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涯心头一亮,“言之有理!——如果没有楚某,大宋的官家与朝堂上的大臣,也没理由拒绝一个主动示好的盟友。尤其是这个盟友还能帮助我们一起抗金,而且还能在背后牵制西夏,给大宋的西线边防减少压力。”
“正因如此,耶律大石出于另外的考虑,才决定要取主公性命。”白诩说道,“天下皆知,主公英明神武壮志冲天,必要北伐收复故土,不灭金国誓不罢休。很巧,这也正是耶律大石的宏图大计。可现状是,梧桐原一战后主公兵强马壮已占据了一定的优势,甚至逼得不可一世的金国来主动求和了。而他耶律大石,还在西域那个穷乡僻壤之地苟延残喘苦苦经营。如果放任局势发展下去,主公有极大的可能性,先他一步完成推翻金国尽收北土的宏愿——到时候,他耶律大石还有何可为?也就是说,现在金国已是一条落水之犬,众人皆打;而主公,则是手握大棒站得最近的那个人。耶律大石铁了心要夺取那条落水之犬;所以,主公反倒成了他心目中第一个要除掉的敌人。主公若死,洛阳必乱,大宋必乱。恰逢金国初败兵力大损——正是两虎相斗两败俱伤。他耶律大石,可就真是机会来了!”
“分析得很不错。”楚天涯点了点头,白诩说的这些,他亦早有想到,便道,“如你所说,耶律大石非要我死不可——那为何又要与之结盟?”
白诩微微一笑,“萧塔不烟撞墙自尽,正因其险恶用心已然败露因此惶惧不己。从她的表现可以看出,西辽既想与大宋结盟,又想主公死,同时,又极度害怕得罪了主公。他们的心理如此矛盾,恰是便于主公驾驭。”
“你是说,萧塔不烟弑杀失败后又自尽未遂,便意味着西辽现在正惶恐万分,生怕我楚某人设计灭了西辽?”楚天涯被白诩这一点给点醒,心头大亮,“如果我能恕其不死,西辽必然死心塌地为我所用?”
“主公英明。”白诩拱手而拜,“这便是‘使功不如使过’。西辽以戴罪之身效力于主公,必然不敢再行忤逆之事。否则前帐后帐一起清算,西辽必亡。萧塔不烟虽是精明阴狠,但毕竟是一个胆懦女流。她的绝望自尽,恰是暴露了西辽的胆怯与惶恐。可以想见,如果主公现在开怀纳释对西辽不计前嫌的予以宽恕和盟好,西辽必然感激涕零全力以赴——这就好比将死囚从牢里放出来,再将他们赶上了战场,如若斩功立勋,便可折罪释放。因此,但凡死囚编组的军队,从来都是竭尽全力,战斗力十分彪悍的!”
楚天涯听完,心里已是豁然开朗,“如此说来,我都不用给他们兵马钱粮了?”
“是的。”白诩也是笑容满面,“萧塔不烟的这一刺、一撞,可算是贵了。非但是把耶律大石的野心给壮得灰飞烟灭,还把大批的兵马钱粮给撞没了。”
“如此说来,萧塔不烟便是耶律大石的败家娘们儿,还是我楚某人的一员福将了?”楚天涯说出这句话来,自己都忍俊不禁,“罢了,她一个妇道人家,犯不着将她逼到寻死。传扬出去还道我楚某人只知欺凌弱小——太常、太阴!”
“属下在!”姐妹花出来应诺。
“即日起,你姐妹俩不必在青卫当职,就专司看管萧塔不烟。”楚天涯下令道,“务必要确保她的绝对安全,更不许她再寻短见。待其苏醒你们不妨告诉她,就说洛阳王改变了主意,已经在重新考虑与西辽结盟之事。让她好生把握机会。”
“是,主公!”
白诩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主公,小生想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楚天涯笑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不该说的你也想说?——还是说吧!”
白诩笑呵呵的道:“小生以为,看在萧郡主面上,也不必对萧塔不烟太过刻薄。西辽犯下大错开罪主公,你想放萧塔不烟回去,她也不敢回去了。否则,西辽会时刻担心主公哪天心情不好,就拿西辽开刀。放一两个人质在这里,西辽反而会安心一些。因此不妨将萧塔不烟留下,再或者将他们的太子请来陪伴母亲。这样于公于私都好。”
“你想说什么?”楚天涯故意将脸一板,“你是让我将萧塔不烟也收进我房中?”
“萧郡主国色天香,萧塔不烟何尝不是倾城倾国?……姐妹花,齐人之福啊!”白诩低下声来,窃笑,“更何况,一国之皇后都沦为主公的房中之臣,啧啧,这是何等的威壮?”
“啧,白诩!”楚天涯很是不屑的直翻白眼,“你一介书生饱读圣贤之书,怎么也这般下作?”
“嘿嘿!”白诩嘻笑不已,“小生既是书生,也是山贼啊!”
