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愧疚于自己看到伤疤后的咄咄逼人,至于愤怒,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愤怒。
爱德蒙和法里亚神父之间陷入了寂静,好一会儿,爱德蒙才开口,“神父,我本以为自己会是最不幸的那一个,不过现在我想,我还是要感谢上帝,让我遇到您。”他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法里亚神父看了看自己的学生,他明显能感觉出爱德蒙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个,但是…他长出了一口气,很多事情他在意大利的时候就看的太多了,该不管就不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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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其实阿尔瓦不是自杀的说~亲们猜出来了咩~
☆、10·走向稳定的关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爱德蒙也没有过多的靠近,只是在每次阿尔瓦来送饭的时候走到油灯能够照亮的地方沉默地看着他,两个人有时候点点头,有时候什么也不说。
不过这样反而让阿尔瓦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下来,他的神经一松,疲惫和寒冷一下子击垮了他,阿尔瓦这次是真的病了,只不过伊夫堡他曾经同伴们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已经开始习惯将食物放在阿尔瓦的门口就离开,至于里面的人开不开门,什么时候开门,谁在乎呢?
爱德蒙是唯一一个注意到阿尔瓦不对劲的人,不说前几天他感觉到的阿尔瓦不正常的体温,狱卒先生这几天送饭的时间越来越错后,别问爱德蒙是怎么知道时间的,在地牢里生活久了他自由一套计算时间的方式。
“阿尔瓦,也许您该休息几天。”终于还是爱德蒙忍不住先开了口,对面是个病人,他应当体谅他。
经过这几天的沉淀,阿尔瓦在内心里欣喜于爱德蒙的认可,要知道,那代表着他逃离伊夫堡的一大助力,可是他的身体让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应付跟爱德蒙的交谈,于是他也就一贯的保持了沉默。不过今天既然爱德蒙开口问了,他也不会不回答,“我不能休息,”他小声说,“要是我休息了,就没人给您送饭了。”
爱德蒙皱眉,虽然早就有了猜测,但是阿尔瓦刚刚的回答无疑是印证了这一点,“只有您一个人负责送饭么?”他省略了“地牢”这个定语,反正他们彼此都懂。
阿尔瓦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熟悉起来的必然就是彼此信息的交换,只不过他还没有想好要坦白到哪一步,“是的,从几个月前开始就是这样了。”他最后回答。
“您得罪了谁么?”爱德蒙也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开口问,他需要试探,看看阿尔瓦愿意走到哪一步。
“那只有上帝知道了。”阿尔瓦回答得不清不楚,即便爱德蒙是那个“一定会逃出伊夫堡”的那个人,阿尔瓦还是不敢将自己的筹码全都压上去,上次骤然的靠近和疏远伤害的绝对不是爱德蒙一个人。
简短的交谈之后阿尔瓦照旧离开,爱德蒙一面休息一面在脑子里飞快地思考自己跟阿尔瓦之间的关系。诚然,那个狱卒愿意平等地待他,他也很愿意还有一个让他觉得自己不是被囚|禁的人存在,可是这种关系的维系同样也很危险。
爱德蒙闭上眼,维系一段关系,认识、交谈、接触都是必须的,他今天问了问题而阿尔瓦给出了答案本身就能说明对方恐怕是有意愿靠近的,可是他能么?他的秘密是那样的多,他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将那些随时可能让他自己上绞刑架的事情透露出去么?
他带着这样的疑问晚上去了法里亚神父那里,神父的回答倒也简单,“全知的上帝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的孩子,你不应恐慌,如果这件事情终究是要发生,那么无论你做什么都是避免不了的。”
神父的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用,但是却实实在在地解决了爱德蒙的疑惑,也让他在以后跟阿尔瓦的交往中多了一份随意,他相信上帝,更相信自己。
晕晕乎乎了好几天之后,阿尔瓦坚强地挺了过来,躺在房间里,他用眼睛描绘伊夫堡石壁的缝隙,刚刚清醒了的头脑开始整理他最近得到的信息。
监狱官是他“父亲”的人,或者得到过他“父亲”的嘱托这是一定的了,而他的“父亲”在上一世让他的“哥哥”来找他恐怕也不是简单的想在临终之前忏悔,也许他的死亡不是他“父亲”的本意,但是他的存在一定是他“父亲”的一大烦恼。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他的“父亲”厌恶于他的存在,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想办法杀死他、远离他,而是要限制他呢?
