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穆浮老老实实的点头。
“没什么不可置信的。父皇在的时候，也经常跟母后两个微服出巡，其实只要身边跟了人；偶尔出去逛逛也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只能说尽量别让御史言官晓得；不然他们成天在你耳边叨叨，也是讨厌。”
原来这个冷面王也有这么平易近人的时候啊。特别是当穆浮听见何峥说也是讨厌的时候，真心觉得他萌爆了。就是那种明明很淡定，但就是有笑点的那种感觉。
她今天是挑了最最平常的料子跟最最朴素的首饰，记得自己当时在试衣服的时候还在想今天何峥会穿成什么样子，会不会一秒就变得倍儿屌丝。不过事实证明她确实想多了。
早知道就不跟何峥说要去逛庙会了，说是下地多好。不过如果说下地的话何峥应该不会答应吧。应该只会把她当神经病一样的无视掉。
她在一边天马行空的时候何峥已经将最后一本奏折批完。
“走吧。”
“只有臣妾与皇上两人吗？”
其实她还想问皇后娘娘晓不晓得这事，但又觉得这么问确实是有些矫情，也就忍住了。
“还有两个暗卫。”
何峥本以为穆浮听了之后面上会流露出一些情绪，但看穆浮淡定的样子，何峥心里的石头也就微微落下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喜欢别人跟他耍性子的人。
在马车里，穆浮都不敢挑开帘子看外面的世界。特别是马车还在宫里走的时候，她生怕自己一挑开帘子，皇上带她出宫的消息就会传开，到了那时候，她说不定都会被人做成娃娃诅咒的。毕竟在没穿过来之前穆浮就晓得，千万不要小看女人，更不要尝试招惹她们。
大概是因为心里有期待，所以一路上，穆浮觉得出宫之路尤其漫长。跟何峥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因为这个男人又太敏感，所以穆浮也不敢主动牵他的手或者可劲的跟他说话什么的。可是她是个人来疯好不好，只要开心了对谁都能叨叨一天好不好。
何峥瞧着穆浮的脸色，一会儿满腹心事一会儿又灿烂无比，心里也是猜不透她在想什么。本想问一句她这是怎么了，又碍着面子。可是不问他心里又难受，所以渐渐地何峥也开始纠结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各纠结各的，竟也这样到了终点。
古代的庙会比现在好玩的多。到达目的地之后，驾马车的人将马车停到一边，也没跟着他们。那两个暗卫穆浮也没见到，不过都说了是暗卫，她铁定也是见不到。穆浮秉着不惹事的原则，带着一袋子钱，牵起何峥的手，就这样投入了乌泱泱的人海中。
而当她发现她牵着何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的路程了。穆浮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件事不是脸红，而是惶恐，而且真的是细思极恐啊。认识何峥这么久，晓得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做法，同理也能推断出他不喜欢的，为了生存，也因为某些感性的因素，她现在真的是在很努力的投其所好，她一世英名，看来今天是怎么都要毁于一旦了。
就在穆浮僵化的时候，何峥突然来了一句：“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啊？啊。”
我摔我要什么糖葫芦。穆浮眼瞧着何峥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然后娴熟的翻钱袋，掏钱，再然后从小贩面前接过糖葫芦递给她。穆浮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自己停下来的时候旁边站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还是考虑旁边为什么不知站卖手工艺品的。
见何峥对这事没什么反应，穆浮稍微定心，但打死她都不会去主动牵他了，要知道这是古代，古代人讲究个贤良淑德，那种对她来说很正常的事情古代人是很难接受的。特别是何峥这种玻璃心加老古板。
这个朝代的女子，若非生在平民百姓家的话很少会在街上游逛。不过正月十五与过年这几天是特殊日子。若是父母夫君开明，也是可以出门的。
小贩将糖葫芦递给何峥，何峥瞧了那糖葫芦一眼，但转瞬就递给了穆浮。
穆浮瞧着何峥对那糖葫芦恋恋不舍的眼神觉得颇是好笑。还没等穆浮说话呢，何峥就说：“小时候父亲与母亲亦曾带我上过两次街，不过也是只准瞧不准吃的。”
“尝一口。”
还没等何峥回顾完他那悲惨的童年，穆浮就已经打断了他。想要的东西，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有什么理由不去得到。
何峥摇摇头，只道：“你自己吃吧。”
