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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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元-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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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比起先前略有些微微气喘,做完这些,谢青云睨眼看看蒋和,又转头看向韩朝阳道:“我一个小娃儿,一个个来,你们至于么。”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我知道你蒋和在耍我,你堂堂天院教习居然和一个小孩计较。还有你韩朝阳可是三艺经院的首院,明知道这教习在耍我,也不阻止,至于么。

“你!”堂堂天院教习涨红了脸。

“哈哈,说得好,是啊,至于么?”老首院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放下食盒,道:“你叫谢青云,名字挺熟,以后跟着我了。”

“不……”谢青云摇头。

“你想跟我。”蒋和觉得还有希望,红着的脸露出一丝笑容。

“都不跟。”谢青云笑了。

刚才车夫、堂役抢着当他举荐人,现在首院和天院教习抢着当他师父,这才来三艺经院第一天,就这么厉害,要是让秦动大哥看见,定会惊得张大嘴巴,举着大拇指大赞了不起。

“咦,小娃儿有点意思,那你想跟谁?”韩朝阳摸了摸胡须,不吃东西的时候,倒颇有一番首院的气质。

“韩首院,借一步说话。”谢青云想起正事,这就收敛了笑容。

“也好。”韩朝阳淡然一笑,伸手一请,便领着谢青云进了东侧内堂,留下蒋和一人在那懊恼。

刚合上内堂的门,不待谢青云开口,韩朝阳就说道:“你可知即便是入了天院,要修成武者也是十分难的。老夫入武者境多年,在这三艺经院内,若老夫不能指点你修成武者,其他人恐怕会更加不堪了。”

谢青云点点头:“这个我信,不过韩首院误会了,我没有元轮,我只是书院的新生员。”

“什么,你?”一直气度悠然的韩朝阳也愣住了,盯着谢青云好一会,才恍然道:“谢青云?谢青云!原来你是谢青云,白龙镇那没有元轮的小子!难怪这名字这么熟,难怪好像见过你,难怪你举力这么大!”

谢青云点头:“嗯,韩首院想起来了?五年前我们见过。”

谢青云的确见过韩朝阳。五岁那年来三艺经院探测元轮,因为探元碑没有反应,惊动了首院亲自来见,当时韩朝阳以武者灵元探入谢青云体内反复寻觅,最终的结果便是,谢青云果真没有元轮。

没有元轮,古来罕有,与其说没有,不如说是元轮极弱,弱到探元碑乃至武者灵元都无法勾通的程度。

没有元轮,力道便没有办法集中于一点,一旦使力,就是全身鼓劲,若习武的话,比起死轮者更为不堪。可偏偏因为力道自然散于身体四处,在武徒之下未习武的人群当中,举力又较常人更大。

所以韩朝阳才有了这一番“难怪”。

元轮弱至于此,不只不能修武,即便有钱也不能修匠。

武徒之于武者,类似匠工之于匠师。匠工的初级,需要升华泥丸宫中的意识海,哪怕是死轮,也可以做到这点,可若是元轮弱到近乎于无,那便没了机会。

因为这个,即便有人误以为谢青云是死轮者,他也不去解释,对于他这样的穷娃儿来说,死轮和没有元轮是没什么分别的。

“见过,当然见过!”被一个小娃儿这样“调戏”,气度如韩朝阳也有些愠怒,他用力挥了挥衣袖:“你这娃儿好不晓事,骗了陈伯乐,又来骗我,你当三艺经院是什么地方?!”

谢青云并不在意韩朝阳的愤怒,小少年来这儿,可不只是为了胡闹。

“回韩首院,你又误会了,我是有事找你。”谢青云慢悠悠的从贴身处掏出一枚巴掌大的黑铁令牌,亮在韩朝阳的面前。

那令牌仿佛有着惊人的威力,堂堂三艺经院的首院韩朝阳一看之下,顿时脸露骇然,愣了片刻,竟然深作一揖,敬畏道:“游狼卫大人遣小狼卫亲临,在下言语唐突,还请恕罪。”

第九章威风师父

武者,除了加入烈武门这类江湖门派,亦可去大户财阀家中做个护院,又或者进镖局当个镖师。当然还可以加入朝廷行伍,成为守土的兵将。

再有的,考入仕途,成为各衙门的官吏、捕快以及护卫,或是分入三艺经院做教习、教头。

然而武者虽强大,能猎杀荒兽、护佑人间,却极易私yù膨胀,为自身利益而相互厮杀甚至屠戮平民。

地位仅次于武者的匠师,亦有不少仗势欺人、视律法如无物之辈。甚至还有武、匠之中的败类,自称为兽武者、兽匠师,竟勾结纯血荒兽,与人为敌。

因为此,朝堂上就有了一支特殊的机构,直接听命于国君,称之为隐狼司。隐狼司下辖三府。

军字头,设军狼使一名,统领军狼卫,监察军队行伍。

吏字头,设吏狼使一名,统领吏狼卫,监察包括三艺经院在内的各衙门官吏。

人字头,设人狼使一名,统领人狼卫,监察江湖门派、财阀势力。

三府之上,又有游狼卫若干,均是隐狼司中最善断案、武技修为极高之人。游狼卫听命于隐狼司大统领,行踪神秘,或支援各衙、或专查离奇大案。

谢青云手上的牌子便是游狼令,作为朝廷官吏、三艺经院的首院韩朝阳,又怎会不认识。

只是,谢青云年纪极小,其气机也并非武者。韩朝阳曾听闻,一些游狼卫身边会跟着一到两个有天赋的娃娃,可替他们潜伏办事而不易引人注意,这些娃娃被游狼卫悉心教导,被称为小狼卫,若是将来有成,亦可成为狼卫之一。

