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还以为几句话就能说完,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容真失笑,“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了,不知公公可否去惜华宫走一趟,慢慢儿说与本宫听?”
那太监忙俯身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奴才这卑贱的身份,能踏入惜华宫是奴才的福气,自然一百个愿意了。”
容真温和地笑了,“公公愿意那是最好了,劳你大冷天的走这么一趟,本宫也过意不去。”
她转身欲走,却又好似忽地想起什么,回过身来对一众奴才笑道,“忘了说,本宫是想借着这鸽子传书给皇上,如今一窍不通,说出去也丢人。在本宫给皇上这个惊喜以前,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此事,还望诸位公公能替本宫保守秘密才好啊。”
容充媛发了话,谁还敢出去乱嚼舌根不成?
几个太监唯唯诺诺地俯首听命,自然是不敢得罪这尊大佛的。
而回了惜华宫,那太监开始详详细细地为容真讲解些鸽子的信息,从如何喂养到如何训练,从如何传书到如何收信。
容真其实压根没有细听,只是喝着茶,最后淡淡一笑,“公公,方才其实是本宫没有说清楚,今儿找你来惜华宫,为的并非了解如何喂养信鸽。”
那太监一愣,“那,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既然单独找你来了惜华宫,自然要问些别的事,还望公公能诚实些告知本宫才好。”她的唇边保持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冷若冰霜,直直地看着他。
那太监心头一颤,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娘娘想问什么,只消问。奴才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容真把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在桌上,茶杯磕在桌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也十分响亮地撞击在了那太监心上。
“本宫只想问问,这信鸽若是从传信人手里飞了出去,可有法子中途叫它飞下来?”
那太监一愣,“飞,飞下来?”
他不是傻子,这些日子只有蒋充仪身边的如意去过鸽房,还讨要过信鸽,这才几日不到,容充媛就把他找来询问如何半路截信鸽……心下拔凉拔凉的,他怕是要被卷入这摊子烂事了。
就在他脸色不太好看,久久未曾开口时,容真却是悠然一笑,“公公若是不知道也无妨,本宫素来不爱强人所难。大不了本宫奏请皇上,请皇上挑个懂鸽子的人来教教本宫,也免得劳烦了公公,不是么?”
她这话威胁的意味太过明显,不就是在告诉他若是他不说,她就立马奏请皇上这群奴才太无用,需要另寻有能力的人去照管鸽房么?
蒋充仪与容充媛虽同为侧三品,可是眼前这位明显是皇上的心头肉,孰重孰轻,自然不言而喻。
那太监咬咬牙,急忙跪了下去,“娘娘息怒,奴才今日来了惜华宫,就半个字也不会瞒着娘娘。这鸽子就算是飞上了天,到了奴才手里,也一样能把它弄下来。”
一句话,容真满意了。
“那好,到时候可要劳烦公公替本宫做件事了,若是公公真有这本事,待在区区鸽房还真是屈才了;可若是失了手……公公没这个能力继续留在鸽房,恐怕本宫也帮不了你。”
她无意做恶人,可是必要的压力如果都不懂得施加,恐怕这些年她也白在宫里混了。
容真侧过头去看见不远处的铜镜里映出她冷若冰霜的模样,眼里忽地闪现出一抹笑意来。
这些日子过得太安生,她对做戏这个词似乎有些陌生了。
——可是长顺,你的仇我一定会报。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以为阴谋就是飞鸽传书这么简单,蒋充仪不是小boss,没有那么好对付~
更多精彩阴谋,咱们下章继续╭(╯3╰)╮容真还要多多加油才是。
西伯利亚鸢尾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122:10:49
Lynn20080422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9…2208:09:38
鞠躬感谢
鉴于有姑娘说手机党老是看不到最后一段话,我就复制在这里:
她无意做恶人,可是必要的压力如果都不懂得施加,恐怕这些年她也白在宫里混了。
容真侧过头去看见不远处的铜镜里映出她冷若冰霜的模样,眼里忽地闪现出一抹笑意来。
这些日子过得太安生,她对做戏这个词似乎有些陌生了。
——可是长顺,你的仇我一定会报。
第104章。私会二
第一百零三章
三日后的夜里;就在如意带着蒋充仪的亲笔书信到了鸽房后;看守鸽房的太监之一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鸽房外的树林里。
如意把准备好的银两递给了一个太监,然后客客气气地说了句;“有劳公公。”
那几人笑弯了眼睛;忙让开身来;“如意姑娘请进吧;何必这么客气呢?”
