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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淑……”
“这就是阿次吧?”大嫂没有理大哥,却礼貌地问候我。
“大嫂,我就是阿次,我在家里见过你的照片。”
“是么?”她没有预料中的开心和幸福,脸上没什么表情“怎么样,伤好了么?”
我心里一阵绞痛,连她都知道我受伤,果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分手的么?
“大嫂,我早好了。你身体不舒服么,怎么在医院?”
“我来做孕检,两个宝宝都是男生。”她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却稍纵即逝“可他们的爸爸这次回来都没有告诉我……”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哥,大哥脸上也是一丝笑容都没有。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大哥的声音有些颤抖。
“半年前,你就道过歉了。”她一字一顿地说。
我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心脏猛烈快速地撞击着胸腔,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与此同时感受到了来自大哥的强烈的悲伤。我努力平息着心跳,隐隐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却又不知错在哪里。大哥脸色有点发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和大嫂对视——不论如何,得让他俩说开了才好。我找了个借口,回到车上等着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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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出来的时候没有半分欣喜的神色,恐怕是没和大嫂谈妥。他为了一个二十多年没见的弟弟与她突然分手,大嫂生气也是应该的,只要大哥多哄哄应该就好了——不过女人真是麻烦。
果然,大哥见过她之后就去卡地亚买了一对结婚戒指,然后就消失了一整天,估计是绞尽脑汁哄老婆求婚去了。我在家里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谈判资料,隐隐觉得这事不对。
他为什么回国两天都没联系过大嫂?他们若住在一起,为什么大哥的房子里一点女人的痕迹都没有而偏偏只剩下一张照片?大哥得知大嫂怀孕后的沉重又是怎么回事?他和我说过荣家,说过赫尔曼教授,说过他的同事朋友,可若不是在医院偶遇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大嫂的事情?太多的事情搞不明白,谈判明天就要开始了,若不是遇到大嫂,大哥今天应该专心准备谈判的,恐怕他晚上回来又要熬夜了。
一转眼就到了晚上,大哥载着大嫂回家接我,大嫂说要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她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副驾驶,扣着粉色的安全带,我乖乖地坐在后排座演他们的孩子。
大嫂点名了一家日本料理,大哥现在根本吃不了生冷油腻,我要制止却接到了大哥从反光镜递过来的眼色——显然大嫂还不知道他生病的事,我偷偷看了一眼,大哥大嫂手上都没戴戒指。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还没说开么?还是大嫂依然不肯原谅大哥?那又怎么会提出“一家人”一起吃饭?
气氛诡异地沉默着,一大桌子菜没有人动,我和大哥并派跪坐在大嫂对面,她比起照片上苍老了一些,脸上长了淡淡的斑,头发也剪短了。
“雅淑,你现在怀孕了,要少吃生冷。”
“我知道,自从查出怀孕,我再没来过这里。阿初,这些菜都是你最爱吃的,你不记得了么?每次来你都说生章鱼的味道最鲜了……”
“……给你叫碗乌东面吧……”
“我吃寿司就好。你忘了么,我最喜欢他家的牛油果寿司了。别光说话,多吃点。”
“我‘食差’还没倒过来,不怎么饿,你多吃一点。”大哥说着加了一个寿司给大嫂,又加了一大块烤鳗鱼给我。
“你现在住在家里么?”
“我自己租了房子,爸妈无法相信他们的乖女儿会……”她顿了一顿“……会未婚先孕。”
“搬到家里来住吧,我暂时让杏儿过来陪着你。”
“阿初,”大嫂看着大哥的眼神亮亮的“我不要外人陪……”
“我这次只是过来出差,还是要回国的……”
“这样啊……”大嫂勉强笑笑,却难掩失望的神情,“我生产之前恐怕不能陪你回去了。”
“雅淑,我想静静,去依云,去山上静静……”
大嫂闻言敛了勉强的笑容,脸色也沉了下来。两人又是一番相对无言。
“咳咳,”我轻咳一声打破了说募啪病按笊腋愫痛蟾缍┢保懔┐帕礁鲋蹲右黄鹑ド⑸⑿摹薄倥嘌嘌星椤�
“阿次…”
大哥要说什么却被大嫂截住了话“阿次,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适合坐飞机,让阿初自己静静、清醒清醒吧!”大嫂说完就扭动了一下身体,似乎要站起来,大哥反映很快,立刻站起来扶住了大嫂。
“对不起,我不舒服先回去了。”大嫂站起身甩开了大哥的手,可她转身时,我分明看见了坠下来的泪珠。
“我送你!”大哥赶紧追上了快步离去的大嫂。“阿次,你吃点东西,然后自己叫出租车。”
“我知道,你放心吧!”
