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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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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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姬和褒姒一同站在阴影里,雁姬神色恍惚,显然还陷入在大震撼力。她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想逃开……逃开……逃开……

          鹅卵石的道路虽然铺的平整,但雁姬穿着花盆底,再加上她精神涣散,脚下一滑,一股失重感袭了过来,她将重重地摔到地上,犹如刚刚的那一当头棒喝。

          褒姒连忙一把扶住了雁姬。

          看雁姬这状态,就算留在这里也顶不了什么用。褒姒一咬牙,决定先回去。来日方长,还得好好计划才是。

          她们并没有回到雁姬的房间。

          毕竟努达海二十年间并没有纳妾,所以晚上他肯定会去雁姬的房间。在那里说话,褒姒并不能放心。

          她们去的是褒姒的房间,在将军府一个较偏远的院子里,由于褒姒平时喜静,院子里的仆人也不多。

          虽然不足以安心,但说会儿话还是没问题的。

          她扶着雁姬坐了下来,并倒了杯热茶强塞到雁姬的手里。

          现在是秋天,不到晚上的话天气也不是很凉。明明是大白天里,太阳还挂在空中,雁姬的手竟然冰冰凉凉的。

          喝了热茶以后,雁姬的神思似乎缓了过来。她的唇边泛起一抹苦笑:“让你看笑话了,夜青。我……我没想到,我也会遇到这一天的时候……”

          “……要是不想笑的话,就别笑了罢。姑姑,这里是我房里……”踌躇了一会儿,褒姒复说道,“姑姑,要是您想哭的话,就哭。您够委屈的了。”

          雁姬反而笑得更艳了:“委屈?……怎么能算委屈呢。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抱有一生一世一双人想法的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一时间褒姒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继续静静道:“我从十三岁就嫁给了努达海。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但嫁给努达海我觉得我很幸运,因为他懂得尊重我。我有一双健康的儿女,我觉得我一辈子就这么着了的时候……哪里知道……哪里知道!”

          说到这里,雁姬颤抖了起来,朦胧的双眼中终是盛不住更多的眼泪,一颗颗顺着泪线滑了下来。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雁姬用帕子去抹。但哪能抹的干净?那眼泪一滴一滴不断地往下落,打湿了面颊,打湿了手帕,打湿了她一颗破碎的心。

          虽然外面阳光普照,但雁姬的天,就这么沉沉地暗了下去。

          褒姒看着,她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她能明白雁姬的心情。

          但现在她还能说些什么呢?枉她跟着甲先生学习诗词歌赋,浏览中外史册……现在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言语这么苍白无力,只能徒留一声叹息。

          这种感觉,以及看着刚刚一对男女互相表白的荒谬感,竟然和先前站在城墙上看镐京人仰马翻狼烟四起时,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

          简直可笑!

          可笑至极!

          
      深深吸一口气,褒姒觉得现在她陪着雁姬痛苦伤心并不能将现在的情况改变。那对真•;心•;相爱的男女依然相爱,其他的人都是他们的阻碍,都不识趣,都是该死的!

          褒姒握住雁姬的肩膀,雁姬泪眼朦胧之中,看见了一双乌黑的眼睛目光坚定地看向自己。那眼神极有穿透力,但却非常真诚,不知不觉竟然雁姬有些心安。

          褒姒一字一句,吐词清晰:“姑姑,你值得更好的。”

          雁姬一窒。

          房间里倏地静了下来。窗外吹过一阵风,枝叶摇摆,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一瞬间,雁姬觉得一直堵在自己面前的那堵墙,似乎和窗外的树枝一般,晃动了。

          但下一秒她就结结巴巴地反驳道:“怎、怎么可能?我已经三十三岁了……”

          “三十三岁又如何?幸好您三十三岁就发现了,未必等到四十岁五十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想改可就来不及了。”

          “但、但我还有一儿一女……”

          “他们已成年,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会明辨是非的。”

          雁姬还是摇头,值得更好的什么的,她完全不敢想象。何曾是想?做梦都没有梦到过!

          
      褒姒暗叹口气,果然一下子要纠正封建社会人类女子的想法,相当困难。但无妨……她看雁姬的瞳孔深处,不是没有震动的。她已经对那个丈夫开始失望了,看努达海的样子,只怕会让雁姬继续失望下去,直至死心。

          女人要是真死心,什么都能舍得,什么都放得下,什么都不在乎。

          “姑姑,这事我们另议。您……能忍受另外一个女人分享您的丈夫吗?”

