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越发震惊道:“先生何出此言?”
郭嘉道:“董卓老贼麾下有两大军系,凉州军素来欺压并州军,此事天下皆知,而虎牢关守将张辽又是并州军主将吕布心腹爱将,现在张辽突然献关,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并州军已经和凉州军彻底反目,吕布要杀董卓了。”
曹操久久不语。良久始喟然长叹道:“奉孝,真鬼才也。”
……
洛阳,德阳殿。
隆隆的钟声敲了九响,尔后庄严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薰卓在前,杨彪、周奂、种佛等亲信尾随身后,一行奸佞之徒缓缓登上玉阶,堪堪就要进入金殿时,董卓忽觉眼前一花。一道雄伟地身影突然间从殿侧闪了出来,急定睛看时,却是义子吕布,此时正手执方天画戟怒目而视。
“奉先?”董卓还没有意识到死期已至,讶然道,“吾儿不去洛阳城外掳掠奇珍异宝,为何竟在金鸾殿上?”
“逆贼!”吕布嗔目骂道,“谁是汝儿,休要胡说八道。”
“呃~~”薰卓愕然道。故如此?“
“逆贼,汝死期至矣。”
吕布更不多说,大喝一声操起方天画戟便往董卓身上刺来。董卓躲闪不及顿时被吕布一戟刺穿了肥胖地腹部,鲜血顿如泉涌,董卓双手死死执住吕布画戟,咬牙切齿道:“吕布。老夫待你不薄,为何害吾性命。”
“去死吧!”
吕布断喝一声,方天画戟往上轻轻一挑,董卓重逾三四百斤地肥胖身体便如稻草般飘了起来,吕布抽回画戟,不等董卓落地。画戟再次横斩而过、冰冷地切过董卓的颈项。血光飞溅。薰卓地一颗大好头颅颓然落地。
太尉杨彪、大鸿胪周奂等人早已吓得脸色如土、体如筛糠。
杂乱的脚步声中,司徒王允、侍中察、尚书卢毓、司空刘弘等文武大臣已经从德阳殿侧出现。王允大步走到殿前立定,目光阴恻恻地掠过杨彪等董卓从党,厉声喝道:“吾等奉诏讨贼,有太后懿旨在此!今国贼已除,左右还不把这些乱臣贼子拿下。”
早有金吾卫抢上前来,将杨彪等人摁倒在地。
蔡向王允道:“司徒大人,今董卓虽死,爪牙未除、麾下虎狼之师犹在,可速令河南尹闵贡大人发动河南兵把守住洛阳九门,再命奉先将军率家兵数百取来董贼满门老小,腰斩弃市、以振民心。”
“嗯。”王允深以为然道,“吕布何在?”
吕布昂然踏前一步,朗声道:“末将在。”
“速率三百精兵,捉拿董贼满门老小,腰斩弃市!”
“遵命!”
吕布铿然抱拳,领命而去。
……
汉献帝建安元年7月,薰卓采纳李儒之计,紧锣密鼓地准备回师关中,暗中又准备将司隶东部四郡的两百余万百姓悉数迁徙关中,以暂避关东军兵锋。然而世事难料,还没等董卓实现这一计划,司徒王允却抢先发动了连环计。
薰卓措不及防,死于亲信吕布之手。
……
洛阳东效,凉州军大营。
李儒正在营中清点钱粮辎重,顺便看看是否有奇珍异宝可以据为己有,忽然听见帐外马嘶人沸,似有大队骑兵正滚滚开入军营,李儒急出帐察看究竟时,正好迎面撞上董卓的亲信家将董玩。
“咦。”李儒惊讶道,“薰玩将军不在城中护卫主公安全,前来城东大营有何贵干?”
薰玩应道:“主公命末将率三千铁骑前来大营听调,难道军师不知道吗?”
“主公之命?”李儒思索片刻,“可有虎符?”
“自然是有。”
薰玩应了一声,从怀里郑重地掏出了虎符,李儒虽然心中惊疑,可看到虎符之后便也打消了疑虑,继续清点大营中的钱粮辎重。直到日暮时分,才有董卓家兵乔妆百姓侥幸混出城外,前来城东大营向李儒报信。
李儒好容易搜罗到了两样古玩,正在赏玩时,忽有小校闯入大帐,急道:“军师,大不不好了。”
“慌什么!?”李儒抬头,蹙眉不悦道,“出什么事了?”
小校急道:“逆贼吕布伙同王允等人发动兵变,主公已经死于吕布之手,杨彪、周奂列位大人也一并遇害了,现在河南尹闵贡的河南兵已经控制了洛阳九门,正在满城搜捕主公以及各位将军、大人地家小,准备发往菜市口腰斩弃市。”
“你说什么!?”
李儒大叫一声,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昏厥于地。
李儒不单心痛董卓之死,更心痛满门老小、心爱小妾杨氏,还有那未及满月、尚在襁褓中地幼子,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番洛阳兵变,只怕是一个也活不成了,想到痛处,李儒只觉心如刀绞,颓然跌坐在地。
“军师~~”小校惶惶不可终日,颤声问道,“主公已经死了,现在怎么办?”