阿尔瓦翻了个身,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想,他的养父,他承认的唯一的父亲——老德尼对他的收养是偶然还是必然,难道说老德尼也在一开始也…
停,他将自己的双膝紧紧地抱在自己的胸前,闭上眼睛想起老德尼对他的疼爱,想起那个雨夜,想起那个义无反顾的背影,“不,你不该去怀疑一位老父亲的慈爱。”他低喃,如果连那样的关怀都是虚伪的,那么他也不再相信这个世界是有上帝和公义的了。
强迫自己换一个思路,阿尔瓦想到自己提出离开而被变相的“监|禁”,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伊夫堡四面环海,他倒是会水,可是那么远的距离他可从来没试过。而且,怎么能在众多狱卒的守卫之下走到海边呢?
爱德蒙,爱德蒙当年是怎么逃出去的呢?阿尔瓦苦苦地思索,虽然他被限制了自由,可是他还是一个下级狱卒,可是爱德蒙呢,他可是被囚|禁在囚室里的,他到底是怎么离开的?!
想来想去没有思路,阿尔瓦起身给自己倒了些水,左手手腕上的伤疤狰狞可见。他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唇,那场羞辱像是一个成人礼,阿尔瓦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肮脏,那远不是上一世单纯的出自死亡的怨恨可以比拟的。
欲|望、贪婪、恐惧、仇恨…这些情绪在那个晚上被无限的放大,阿尔瓦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选择了一条什么样的路。复仇,绝不是说的那么简单,也许在他还没有完成他的复仇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魔鬼拉到地狱里面去了。
值得么?他有一瞬间的迷茫,不过马上又甩开了,他的生命从他重生开始就进入了倒计时,离开这里,活下去,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可是爱德蒙,他的思绪转回来,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头,得到对方的肯定确实是好事,不论是从他那里旁敲侧击,还是在他准备逃出去的前后,阿尔瓦都有可能得到离开伊夫堡的信息和机会。只是…他要靠近到什么程度,难道他能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么?还是将他重来一次的真相跟爱德蒙分享?
上帝知道爱德蒙会怎样看待他,不会将他绑在火刑柱上烧死么?!
可是不靠近…阿尔瓦再次叹了一口气,短时间之内他没有办法离开,上次他的申请触动了监狱官敏感的神经,想要离开,只能等监狱官忘了这件事了,而遗忘,最需要的是时间。
最后,阿尔瓦也决定将这一切都交给全能的上帝,不约而同的,他跟爱德蒙选择了同一条路。他的理由也很简单,既然上帝决定了将他送回过去,那么就一定不会堵死了他所有的路。
就这样,寒来暑往,转眼几年过去,伊夫堡迎来了一件大事,在路易十八复位几年后的第一次监狱巡查开始了,一位监狱巡查官即将抵达伊夫堡,随机询问些犯人们的要求。
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监狱官的眼珠转了转,之后小声地对一个手下说了什么,后者点点头,弓着身子离开了。
监狱官胖胖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要是这次巡查没有问题,他就该升迁了,这几年他已经走通了关系,他总算是要离开这个孤岛了。
要说还有什么舍不得,他看向他秘密的隐藏地,就是那位大人的嘱托恐怕需要下一任监狱官来继续完成了,想起那位大人的慷慨,监狱官有些舍不得。不过这些跟离开伊夫堡比起来都还算是小事,巴黎,哦,巴黎的戏院、香水还有数不清的交际花。。。监狱官笑得更开心了。
巡查员即将到来的消息阿尔瓦和爱德蒙都不知情,上次的一问一答让他们的关系开始进入一个平稳期,他们都恪守了某种“安全距离”,对自己和对方的重要信息缄口不言。
一开始是阿尔瓦开始说些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后来是爱德蒙说些海上的见闻,说的多了,爱德蒙也偶尔将一些法里亚神父教给自己的知识讲给阿尔瓦听,而后者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的样子也让爱德蒙有了一种为人师的成就感。
在这样的交流中,阿尔瓦和爱德蒙似乎都忘了他们的身份,阿尔瓦呆在地牢里的时间越来越长,爱德蒙花在阿尔瓦身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法里亚神不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学生的疲惫——白天跟阿尔瓦谈天说地,晚上又在自己这里学习,即便是水手的好身体也经不住这样长期的疲惫,可是他并不想要去阻止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交往。
神父看得很清楚,爱德蒙和阿尔瓦之间的关系看似很稳定其实很单薄。说到底,他们一个是狱卒,一个是囚犯,在没有共同的目标的情况下一旦将这层窗户纸挑明了,决裂是迟早的事。
神父的放任没有被爱德蒙注意到,他满足于现在晚上跟着导师吸取知识,白天跟着朋友分享快乐的现状;阿尔瓦同样也很满足,爱德蒙跟他的交流还有后来的一些教导都让他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无数个新的世界,这对于困在原地没有办法的阿尔瓦无异于天大的诱惑。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挑明的契机马上就要来了,某一天,爱德蒙突然发现送饭的狱卒变了,难道阿尔瓦又再次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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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猜猜看阿尔瓦去哪儿了?