          闻言雁姬倒抽一口冷气。

          当然不能!她如何能忍……就算能忍,她也不想忍。

          雁姬默默地摇摇头。

          还有救嘛,孺子可教。褒姒在心底竖起拇指,既然雁姬的态度摆在这里了,她也就能肆无忌惮地开始帮雁姬了。

          “那么姑姑,想必你也了解姑父的性子,要他和新月分开,您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么?”

          ……

          雁姬沉默了。

          她不愿意回答。

          “不能!”褒姒的嘴边泛起一抹冷笑,这令她的脸上浮现一种嘲讽的神色,“姑父不可能放手的。所以姑姑,请您从今天起,也不要再抱有什么幻想罢。”

          受惊般地抬起头,雁姬的脸色仍然惨白:“夜青,你的意思是?”

          褒姒直勾勾地看着眼睛,笑了。

          那笑意直达眼睛深处,像是黄泉路上勾人的彼岸花,妖娆而又致命:“我的意思是,从此萧郎是路人。”

          “您做您的将军夫人,履行您的职责。于此同时,努达海也不能亏待您,不然从道义上,从礼法上,都是他的不是。”

          “那、那新月呢?”

          “他想娶就娶吧。”话语一顿,褒姒接着缓缓道,“前提是他娶得到。”

          雁姬该拿回的是她原本安稳的生活,即使心态上回不去了,这也是她应得的。至于努达海和新月,要真爱就让他们去吧,前提是他们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雁姬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素白旗装的女孩。

          ……这孩子,真的只有十五岁么?正文 以静制动

      …
      …
      …

          
      褒姒这玩的一招叫以静制动,努达海和新月处在热恋之中,只会比她们更着急。雁姬这边明显是占理的一方,何苦要扯破自己的面子,把血淋淋的伤口摊开给别人看。只怕看的人不但不会领情,反而会怒骂说:“明明就是你不好!这是你活该!”

          她们只用等着看猴戏就行。

          褒姒考虑了一下,看了眼雁姬问道:“姑姑,您有何打算?”

          雁姬握紧手中的手帕,说:“我想,让新月快点找个人嫁了吧。只求她别再留在将军府了……”

          
      望着雁姬数秒,褒姒叹一口,继续道:“姑姑,您觉得这样做真的好吗?骥远对新月的心事,想必您是知道的。如此举动,骥远肯定不能理解。您真的宁愿让他恨您,也不想让他恨他的父亲么?您当真……如此的放不下么?您也当真,不想为自己多考虑考虑么?”

          听了褒姒的这一番话,对面面色发白的雁姬一愣,随即苦笑开来。

          ……为何她脑袋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保护努达海而不是保护她自己。

          当真二十年的光阴对她的影响如此之大么?

          “姑姑,我当真觉得,一个人要是犯了什么错误,就要指出,就要纠正。所以,您真的要在您的子女面前为他们树立一个虚假的父亲形象吗?”

          “而且我也觉得,比起父亲,一位伟大的母亲形象,在子女心中是同样重要的。所以……”

          
      “所以,”雁姬接着褒姒的话说下去,她双眼含愁,显然还对过去不能完全放下,不过皱紧的眉头全放开了,“十五岁的女孩懂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我才明白呢?”

          她有所决定了。

          她得站起了来,将来保护自己儿女的,不再是她的丈夫了,他们只能依靠她了。

          
      雁姬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她这样的女子从来都是不允许软弱的。雁姬也明白,现在就算拆穿了新月和努达海又如何?要新月当着她的面磕几个头认个错就好了么?因为新月道过歉所以她就得心甘情愿地接受么?

