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明天自己专门派人负责全体军巡的后勤伙食便是。
这时去往城门监工的王荀回来了,一进王府就看到了新建起的军巡营屯,不由得眼前一亮。他便进营来看了看,便得知王府火头军没给军巡们送饭,顿时大怒,当场就将火头厢军的军使都头全都叫了来,劈头盖脸的一顿海骂,罚了他们自己全体的火头不许吃晚饭,便将饭食拿出来,让给了军巡。并下令,以后军巡的伙食供给全由军队负责,待遇等同胜捷军。
同时王荀还透露,都统府与知府即将下令,以后楚天涯将要掌管太原全城的粮草分拨——你们这些人不想全都饿死,就都识相点!
这一招才是真的狠——被人掐住了胃,想不服软认小也不行了。
在没有老爹在身边的时候,王荀还是十分霸气果断的,在军队里也算威风八面。看到他如此处事,楚天涯便笑道:“王大哥,你这么一折腾,我现在是想低调点也不行了。原本我在王府占了地盘建营地,属于强占他人地盘,得要先服个软。日子久了,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服我。现在倒好,你一来就把他们全摆平了。不过我看他们是口服心不服,未必是好事。”
“不怕!”王荀牛气冲冲的道,“我跟你说,军队里的事情有时候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像这种官职比你低微的、必须有求于你的,只管欺负,不用管他口服了还是心服了。”
楚天涯点头笑了一笑,却是不置可否。心说,王荀自有他的处事之法,有时简单的确是十分有效;但从长远来看,力压不如诛心,收服人心才是上上之策。王荀这样的性格,可为将,不可为大将,更不可为帅。怪不得王荀跟着他父亲一同追随童贯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始终只是个听起来很威风、专行冲锋陷阵的“先锋官”,却连个指挥使的实职也没混到。想比之下,孟德的武艺与带兵打仗的能力或许胜不过王荀,但他有“服众”的能力与人格魅力。若此二人都一同从戎带兵,孟德手下的军队,凝聚力与战斗力肯定要比王荀的强!……
楚天涯始终坚信,不管是在和平时代从政入仕,还是在战争年代图建功业,哪怕是在一个寻常的工作岗位要干得出色,或是在生活中无往不利,摆在首要的便是做人、识人、用人。
尤其是到了现在这样的乱世,或文或武,有一技之长便可建功立业。但真正能够叱咤风云、站到金字塔顶尖的只会是极少数人;这类人的手下,往往就有许多身负“一技之长”并远胜自己的各类人才。
用人,或者被人所用;如何用人,或者如何被人所用——楚天涯终于有时间开始冷静的思考,重生之后的“人生定位”这个重大问题。
王荀陪楚天涯一起吃了晚饭,闲聊之下得知他胸口的伤势仍未好转,尤其受了刘延庆几拳后更有恶化,王荀十分担忧。于是他又取来几瓶自家祖传密制的药油给了楚天涯,让他回家后“让弟妹好生给你揉揉”。
楚天涯便好笑,她哪会帮我揉,蹂躏倒是有可能。
谢过了王荀,楚天涯便叫几个军巡扛上了他挑来的枪械与马具、马料等物,准备回家一趟。王荀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楚天涯,眼看便要大战降临,是得尽快养好伤,并让何伯指导一下武艺了。虽然不可能一夜之间成为绝顶高手,但生逢乱世艺多不压身,多几分保命的本事也是不错。联想以往的几次涉险,若是自己身手高强,也不至于那么窝囊。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夜幕阴沉并无半点星月,天气寨冷只剩北风呼啸。
萧玲珑穿着秋季的薄衫,正在练桩。她一步一沉的在没有打牢的木桩上行走,练习身法与步法,全神贯注如临大敌。
楚天涯推开院门走进去时,萧玲珑稍一分神斜眼看了楚天涯那方一眼,脚下一个不慎,竟然摔落下来。
砰砰的木桩子倒翻了好几根,萧玲珑摔到地上重重的闷响,还有两根木桩子砸到了她身上。
楚天涯一眼揪到,顿时心里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急忙快步上前,“怎么了?”
“少爷别动!”坐在不起眼角落里的何伯突然出声,全无了往日的慈蔼与调笑,而是十分严厉的道,“让她自己爬起来重新立好木桩,将这‘峰回路转倒提炉’的扎枪步伐,再练十回!”
楚天涯咬了咬牙,点点头站住了。
萧玲珑这一下显然摔得不轻,表情痛苦秀眉紧拧,额头上一层冷汗就在那里往下流。她吃力的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大木桩子爬起身来,一根根的扶好木桩摆好步阵,便准备再跃上去。
“等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楚天涯突然道。
何伯斜睨了楚天涯一眼,并未多言,便起身走进了耳房。
“什么事?”萧玲珑抹了一下脸上的汗珠,“别耽误我练步!”