第二卷 八百流寇起狼烟
第216章 怎一个乱字了得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杀回洛阳~~屠城!给主公报仇!
李儒未及回答,帐外陡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嘶吼。
人影闪处,董卓的亲兵队长、三千虎贲铁骑的统领董玩已经杀气腾腾地闯进帐来,身后还跟着大大小小十几名凉州将领,这些将领大多是薰卓任护羌中郎将时从普通士卒中提拔起来的,对董卓可谓忠心耿耿。
李儒心中凛然,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虽然李儒身居军师高位,平素极受凉州军将士的敬重,可那是看在薰卓面子上的,凉州将士敬重李儒其实就是敬重董卓,这和李儒本人的声望和能力却没多少关系。李儒突然意识到,如果没有董卓的存在,他甚至不能够让一名普通的凉州军听命行事。
李儒一点也不怀疑,如果这时候站出来反对攻打洛阳,董玩和这群杀气腾腾的武将立刻就会把他乱刀砍死。
这是铁的事实,因为其中涉及一个军中体系的问题。
李儒虽然厉害,可他的身份是军师,军师的职责不是统领全军而是辅佐统帅,现在统帅董卓死了,李儒辅佐统帅的职责也就跟着完结了,底下各级将领再不会买李儒的帐,现在李儒说句话基本就跟放屁没什么两样。
薰玩只是个小小的亲兵队长,就敢在李儒面前大呼小叫,丝毫不将李儒放在眼里,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了。就这会功夫,董玩已经开始调拔军队准备攻打洛阳城了,俨然一副军中主将的架势。
从内心深处,李儒是反对攻打洛阳的。
先不说洛阳城池坚固。是否能够攻破还很难说,单是王允、吕布等人敢于发动兵变,势必是有备而来,岂能没有后手?李儒很担心,王允等人已经与虎牢关外的十八路关东军阀取得了联系,而虎牢关的守将张辽恰恰又是吕布地心腹大将。
想到这里,李儒激泠泠打了个冷颤,再不敢往下想了。
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凉州各部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火速回师关中,趁着马屠夫立足未稳之时,凭借绝对的兵力优势将之逐出关、凉之地,然后再从陇西迎来公子璜(李儒还不知道董璜已经被俘)继承主公大业。
唯其如此,盛极一时的凉州军团才不会因为没有落脚之地而最终消亡,更不会因为内讧而陷于分崩离析,而且有了关中千里沃野、凉州数十万骠悍羌胡之众,不出数年,重新强大起来的凉州军团又可以挥戈东向。与关东军再决高低。
不过,李儒也只能这样想想。
因为董玩只是董卓的亲兵队长,而不是军中宿将。
李儒甚至不想跟董玩讲这些道理。因为这个目不识丁的莽汉只知道替薰卓报仇,跟他说这些道理只是对牛弹琴!李儒很无奈,因为他无法阻止薰玩成为两万多凉州大军地主将,更无法阻这支凉州精锐的自杀行为。
此时挥师攻打洛阳。与自杀何异?
不及片刻功夫,董玩便分派已定,两万大军拔营而起,浩浩荡荡地杀奔洛阳去了。目送两万余凉州精锐渐渐消失在漫天飞扬的烟尘中,李儒不由浩然叹了口气,环顾身边。发现自己的百余亲兵居然也只剩下了十数人。脸上不由浮起一丝苦笑。
“军师。现在我们怎么办?”有亲兵凑了上来,问道。“我们也去攻打洛阳吗?”
“攻打洛阳?那只能是送死!”李儒冷然摇头,然后将剩下的十几名亲兵招到跟前,吩咐道,“你们几个分头行事,立即将洛阳兵变、主公遇害的消息飞报给郭、李催、张济、杨奉、赵岑五位将军,这几位将军都是军中宿将,应该能看清楚眼下的局势,十之八九他们都会率军杀奔函谷关。”
亲兵问道:“军师呢?”
李儒道:“本军师要先行一步赶往函谷关,协助樊稠将军打死高顺这头拦路虎!高顺可是马屠夫麾下头号大将,极善用兵、很是难缠。如果不设法除掉这只拦路虎,十数万凉州大军就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惨遭灭顶之灾。”
……
函谷关。
樊稠在张绣、崔烈的陪同下正在巡关,站在雄伟的关墙上往外望去,只见空谷寂寂、山道廖廖,已经没有了马跃军地踪影。
樊稠将负责守卫敌楼的小校召到跟前,问道:“这数日,敌军可有异动?”
“并无异常。”小校应道,“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是吗?居然连续几天没有异样!”樊稠蹙眉凝思片刻,目光转向身边的张绣、崔烈二将道,“难道高顺自知夺关无望,真地已经撤兵回关中了?两位将军,我军是否需要派出一支精兵进行试探性的追击?”