如意不与他们多说,只是亲自踏进鸽房,踩着有些老旧的木头楼梯上了二楼,挑了那只他们事先放进了笼子里的鸽子,把一卷书信小心翼翼地系在鸽腿上,然后把那鸽子从笼里碰了出来;走到了窗边。
苍穹无垠;随着她抛出鸽子的动作,白色的翅膀呼啦一下舒展开来,飞入沉沉夜色。
她此行皆是秘密而来,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也没来得及去看那鸽子往哪里飞了,就急急忙忙地转身下楼。
再次谢过那几个太监,她提着裙摆匆匆离去。
而在她转身以后的时间里,树林里忽地传来一声口哨声,已经飞入夜幕的鸽子忽地转了个方向,如离弦的箭一般径直朝着林子里飞了下来,最后稳稳地停在了一个灰蓝袍子的太监手上。
“我也是身不由己,只希望你我都能好好活下去才是啊。”他摸摸那鸽子的羽毛,喃喃地自言自语,随即取下了鸽腿上的那卷书信,将鸽子放飞后,步伐匆忙地朝着惜华宫的方向去了。
此时此刻,容真正在惜华宫里逗弄一只信鸽——她去过鸽房的消息很有可能被皇上知道,所以她必须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
飞鸽传情……这主意不错。
正好,宫中女人的把戏皇上也瞧了个遍了,她也希望日后的相处过程里能够不那么平平淡淡,以免皇上终有一日会厌倦了她。
思及至此,她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不过也只是黯淡了片刻而已,她很快笑了起来。
她什么时候变成个患得患失的人了?他爱她时,自然就爱;不爱她了,她在这儿自怨自艾就能让他回心转意了?
她是傅容真,从接近他的那天起,就一无所有,那么哪怕到了最后失去了他的爱,她也没什么损失,来去无牵挂。
总之不会吃亏,况且……她含笑摸了摸肚子。
况且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这个小生命,也许偶尔也该尝试着对他的父皇有那么点信心。
没一会儿,福玉推门而入,眼神里有那么点喜色。
容真会意,没有说话,径直走出了门,只见院子里站着那个太监,手里捏着一卷纸条,见到她出来后,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
容真没急着看,只是含笑道,“公公果然是有本事的人,本宫说到做到,不会怠慢了你。只不过,今日的事情——”
她顿了顿,对方立即会意,沉声道,“娘娘放心,奴才知道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就是有人把刀架在奴才脖子上,奴才也半个字不会说出去!”
其实这件事他说不说出去都无妨了,因为这事儿从头到尾和她傅容真就没有什么利害冲突,该担心的是蒋充仪。
她不过是能少一事少一事,真叫人知道了,她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福玉送走了那太监,容真转身回了大殿,在融融火光前打开了那卷纸条。
见梨花初带夜月,海棠半含朝雨。
内苑春、不禁过青门,御沟涨、潜通南浦。
东风静,细柳垂金缕。望凤阙、非烟非雾。
好时代、朝野多欢,遍九陌、太平箫鼓。
乍莺儿百啭断续,燕子飞来飞去。
几乎是看完纸条的那一刻,容真心里就咯噔一下。
因为这不过是首普通的吟咏宫内春日的词罢了,与什么陆承风什么传递消息,根本半点关系也没有。
容真的脸一下子沉下来,当即又看了两遍那字条。
没有什么藏头藏尾只说,也没有什么隐藏的传递信息的痕迹,那么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
所谓的书信压根就是个幌子罢了!
她竟然和长顺一样,又一次栽在这个女人同一个把戏上!
她的手蓦地握紧,那字条被她捏得皱皱巴巴的。
“福玉!”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叫着福玉的名字。
而同一时间,闲云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进来,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主子,大事不妙,方才奴婢见着宫道上经过不少尚仪局的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半个时辰前,蒋充仪去求见了皇上。听说前些日子蒋夫人生病了,而今日并且忽然有些恶化,她娘家人递了消息来宫里,皇后娘娘都知道了。蒋充仪因此去请求皇上准她今夜出宫一趟,算是全了她一片孝心。”
容真的手蓦地一松,那字条晃晃悠悠地落在地上。
所谓的飞鸽传书果然只是一个幌子,姓蒋的真是好手段,一面把她引开,一面另有盘算,借着这个机会得到皇上的允许出宫去……
等她出了宫,自己就算在宫里有通天的本领,也管不着她在外面的一举一动了。
她微微侧过头去,看着远处晦暗不明的夜色。
那个女人,此刻怕是已经出了宫门了——
与此同时,蒋充仪的马车正驶出玄武门,她坐在华丽的马车里,忽地勾起唇角笑得美丽又迷离。
