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穆浮也因为忙尝到了好处。她天天在厨房里忙进忙出,以至于每天都是沾了枕头就睡,何峥似乎也知道她忙,已经好几天没叫她侍寝;不过听说白天来过两次,很不巧的是她都不在。
又一次何峥来找穆浮她又不在,等穆浮回来的时候柳绿特别神秘的跟穆浮说:“皇上让奴婢把您每天的行程告诉他,免得下次又扑空。”说完又挤着眼睛对穆浮笑了笑,很是期期艾艾的对穆浮说:“娘娘,说句真心话,奴婢觉得皇上现在对娘娘挺上心的,甚至说是有些喜欢娘娘呢。”
穆浮先是被柳绿的话呛着,然后又开始思考柳绿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她倒是不怀疑柳绿骗她,只是在辨析柳绿的判断力。
当柳绿跟她说何峥喜欢她的时候,她感觉得到自己很激动。是那种完全可以上升为脸红心跳呼吸困难同时又觉得生活充满阳光与希望的那种激动。她下意识的摇摇头让自己先不要想,但心就是浮躁的不行:“我要去找何峥。”
她还没说完呢柳绿就捂住了她的嘴。
“娘娘怎么能直呼皇上的名讳。”
穆浮这才镇定下来,想到古人讲究尊卑有别,也就收了此刻要去见他的心思。而是说:“我莽撞了,备饭吧。”
柳绿有些不明白,但她的性格让她习惯性的不违拗穆浮,于是她答了声是之后就退了出去。
第22章 暧昧
柳绿退出去之后,她又缓一缓心神,信手将桌子上的插瓶重又摆了位置。柳绿说得对,何峥九五之尊,不是她可揣测,也不是她可冒犯的;即使她不是个喜欢等待的人。
不一会儿柳绿进来,此时她已经恢复了镇定。她毕竟是个成年人,那所谓少女心早早被磨蚀,即使说不上苍老,但毕竟不天真。拢了拢头发,又问柳绿:“怎么就你一个人?”
“她们都在后头走着,即刻就进来伺候娘娘用饭。”
她很快明白了柳绿的用心,柳绿这是怕她状态不佳被人见着惹出闲话来。于是她也就点了点头,对柳绿赞许的一笑,又说:“你做得好。”
那夜穆浮整晚没得什么好眠。她不算一个心计深沉的人,心理虽然强大,但却不怎么沉得住气。她恍恍惚惚的梦见自己住宿舍,又听见别人叫自己娘娘,夜半醒过来的时候汗已经濡湿她那天水碧的缎衣。还记得这衣裳是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皇后赏的,那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皇后是个不错的人,而且那时候何峥对她也不像现在这样。其实最开始她以为自己一生也就这样了,但现在她却觉得,也许自己这一生,还能慢慢开始。
心中因为升腾起一丝希冀,人也就浮躁起来。她因为不习惯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有人替她上夜,最开始的时候柳绿跟王嬷嬷还争上一争,现在却也认同了她的“新习惯”。
就这样翻来覆去到天明,好容易来了困意准备眯一会儿,又因为今儿初五,众人都要来披香殿,穆浮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的时候,明显看到有人窃窃私语。
寒暄了一会之后,人群开始出现短暂的静默。之后几个关系好一点的嫔妃开始报团聊天,穆浮自然是跟路嫔坐在一起,期间赵小媛过来了两次,路嫔长袖善舞,两个人很是聊的来。
就在穆浮觉得敷衍的差不多觉得众人可以走了的时候卢妃突然来了一句:“对了穆昭仪,本宫还有些事要嘱咐你。”
卢妃跟穆浮不大对付现在是人尽皆知的事,何况卢妃刚刚说话那语气也不好。所以说话的也不说话了,想走的也不想走了,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在她俩身上。穆浮在心里叹了一句,这些人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不过穆浮倒也不怕卢妃,她就不相信卢妃真为了耍威风而不顾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现在在宫里横着走,人人都怕她自己跌一跤嫁祸了旁人,却都忘了卢妃怕是比谁都要紧张自己的肚子。说句不好听的,若皇后生了女儿,卢妃却好巧不巧生了儿子的话,起码那皇子还占了一个长字。
所以孰轻孰重,卢妃她清楚的很。
“卢妃娘娘请说。”
卢妃没在穆浮眼睛里看到她想要的慌张或者不安。卢妃脸一沉,说话也就越发不客气了起来。
“我看了一下你拟的宴会单子,倒也没什么大错,只是关于佐餐点,我却不晓得昭仪是什么意思?”
