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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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馆-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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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柳叶的嘴角够了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不能给你答案。”

风袭云却似是很满意这个答案,因为至少,柳叶很诚实,至少,风溪莲在她心里,仍是占着极重要的位置。

“既然如此,如果你日后见到阿莲,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若你见到他,不论他是什么反应,不论将来是何种情形,答应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一次真正了解你,也让你了解他的机会。如果你愿意答应,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不是他不够了解你。阿莲是我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能看透人心的人,他之所以不顾一切地让你离开,是因为,他经历了太多苦难,也正因为了解其中的悲痛,所以才不想让自己所爱的人经历跟自己相同的事。他是害怕重蹈覆辙。”

“如果是过去的阿莲,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像这样做,而你,也许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放下一切重新找回过去的人。”风溪莲的目光,渐渐变得辽远,在那辽远的目光里,柳叶似乎看见了他记忆里的,那个过去的,她没有见过的风溪莲。是年少轻狂的,笑靥如风的。

“所以叶子,我请求你,答应我的请求。”

风袭云第一次叫‘叶子’这个名字,第一次让柳叶没有感觉到以前的那种生疏。但是柳叶也很清楚的明白,他并不是全然接受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人。

“好,我答应你,如果……我还能再见到他的话。”

闻言,风袭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和缓的表情,也许那在他心里已经算作是笑容的存在了。但是,在那笑容的深处,潜藏着一抹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悲戚。

鸢一直等在门外,没有进去打扰两人的谈话。那个特地来找柳叶的黑衣男子,鸢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名字,却也知道他是师兄的人。而他之所以一直等在门外没有离去,却是突然发觉,自己心里竟不知何时萌生出了另外一种情感。

他在焦躁,不安,仿佛没有源头,没有理由。就像是行走在茫茫的雪原上,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沉寂,冰冷,分不清东南西北。而当他追寻着那焦躁不安的源头,努力地在雪原上奔跑,终于发现绿洲时,却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影。

是柳叶。时而清冷,时而固执,时而会捉弄于他的柳叶。

那种焦躁不安的源头,来自于柳叶会不会就此离开的疑问。而当鸢对自己萌生的这份感情感到迷茫,无法定性时,风袭云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

鸢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他还惊讶的发现,原先风袭云见到他时那股浓烈的敌意,现在竟已微乎其微。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又很快瞥过眼去,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从没有闭合的门缝里,鸢看见柳叶仍旧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独自一人站在窗前,吹着凉风怔怔出神。她也许是单纯地在出神,也许是在想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柳叶的心思,他无从知晓,但是鸢却蓦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想了那么多有关于柳叶的事情。

记得以前师父常常叹息说自己的心性成长太过缓慢,跟自己日益增长的年龄和高深的剑术不成配比,等他驾鹤西去,就一定要下山入世练心,若无所成,就不要归山。如今这样,算是有什么成果了么?

目光缓缓地往下落,落在柳叶还披在身上的那件袍子上,鸢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一丝笑意来,温和的,不染一丝尘埃的笑意。




、因必有果

也许鸢永远也不会懂得柳叶与他师兄之间的那种感情羁绊,而柳叶也永远也不会了解这个令山中老人百般呵护的弟子,看起来冷酷老成的行事方法之下,究竟藏着怎样一颗没有被俗世污染的心。他就像是一张无暇的白纸,当山中老人准备将一切负担结束在这一世,让风溪莲背负一切,这张白纸,就得以一直是一张白纸。如果柳叶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按她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那个在其上涂写的人的。

而风溪莲,无论他心里怎么想,无形的担子总会落在他的肩上。这也许是出于能者多劳的角度,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人为的也好,命中注定的也好,他最亲近的人,他的敌人,都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他走上那条不归路的幕后推手。而在他与他师父定下的那个十年约定里,在这乱世中保全他那个涉世未深的师弟,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小事了。只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到约定的第十年,再去见见那个当做父亲一样来敬重的师父。

相比较于其他人的忙碌,风溪莲这几天一直过得很清闲。成天戴着银的面具坐在东苑与金对饮,交杯换盏之间,回忆起往昔那段无忧的岁月。他的双重身份被当做秘密给禁了口,他不以九公子的身份现世,这也意味着他不想被打扰。

“呐,银,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正在被人追杀,你和夜那家伙有感于我逃命的英姿,遂将我救下,从此相伴左右,纵横天涯!”趴在桌上的金已有了醉意,但手里还拿着酒壶‘耀武扬威’,一张包子脸此刻竟有些憨傻与稚意。