穆浮见何峥这个样子，遂也不在坚持。毕竟她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何峥说就算您贵为天子，但现在既然微服出巡，就干脆与民同乐吧。
其实穆浮还想问为什么何峥对自己牵他手这事没反应，这事实在是不科学，但穆浮也不敢问。好容易糊弄过去了，谁提起来谁是傻子。
他瞧着穆浮一脸纠结，也是好笑。从出宫到现在她脸上就是阴晴不定。刚刚突然一下就牵了自己的手，然后又突然一下像见了鬼似的松了一点点，其实就何峥自己也不能明白为什么这次对这种行为表示反感。大概是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又或者是因为这周围鼎沸的人声也让他跟着放松了起来。
两个人又逛了许久，何峥是个只看不买的，而穆浮也觉得这古人的东西没什么稀奇。因觉得有些累了，穆浮就跟何峥说：“咱们找个酒楼去坐坐吧。”
听说古代的小二都是巧舌如簧，她个现代人，也想见见别人舌绽莲花的本事。如果还有唱小曲的就更好了，要知道这个年代，既没有经纪公司给你宣传造势，也没有水军替你炒作，所有人可都是凭本事吃饭。她可想找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用或是宛转悠扬或者低沉曼妙的声音唱首小曲给她听。
其实要不是何峥太正经，她真真是想拖着他去趟青楼的。
“你是不是想去听小曲？”
“皇……公子怎么晓得。”
“我就是晓得。”
何峥说完之后就拉住她的手，边走边跟她说：“我之前听皇弟说过一个地方，说那里唱小曲的姑娘们都是容色双绝。”
原来何峥也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那自己是不是有幸可以把他骗去青楼啊。
见他在那吃吃傻笑，何峥又道：“我并没有去过，我那弟弟是有名的荒唐。你不是不晓得。”
他也不晓得他为什么要解释，但解释都解释了，也就没必要再去想目的。这么想着，何峥的神色也自如了起来。
“公子啊，我万万不是说你……”
穆浮见何峥解释，自己便也想解释解释，可话说到一半发现自己怎说都是错，干脆就说到一半便缄口不言。
何峥淡淡一笑，也不理她。他今天心情极好，连带着脾气也好了许多，许久没这么放松了，若是这时候再摆架子，便是他无趣。他虽缜密，却实在不想做个无趣的人。
茗香楼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就跟穆浮在现代见的某些星级酒店一样，虽然不够格调，但是气派跟姿态是做的十足的。店小二没有穆浮想的那么有趣，布置的虽然堂皇，但穆浮一穿过来可就是往宫里住，起点高没办法，所以进了茗香楼之后穆浮非但不激动，反而有点小失望。
“你们这儿有没有唱小曲的。”
吃食什么的她不挑，何峥怎么点她就怎么吃；反正出宫游玩的梦算是碎了一大半，若是这时候不能在茗香楼找个唱小曲的补回来，她觉得自己真的会很蛋疼，脸蛋的蛋。
那店小二刚想说一句有，话却被何峥截住：“就先上这几样。”
“那唱曲儿的？”
店小二不知道这位客人为什么突然间神色变得这般严肃，但为了自己的生意，他还是大着胆问了一句。
“先不用了。”
“诶。”
穆浮瞧着何峥，却又不敢反驳。有没有搞错，你是个男人，男人耶！，就算你后宫佳丽千千万，你就不能出来采采野花让野百合也有个春天吗？
“穆浮，你得帮朕一个忙。”
何峥突然面色凝重至极，见他这个样子，穆浮自然不敢反驳，于是只好先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
“你瞧见那个人没有？”
顺着何峥指点的方向，穆浮将眼睛撇了过去。为什么说好的出来玩，突然就变成了无间道。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到家，三更奉上
自己给自己撒个花先
第39章 人命
那个男人的衣着虽然考究；但是用料与配饰都皆是寻常。身材有些魁梧；鼻子也高挺过了头。
“那人似乎是个胡人。”
穆浮收回目光，小声对何峥说道。
何峥未置可否；但瞧他的神情穆浮就晓得；自己的小曲儿算是听不成了的。她还想看一看古代期期艾艾的美娇娘是什么样子呢。一想到此，穆浮心里好不懊丧。
“你很想听人唱曲？”
对于她这个爱好；何峥确实表示不能理解。
“还好吧，反正宫里也有歌姬，从前不召她们；也只是怕旁人饶舌说我张扬。”
她活腻味了才会承认。穆浮眼睛里的神情也坦荡，这让一向相信自己判断力的何峥很是放心。
“大不了我回去了替你召一次那些歌姬便是。”
家花哪有野花香。但人家作为皇帝；都已经是这样给你面子，你若真是大刺刺的拂了；那便不是个傻子，就是个痴人。
穆浮便极是谄媚的说了声谢谢。
两个人絮语间，菜也陆续上齐了。小二走马灯似的换，因不知道何峥为什么突然让她去瞧那个怎么看都看不出什么来的人，穆浮直觉着这里头八成是有不妥当的地方，也就一改刚刚的热情张扬，同何峥一起稳了下来。
“你瞧他鞋履上的污痕，再瞧他袖子边的水渍，便晓得他是赶了很远的路，且怕是专程过来等人的。”
