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当然好,灵魂差点就给净化得「一.干.二.净」的清爽了,怎么可能会不好。』一语双关咬牙说,Pomfrey夫人冷笑,身上冒出的冷气团毫不犹豫的就朝门口那两人席卷而去;不过就算我现在不是她发泄怒火的目标,给她搭著肩的我仍忍不住为她的气势抖了下,『现在,立刻,给我躺回床上去!在我同意以前你都不许再离开那张床了,知道吗?』
『是。』愤怒中的女人是不需要再增加刺激的,所以我很乖巧(也是明哲保身)的回答;不过在顺从的随著她轻推我的肩回到床边时,我仍忍不住问了句,『那个,夫人,请问Neville是不是也还在医院厢房呢?还有我昏了多久?』
如果这时抬起头,我肯定会看到Pomfrey夫人眼中闪过的一丝心疼、以及回头又瞪了门口一眼的举动;不过既然我正在爬上床的试图让刚刚被我推开的厚重棉被重新铺好,那么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不用担心Longbottom先生,亲爱的,他的情况是有些棘手,可和你比起来绝对不值一提,说不定还能比你早出院呢。』Pomfrey夫人一边说,一边帮我整理被子,『你也没昏多久,大概也就两三个小时。你会这么快醒来真的非常让我讶异,考虑到你喝下的东西和你刚被送来时的身体状况,我本来还估计你会昏迷至少四天--你该躺下再睡一会儿,Harry。睡眠是恢复魔力和精神最快的方式--』
『可是,我睡不著,而且我真的觉得自己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轻声说,坚持的把枕头摆靠在床头,『拜托,夫人,我保证我不会下床,只要累了就会躺下,所以就先让我坐著好吗?』
Pomfrey夫人皱眉瞪著我。
『Poppy,既然Harry都这么说了,就让他坐著看看窗外的风景也不坏--』
『外头就雪茫茫的一片白,有什么好看的!』
硬梆梆的把话堵了回去,Pomfrey夫人转过头怒视已经走到床边的Dumbledore教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Albus。这孩子差点就让你们害死了,就算他现在不是那么需要休息,也不需要和你们任何一个人说话或是共处一室--』
顿住,Pomfrey夫人低头看向拉住她袍袖的我。
『请让我,和他们谈谈好吗,夫人?不管怎么说,我相信校长大人做出任何决定都是有他的理由,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也不是他乐见的。』我温温而清澈的望著Pomfrey夫人,『有些事情,早点说清楚对每个人都好……这回的意外我也不是完全没责任。所以,让我亲自说清楚吧,好吗?』
Pomfrey夫人盯著我一会儿,要不是经验丰富,她惊人的眼神锐利绝对足以让任何人吓得巴不得当场晕厥。
『半个小时。』确认我的棉被绝对够暖和,还怕不够的她又在我床底点了个小火炉,这才回过身对著Dumbledore教授阴沉说,『最多半个小时。我还需要给这孩子做很多检查,有很多器材和药需要准备,所以最多只给你们半小时,一秒钟都不许多!』
然后Pomfrey夫人捧起我床头柜上一堆空了的玻璃瓶罐,踏著明显火气的走出病房--要不是这里是医院厢房,我想她绝对很乐意用甩门来发泄怒气吧?
无声的轻轻叹了口气,收起拂逆了Pomfrey夫人关心的些许歉意,我终於在清醒后直到现在,第一次正眼看向Dumbledore教授、还有在他身后不远的Snape教授。
『请随意坐吧。』我挂著疏离微笑,轻轻的开口,『两位也听到了,我被严厉禁止离开这张床呢。所以要是招待不周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见谅。』
Dumbledore教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在我来得及解读以前,他在我床脚位置的床缘坐了下来。
『虽然没有立场……但我不得不庆幸看到你没事。』Dumbledore教授停顿了下,望著我的温和眼神透出愧疚,『只是……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果然知道了吗……那时候Snape教授果然不是单独回到书房的。我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左腕一翻,向Dumbledore教授递出一颗苹果。
『除了那些我不喜欢的人,我不大习惯有人称我Potter,教授。』我淡定的重复了去年曾经说过的话,微笑的看著老者,『虽然我从没法真心喜欢您,但是我也无法否认您一直是我敬佩也敬重的人之一,所以您还是继续叫我Harry吧。』
Dumbledore教授看著我手上的苹果,惯有的浅浅温和沉稳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不过我仍从他眼中读出了些类似释然、还有更多的歉意与欣慰。
『没办法喜欢吗?那可真是遗憾。』他接过苹果,语气是完全听不出有任何难过的轻快,『我一直认为,你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呢。』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下,微笑差点挂不住。
『……我该是该把这话的意思,解读为能受到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青睐,是我无上的荣幸?』笑咪咪,笑咪咪,我很直接的回敬,『还是该暗自警惕,自己貌似成了某位连设计自家老师都不遗余力的无良狐狸校长,吃饱了没事撑著拿来排遣无聊的小玩具?』
--放眼这世上能够让老狐狸露出被噎到的卡壳神色应该没几人,所以就算不到0。1秒,我也可以自豪了吧?