“我可不记得你有什么逃命的英姿,只不过是搬空了人家的金库,跑到集市上来了个漫天花雨洒金钱,然后被人万里追杀弄了个蓬头垢面罢了。”虽然嘴里无情地揭露了事实,但想起当时金虽然被人追杀,但仍旧满目的笑意,那洋溢着青春与张扬的眉眼,至今仍被完好地保存在风溪莲的记忆里。

“哼,我那叫肆意人生!天上地下,没有我金去不了的地方,做不了的事,嘿嘿嘿……”嘿嘿的笑着,金摇晃着酒壶醉意朦胧,不出三秒就倒桌不起。

风溪莲颇为无语地看着醉倒的某人,对于某人的酒量之差而且多年毫无长进表示喟叹。

与东苑的寂静想必,城主府的前厅里,依旧是一派忙碌景象。就连平日里只是做做样子不管事的玉青,也不得不放下脸面来跟着徐风学管理。而令她姐姐玉簪欣喜的一点是,经过那次会议后,玉青明显得成熟稳重了许多。在这一场涉及整个世界的大动荡里,各大势力都在有意地培养下一代的接班人,他们需要成长,生存向来不易,他们需要血与火的洗礼。

但其实对于玉青来说,她的想法很简单,远没有上升到生存的角度,仅仅是简单的不愿落后太多,再由配角沦为配角的配角罢了。

今天,她像往常一样穿梭在前厅里,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人员名单以及地契。上远靠近边境的一带闲置空地已经挤满了难民,可最近一段时间,难民潮又呈现汹涌之势,他们不得不考虑把人员内迁了。她现在手上握着的,就是上远腹地簪花苑境内可以拿出来的土地,以及关于一些人员的安排。

可是等到玉青走过前厅,正要进到内堂找徐风之时,眼角的余光忽然间瞟见一个身影,原本就因为繁重的事务变得冷峻的脸庞更加的沉凝了。

见她脸色突然一黑,周围的人忽然条件反射般地离她远了一步。要知道,这位蛮横的簪花苑姑奶奶,心情不好的时候比无悔谷那位剑痴恐怖得多。

“那边那个,给我过来。”果不其然,又有人要遭殃了。

被点到的那个男子茫然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明所以。左看看,右看看,见那娇俏少女的望过来的眼神愈发冰寒,才是讪讪地走过去。

“姑娘,不知你叫在下有何贵干?”那人故作潇洒的笑着,但那张油头粉面的脸却让人无论如何也联想不起‘潇洒’二字。

“名字,年龄,籍贯。”为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玉青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厌恶来,嘴里公事化地问着。

那人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却是为自己引起了这位姑奶奶的注意而沾沾自喜,说话不由也有了底气,当下便说出了他最近说得越来越溜的一句话,“在下姓顾,二十五,荧火国人士,单名一个晋字,荧火最大的盐商就是我父亲。”

“来此所谓何事?”

“置办房产,我爹想要在风绯城买一套宅子,所以命我来这里找徐总管打点一番。姑娘也知道,顾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对地段、大小等等要求就高了点。”顾晋极力地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想要遵循父亲的耳提面命,在这姑奶奶面前留下一个极佳的初印象来。不过由于在荧火一直做惯了人上人,他的语气难免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事实上,要不是因为战乱,顾家还真看不太起上远的这些‘莽夫’,就如同上远的大势力看不惯顾家这样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一样。

很可惜,玉青原本就是个女版的二世祖,所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看到顾晋这幅样子,已经渐渐走上正轨的玉青就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厌恶来。再加上之前的那件事,就更看他不惯了。但所幸,玉青已经不是原来的玉青,不然顾晋就真的要倒血霉。

“这里是办公事的地方,别想用你那些破银子来这里添乱,徐总管没空见你。”语毕,玉青撇过眼去,再不想看见他,转身欲走。

可顾晋却不干了,自己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还蹬鼻子上眼了?虽然这是你的地盘,但你不看看少爷我什么身份?!事没办成我就这样回去,我老爹不一巴掌拍死我?!话说我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哪里招你惹你了?

“玉姑娘,还请留步!”顾晋一下便挡住了玉青的去路,“话别说得那么绝嘛,我顾家有的是银子……”

“放肆!”玉青一声低沉的断喝喝止了顾晋的话,脸上乌云密布,正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远处走来的一个白色身影,却顿时话锋一转,说道:“你可知罪?”