楚天涯招了一下手,示意身后的军巡将甲械等物抬了起来,说道:“你看这些兵器,哪些是合用的,或是缺点什么?”
两名军巡取来武器架子,将数柄长短枪一一罗列开来。
萧玲珑看了一眼,“你是准备开家兵器铺子么?”
楚天涯笑了一笑,示意那两名军巡自行回去歇息,便将身上那件刚领来的厚实披风取了下来,往萧玲珑身前一递,“休息一会儿吧,披上,别着了凉。”
萧玲珑迟疑了一下,微然一笑,还是伸手将披风拿了起来。抖了一抖展开,她走到楚天涯身边,双手在他肩头一按,却将披风披在了他的肩上。
“长得又不俊,还学别人怜香惜玉?”萧玲珑笑道,“你重伤在身,还是顾着自己吧!”
楚天涯哈哈的笑了起来,“谁规定了只许帅哥才能怜香惜玉的?其实你不懂男人——真的男人,敢于直面丑陋的女子,也敢于意淫吃到不嘴的天鹅肉。”
“什么乱七八糟的!”萧玲珑被逗乐了,很难得的咯咯笑了几声,“喂,你要是找我没正事,可别耽误我练武。你看,何伯都被你气走了。你得帮我把他劝回来。”
“没事。我就是看你练得太累太苦了,想让你歇会儿。”楚天涯咧着嘴笑了一笑,说道,“想不到何伯教人练武的时候,会如此严厉,与平常判若两人。”
“严师出高徒,自古皆然。”萧玲珑说道,“他老人家若是不严厉一点,我还就心里没底,认为他没用心教了。”
“看来你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是我多事了。”楚天涯笑了一笑,“好吧,你接着练。但要小心,别再摔下来伤着哪里——给你,王家祖传密制的伤药,管灵。”
“知道了。”萧玲珑接过了药瓶,站在楚天涯的身侧,轻轻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你快把伤养好,来陪我一起练——我惯用太宁笔枪。等入了门,你方才知道什么样的制枪适合你手。”
楚天涯心里就在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萧玲珑头一次对我使用“肢体语言”,轻轻的拍了我这几下。别说,感觉还不错,有点上辈子年少无知时的那股子初恋的味道。
“那我去休息了。”楚天涯微然一笑,“你别太累。何伯也说了,欲速则不达。”
“嗯,我知道了。”
楚天涯便走到了耳房边,大力的拍了拍门,“何伯,别装死了,出来吧!”
何伯披了厚裘慢吞吞的走出来,瞟了一眼院子里在练桩的萧玲珑,嘿嘿的笑,“少爷,你们今晚……洞房吗?”
“什么?”
“这还没听清楚?非得大声说得让她也听到啊,多尴尬!”
楚天涯不由得笑了,“你扯到哪里去了!”
“嘿嘿,生逢乱世,就别讲究那么多弯弯绕绕了。且不说你们俩是郎情妾意相互倾心,就是素不相识的一对男女,说成家也便成家了。不为别的,要想活下去,就得相互依靠。”何伯说道,“少爷没经历过那种动荡,可能不会懂。当生死危机真正降临的时候,人的性命是如此的脆弱。今天还站在你面前的一个人,明天或许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尸首,甚至进了别人的肚子。纵然你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再想要如何珍惜他,也是无从说起了。”
楚天涯愕然的怔了一怔,“有必要说得如此严重么?”
“不是我吓唬你。这些,我都亲身经历过。”何伯的表情严肃了一些,眼神中也透出一股黯然,“当年老头子追随方腊起义时,放眼看去饿殍遍野、尸骨累累,每时每刻都能看到生离死别,真正是人命如狗、贱比粪土。什么理法、纲常、道德与原则,在死亡的面前都会变得不堪一击……我就亲眼见到过,一对父母把自己三岁的孩子煮了吃了。这样的事情,放在太平光景谁可以理解?”
楚天涯的眉头深深皱起,“何伯今天,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我只是想劝少爷,珍惜眼前人。”何伯抬眼,很少如此正式的看着楚天涯,说道,“一但金兵打来,天下必然大乱。乱世如铜炉,战争即是烈火,它会将这大好的人间化为炼狱。不管是你心爱的女人,还是亲人、朋友,都有可能随时从你身边消失。我们自己,也都无法确定自己能否活到明天。所以现在的每一刻,你都要珍惜。莫要等到失去了,再追悔莫及。”
“乱世如铜炉……”楚天涯深深的深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在院子里认真练桩的萧玲珑,说道,“何伯,请相信我——不管明天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
“你们?”何伯不由得略微一笑,“少爷所说的‘你们’,会包括哪些人呢?”
“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
'电脑出了故障稿子拿不出来,只好到网吧重新再写一次——今天仍旧两章,下一章必定在12点以前奉上!'