当天晚上,他回来得出乎意料地早,一进门就给GSK的副总Greg打了电话,把谈判推迟了两天。然后就忙不迭地给自己定了去法国最早的航班。我软磨硬泡地跟去了,这货果然不让人省心,深夜一言不发地开车上了雪山。
我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可牵扯到他我无法置身世外。他的痛苦、犹豫甚至是心悸,我都能一一感受到。可他什么都不告诉我,难道在他眼里我真的不能为他分担烦心事么?即便如此,我知道他不爱她、不愿意和她结婚,可他照片上的笑容骗不了人,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都不愿靠近那个给他温暖的女人?即便是他找到了更温暖的所在,又如何能将那个一直以来为他发光发热的微弱光源弃之不顾?更何况她还在为他孕育两个新生命。他深受父母分离之苦,如今又如何忍心让他的亲生儿子在单亲家庭长大?他知不知道;小的时候我是多么希望妈妈给我开一次家长会?他怎么能学父亲?!我无法理解他,一如当年无法理解父亲。大哥,我亲爱的大哥,你怎么走上了父亲的老路,怎么能伤害自己至亲至爱的人?!
心里一阵一阵发冷,一直冷到四肢。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车速在深夜的雪山简直就是找死。“大哥!”我不由惊呼“大哥,你开得太快了!”
他闻言回神,慢慢地把车停了下来。他下了车,靠在车门上看着天边发呆。
我也下了车,靠在了他边上。我无法责怪他,毕竟我才是这一切的起因。可笑我还心心念念地帮他挽回“大嫂”,哪里知道原来问题出在他这里——若没有我的瞎张罗,他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他还有两个儿子,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曾经有一个女人与他纠缠得如此之深。
我想回家,回到那个忍受了二十多年孤独的地方——一直都想远远逃离的孤独原来如影随形,我的父亲我的大哥,竟都是这样的人。该我承担的责任我责无旁贷,可谈判完成后我要第一时间回家!
“有烟么?”
他终于要开始抽烟了,都说不抽烟的男人靠不住,“大嫂”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苦笑?
第一口烟下去,他咳嗽得很厉害,我的心也狠狠地揪了起来——他再怎么不负责任,终究是我的大哥,对我是一等一的好。纵使全世界的人都指责他,我也无法站在他的对立面。
“什么破烟?你应该抽雪茄。”
大哥,你的心思到底有多深?我为什么从来都看不懂你?之前太过麻木,无形之中给你带来那么多伤害,我决不能再盲人摸象,更不能让自己的妄加评论再伤害你。我能做的,只有远离。
回到伦敦以后,他的状态又回到了那个沉稳而内敛的杨总,刚到家就要开始准备谈判。我打定主意要走,有点心虚地走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饭。我没下过厨房,但照顾大哥这些日子粥还是会煮的。大哥见我张罗着煮粥也就由我去了,自己一头扎在文件堆里。
我端上了两碗大米粥,一小碟凉拌黄瓜,才去叫大哥吃饭。他很满足,一边喝粥一边跟我说着明天谈判的细节。
“大哥,我煮的粥好喝么?”
“当然,比我的手艺一点都不差。”
“那你就多吃一点。”
“阿次,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今天,”他“喀嚓”一下咬了一口黄瓜“我能吃到你亲手做的菜。我天天奔命的时候怎么会想到原来幸福这么简单!”
“那是因为你之前太苦了。恐怕我也是你痛苦的来源吧?”
“阿次,你怎么这么说?怎么会?”
“大哥,我之前太任性,经常惹你生气……”
“你今天怎么了?”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我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大哥,我就请了七天假,等谈判结束我就先回去了,就不陪你玩了……”
看着他举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中,我心里慌慌的,低着头不敢看他。
“阿次,谈判之后的这两天是我特意安排陪你玩的……我知道去法国耽误了两天时间,可你不想等谈判结束之后轻轻松松地和大哥四处转转么?”
“怎么会?”我冲他笑了一下,连我自己都觉得假。
“也是,你刚调到经侦处,就请了一个多月的假替我照看公司,现在又请了一周出来玩,无论如何不能再耽误了。你回去要好好上班。”他若无其事地低头搅着碗里的粥,看来又要默默地把这件事消化了。
“大哥,你不想和我说说大嫂的事情么?”
他闻言轻轻地放下碗,神色更严肃了一些“阿次,我不会和她结婚,但我会好好照顾她,再没有什么‘大嫂’了。”
“可她怀了你的孩子!”