长顺死了以后,惜华宫里那位自然对她恨之入骨,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承风有难,她就算是不顾自身安危也得相助,如今好不容易等来母亲生病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只是出宫归出宫,借着这个机会,她也要清清楚楚地告诉傅容真,哪怕自己不如她受宠,也照样有本事让她败得一塌糊涂。
唇角轻扬,从微微晃动的车帘间隙里吹进来的夜风有些凉,拂动了她的发丝。
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笑得更加开心。
这是自由的味道,出了宫以后,就好像夜风之中也夹带着他的气息。
华丽的马车在宫外行驶了很久,才终于缓缓地停在了府邸之外。
蒋充仪踏下马车,姿态雍容地走进了院子。
皇上准了她连夜回府探望母亲的消息在马车驶出宫门那一刻起,就有宫中的人快马加鞭敢回蒋府通知了,也因此,院子里跪了一地的奴才,就连她的父亲也在人群之中俯身向她请安,“下官参见充仪娘娘。”
所有的人都随着他恭敬地请安,“奴才参见充仪娘娘。”
蒋充仪笑得温柔,姿态端正地穿过人群,扶起了向自己垂首请安的蒋晋书,“父亲不必多礼。”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蒋晋书的眼里是复杂到无法辨认的情绪,而蒋充仪的眼底是一片冷然,全然没有常年不见亲人、而今忽然相见的喜悦。
事实上,自蒋晋书棒打鸳鸯,只为了自己的为官之路越走越顺而把女儿送进宫那日起,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这个女儿。
他得到了一个加官进爵的机会,一个在宫里尊贵雍容的充仪娘娘,却彻底失去了昔日会埋在他膝上撒娇的小女儿。
而这些年来蒋充仪在宫里平淡似水,并不得宠,蒋家并没有因为她进宫而得到多么大的利益——蒋晋书早已对自己的得不偿失产生了深深的悔恨。
“母亲呢?”蒋充仪移开了视线,淡淡地问道。
蒋晋书原本想和她说说话,可是被她这么一问,也只得说,“她在里屋,娘娘还是先去看看她吧,这些年来,她一直很挂念你。”
蒋充仪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挂念我?我倒是不知她也会挂念一个曾经叫她恨之入骨的人。”
蒋晋书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当下顿了顿,颇为尴尬地放低了声音,“瑜儿,你还记着当年——”
“不记得,本宫一丝一毫都不记得了。”她冷冷地打断蒋晋书的话,唇角轻轻弯起,“父亲是想听到这句话么?只可惜本宫虽然没什么才艺手段得到皇上垂青,却偏生得了个记性好的天赋,哪怕三岁四岁的事情,只要叫本宫记忆深刻过,本宫都会记得,并且分毫不差。”
她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朝着里屋走去,背影决绝而笔直,好似不会为任何事情所动。
蒋晋书的目光凝固在那个背影之上,只觉得喘不上气来。
他对不起她,从小到大都是。
蒋充仪闺名蒋瑜,是六品官员蒋晋书之女。
六品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官职,蒋晋书素来自诩有才华,却无奈没有地方施展,一直没落地卡在这个位置上,不上不下很多年。
蒋瑜的亲生母亲曾是蒋晋书的嫡妻,也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只可惜生下蒋瑜三年后,蒋晋书就娶了后来的蒋夫人李氏。
李氏是朝中刑部正三品官员之女,于蒋晋书而言有很大帮助,毕竟他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很好的同党,挤不进朝中官员的圈子里,自然难有成就。
李氏进了蒋府,首先是要求自己做正妻,蒋晋书便如她所愿,把蒋瑜的生母从堂堂正正的蒋夫人给变成了妾。再后来,李氏又想方设法劝服蒋晋书把这母女俩从前院挪进了后院的厢房,于是蒋瑜母女俩自此以后,能见到蒋晋书的机会变少了很多。
那之后,李氏开始掌权,使着当家主母的权利,苛刻地对待蒋瑜母女。偏生蒋瑜的母亲是个懦弱传统的女人,自小接受夫君为天的教育,只要蒋晋书前途好,她以为自己受点委屈吃点亏也是不要紧的。
再后来,蒋瑜她们的日常生活用品处处被克扣,吃的用的穿的都粗糙不堪,蒋瑜的母亲本是千金小姐,哪里过得惯这样的苦日子?
蒋晋书和她的故事从一开始就和众多戏折子之中的故事没什么两样,从起初的倾心相待到后来男子为了追名逐利而抛弃糟糠之妻,哪怕她日日在小院里苦等那个曾经许下海誓山盟的男子,蒋晋书也终是在李氏的软硬皆施下从很少来,变成最后的再也不来。
男子当以朝堂为重,作甚优柔寡断地困在儿女之情里?
那个时候,心高气傲的蒋晋书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也正是这样郁郁不得志的他,终于走到了后来的那一步——不顾蒋瑜和陆承风的感情,执意将她送入了皇宫,只盼着美丽的她能得到皇上的倾心,于是自己的官途也会一帆风顺。
只可惜事实又一次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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