眼睛微眯的暗暗回味Dumbledore教授那瞬间流露的无奈与黯然,打从我醒来后一直憋在肚子里的窝火,这时总算聊胜於无的微微降了个几度。
『真是……毫不客气的说法哪。』Dumbledore教授近似叹息的微微苦笑,神态间染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苍老悔意,『不过,这次的确是我的错。就像Poppy说的,是我考虑太欠周详,我很抱歉,Harry。』
本来隐约有些心软动摇的郁郁,在听到Dumbledore教授这么干脆俐落的道歉后,我已经略降的火气又这么给刺激腾到近乎临界点。
微微偏著头,我脸上的微笑亦发灿烂了。
『不明白呢,校长大人为什么要道歉?』
温雅的清和声线,澄澈单纯的表情,几乎完美演译著天真的不解--只除了泄漏真实心情的,我这双现在已经不需要圆黑厚雾眼镜帮助的翡翠湖绿眼睛,『您只是,做了您身为保护学生的校长所该做的事,不是吗?』
『Harry--』
『还是,是我想错了吗?』
没给Dumbledore教授开口的机会,我用著风淡云清的口气,微笑依旧。
『难道校长您,不是因为Halloween那天Voldemort企图吞噬我灵魂失败了,所以怀疑起我已经被不死心的Voldemort下了暗示,在无意识的状况下开启密室控制著蛇妖?』
我无视Dumbledore教授、和突然转过头来正眼看我的Snape教授他们两人闪过讶异的神情,继续反问。
『或者您从没有因为我身上总是带著像魔火藤这类的暗系植物,没有因为我对於各种知识的吸收和渴求来者不拒,没有因为我总是在半夜偷偷在禁书区看书,所以疑心过我是否受到黑魔法的诱惑?』
『因此您也没因为查不出在我进入Hogwarts前是谁教了我麻瓜武术和医术,没能找到用Legilimency在我脑袋里看到的爷爷,没有让您怀疑是某个黑巫师利用了某个老麻瓜接近我?而爷爷他教导我的,那些无情又冷血的行事作风、那些近似杀人如麻的佣兵或杀手的自卫本能以及本质属於吞噬型态的邪派武功,从来就没让你担心过我的心智或许早就已经被黑暗侵蚀而不自知?』
『所以说,分类帽先生其实根本没告诉过您,如果不是我自己的要求以及不小心的冒犯令它气昏头,我本来应该是在Slytherin的?因为我根本不在乎所谓正义或邪恶,只要能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价值观,还有灵魂深处那份属於Salazar Slytherin的力量,可以和蛇沟通进而控制的力量--那种和Voldemort一模一样的力量--它当初坚持著想把我丢进Slytherin的原因--这所有的一切--』
我目不斜视的直直看著老者,一字一句的轻轻陈述著那些一直被我潜意识忽略、不愿去深思去解决、放任著直到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怀疑种子,『您真的,从来就没有因为这样而怀疑,对我做出各种试探吗?不是因为怀疑我,所以安排我进入魔药社,让Snape教授观察我的力量成长,监视我对黑魔法的态度和学习程度?不是因为发现了其实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我,真正在意的人只有Ron他们几个,而单凭他们的心智和能力根本不可能在我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以足够的力量把我拉回来,所以才让Snape教授收我为徒,想用我对Snape教授的尊敬这点和师徒之间的魔法羁绊,加深我心灵上对所谓光明的依恋?』
病房里的气氛是诡异的。我可以感觉到Snape教授混著惊异的锐利审视投注在我身上,但是怒火中烧的我却没心思予以理会,而是直勾勾的瞪著眼前的老者。
我知道自己的态度和质问是相当尖锐、也全然不符我年纪该有的城府心思--但是既然都有人不要脸到利用我对Snape教授的信任、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对我进行灵魂净化,甚至在我不得不释放全部魔力来稳定自己前世记忆封印被破坏的反嗜的时候,趁机窥探了我那二十多年的生活点滴--罐子都摔破了我又干嘛在这老狐狸面前装嫩打太极?
