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朗看了看冰雁,对小麦说:“吩咐厨房做些少夫人爱吃的菜。”
小麦脸上一喜,连连应:“是,是。”
美朗拉着冰雁走到榻前,扶着她让她坐下,然后蹲在她面前,小心谨慎的察看她的脸色。此时她神色木然,无精打采,失魂落魄。
“冰雁,你别这样,我想事情没有那么糟糕,茜朗他一定是晕了头,他是逢场作戏的。做了土司王,总也有些应酬有些不得已,不过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也许,他只是跟你呕气,你别往心里去,我想他一定会跟你道歉的。”
“道歉……”冰雁低声呢喃着,淡淡苦笑,“以前,不是他的错他也天天道歉,但是现在,他再错也会理直气壮。他变了。”
美朗脸色沉了沉,担心的眉心都颦蹙成一团,“茜朗是长大了,他性格偏激,任性,现在又做了王,是要张扬一些的。”
冰雁终于恢复了些焦距,淡淡的看向他,“你呢?你也做过土司王,为什么没有变。”
美朗神性微怔,缓慢起身,坐到了她身侧,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是大哥,经历的事情比他多,考虑的也自然多。茜朗年轻气盛,有些张狂也可以理解。”
冰雁轻笑了一声。
“若……若不是我们的婚姻受到了挫折,也许我比茜朗还要张狂,人,总是要受到教训以后,才会成熟稳重。”美朗低沉着声音,缓慢的说着。
冰雁侧了他一眼,不知他为何又说起这个。她现在没有心情回顾他们的过去。
“我跟随阿爸打拼这么多年,在你眼里,我一直很豪放吧。”
冰雁看看他,不置可否。她现在不了解美朗。
“以前我跟你说过,我们打了胜仗,抢了别人的地盘,抢了对方的女人,会胡作非为,其实,我根本没有,我这辈子,有关系的只有三个女人,一个是服侍我长大的莉娜,一个是益西,另一个就是你。”
这个冰雁有点意外,她也以为,像他这种摹上有身份有血性的汉子,应该从小没断过女人。但现在细想一下,美朗就是外表看起来豪放,其实对感情还是很保守的。
“莉娜在我十岁时,被阿爸买来服侍我,她比我大三岁,人很温柔善良,将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我和羽朗茜朗的性格不同,我顽皮独立,不太依赖阿妈,再加上羽朗那时小,阿妈更照顾羽朗多些,所以我就日渐跟莉娜最亲近,也对她最信任。慢慢的,随着时间的增长,我已经将她视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女人了。十五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我也幻想我有一天能娶了她,不再让她是个奴的身份。我是真心的想疼爱她,保护她。”
冰雁渐渐听的入了神,她没有想到,美朗其实有这么一段细腻的情感,这让她对他有点儿肃然起敬。
“这种朦胧的情感,在我第一次随阿爸出征后变得明朗,长时间的分离,让我知道了思念的滋味,我非常想莉娜,那天我们凯旋而归,我第一时间找到了莉娜,我们抱在一起,互相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了,我觉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冰雁深深的望着美朗,他的脸温柔平静,还有一点点哀伤,仿佛思绪已回到若干年前,眼睛里充溢着欢喜和追忆。
“我们悄悄的相爱,非常珍惜我们的小世界,这种喜悦我不想藏起来,好几次想去告诉阿妈,但是莉娜不让。我以为是我们年纪还小,就忍下了,没有人在的时候,我们在自己的空间里,相爱相依,甜蜜幸福。就这样,过了两年,只过了两年,那是我一辈子都不能记忆的两年,也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年。”
冰雁莫名的心提了起来,隐隐猜到了不测。
“我们的事情终于还是被阿爸阿妈知道了,他们非常生气,将莉娜关了起来,我很惶恐,也很愤怒,我跟阿爸阿妈说,我要娶莉娜,结果只被他们认为我是被莉娜蒙蔽了头脑。无论我怎样说,他们都不肯让我娶莉娜,因为我们是土司家族,因为我们高贵的身份,他们绝不能让我娶一个家妈。我终于明白了我和莉娜的沟壑,那么长时间我已经将莉娜视为家人,从来没想过她其实原本只是我家的奴隶。无奈之下,我把莉娜从牢里救了出来,决定先带她逃出去,再慢慢说服我阿爸,但是阿爸派了人追上了我们,在一片忙乱中,有人射箭杀死了莉娜。”
冰雁神色一沉,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当真听到还是难受了一下。
“我像疯了一样,杀了很多人泄愤,这也无法缓解失去莉娜的痛苦,我不懂为什么,阿爸阿妈一定要分开我们,生死离别的痛苦,我终于尝到了。在那之后,我有很长时间萎靡不振,如同行尸走肉,我恨阿爸阿妈,是他们夺走了我的幸福,但是,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我又能如何。无论我怎么抗争,不管我出走多少次,最后不审又回来,我不能眼看着阿爸死在中辊的小土司手里。这份伤痛影响了我几年,慢慢的,我也只有无奈接受。阿妈看出我的困扰,也曾多次哭求我振作,但是我也只能敷衍。直到五年后,我遇到了你。”