“扯淡!”楚天涯脸一板,“我走了,这里交给你来料理!”
说罢,楚天涯抚袖而去。
白诩笑而不语,将太常太阴唤到了身前。
“听着,萧塔不烟已迟早便是主公的女人。”白诩说道,“小生伺候,不可怠慢。”
姐妹俩一怔,哭笑不得的应了诺。
白诩摇着扇子笑眯眯的道,“羊入虎口,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便如瓦肆评书中所说的那样,耶律大石,这回你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楚天涯回到房间时,发现萧玲珑起了床,两名女卫在伺候她。
“怎么起来了?”楚天涯问。
“主公,郡主呕吐……”女卫答道。
萧玲珑说道:“天涯,你去隔间睡吧!我这频繁呕吐起夜,闹得你也睡不好。”
“没事,我陪你——你们两个退下。”楚天涯走到床边坐下替她掖好被子,说道,“你最难受的时候,我定然要陪你。”
萧玲珑的脸色有点泛白难看,无力的靠在了楚天涯的怀里,轻声道:“怀孕为何如此难受,偏却女人要受这样的折磨。天涯我知道你的一片好意与深情。但是你不是寻常的男子,你还有更紧要的事情去做,哪能将时间都耗在我的身边?如今内忧外患正当紧要关头,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楚天涯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打算明天或者后天就去梧桐原了,这里的事情都交给白诩和孟德。”
“那……我姐姐的事情呢?”萧玲珑问道。对于萧塔不烟今夜自尽之事,她还并不知情。
楚天涯微然一笑,“我还是决定,和西辽结盟。”
“哦?”萧玲珑略感惊讶,“事情都闹到了这份上,你还要与之结盟?”
“在国家大事上,不能掺杂过多的私人恩怨。”楚天涯微笑道,“权衡利弊,我还是觉得多个貌合神离的盟友,也比多个积怨甚深的敌人要好。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萧玲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大事你决定就好,我只是好奇问一问。我姐姐她……”
“她以后会留在洛阳,陪你的。”楚天涯说道,“还有西辽的太子,也会来。”
萧玲珑再度惊愕的看着楚天涯。
“不必这样看着我。”楚天涯微笑道,“我没有逼他们这么做,他们自愿的。”
“好吧……”萧玲珑轻吁了一口气,“似这般大事,我无意也无权过问。不管怎么说……她是我姐姐。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翌日,楚天涯再度接见了一回西夏的使臣,让白诩与之细细商讨了一些两国结盟与联合出兵的细则。待商议妥当后,再象征性的递交朝廷准许,这事便成了。
这样一算起来,楚天涯也是时候回到东京,入朝理政了。于是,他准备次日返程。
第288章 金印先锋
傍晚时分,楚天涯陪着萧玲珑在院落里散步,私言细语聊得开怀。明日便要分别,二人之间都颇为不舍。
正当这时,青卫螣蛇从府门而入,进门就兴奋的招呼院落边护卫的玄武与勾陈,“嘿,兄弟们,我回来了!——不虚此行啊!”
玄武与勾阵好奇的上前,“你不过是奉老爷子之命去了一趟虎牢关,为何兴奋?”
“因为虎牢关那里,当真关住了一条猛虎!”螣蛇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数日前虎牢关守将来报,说擒住了一名细作关押起来。方才报知军师知晓,不料那名细作有着通天的本事,居然越狱逃走了,而且徒手毙杀了三十余名精悍的军士。老爷子听说此事后,便差我去调查。我带了百余虎贲去了一趟虎牢关日夜排查,终于擒获了那名细作——我与之交手,他竟然用洪拳将我打败!”
“什么?”玄武与勾阵都是惊愕不已,“有人用洪拳——你的看家本事,将你打败?!”
“没错!”螣蛇十分肯定的道,“若非虎贲的兄弟们齐心协力布下了天罗地网,还真是降不住那条猛虎!——二位兄台稍候,我先去报予主公与老爷子知晓!”
楚天涯便在院子里说道:“我都听到了——可有查明,那人姓什名谁?”
螣蛇急忙上前来报道:“回主公话,那人死活不肯开口道说姓名。属下认定,那是一条真好汉。非但武艺非凡神勇盖世,还是个重情重义的血性汉子!——属下与之单打独斗被其击败,他并不害我,反而放我走。就因为属下没有叫帮手一拥而上。”
楚天涯好奇的皱了皱眉头,“人呢?”
“已然带回交由狱中。属下已经吩咐牢子好生伺候不得怠慢。”螣蛇抱拳道,“主公,那真是一个绝顶高手、盖世虎将,也是一条难得的好汉哪!”
“你去把老爷子请来。”楚天涯点了点头,能让青卫如此赞不绝口的,定然不错。
“是!”