当然,我也明白事情演变成这样不能全怪Dumbledore教授。我身上的秘密确实太多,会让他起疑心防备也是理所当然,也因此在无法给出合理解释以前,对於他的试探和安排我才会一直消极面对的见招拆招……可是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如果只是泄漏了我有前世记忆和害我魔力被封印,我还不至於这么愤怒;但是他却利用了Snape教授,甚至还害得魔火藤为了救我,陷入生死未卜的境地……
即使知道自己也摆脱不了演变成这种状况的责任--可就当是我迁怒好了,这口气,我真的咽不下去。
Dumbledore教授轻叹。
『真的是,非常敏锐的思维。』他语气无奈,『考虑到你的年纪,我实在不应该忽略那个可能性--』
『所以您的意思是,就算我真的只是个普通十二岁小巫师,您就可以这样设计我的情感?任意窥探我的脑袋?』我冷笑的打断他,再也不掩饰我的挖苦和讽刺,『当然,我不否认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二十七年的过去和经历,我就不会懂得医术和武术,就不会因此有著令您忧心的秘密,更不会有现在的我。可是那不代表--』
『慢著,Potter。』Snape教授倏地开口,『什么二十七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才没胡说八道!』我没好气的应了回去,『你自己问问校长大人,在我喝了灵魂净化药剂半昏半醒的时候,他用Legilimency在我脑袋里看到什么。』
我顶撞味道极浓的不善口气不意外招来瞪视,可一肚子火的我哪里理会--个人造业个人担,既然有能耐设计人,那老狐狸也该有承受东窗事发的怒气准备,我何必浪费自己的口水多事解释!
撇过头看向窗外,我冷著脸的选择沉默。
『Harry有著出生以前整整二十多年,那时身为另一个人的记忆,Severus。』
Dumbledore教授在我摆明赌气的撇过头时,缓缓开口。
『每个人--无论巫师或麻瓜--在迈向死亡的灵魂旅程当中,都会抛却过去的记忆,重新展开不同的生命,这是研究过灵魂魔法的巫师所公认的。但是在这段只属於灵魂的旅程当中,有时也会出现因为不知名的神秘因素,导致没能抛却过往而带著死前的记忆又一次的重生为人的状况……不过不管是巫师或麻瓜,这类人都是极其稀少的,也许好几百年才可能出现一个,这些人一率都被称为「Metempsychosiser」。』他有些无奈地说,『而就目前状况……Harry他显然是个「Metempsychosiser」。』
没有回应的声音,一种近似窒息的安静在病房里蔓延开来;我依旧沉默的看著窗外,除了愤怒,像是破了个洞的哀伤也渐渐从心底悄悄渗出。
『……你早就知道了?』
轻轻的打破沉默,Snape教授的声音沉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和温度。
『这件事我知道的就和你一样多,Severus。』Dumbledore教授温温的说,『不过我确实早就知道有「Metempsychosiser」这种人存在,但--』
『身为魂净药剂的制作者,我也知道什么是「Metempsychosiser」。』Snape教授的声音多了丝紧绷,『在你告诉我,Harry很有可能受到黑魔王灵魂侵蚀,需要用上魂净药剂的时候,你应该告诉我这件事--可是你没有,你从头到尾都瞒著我。』
『Severus,你也知道「Metempsychosiser」出现的可能性有多低--』
『不要告诉我,在你找不到那个老麻瓜消息的时候,你完全没重新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厉声打断的,Snape教授从墙边向前跨了一步,『魂净药剂是多么危险又精密的一种魔药,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这一点!服用者的精神和年纪与魂净药剂的使用剂量必须受到绝对控制,一丁点小小错误都可能让这药反而成为伤害灵魂的致命毒药!既然你有怀疑Harry是「Metempsychosiser」,为什么还坚持要让他喝这种东西?』
『因为我有理由相信,Voldemort在十多年前溃败逃亡的那天晚上,他在Harry的身体留下的不只伤疤和与蛇沟通的力量,很可能还有一部分他的灵魂碎片。』
这下不只Snape教授,连我都讶异的看向Dumbledore教授。
--天要下红雨了还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老狐狸也会有说真话的一天!?
虽然我有前世记忆的事情不再是秘密,但我也晓得单凭封印崩溃的那段时间,Legilimency能探到的记忆层次肯定相当混乱,最多的绝对就是当初我和家人朋友相处的点点滴滴(毕竟是整整二十七年多的记忆同时涌出,片段最深的绝对是我最怀念的时光),所以我并不担心会被发现自己灵魂并非单纯转世而是来自另一个与这边时空类似的秘密(更别说我还知道这里的一些「过去」和「未来」的事、还有与创世神的约定)--不过就算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