“卢妃娘娘有话就直说吧。”
她不喜欢跟卢妃绕弯子,而且她心里也明白自己绕不过卢妃。
“你也晓得,本宫最厌弃的便是如意桃花,味道实在粘腻也就罢了,还偏偏吃了让人恶心,要是到时候在席间失了仪态,本宫的面子要往哪搁?”
“以为娘娘身在孕中口味有所改变,而且司膳房的人也说娘娘现在偏好吃甜食。不过卢妃娘娘既然这样说了,我肯定是不会亏待娘娘的,到时候跟娘娘单独上个可口些的佐餐点也就是了。”
穆浮不生气,但也不怕她。何况这种事说到底了只是一桩小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卢妃会发飙的时候,卢妃却点了点头,很是傲慢的说了句:“这还差不多。”也就走了。
卢妃一走,杨妃自然也就跟着撤,之后也就陆陆续续的有人走。本来准备等她们走了之后再睡个回笼觉,何峥又来了。
传令的太监实在是中气十足,他一句皇上驾到就吵的穆浮睡意全无,又整了整衣冠,便出门迎了上去。
仿佛很久没见过何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何峥现在看见她的时候脸上是有笑容的。呃,皇上啊,我万万不是说你面瘫。
“参见皇上。”
何峥很快就把她扶起来,但扶起来之后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四目相对之间很是尴尬了一会儿。
穆浮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想法,最终忍到何峥先开口。
“今儿没这么早就去司膳那边?”
一开口也不是什么温柔的话语,但也算不上礼貌的寒暄,那语气里总是带着些尴尬跟没话找话在里头的。
“今天初五,卢妃娘娘她们都要过来。”
边说边带着何峥往屋里走。外头冷着呢,这北方的天气可不比南边,一到了冬天那风就跟刀子似的刮人。
何峥点了点头,等进了房之后,先是说穆浮房里香熏的不对,味道重,闻多了容易睡不着。又说床前的纱不够软薄等等等等,反正说话间给披香殿换了不少东西。皇上赏赐你不敢不要不是,而且给的又都是好东西,穆浮高兴的很,也疑惑的很。
他不会是专门过来当散财童子的吧。见穆浮有些发怔,何峥也不提醒她,毕竟自己怎么想的自己都还没弄明白呢,两个人之间还是淡一些好。
只可惜穆浮不遂他愿。
“皇上送我这么多东西,我给皇上做个香袋吧。”
这香袋跟香囊可不一样,香囊是风雅之物,做起来也废功夫的很,香袋则是那块粗布,里头裹点花瓣香木什么的,四角一缝,再坠个小坠子就算齐活。登不得什么大雅之堂,不过胜在简单纯朴。
何峥登的一下脸就红了。
是真的红了,一个九五之尊的大男人,有三宫六院,天天高高在上的受人跪拜,看上谁就纳谁,想杀谁就杀谁,就这么个人,他脸红了。
穆浮此刻倒不太觉得惶恐,她主要是觉得惊悚。惊悚完之后她就真的开始惶恐了,要搁在现代,分分钟我不喜欢你或者我们在一起,但这事搁在古代,难道她应该表示臣妾实在惶恐臣妾罪该万死或者涕泪横流的说臣妾何德何能吗?