“我不爱她了……”
“爱是爱,责任是责任,这是两回事。”
“阿次,”他勉强一笑“你没谈过女朋友吧?即使我娶了她,她也能感受到我的心不在她这里,那个时候更痛苦。”
我一阵心慌,我的确没谈过女朋友,但这并不影响我理直气壮:“那你就把心给她呀!”
“我的心已经给别人了。”
“是谁?!”我下意识问。
“阿次,”他沉吟半晌缓缓开了口:“小的时候,大哥带我到海边玩,我用了一个上午在沙滩上堆了一个漂亮的城堡,正在修饰细节的时候却涨潮了。我费尽心力垒起来的沙堡,被海水一下、一下、一下地冲塌了。我非常难过,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做这种蠢事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所爱的东西之前,不要出手。对爱上的人,更是如此。”
他的目光如此深邃而热烈,炯炯地盯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慌。
“大哥,之前是我太任性了。我知道错了,要不你留在英国照顾大嫂吧……别让我的小侄子从小就没有爸爸或者妈妈……”
“阿次!”他厉声打断我,脸色瞬间就白了,嘴唇明显地颤抖着,拳头也紧紧地攥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半年前就不该回国?”
话音未落,他忽然弯下身体把粥吐了出来,人也萎顿到了地上。
“大哥!”我心胆俱裂,赶紧抢过去扶住他,他缩在地上,拳头死死地压着胃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阵一阵地干呕。我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让他把刚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他惨白的脸上细细密密都是汗,我心里一阵绞疼两腿直发软,爬着到行李箱边上给他找药。他意识不太清楚,夏院长给他开的解痉的咀嚼片喂进去自己不知道咀嚼。我碾碎了药片,化在粥里,一点一点喂给他。他出了很多汗,只是一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就潮了,人却渐渐安静下来。我给他换了衣服,扶到床上。
我也换了衣服,走到阳台,点燃了一支烟。白天的伦敦车水马龙,泰晤士河蜿蜒着流向远方,远处的伦敦之眼缓缓地转动着。我真该死!明明知道他胃才好,不能情绪激动,终究还是说错话,可我究竟错在哪了?!我的确觉得半年前他不该回来——如果不回来,他就能守着他爱的女人和家庭,就能继续在皇家医学院救死扶伤,就能继续在名师的指导下深造,就能继续过他朝九晚五的平淡生活。我不知道我究竟错在哪儿了,让他如此生气?难道我注定只能远离他么?!
三天之后,谈判顺利结束,我如期踏上了回京的飞机。
第50章 番外…生长痛12
12。敢爱不敢言
大哥的睫毛很长,刷在脸上,痒在心里。
英国那么远,波音747都要飞十个小时。他一路跑,我和死神一路追,最后还是让我先给追上了。他顾过命来之后,说了一句那么远的路都跑了,不在乎这最后的十几厘米。好吧,不就是负距离么,谁怕谁?!万万没想到的是,我辛辛苦苦跑了12304。76千米,居然是他完成了最后的十几厘米。要命!真要命!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种二货?!弟弟不都是聪明强壮霸气的么?!父亲在九泉之下一定会觉得我不争气!
可我从来都拿他没有办法:我认为他纯良的时候他腹黑,我认为他腹黑的时候他隐忍,我为他心疼的时候他只会让我更心疼。
突然从英国回来的那天晚上,他给我做了最拿手的菜:杏仁鳕鱼,腐乳藕片,白灼芥兰,紫米饭和一锅安神的乌鸡汤。太可疑了!他向来推崇延迟享受,从不肯把所有的拿手菜在一顿饭里全部做出来。更加可疑的是,他第二天就要回去——只停留一晚,不会只为给我做一顿大餐。如果我知道其实他真的只为给我做一顿大餐,知道那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在和我告别,知道那是他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放纵,我一定把这些美食一一砸碎在他眼前。
不知道是不是安神汤的缘故,当天晚上我睡得很沉,半夜的时候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打开门,正是我的大哥穿着睡衣抱着枕头站在门口,说是睡不着想找我聊聊天。我把他让进来,分了半张床半个被子给他。他说过来聊天,进来了却仰面躺着不说话。我正困着,渐渐也跟他耗不住了,迷迷糊糊地又要睡去。他才终于开了口:
“阿次,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么?”
“什么话?”我强打精神半睁开眼睛,却想不起他和我说了什么。
“关于怎么判断人、判断事情。”
“差不多……”我困得厉害,脑子里一片混沌,隐隐约约能想起一些却也懒得深究。
他把脚从我两脚脚踝之间钻进去,侧过身另一只脚也缠了上来。他的脚很凉,让我有一瞬间的清醒。“大哥,你冷么?”
他没有回答,却小心地把手臂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