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见柳叶出言制止,上官灵登时不悦道:“我都让人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恐怕上官姐姐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说道歉,是指让你们给我的韵儿道歉。”‘你们’这两个字,柳叶加重了语气说的,生怕上官灵她们再打哈哈。
其实,上官灵她们倒不是跟柳叶扯皮,而是在她们心里,让一个侍女出来道歉已经很给面子了,哪能想到柳叶这么狂妄地就想让她们亲自道歉。开玩笑,她们是什么身份,韵儿是什么身份啊?!
“我们?”不可置信地,有几个人指着自己,看了看柳叶,在得到柳叶理所当然的答复后,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放肆!”
“你是不是太狂妄了一点?”
“得饶人处且饶人……”
…………
韵儿担忧地拉了拉柳叶的袖角,弱弱地喊了声‘小姐’,实在是不愿柳叶为了自己而惹上官什么麻烦。柳叶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坦然一笑,在那笑容的衬托下,带着逐渐变冷的目光说道:“要道歉的话就快一点,我很忙,赶时间。”
闻言,就连华瑶看着柳叶的目光都不禁多了些什么,但她表面上仍是大家做派,没有任何表示。而上官灵她们,实是敢怒而不敢言啊……当初那里料到会被‘柔弱’的柳叶搞到这般田地。可让她们跟一个世家的小侍女道歉,凭她们的傲气,怎么做得出来?
一时间,气氛慢慢冷了下来。柳叶不在意,她可以就这么继续冷眼看着她们,拖再久都无所谓。可是上官灵她们却拖不得,白先生就等在院外,九公子指了名要柳叶过去的啊……自己身份够显赫,可是九公子这个名头却可以睥睨一切。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自己等人还被千叮咛万嘱咐,就算惹华瑶,也不要对九公子有丝毫的不敬。唯独九公子,是那唯一的存在。
可柳叶,现在偏偏就拿他当挡箭牌来使!
怎么办?没了办法,上官灵她们都向华瑶投去救助的目光。华瑶心知躲不过,拿捏了一下分寸,便向柳叶开口道:“柳妹妹,不如这样吧,关于道歉的事上官她们也有难处,就让她们以水代墨,就在那桌上写下道歉之词,如何?”
这可真是一个折中的办法,华瑶的心思也不可谓不细,连这样的法子都想得出来。这样一来,歉也道了,上官灵她们也不至于有多丢脸,所以,华瑶的这个提议得到了上官灵等人一致的默许。
柳叶也大概知道她们的底线就在此了,再闹下去已无寸功可得,便转头问向韵儿道:“韵儿,你觉得如何?”
韵儿是生怕事情闹大,对柳叶产生不利的影响,便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于是,作为中间人加和事老的华瑶便笑了笑,指引着上官灵等人走到桌边,用手指沾了水依次在桌上写下‘对不起’三个字。待她们写好后,柳叶再牵着韵儿的手过去,让韵儿过目。然后,由华瑶伸手从容地将桌上的字抹去,不留下一点痕迹。
至此,这出闹剧便结束了。有人自讨没趣,有人愤恨拂袖,也有人淡笑收场,但没有人再对此多说一句话,上官灵更是一声不吭地就甩袖走人,就连一眼也不愿再多瞧柳叶。
柳叶自是不去理会这众生百相,牵着韵儿的手就径自出了院子。
“白先生,让你久等了。”
抬起眼皮看了一下柳叶,以及她身后有些畏缩的韵儿,白先生不咸不淡地来了句:“走吧。”
柳叶点点头,回身对韵儿说道:“韵儿,你先回去,我去去就来。”
韵儿显然还有些后怕,柳叶又是安慰了几句,好不容易让她先行离开后,便是举步追上了走在前头的白先生。
一路无言。
焚心小筑。柳叶一踏进去,就闻到了淡淡的茶香,放眼望去,只见司空正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摆弄着茶具,听到脚步声后迅速回头,换上了一副欣喜的表情来。
“你们两个终于回来了。”司空拖长着语调,一双天生的桃花眼闪动着光芒,“小叶子,快来,快来,煮茶这种事真真麻烦……”
白先生无视他径自走过去了,柳叶则施施然地接过茶具,以纯熟的手法弄起茶来,这也要归功于老爷子的精英教育啊,说什么泡茶也能磨练心性,实际上只是某人爱喝茶罢了……
终于从泡茶那繁琐的工序中解脱出来,司空惬意地拿出烟杆来,准备趁风溪莲不在,吞云吐雾一番。而柳叶,看着他那举动,却笑而不语,让司空不由狐疑。正要开口询问,却发现一把扇子从背后伸过来抵住了烟嘴,而后一个淡然的声音响起。
“我说过了,在焚心小筑,不可。”
声音的主人正是九公子,柳叶早先发现了他,这时便执着茶壶点头行礼。
“公子。”
司空却是撇撇嘴,一撞桃花眼给风溪莲抛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很不情愿地把烟杆插回腰间,“我严重抗议,你这是在剥夺我的人生乐趣。”
“抗议无效。”风溪莲一边坐下,一边风轻云淡地驳回。
风溪莲到了,茶也煮好了。柳叶将茶斟在风溪莲专用的白瓷酒杯里,轻缓地放到他近前,“公子请。”
轻啜一口,风溪莲也不由露出赞意来,不得不说,经过老爷子的多次言传身教,叶子对茶道还是颇为精通的。