          她雁姬才不干这种蠢事,就让那两男女急到死好了。

          
      当晚雁姬收拾收拾了心情,就回房了。自从新月进了将军府,努达海就对床第之事回避冷淡,今儿个正好,她也没那个心情。两人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是心思各异。

          所谓同床异梦,大抵如此。

          
      不同的是,雁姬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想累了,她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熟了。相反,努达海辗转反侧,由于思念新月,又知道这种心情要不得,他十分煎熬,于是努达海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一夜未眠和好眠一夜的差别就显现出来了。

          
      雁姬虽谈不上气血红润,面色不错,黑眼圈眼袋眼纹什么的,连影子都瞧不见。而努达海呢,虽然长年作战,一夜不眠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这次的‘不眠’和以前的‘不眠’不同,这次可是为情所困的。因此,努达海眼圈下的一团阴影,让人不能忽视更无法直视。本来他就年过四十了,如今脑袋里烦恼的东西太多,只让他更显老态。

          
      用过早饭以后,努达海就出门去了。雁姬还是和往常一样,处理家务。由于平时打点的都挺好的,不消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雁姬继续带着褒姒参观将军府。

          将军府占地广。褒姒刚刚来府里,昨天又刚刚逛到花园时就被那横飞过来的事情打断,于是今儿个才算是正式地到处走走逛逛。

          褒姒与雁姬还有两名仆妇走在游廊上正欲去见老夫人的时候,正巧这时珞琳拉着新月迎面走来。

          虽说昨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这首次雁姬看走眼人儿——新月格格,今儿个再见的时候,雁姬还是有些膈应的。

          反应在身体上的,就是她的步子倏地一顿。虽然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不过挽着她的褒姒自然感觉得到。

          
      两方人马停了下来。新月弯下膝盖,正准备行礼的时候就被雁姬托着起来了。雁姬脸上淡笑着,别说笑意到达眼底了,相反她的眼中闪烁着冰寒的光。雁姬徐徐道:“和硕格格多礼了,格格您身份尊贵,是我给您请安才是。”

          说着,雁姬福了一福。

          新月和珞琳当场就犯傻了。

          这是怎么了?

          
      以前新月出于礼貌,一直会给雁姬行礼,毕竟寄居他人檐下,这样也无妨。雁姬也由于和新月关系不错,一直都是直呼她的名字的,除了最先的几次,从未如此生分地唤过她‘和硕格格’。

          但按常理来说,皇上亲封的和硕格格身份尊贵,有是端亲王的女儿,见面行礼,也是按照礼数上来的,无半点可非议之地。

          偏偏是这合乎礼数的行为,让新月一窒,有种被微妙的不适感,有种被噎着的感觉,又有种,哑巴吃黄连,有理说不出的感觉。

          珞琳心直口快:“额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面对自己的女儿,雁姬笑容中添了几许慈爱:“没事,额娘没事。”

          顿了顿,雁姬又喃喃地补充:“不会有事,一切都会没事的。”

          
      珞琳觉得母亲后补充的几句话很累赘,她不能理解母亲为何会这么说。但褒姒明白,褒姒还明白,珞琳性格直爽,肯定会问个清清楚楚,而雁姬,此时肯定是不想说也不愿说的。

          上前一步,褒姒笑了,只是掌握了一点控制光影的角度就会使她的脸看上去柔弱很多:“都怪我,最近来了将军府,让姑姑操了那么多心。”

          “不不不!”觉得是自己的话才导致了褒姒这么想,珞琳连忙摆手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看了一眼母亲,珞琳行了个礼拉着新月告退了。

          当天褒姒回房的时候,甲先生拉长了调子问:“这—样—好—吗—?”

          褒姒坐在床边想了想。

          然后她又仔细地想了想。

          甲先生难得说话利索了一次:“雁姬心里还犹有不忍,而且她有点怀疑你。”

          褒姒点点头:“嗯,我知道。但这算我的失误,我表演得不太像个十五岁的孩子。”

          “不是骗人者的错,而是被骗人的错……这种理论吗?”

          “差不多。”

          甲先生放下书,深深看了褒姒一眼:“你知道的,人类,你好好对他他把你当妖怪,吓一吓反而把你当神仙。”

          “小心穿帮。”

          话不说多,点到为止。语毕,甲先生又拿起书本,阅读了起来。

          褒姒垂下睫毛,纤长的睫毛在眼窝投下一圈阴影。

          半晌后她认真地看着甲先生。

          “甲先生,原来你可以把舌头撸直了说话啊。”天干物燥+番外

      …
      …
      …

          闻言,甲先生狠狠地瞪了褒姒一眼,就不再理她了。

          褒姒也没有再问下去,她总觉得甲先生身上的疑团太多,三两下不能弄明白。更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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