冰雁眨了眨眼,缓慢收回视线。她不知道美朗有这么深刻的一段情,如果早知道,她也许更珍惜他对自己的重视。这真是上天捉弄。不了解别人的时候,总以为别人浅薄,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也许,是因为莉娜的原因,在我提出我要娶一个平民为妻时,阿妈顺利的同意了,阿爸虽有些微词,也让阿妈劝了下来。你的出现,像点亮我生命的篝火,我觉得生活不再是一滩死水,我笑的也愉悦了,打仗也有了力量。只是没有想到……也许是我过于珍惜这一次的情感,所以我变得敏感而多疑,行为冲动,结果,一步步,我们就变成了这样,我不知道,未来我还有没有。”
冰雁的心微微颤抖,眼睛里蒙了些雾水,不知什么原因,她突然想告诉他一个实情,就好像别人给你说了秘密,你也想礼尚往来给别人说一份秘密以示亲近或者坦然。“美朗,我想,你是因为看到我倔强的抓雪豹的尾巴,那一刻的钦佩才喜欢上我吧。”
美朗不疑有他,甚至很急切的点了点头。许久了,冰雁不乐意跟他谈私事,他以为他永远没有机会听到她提起过去。但,下一刻,他听到的是:“那并不是我。”冰雁冷静的看着他,一脸认真。
美朗愣了半晌,也想不透她的意思。“冰雁,你说什么?”
冰雁呼了口气,收回视线,“我知道我跟你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的。其实,我并不是这个身体的原来主人,我是别一个空间的人,死了之后灵魂附到了这个身体里。应该就是她被豹子摔死了,我就正好跑到了她身体里,从此就成了她。”
美朗果然如听到了天方夜谭,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这件事确实太诡异,很难有人能接受,所以我一直没说。你仔细想想,我的思维总是和别人不一样,那也正是因为,我是许多年以后的人,而且我是汉人,我知道的东西比较多,才会显得特别,其实我很普通。我跟你说这个,只是想坦白的让你明白一件事,你其实第一眼有感觉的人,爱上的那个女孩并不是我,是我凭白得了她的身体,也占了你的情感。对不起。”
美朗愣怔了半天后,长长的呼了口气。最初的惊怔以后,他并没有做任何失控的事情,毕竟他久经杀场,经历的奇事也多,而且草原上的民族也十分信奉神灵,所以,他信她的话。
“原来竟有这种事。我承认,最初我确实欣赏你的坚韧,但是到后来,就不止那么回事。照你这样说,我从和你说第一句话开始,就是现在的你。”
冰雁展了展眉,点头。“应该是。”
“那么我只能说,我的妻子,自始至终都是你。”美朗肯定却苦涩地说。
冰雁垂下了眼帘,她说这个,只是想让他清清楚楚,并没有以此来推诿什么,没有不想承认他是真的爱着的是她。
“冰雁,你……你能否告诉我,你过去的事情?”带着疑问和小心,美朗望着她问。他是真的想知道她,知道他爱的女子到底曾经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冰雁叹了口气,情绪一直不高,也没有高谈阔论的精神,“也没什么,单调的生活,奋斗了一辈子,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不提也罢。”
美朗轻浅的上点了点头,她的性格有点冷淡,也许就是经历了这一个挫折。
“所以,人生就是一场戏,真真假假,快乐痛苦,一转眼,可能就没有意义了。所以,也许我真不该庸人自扰。”冰雁吸了口气,突然了然的展开了双巴,只是眼睛里有悲伤,笑容里也有苦涩。这些道理虽然懂,但心中怎么可能真能超脱。
“冰雁,我还是相信茜朗的,我们兄弟都是重情义的人,他不会背叛你。”美朗这话说的坦荡自信,真心真意。
冰雁无奈的轻笑了一下。
“真的,雁儿,你莫再伤心,不管他怎样误会于你,怎样胡作非为,都只是表象,不过是泄愤,为了刺激你罢了,你千万别生气,我有机会,会跟茜朗解释的。”
看着美朗认真争切的模样,冰雁内心的郁结也有些散开了。其实,她什么也没看到,不是吗?身为土司王,有两个陪酒 的美人罢了,是她太大惊叫怪,不适应他身边有其他女人晃悠罢了。
“我知道,我就是一时的不快,经你劝说解释,确有道理,放心,我没事。”
美朗终于展开笑容,“雁儿……”
“大少主!”忽然门外走进来小麦,有点懊恼打断了两人的和睦一样,表情纠结地说:“二少主院里的霖其,在门外跪了一会儿了,我实在顶不住,他一定要请少夫人回去。”
恶女嫁三夫 221,深深相吻
冰雁和美朗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起身。冰雁说:“那我先回了,恐怕羽朗已经心急如焚了。”
“我送你去。”美朗紧接着说了句,看冰雁有些迟疑的神色,又补充道:“我顺道看看羽朗。”
冰雁一想也是,这些天他们兄弟都中毒受伤,她又一直守在于羽朗身边,作为大哥美朗也似乎没好机会去看望过羽朗,这次,就趁机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就见院子里挺直地跪着霖其。霖其看到他们出来,动了动,显得很急切。
“霖其,起来吧,我们回去。”冰雁淡声说。现在心情好了些,她可以平静的面对羽朗了。
霖其连连应着起身,但见到大少主也一起去的样子,他有点纠结了,可是跟在后面又不敢吭声。
所幸,美朗和冰雁还比较守礼,只是肩并肩走着,偶尔不咸不淡的说两句话,没有牵手没有暧昧,这让霖其稍稍放了点心。
进了羽朗屋,寂静的气息让冰雁不由担忧的颦起了眉,当看到在床上闭着眼睛睡的好好的羽朗,她连忙走上前,“羽朗怎么了?”