还好沉默之后,何峥自己开了口。“朕改天让周彦拿龙涎香给你。”
拿龙涎香做什么?穆浮想了想,最后还是何峥提醒她:“朕知道你针线不好,随便意思意思也就算了。”
“好。”
穆浮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那个,皇上啊。”
穆浮想喊何峥的名字,但碍于礼数,忍了。但即使是合法的也不能这么搞暧昧吧。
“什么事?”
他上一秒还在脸红,下一秒就笑的跟个浪荡子弟似的。
穆浮瞬间觉得自己被调戏了。穆浮从小到大气场爆棚几乎没被人调戏过!
“臣妾要去司膳那边了。”
现在轮到何峥不淡定。但是他总不能说你别去留下来陪我吧,这人死要面子,而且感情处于萌芽期,肯定没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
但这感情来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吧。不过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所以两个人同时出门且穆浮被何峥用天子专用的轿子载了一段之后,她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而这件事传进了众人耳朵里,什么狐魅惑主恃宠生娇的话就全出来了。不过穆浮倒不是很在意,她现在满脑子就两件事,一是腊八那天的晚宴,二是自己跟何峥之间比头发丝还脆弱的感情。
好容易熬到了腊八,可能是穆瑾的事处理的太痛快,皇后最近心情好,虽然不理她,但也不找她的茬。她跟何峥之间必定没之前那么自然,不过好在何峥性情还比较平和,最让穆浮满意的一点是他不跟自己摆架子。
第23章 腊八
腊八那天大雪,厚厚的雪覆了一层又一层,披香殿里备着穆浮觉得自己怎么用都用不完的汤婆子。不得不说人是一种很容易堕落的动物,从最开始不习惯人伺候,到现在不习惯不被人伺候,也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
现在穆浮有了个没事就翻起居注的习惯。要不怎么说观念不同呢,这古人,喜欢你跟睡别人根本就不冲突;要说以前翻起居注是为了了解了解形势,那现在就纯粹是为了找虐。找虐,并快乐着。
腊八那天早上,君臣先是一起喝了腊八粥,又互说了些轻松话;紧接着中午命妇进宫,好容易到了天将晚但我时候帝后终于得了亲近,穆浮跟杨妃又忙了起来。所谓过节,开心的永远是小孩子,大人总是被迫忙忙忙。
卢妃身居高位,如今肚子里又怀了龙裔,家中有人远从江南而来,自然得了皇后的特许进宫探望。宫中好些妃嫔眼明心亮,早早备下了贺礼送过去,这次穆浮倒是长了个心眼,很随大流的送了套红宝石的头面。卢妃瞧了那头面一眼,本想拿它做文章,却又始终挑不出什么错来。
卢妃不喜欢穆浮的原因说也简单,那时候她入宫不算太久,虽凭着一副皮相,又使了千般心机万种手段,都只苦苦的在嫔位上熬着,而这穆昭仪,不知道使了什么龌龊法子,又加上后台硬,一跃成为昭仪之尊。虽然不久皇上就提拔了她跟杨妃,但她始终骨鲠在喉。
在加上那时候有两次穆浮都嚷嚷不舒服把本来宿在她这里的皇上叫走,虽然她瞧出皇上也很是不情愿过去,但终究还是抛下她而去。虽说后来自己也使了计谋,加上这穆昭仪本身不争气不会察言观色,几次撞在皇上的枪口上,以至于皇上对她一直淡淡的,留着她的体面,也不过是碍于皇后的情分;甚至于到了不是皇后给她在起居注上面行方便都见不着皇上一面的地步。但卢妃就是不喜欢她,弱肉强食是永恒不变的道理,她苦心孤诣步步为营,最终才在宫中占的一席之地,而她穆浮凭什么蠢钝如猪还如此好命。再有就是皇后……想到这里她一个恍神,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的同时,也不小心摔了手中的汤婆子。