少时过后,何伯来了。不用楚天涯说,他便打算亲自去狱中看一看,螣蛇说的那条好汉。
楚天涯不问也知道,何伯定然又是动了爱才之心。至始至终,何伯都是这样把楚天涯的事情,当作是自己的事情。如今楚天涯身边围绕这么多的能臣干将,至少一半的功能要归于何伯。
不久,监牢之中。
何伯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在阴暗潮湿的牢城里,朝最里那间单独的监牢走去。那是一间封死的铁门,密不透风。何伯也没急着叫牢子开门,而是用拐杖敲着大门,对身边的螣蛇瓮声道:“这世上能够用洪拳打败你的人,已经不多了。你就没问出对方的来头?”
螣蛇答道:“回老爷子,属下无能,未能问出支言片语。”
“嘿嘿!”何伯一边笑,一边有节奏的用拐杖敲着大铁门,“那你信不信,我不用开口去问,他就会主动告诉我,他的身份?”
螣蛇一愣,茫然的摇头,又急忙点了点头了。
这时,监牢内突然响起那名囚徒兴奋的大叫,“是郭先生?难道是——郭先生吗?!”
螣蛇大吃了一惊,“老爷子,神了!”
“哈哈!”何伯大笑,“我就知道,会是他!——能听得出老朽这一通敲击之声的,世上只有一个人!”
“什么敲击之音?”螣蛇很是迷茫。
“很早以前,我受人所托要将一套枪法,传于他本家的后人。”何伯说道,“后来我总算找到了这户人家的一个后人,当时他还十分年幼。他不仅资质卓越是个习武的天才,还相当的勤奋,而且为人忠义无双,重情守诺。于是老朽高兴之下,也将自己的本事传了他几分,其中就有——关中洪拳。当时我教他练拳之时,就在一旁这样的敲打瓦瓮告诉他步伐行走与出拳的节奏快慢。想不到时隔多年,他仍能认得出来。”
这时,监牢里的那名囚徒已经兴奋激动不已的大叫,“果然是郭先生来了!——授业恩师在上,请受不肖弟子大礼!”
“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囚徒显然是在以头撞地了。
螣蛇目瞪口呆,“原来是老爷子的亲传弟子,怪不得如此厉害!”
何伯呵呵的笑,“开门吧!”
铁门咂咂的拉开了。牢房里,一名披头散发深身褴褛的脏臭囚徒,正跪在地上对何伯连连磕头。
“再兴,起来吧!”何伯轻叹了一声,“老朽早就说过了,你我不算是师徒。你不必对我行此大礼。”
螣蛇大吃一惊,“莫非他就是当年七星寨的武曲星君——杨再兴?!”
“是他。”何伯淡淡的道。
“杨某一身本事,全是先生所教!先生执意不肯认了杨某这个徒儿,杨某却不敢忘了先生的授业之恩!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杨再兴仍在磕头不止,“授业恩师在上,杨再兴给您磕头了!”
“好哪,停住吧!”何伯只好亲自上前,将杨再兴扶起。
杨再兴惶恐不安又兴奋不已的起了身,瞪大了眼睛看着何伯,不无伤感的道,“多年不见,先生老了……”
“是啊,怕是有十几年没有见面了。”何伯笑眯眯的道,“再兴,你怎么沦落到了这般境地?”
“不敢欺瞒恩师……杨某,就是专到洛阳来找恩师,肯求指点迷津的。”杨再兴说道,“只是洛阳将卒无礼,非要把杨某当作强人扭了投进狱中。杨某气愤不过便逃将出来。不料又被这位壮士带人捉了,这才关进了此间狱中——却不料因祸得福,能在此处见到恩师!”
“哈哈!你还是当年的执拗性子!”何伯大笑,“正当战乱之时,关口盘查自然严密。你携带兵器骑有战马要直闯虎牢关进入洛阳,手中却又没有洛阳官府或是军队堪发的驿券路引,守关将士自然不会轻易放你入关。以你的性子,你也肯定不会我说是来找我,或是谁让你来的,对吗?”
杨再兴尴尬的点了点头,“实不相瞒,是郡主让我来的……当时我效力于曹成麾下与之相会在梧桐原。曹成见利忘义实令杨某不齿,便果断弃之而走。临走之时却忘了讨要什么驿券路引,更不知道河南府洛阳郡这处地方,行的是别处王法,一般的路引不可通行。”
何伯呵呵的笑道:“此时有宗翰驻兵数十万在黄河以北,为防止间细出入,河南宣抚司另行制定了许多律法细则,的确不与其他州郡相同。”
杨再兴好奇的道,“外方传言,河南府一地已经被楚天涯割据而立,便如国中之国,看来真有此事?”
“胡说!”螣蛇怒斥,“这分明是谣言,大谬!”
何伯摆了摆手仍是笑眯眯的,“再兴,不要听外人胡说八道。我家主公一心匡扶赵宋,干的都是保境安民之事。梧桐原一战你也在场,可有见过我家主公如何欺压良民或是欺君罔上?”
杨再兴沉默不语。
何伯拍他的肩膀,“跟我走吧!”
“去哪里?”
“嘁!”何伯脸一撇,“难不成你还舍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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