何峥一边喝茶，一边不疾不徐的跟穆浮解释。
“您肯定认得他。”
穆浮突然冷不防地说道。
“如果是您不认识的人，即使是胡人，也不会。所以臣妾再大胆猜一猜，您不但认得他，还应与他有过交集，而他八成是个位高权重的胡人。”
何峥先是不语，足足等到穆浮将自己端起的那碗茶喝完，才说：“原来你还有几分聪明。”穆浮见他语气平淡，也无甚戒备，适才又开始在心里吐槽。这不是正常人都能推理出来的结论吗？换而言之，这身体的原主人之前是有多蠢？
“咱们过年，他们也要过年，你说他大过年的千里迢迢入关，是为什么？”
何峥突然来了兴致，大有跟穆浮论证的意思。
“阴谋。”
穆浮夹了一个翡翠丸子到自己碗里，什么阴谋论官场厚黑学什么的她倒是没读过，不过她原来在年少无知的时候看过很多小说啊，故作深沉什么的她还是会的。
“说不准是有人要下一盘很大的棋。”
她又补到。
这么一说，便觉得何峥看她的眼神，倒颇是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且说两个人坐在那酒楼等了许久，只见那胡人依旧是一个人在那吃菜，穆浮像是想起什么来，就说：“您刚刚不是让我帮您一个忙吗？”
“嗯，就是想让你稍微安静些，别打草惊蛇。”
穆浮：“……”
那胡人左等右等，都一直未等到要等的人，看上去已经有些微微的不耐烦，叫了三次小二，每次也不点菜，只是叫水。
因为他一直不走，何峥跟穆浮也就一直跟那里坐着不走。穆浮刻意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又等了一会儿，才见一人上来，他对那胡人耳语几句，那胡人脸色一直不太好，不过穆浮也能理解，任谁放了你这么久鸽子，脾气都会不好。
何峥只是瞧了那人一眼，却未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穆浮还想问什么，何峥却突然用自己的手盖住他的手，又用眼神示意她噤声。
胡人又与那人夹缠了一会儿便一同离开。穆浮想开口叫一句皇上，却被何峥的眼神所吓，于是最终选择了安分守己低头吃菜。
等她吃完，何峥也没说别的，只说了句走吧。
“您认得前来的那个人？”
穆浮并不懂，为什么何峥不过是瞧了那个男子一眼，便对那胡人与男子失去的兴趣。但穆浮见他神色，便知他并未将此事放下。她不是不懂这个年代女子不问政事的道理；但不知道出于哪一种心理，穆浮还是很想知道何峥此刻的相反。
何峥摇了摇头，却不再说其他。既然不认识，又为何这般沮丧。
她还欲开口再问，却又听何峥说：“你是想现在回宫，还是再逛一会儿？”
瞧何峥魂不守舍的样子，她也没了心绪，便道：“臣妾随皇上回去。”
这是她头一回在何峥面前自称臣妾时语调如此自然。何峥心下烦乱，虽没有注意到她的温柔小意，却依旧还是感觉到她温言软语间浑然天成的镇定。
何峥也是不愿在她面前流露出过多的情绪，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的走着。直到上了马车，气氛才稍微松快一些。
何峥一路上都显得心事重重，虽也跟穆浮说了些时节天气这样的废话，但在穆浮看来，他这实为对自己并没彻底放下心房。又想到日子还长，良宵却苦短，心中更是涌上来一股莫名的幻灭之感。
穆浮回宫之后，只见披香殿的灯似乎只开了一片，上下风景，一片惨惨淡淡，加上寒风，让她颇有些走入了鬼片现场的感觉。
“娘娘回来了。”
守在外头的小太监见了穆浮，脸上先是露出忐忑不安来，但很快就压住了情绪，笑着说道。他脸上一系列不怎么连贯的表情让穆浮心中起疑。
但她却也晓得这小太监并不受他重用，不过是因为上次之事将那一位撵走，才重又拨了一个过来。于是也就没再问其他，只是说：“不用声张，我自己进去就是。”
哪知道才走了几步就见柳绿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虽然衣裳齐整，但她脸上的慌乱跟苍白还是吓了穆浮一跳。
“这是怎么了？”
来不及去猜测，也实在懒得再去猜测，于是干脆单刀直入的发问。
柳绿面上先是闪过一阵哀戚，才道：“娘娘，俏枝她死了。”
这大过年的，死人可实在不是件吉祥的事情。可怜俏枝那丫头一听到出宫便潋滟的如同湖光样的眼神。这是穆浮长这么大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死亡，她突然觉得脚下一软，但万幸没有直接跪倒在地下。
“人呢？”
其实她应该是要问尸体呢，但是这两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于是也只能含含糊糊的用一个人字带过。
“回娘娘，人已经捞起来，就等着娘娘回来吩咐看怎么办。”
捞起来的。
柳绿看穆浮的脸色便晓得穆浮想问什么，又抿了抿嘴唇，道：“回娘娘的话，俏枝是在井里被人发现的。”
穆浮强忍住心中的恶心，便说：“人不必瞧了，按宫里的规矩安葬便是。看看她在宫外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