第86章 谁比谁黑
次日清晨,楚天涯起得很早。昨夜用王荀给的药揉了伤口,又喝了小艾煮的内服汤药,楚天涯感觉伤势略微有所好转。但是值此隆冬人的气血不太旺盛,这种内外之伤短时间内便是无法痊愈。楚天涯也只好安心静养,不敢舞枪弄棒请何伯指点武艺了。
萧玲珑仍如昨日一样,早就在院子里练出了一身的汗。楚天涯甚至怀疑,她根本就是一夜没睡,练完了桩步又练扎枪,就没有停歇过。
“你也不用如此玩命吧?”楚天涯出了门来,对萧玲珑道。
正在练枪的萧玲珑稍事一停,长吁了一口气抹了抹汗珠,说道:“我说过了,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练会全套的枪法路数!”
“有这可能吗?”楚天涯问道。
“我不知道。”萧玲珑微然一笑,“借用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试了不一定成功,不试一没机会,不是么?”
“那倒是……”楚天涯点了点头微笑,“但你还是……保重身体吧!”
萧玲珑轻轻的摇了摇头,微笑道:“你没有经历过战争,不知道战争的可怕。与死亡比起来,这点累苦真的不值一提。”
楚天涯便笑了,“怎么你说的,跟何伯的一样?”
“不奇怪。何伯曾在江南经历过战争;而我则是国破家亡,直接从死人堆里逃亡出来的。”萧玲珑的眉宇略微一沉,说道,“我们都知道战争的可怕,与人命的脆弱与卑贱。所以我必须全力以赴的练好枪法。如果明天我还活着,这枪法就随时可能派上用场;如果明天我死了,就再也练不成了,岂非是莫大的遗憾?”
楚天涯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大多数人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更多的是表现出恐惧与绝望。你的确是与众不同。”
“如果这场战争结束后你仍旧活着,或许就能理解我现在的想法了。”萧玲珑道。
“那如果我死了呢?”
“我会给你报仇的。”
“不好笑。”楚天涯还是笑了,咧了咧嘴道,“你就没打算殉情?”
“你看我像是那样的女子么?”萧玲珑也笑了一笑,“少贫嘴了,去办你的正事吧!——昨日听到你与王荀对话,今天官府是否可能张榜出文,遍告百姓金兵南下之事?”
“嗯,我正打算去一趟官府。”楚天涯点了点头,“你要不要一同去?”
“不去。”萧玲珑答得简单利落,“我虽是出身皇族,但一向不喜欢与官面上的人打交道,尤其是南国的官吏。”
“行,那我去了。”楚天涯侧目看了一眼由柴房改成的马厩,那里拴着昨天王荀送来的那匹枣红大马,说道,“什么时候有空,出城教我骑马?”
“你还当真是不会骑马?”萧玲珑笑道。
“不许嘲笑。”楚天涯把脸一板,“我都没笑过你不会做饭,也不会游泳,还不会绣花,更不会吟诗作对抚琴弹琵琶或者下棋。”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萧玲珑笑得更乐了。
“我说不会,那就必须不会。”楚天涯耸了耸肩将披风裹紧了一些,“少贫嘴了,练你的武吧!——记着哈,等阿达把你的坐骑送来,便与我一同出城赛马!”
萧玲珑笑声不绝,直到楚天涯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
“还赛马呢,你都不懂如何爬上马背吧?死要面子……”萧玲珑抿了抿嘴,轻轻的摇头,脸上始终泛有一丝微笑,“想不到他身上,居然也会有孩子气……”
楚天涯也没有叫上多余的人,独自一人到了知府衙门。
走到门口时,他便见到府外有胜捷军的军士们把守,想必王禀是在府内。自报家门给予通报之后,知府张孝纯让楚天涯进了府里径到他的书房,仿佛还特意在那里等他一样。
进去一看,王禀却是不在。
“张知府仿佛是特意在等我?”楚天涯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张孝纯四十来岁,生就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一双眼睛极为明亮炯炯有神。他略显干瘦的脸上,仿佛从来都不会有笑容或者怒意展现,始终面沉如水——和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大宋官员们一样,他早就练就了一双洞穿人心的火眼金晴,和喜怒不形于色的修养,或者说城府。
看了楚天涯几眼,张孝纯还是很“官方”的略微一笑,“本府知道,你必然会来找我。”
“张知府料事如神,佩服。”楚天涯淡淡道,“那张知府也必然是知道,我来找你所为何事了?”
“没错。”张孝纯也不绕圈子,他在公案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微拧眉头,有一丝敌意却又满怀好奇的看着楚天涯,说道,“本府不解,你怎么就成了西山与太行这两路响马的同伙?”
“很重要吗?”楚天涯略微一笑,“都什么时候了,知府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