“啊?”顾晋的脑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了,怎么突然间便成问罪了?不过,饶是他想破脑子,大概也不会想起,眼前这位姑奶奶一个多月前被自己当众调戏过。

“啊什么啊,我看你记性有些不太好了。”玉青冷哼一声,“一个月前在绸缎庄,你可知你调戏的是谁?”

一个月前?绸缎庄?调戏?顾晋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一拍脑袋,马上便是想起了柳叶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来。而眼前这位姑奶奶,想必是另一个蒙了面的女子。

思及此,顾晋顿时一阵干笑,冷汗涔涔,我滴亲爹哦,大水冲了神王殿啊!

“那是误会,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哼,叶姑娘岂是你能调戏的?”玉青的声音并不大,但她相信,不远处那个淡淡瞥了这边一眼,正要走过去的那个人,肯定能听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那个人立马便有了反应。前行的缓慢脚步骤然停下,转过身,那银白色面具下淡然的眼神朝这边望过来,无悲无喜。

玉青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由强烈地开始怀疑自己的小聪明是不是触了龙须。而顾晋,虽背对着风溪莲,但突然感觉颈后一凉,不由咽了口唾沫,脖子像僵硬了一般神使鬼差地转过去,正好看到那人缓步走过来。

白色大氅,银白色面具,那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但饶是顾晋再笨,都感觉得出来,自己今天真的是倒了血霉。

“银先生。”

待得风溪莲走近,玉青虽然心里在打鼓,但表面上还是恭敬地向他行礼。而顾晋,则整个呆在了那里,脑袋显然有些短路。

“怎么回事?”风溪莲的目光淡淡瞥了一眼顾晋,又落在玉青身上,平静地问道。

玉青忙将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因为在风溪莲那平静的目光下,她甚至不敢把自己的主观情感加进去哪怕一点。

玉青每说一句,顾晋的心就下沉一分,终于明白自己到底调戏了何许人也时,就连他自己,都恨不得把自己给剐了。他虽然是个纨绔的二世祖,但也知道有些人是惹不得的。所以,玉青话音一落,顾晋就急急忙忙地为自己辩解,但奈何被风溪莲摄得舌头打结,说话根本不利索。可当他结结巴巴地说完,感受着四周众人投来的怜悯的、憎恶的眼神,心跳如擂鼓时,对面那个神秘的银先生,嘴角却是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缓缓道:

“她很美,是不是。”

这句话,像是在问话,又像是在追忆,顾晋的脑海里蓦然浮现出柳叶的脸,竟神使鬼差的点了点头。而当他反应过来时,又追悔莫及,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一个眼神,顾晋的话戛然而止。风溪莲嘴角笑意不再,只留下一句话,便飘然远去。

“把他逐出上远,永世不得踏入半步。”

轻飘飘的一句话,惹得全场噤声。乖乖,这是何等的大魄力……

众人不禁向那个逐渐走远的身影望去,对银夜会的当家又有了一层新的解释。而后目光回转,落在顾晋身上,却只剩下了怜悯。

虽然不知道那位银先生哪来的那么大的权势,但姓顾的这厮实在是太有种、太奇葩了,居然敢去调戏那位的女人,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顾晋一人而已。

而此时,目瞪口呆的顾晋显然还未接受从云端一下子跌入地狱的事实,直到对面的玉青回过神来,抑制住她有些紊乱的心跳,冷着脸急急喊了一声,才从那空白的恶梦中惊醒,发现全身一片虚汗。

“徐风在哪?快把徐总管叫来!”




、明光之惑

“怎么,你们对朕的决定有什么异议吗?”议事殿上,身居高位的华瑶冷眼望着下面站着的一干大臣,言语里充满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臣惶恐!”一众大臣们整齐地噗通一声跪在殿上,向着华瑶低下他们自命不凡的头颅。

华瑶却挥挥衣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好了,征兵收税的事情就这么定了,谁再敢多说一句话,以叛国罪论处!”

‘叛国罪’三字一出,登时让那些嘴张到一半的大臣噤若寒蝉,急忙惴惴不安地低下头去。乖乖,陛下这次真的发怒了,所谓枪打出头鸟,这时候谁敢再说话,那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女陛下,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没看见那华清公主的下场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望着下方两排黑压压低伏的人头,华瑶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缓和的迹象,那漆黑的双眸里,闪过一抹鄙夷和痛心之色。这些跪伏在自己脚下的,看似忠心的人当中,能有多少人,现在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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