☆、爱德蒙的申诉
也许是阿尔瓦出了什么事情了,爱德蒙皱眉,看着眼前陌生的狱卒。
这时候就看出来爱德蒙和阿尔瓦这一段时间频繁接触的成果了,虽然他们还有很多东西相互隐瞒,可是爱德蒙可以肯定阿尔瓦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一个守信的人,而一个守信的人是不会对他承诺过的朋友毁诺的。
第二天阿尔瓦依旧没有出现,爱德蒙晚上的学习显得有些心浮气躁,法里亚神父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有说。
到了第三天,爱德蒙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一连几天的“新”面孔放佛让他回到了过去。阿尔瓦到底怎么了?他在心里不断地推演每一个可能性,而它们中的任何一个的结果都不是那么美妙。
闭紧眼睛,爱德蒙习惯性地让自己的“躲”在幽深的地牢里,头脑里面不断冒出新的念头,再被打压下去。
突然,地牢的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爱德蒙有些诧异地挑眉,在地牢里多的是犯人们疯狂的声音,要么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像地牢外的这种嘈杂可是着实少见。
不过这跟他没什么关系,爱德蒙闭起眼,开始回忆昨天晚上法里亚神父教给他的知识,只不过阿尔瓦的脸时常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总是集中不了精神。
“哦,这就是三十四号了。”就在爱德蒙纠结的时候,一个讨好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他看上去倒是很安静。”
“哦,您可不能这样看他,”那个讨好的声音这样说,“要知道他发起疯来的时候险些杀死一个狱卒。”
“一个狱卒?”那个陌生的声音显得很吃惊,“他在这里关了多久了?”
“哦,可是很有一段时间了。”爱德蒙终于辨认出来那是监狱官的声音,“那个狱卒从那以后就病倒了,上帝垂怜,我们不得不让他长时间的卧床休息,哦,可怜的小阿尔瓦,那可是老德尼唯一的孩子,我们总不会撒手不管吧。”
阿尔瓦?爱德蒙在幽暗中猛地睁开眼睛,老德尼的儿子,没错,那是他的狱卒先生。可是听听监狱官在说些什么?他?袭击?他怎么会险些杀了阿尔瓦呢?
爱德蒙早就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水手了,略一思索他就明白了监狱官恐怕是不想让阿尔瓦出现才编造了这样一个谎话。
联想起阿尔瓦的被排斥,爱德蒙第一次开始思索阿尔瓦被“流放”的理由。不,绝不是简单的得罪了谁,阿尔瓦更像是…被限制了。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接着铰链传出“嘎嘎”的声音,爱德蒙诧异地看着他囚室的门被打开了,接着一个明显是上等人的人走了进来,他的前面有两个宾陪着他,监狱官在一旁脱了帽作陪。
这是他向当局申诉的最好时机,爱德蒙瞬间将对阿尔瓦的疑惑抛开了,他想要的公义和自由似乎就在眼前了。
“我是国王陛下派来的巡查员,你有什么要求么?”巡查员的脸上略带着些疲惫,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他见了一个犯人就等于见了所有的犯人,每个人都抱怨食物是多么的糟糕,每个人都想要自由。可是自由,向上帝发誓,要是这些犯了叛国罪的都能得到自由,那么法兰西也就要完了。
“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因为激动,爱德蒙的嘴唇都是抖的,他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那两个兵因为他这样的动作而端起了枪,爱德蒙连忙退了回去,略微提高了声音,“我想要公开的审判。”
“你对你的伙食还满意么?”巡查员没有接话,只是问了一个大家都反应的问题。
“哦,那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一个清白无辜的人不应被困在关押着罪人的监狱里,这关系到我们国家的公正,关系到我们的国王的统治。”
“看吧,就像我说的,他早就疯了,他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呢?”监狱官讽刺的声音。
“你是什么时候被捕的?”巡查员倒是好像被勾起了性质。
“1815年2月28日下午,是的,是下午。”爱德蒙不得不将自己的两只手紧紧地捏在一起,这样他才能克制住不冲上去。
“那可真是有一段时间了。”巡查员皱了皱眉头,他转向监狱官,“也许我们可以看看这个犯人的记录,我看他倒是已经驯服了。”
“哦,先生,感激您的怜悯,只要您代我向上面提出要求,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