“少夫人,二少主听了梅朵的话,情绪太激动,要跑出去找你,我怕他身体虚弱,就点了他的睡穴。”霖其解释着,走上前两指一点,羽朗动了一下,猛的睁开眼睛,脸上立即就露出惊惶之色,几乎同时就往上起身。
“羽朗,我在这里。”冰雁看到他的慌张,心疼不已,她只顾自己伤心,没想到也连累羽朗伤心。双后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羽朗定了定焦距,当看清眼前的冰雁时 ,神情立即强行收敛,变得小心谨慎,“冰儿……你没事吧?”
冰雁轻轻摇了摇头,沉默的扶着他坐好身子,给他背后垫起枕头,然后倾身,双后抱了抱他,以示安抚和依恋。
羽朗稍稍安心的吸了口气,也温柔的将她抱住,余光中,看到站在幔帐后的美朗,他才顿了顿,松开冰雁,雅声说:“大哥来了,快坐。”
冰雁看了眼美朗,对羽朗说:“梅朵回来后,我就遇到美朗,他见我情绪不好,就让我去他院中歇息了一会儿。”
羽朗清莹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他,似要透析她心里的想法。“我都知道了,你别难过,我想引事一定有蹊跷。”
冰雁淡淡点头,“美朗跟我分析了很多,也劝解了我,现在我心里好受多了。”
羽朗疼惜的轻抚了下她的面颊,再转头看向美朗,“大哥,多谢你照顾冰儿。”说完,自己又觉得别扭,有点尴尬的垂下了眼帘。
美朗眼神微侧了冰雁一眼,干干的笑了笑,转了话题,“你的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羽朗点了点头,“恢复的甚好。多亏了冰儿时时的照料。”
美朗又看了看冰雁,垂下眼帘,不知道再要说什么。
“大哥,你呢,你身上的毒都解了吗?”
美朗点点头,“茜朗按时给了我解药,已经没事了。”
提到茜朗,两兄弟同时介意的看了看冰雁,冰雁移开了视线,淡然一笑,“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们都别担心我了,我不会这么小心眼的。”
“既然……羽朗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美朗杵在这儿浑身别扭,看着两人情深深意浓浓的,实在没有他呆的空间,转身就朝外走。
“大哥慢走。”羽朗也没有挽留,实在也没有理由留。转头望着美朗大步走出门口,再转面望向冰雁,他的神情笃然有些怔然。
冰雁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说:“别想太多,我休息休息就好。”说着心里也苦,自己在受伤,还要安慰羽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羽朗在她心里这么脆弱呢,就是有苦痛也不该说,怕他比她更苦痛。
羽朗张了张唇,似有点犹豫,欲说还休,又思忖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想不到,大哥还能劝解你。”
冰雁有点懵,什么意思?
“一直以为大哥打打杀杀,心思粗犷,原来,这个时候能让你依靠。”羽朗的神情很复杂。他知道这话说的不适宜,在冰雁心伤的时候,他不该计较这个。但是,他也不知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他也气自己,没有让冰雁有依靠的力量,她难过的时候,不回来找他,这个,让他很在意。
“羽朗……”冰雁为难的看着他,现在,她实在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劝慰他。
下一刻,羽朗突然抱住了她,将她紧紧的按在胸膛。“冰儿,不要责怪我。”
冰雁悄悄叹气。
“我看出,大哥他还眷你,我怕。”羽朗哑声说,声音微微颤抖,“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样说,大哥才是你正式的丈夫,但是看到你们站在一起,我看到了婚姻的线。”
冰雁一怔,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羽朗有点烦躁有点落寞的别开脸,不甘不愿地说:“你们之间还有情感纠葛,我不想承认,也没办法。”
冰雁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