穆浮是个做事不喜欢耽搁的人,用过午膳,她就带着王嬷嬷跟秦嬷嬷去了膳房。自从上次在后院偷偷瞧见秦嬷嬷哭之后,穆浮暗地里观察,觉得秦嬷嬷如今做事总有些恍惚的样子,所以穆浮也总是在润物细无声的在小事上照拂她。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这秦嬷嬷毕竟是皇后的人,自己跟何峥之间进展慢,虽然也因为何峥高高在上的身份跟自己不怎么主动的原因,但过去的事总是两个人之间的刺。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必须闹清楚这句身体的主人究竟是做下了多少让人不喜欢的事。柳绿一心向着她,看事情难免不客观,而王嬷嬷之前不得重用,有些事必定也是不知道头尾的。
冷盘膳房已经备齐,上菜的顺序跟食材也是对了一遍又一遍,卢妃不喜欢吃那什么桃花如意就不给她做。那就上一份糖蒸酥酪,有酸有甜,又好消化,她是有孕之人,最最大意不得。有孕之人,穆浮一个激灵,像是想起什么来,皇后吃的东西自然是有专人检查再三的,但卢妃那边。
卢妃那天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不要如意桃花,卢妃虽是个张扬的人,却不如杨妃心细讲究……她瞧了一眼秦嬷嬷,嘴角又噙了一丝笑,她不是那种心细如丝、精于权谋的人,但她也晓得怎么收买人心。
“王嬷嬷,你去灶上替我瞧瞧那道生姜血鸭,头一道热菜,可不能出了什么岔子。”她声音不大不小,但能保证所有在那切菜洗菜的人都能听到。其中几个人回过头来几个人低头做事,她都瞧的清清楚楚。眼神好是福啊,穿过来之前五百度近视的穆浮感叹到。
“是。”
王嬷嬷的生存准则就是,以主子为中心,绝不违拗。王嬷嬷一走,穆浮就说自己汤婆子凉了,又说这衣服染了油腥味闻着不舒服。好在膳房后头也有雅间,而且她这种身份的人,但凡带了丫头婆子出门,东西总是一大堆。这也是平日里她喜欢自己一个人走走逛逛的原因。不过还好今天她没有脑抽到一个人过来孤军奋战。
主子要换衣服也正常,秦嬷嬷没说什么就随她出去了。一进房间,穆浮先是说自己要换衣服,只留秦嬷嬷一个人伺候,又开了门跟人说:“差个人去灶上跟王嬷嬷说让她再替我把单子对一遍。”其实也只是想看看那些丫头是不是站的离门很近罢了。
等穆浮回来的时候,秦嬷嬷已经将衣服挑好,正要给她解大氅了,手将将拿上来就被穆浮扣住。秦嬷嬷一个激灵,却未在穆浮眼睛里看到寒意或是别的什么。
“还请嬷嬷帮我。嬷嬷从前暗地里的提点照顾穆浮心里有数,这一次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适才又来劳烦嬷嬷。”
秦嬷嬷心中一骇,穆浮这话说的十分厉害。所谓从前暗地里的提点,若是她真以为自己的心偏向于她,若哪天不小心捅到皇后那里,皇后是个多疑的,到时候自己不管再怎么解释恐怕都会给皇后心里留个疑影。而若这话是反的……秦嬷嬷想到这里,心中不觉重又开始打量起穆浮来。或许这丫头,并不像皇后娘娘想的那般蠢。
穆浮见秦嬷嬷不答话,也不催她,只是有意无意的拿眼睛看她,穆浮眼神清明,但在秦嬷嬷看来,却又是另一番意思。
“不敢当娘娘一句劳烦。”
秦嬷嬷这么一说,穆浮心里也有了谱。她示意秦嬷嬷替她更衣,然后一直在秦嬷嬷耳边与她说对卢妃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