“高顺可是马屠夫麾下的心头号大将,名声显赫,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不容小觑啊。”崔烈劝道,“再说主公给将军的军令也只是固守待援,末将以为还是不要贸然出击,以免招致无谓地损伤。”
“嗯,崔烈将军所言甚是有理。”樊稠深以为然道,“传令下去,守关士卒加强戒备,谨防敌军偷袭,待主公亲率大军到来之后再做计较。”
此时的樊稠,还不知道数百里外的洛阳城里已经发生了惊天巨变,凉州大军阀董卓已经伏诛。
……
函谷关以西五十里。
一座无名小山包上,高顺正在数
兵的护卫下观察地形,站在山包上往下望去,笔直的中横贯而过,两侧崇山峻岭、云遮雾绕,地势极为险要。如果能在谷中筑起一座雄关,未必便会输给东边的函谷关。
“就是这里了!”高顺大手一挥,向身后地传令兵道,“传令全军,在谷中下寨。先立木寨,尔后再凿石砌墙,在这里筑一道关卡,既然无法攻下函谷关,那本将军便在这险要之处再筑一座函谷关,照样能将薰卓十万大军拒之关外。”
“遵命。”
传令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
凉州,武威郡。
马跃中军大帐,贾诩及方悦、徐晃二将联袂而入。向马跃抱拳作揖道:“诩(末将)参见主公。”
“快快免礼。”马跃舒了口气,肃手道,“文和、元赏(方悦表字,四棱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表字)、公明你们可算是来了,王渊地西域胡骑可真不是盖地,你们要再来晚几天,说不得就只能给本将军收尸了。”
“主公言重了。”贾诩淡然一笑,说道,“区区数万胡骑。又何足挂齿。”
“不,西域胡骑地确不一样。”马跃地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凝声说道。“若不是武威太守傅大人以及周边各县的鼎力支持,凭本将军手中的三千乌桓狼骑还真招架不住西域胡骑的快马。”
“竟有此事?”贾诩凝声道,“西域胡骑什么时候变得厉害起来了?”
难道贾诩有此疑问,纵观两汉。西域三十六国都被匈奴、鲜卑打得招架无力,从而不得不依靠大汉的军队来抵御匈奴、鲜卑人的进犯,在汉人眼中,西域三十六国的胡骑只能算是三流地军队。
“真正厉害的不是胡骑,而是胡骑的西域战马!”马跃双掌击案,目露贪婪之色。奋然说道。“真是好马啊!比匈奴人、鲜卑人的矮脚马可强太多了。山丹军马场的战马和西域马相比也逊色许多。”
句突也忍不住插了一句:“西域马的耐力虽然不如匈奴矮脚马,可负重和冲刺速度却比匈奴矮脚马强太多了。每次追逐战。这些西域胡骑总是能追上我们,如果不是忌惮弟兄们的骑射功夫,末将这三千狼骑只怕早就交待在武威了。”
句突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滚滚的蹄声,犹如惊天巨浪正从天边滚滚而来,下一刻,马跃大营中也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正在营中休息地郡国兵(武威郡守军)迅速奔走而出,负弓执枪来到营栅后面集结。
隐于营中的乌桓骑狼也紧急上马,准备出击。
马跃在贾诩、方悦、徐晃、句突以及十数汉军小校和乌桓百夫长的簇拥下堪堪登上辕门,前方滚滚而来地西域狼骑便已经冲杀到了大营外,但见遮天蔽日的烟尘中,无数雄壮的骏马正在大营前的空地上来回驰骋。
倏忽之间,一匹通体雪白地骏马从胡骑阵中疾奔而出,于阵前来回驰骋。
马背上的胡女手执银枪、头顶亮银狮头鬼面盔,看不清五官,流露在外的肌肤却是莹白如玉、色泽诱人,一袭精致的白袍软甲更将胡女惹火的娇躯展露无遗,与胯下骏马互相映衬,浑然天成。
“真是好马啊。”马跃直勾勾盯着来回驰骋的胡女,感慨道,“骑上去一定很爽。”
“唔~~”贾诩连连颔首,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暧昧,跟着称赞道,“欺霜赛雪莹如玉,蜂腰翘臀郎还顾,果然是绝代好马,主公好眼力。”
“呃,这个~~”
马跃语塞,大感尴尬。
……
洛阳,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王允此人玩弄权术还行,可对大局地筹划则显得力不从心。王允不但高估了河南尹闵贡地能力,错误地以为闵贡手下地三千河南兵能够担负起拱卫长安的重任,而且还忽略了董卓以及手下亲信杨彪、周奂等人在洛阳城中根深蒂固地势力。
在这一点上,王允相比马屠夫相差的不只一星半点。
八百流寇席卷中原时,每当攻下一座城池,必会将城中豪族大户的私蓄家奴斩尽杀绝,再以铁血手腕巡视全城,不遵号令擅自上街者一律格杀,这么做虽然残忍冷血,却彻底杜绝了祸起院墙的可能!
后来马屠夫摇身一变成了大汉中郎将,八百流寇也成了大汉官军,可这个“优良传统”却一直保留了下来。不久前高顺奇袭长安得手,就以同样的铁血手腕清洗了长安城中士族门阀的家奴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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