放下酒杯,眼中的眸光转换,风溪莲抬眼望着柳叶,平声问道:“对于刚才的事情,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柳叶回答,“我知道分寸,公子不必担心。”
闻言,风溪莲眼眸中也闪过一丝异色来。这柳叶,何止知道分寸,这分寸拿捏得简直精准得可怕。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有些人能得罪,有些人不能得罪,她都分辨得一清二楚。如果,如果她刚才哪怕是诋毁上官灵她们一句,露出一点要风溪莲为她撑腰的意思,风溪莲都会直接撕毁与她先前的那个交易。
风溪莲讨厌自作聪明的人,也讨厌不知变通的人。但是到现在看来,柳叶一直做得很好,起码他不必再为选亲的事情而烦心。
、各家心思
斟完了茶,柳叶便放下茶具,开口问道:“公子,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叶子就先回去了,还有点事要处理。”
风溪莲刚刚让白先生去找她,还说与她约好斟茶对弈,实际上却根本没有约定这回事。让白先生带着这么个谎话去,就是释放一个讯号而已:柳叶是我看中的人,不要随意招惹她。至于后面的把握,就要看柳叶自己的了。
柳叶自认为把握得不错,没有辜负了九公子的用意,也没有表现得咄咄逼人不堪大用。
但回想起刚刚韵儿被押着跪在地上的样子,柳叶还是放不下她一个人留在云舒小院,便要告辞离去。风溪莲没有多留,只饮着茶说了一句:
还剩最后几天了,小心一点。
闻言,柳叶微微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不过,在走出焚心小院的时候,柳叶却在院门口看见了款步而来的华瑶。
没有带侍女,华瑶就一个人不急不缓地朝焚心小院的方向走过来,远远地看见柳叶,便笑着点头示意。
“柳妹妹,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华瑶大方地跟柳叶打着招呼,似乎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有点事,就先回去了。”柳叶也面不改色地回答,“瑶姐姐找公子有事?”
华瑶点点头,眼眸里却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我只是找公子传话,说的是静水的国事。”
看着华瑶的眼神,柳叶揣摩了一下那别样的意味,三两下便是明白了:华瑶也像其他人一样,把柳叶和风溪莲看做了一对,这时候柳叶问起,难免有害怕别人争抢的意思。看来,前几天那几出郎情妾意的戏码还是颇有成效的。
“那我就不打扰了,瑶姐姐慢走。”柳叶说着,不愿再跟华瑶多做纠缠,就此与她分开。
柳叶走后,华瑶却是眼含深意地看了柳叶的背影一会,而后才是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重又挂上静水长公主那优雅大方的笑容,举步走向焚心小院。
回到云舒小院,柳叶来到韵儿房里,却见房里不止她一人,刚刚未见踪影的总管凉姬还有前些日子给柳叶疗伤的大夫也在。
凉姬最先看见走进来的柳叶,便解释起来:“我让大夫过来看看韵儿有没有受伤的地方。刚刚我一时疏忽,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是我失职了,还望柳姑娘见谅。”
“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柳叶嘴上说得不咸不淡,语气里也没什么情绪,清清冷冷的。其实,要是凉姬真的放在心上,就算她真的有事不在,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说到底,还是因为韵儿只是一个侍女的关系。因为风溪莲,凉姬可以对柳叶多加留意,甚至另眼相看,但不代表韵儿也可以享受这种待遇。而且,对于这个三番四次让公子开口关照的女子,凉姬也很好奇她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连那个司空,那个白先生都对她不一样。
而事实证明,柳叶确实是与众不同的,相较于她的出身,她的城府、心机看起来深了点,态度强硬了点,性情,也不够温婉,清冷了点。或者说,有的时候,太会伪装了点。
身为九公子忠实的追随者,凉姬觉得那就是自己的职责——让这红馆在它既定的秩序下正常运作,不要让公子操心。而柳叶,显然是此次选亲事件大部分争端的源头。所以,凉姬在关照的同时,也从来没有降低过戒心,即使这个女子有极大的可能击败其他人成为她的主母。
她效忠的,从来只有九公子一人。
不过,柳叶自是不会理会她心里的这些弯弯道道,径自走过去询问起韵儿的情况来。所幸,大夫说韵儿只是受了惊,休息休息就好,没什么大碍,柳叶才算完全放下心来。
韵儿是穿越以来唯一一个真心实意为她考虑、为她着想的人,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给了柳叶一定的心理支持,柳叶可不希望她发生什么意外。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风平浪静。身体转好的柳叶没有搬到亭香院与四国的人同住,九公子也事务繁忙,这几天都没露过几次面,选亲的事,似乎就那么淡了下来。
