笑嘻嘻地正要和大伙一块儿去纸醉金迷,忽然看见了不远处的店子里面的一抹红色,好像是先前孙氏穿的绸袄子。他忙回头细看,却被来往的人流岔开了,再看时,已不见了刚才的红袄子。
人当然不会莫名消失,她肯定还在那家亮堂堂的店铺里面。
“晋王怎么还不来,莫不是触景生情诗兴大发啦?”李承宏笑道。
薛崇训被人一催,只得一面走了几步一面回头瞧了几眼。其实要见孙氏平时也可以,不过在这灯市上偶然遇到家里的人,自然多几分关心。
……这时躲在灯后的奴儿见薛崇训不住回头,便对孙氏笑道:“郎君看见咱们了,一直往回看呢。”
孙氏淡淡地说道:“这会儿有好些朝臣在,见面反倒尴尬,等郎君回家了,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就好。”
……这边的同僚也发现薛崇训好像在找什么一样,便打趣道:“晋王莫不是看中了哪家小娘?”
薛崇训顺水推舟糊弄道:“方才见一个小娘子生得标致,不料只看了一眼就不见人了。哈,我还以为能‘蓦然回首,那人在灯火阑珊处’呢。”
张说惊喜道:“这句好,有意思。”
另一个人道:“晋王何必只说一两句,整篇说与我们听听如何?”
薛崇训被这么一提醒,想起那首脍炙人口的《青玉案》不正是写元宵佳节的么?但他想了想沉吟道,“青玉案这长短句,此时好像并不流行。”
“长短句也行呐!”张说笑道,“对了,窦相公作的《双红豆》也是像模像样的,还能叫奴儿们唱唱。晋王切勿藏巧,赋首新词,一会儿咱们饮酒之时叫个小娘子唱出来助兴,岂不雅哉?”
“这……”薛崇训有些犹豫,抄诗抄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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