可是,谁都知道,这事儿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淡下来。还有差不多三天,选亲就要结束了,这个时候,照例说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一切的反常,都源于几天前柳叶与上官灵的那件事。绝大多数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反正向九公子那样地位的人,也不可能看得上自己了,人家华瑶都没有急,我们急什么。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那位传闻中应该温婉可人,集才学与美貌于一体的柳叶,正舒适地躺在房里的软榻上,听韵儿在一旁絮叨着‘她’的往事。
待韵儿讲得正兴起时,软榻上的柳叶却是伸手遮盖在自己的额头上,目光滞留在头顶的灯笼上,喃喃道:“呐,韵儿,要是我留在了红馆,你就代我回到柳家,帮我敬敬孝道,知道吗?”
“小姐……小姐我……”被柳叶这么一打岔,韵儿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一直不笨,自然看得出来那九公子对自家小姐颇为心仪。而她也知道,据婚投湖的事情几乎没有几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受得了,更何况是九公子,他看上小姐,多半是因为容貌……那又怎么能让人不担心呢?
“韵儿,小姐自有打算,这么做对大家都好。”对于那陌生的柳家,柳叶是真不想去打扰,就算她不留在红馆,也有很大几率是不会回到柳家的。情感的羁绊,一有起来,真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可是我是小姐陪嫁的丫鬟啊,怎么能……”
“好了,韵儿。这件事我心意已决。只有你回去,我才能安心地待在这里,才能放心。所以为了我,你要代替我回去,知道吗?”柳叶挥手打断了韵儿的话,语气坚决,不容韵儿反驳。
不过,韵儿这个多愁善感的小眼泪袋子,为了自家小姐这要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举动,又是红了眼眶。
与此同时,亭香院,却是又上演了一出‘好戏’。
、尘埃落定
“笃,笃。”低沉的敲门声响起,华瑶放下手中的信笺,示意贴身侍女去开门。
门一开,华瑶的眼里就流露出了然的神情,脸上的笑容依旧大方而优雅,“这么晚了,诸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上官灵等其余的四国小姐,因为同住在亭香院的关系,来往颇为方便。
“瑶姐姐,我们有点事想找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如此兴师动众的?”华瑶笑着招呼众人落座,自己却是从头到尾没有起身。
坐下之后,上官灵没有开口,想来因为上次的事低调了很多,开口的则是桑木国的公主。
“瑶姐姐,选亲快结束了,姐姐难道还没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我该有什么想法。选亲的事掌握在公子手中,我尽力而为便够了。”华瑶淡淡地说着,似乎完全没有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事在人为嘛,瑶姐姐怎么能这么快就下定论呢。”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难道还有什么办法不成?”华瑶语带笑意,似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们没有办法,瑶姐姐你肯定有办法啊。”见华瑶似乎动摇了,桑木的公主面露喜色,道:“一个小小的柳叶,在瑶姐姐面前,能逞什么威风。”
“是啊,瑶姐姐怎么能屈居人后呢?”
闻言,华瑶没有丝毫惊讶或惊喜的表情,反而是款款站起身来,一边缓步走,一边回头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只要不是柳叶当选,谁来都可以?”
华瑶这么说着,全场顿时语塞。
“然后,因为你们拿她没办法,所以就让我出头?”
华瑶走得很慢,说得也很慢,直到走到窗边,说完话,推开窗,华瑶又回过头来一一打量过众人的表情,掩藏起眼眸里的那一抹轻屑,语气已然些微转冷:“你们难道真的以为,这场选亲的结果,光凭我们几个女子就可以改变?你们来这里之前,没有人交代过万事不可轻举妄动么?”
华瑶的话,不可避免地牵扯出了许多人的回忆,想起在出发之前,长辈们曾用凝重的脸交代过的话,心里不由地冒起丝丝冷气。能够来到这里的,都不是笨人,华瑶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怎么还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瑶姐姐,你是说……是公子……”上官灵终于亟不可待地开口了,皱着个眉,一脸骇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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