所以,韩朝阳基本肯定谢青云是个小狼卫,可即便是小狼卫也足以让他诚惶诚恐。

从方才举力考核开始,谢青云就一直背着好几个包袱不放,如今韩朝阳怎么看怎么觉得里面藏了些隐狼司的奇门匠器。

谢青云收了令牌,嘿嘿冷笑:“罪什么的就不必说了,我来见你,就想问问天院收人是不是太过随意了,那烈武药阁的张家小公子怕是不能进的吧。”

韩朝阳心中咯噔了一下,马上点头:“小狼卫大人明察秋毫,我保证,天院不会再有张召的位置。”

每年放一两个没多大能耐的生员进天院,韩朝阳是知道的,宁水郡地面,韩朝阳虽不惧任何人,但也犯不着得罪一些有势力的人。天院教习蒋和收那点银钱,他通常睁一眼闭一眼。

能坐上首院这个位置,韩朝阳又岂能只是个吃货。小狼卫大人张口就提张召,他当下就想到其中的原委。心中清楚这种事情自不会惊动游狼卫大人,多半是张召这个纨绔子弟得罪了来此查案的小狼卫。

张召的父亲韩朝阳认识,烈武药阁掌柜,和烈武门没有直接关系,不过是拍了烈武丹药楼马屁,得了个开药阁的机会。说到底,一个生意人而已,踢他儿子出天院,韩朝阳压根不当回事。

至于小狼卫来此查什么案,韩朝阳不打算去问。隐狼司的事,知道了没有好处。

不过对于谢青云没有元轮,却能被游狼卫看中,韩朝阳有些好奇,忍不住追上一句:“敢问小狼卫大人的武道修为,如今是什么境界?”

谢青云继续冷笑:“隐狼司的秘法是你能知道的么?”

原以为小狼卫在查案之时,会为了私人恩怨,跑到自己这里来暴露身份。就算有些天赋,xìng情也多半不够沉稳,韩朝阳这才试探着问了这么一句,却不想谢青云的回答十分老练,这让他汗颜不已。

“呵呵。”韩朝阳尴尬一笑,拱手又道:“大人说的是,不过有个事还请大人明示,那陈伯乐是否知晓大人身份?一会多半会来讨赏,我怕不小心说破了。”

“他不知道,怎么说你看着办,另外赏钱还是给他一些。”谢青云继续冷笑。

虽说陈伯乐为的是做教习,可对谢青云还是不错的,教习没做成,小少年不好意思,所以想给他些回报,小少年没钱,这回报自然就由韩首院出了。

“请小狼卫大人放心,您交代的事一定办妥,您的身份下官也不会透露分毫。”韩朝阳连连点头。

谢青云冷笑不停:“没什么事,我便走了。”

韩朝阳忙拱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恭送小狼卫大人,下官随大人一同出去,省得陈伯乐他们缠住大人聒噪。”

“很好。”谢青云点头,由韩朝阳当先带路。

韩朝阳心思细致,出来后就摆出首院的气度,蒋和也没怀疑。出了演武堂,不等陈伯乐发问,韩朝阳就叫了他和李堂役跟随自己一起进去领赏。

谢青云也不多话,提上自己的石墩子,大步流星的走了。直到离开武院的范围,重新踏上去书院的路,这才放慢脚步,呼的吐出来一口气。

吐气之后,小少年抹了抹手心的冷汗,摇头道:“唉,还不够镇定啊。”

叹完气,小少年却又笑了。师父的一块令牌,便让那韩首院如此这般,那师父当年得有多威风啊。

每回想到师父,谢青云就十分向往。

谢青云的师父姓钟名景,确是游狼卫不假,那枚游狼令也是真的,只不过他这个小狼卫却是个冒牌货。

其实,谢青云从未见过师父,关于师父的一切,他是从紫婴夫子那里听来的。

紫婴,谢青云的师娘,白龙镇的夫子,钟景的妻子。和钟景一样,都是武者。

两年前,紫婴随同夫君钟景入荒兽平原追查一宗案子,不巧撞见强大的荒兽摩天狼,夫妇二人合力杀了摩天狼,却也耗尽了气力。

不料偏在此时,竟遭遇一蒙面武者的偷袭。这武者实力强劲,似早有准备,连番的手段都是针对钟景而来。

钟景力战不敌,最终为护着妻子,拼死一击,虽然击退了蒙面武者,却也因此元轮尽碎,怆然离世。

紫婴同样受了重伤,虽不足以致命,却也要调息整整十年方可痊愈,这期间绝不能与人动手,否则伤上加伤,想要治愈,就要拖上更久的时间了。

杀夫之仇,不能不报。可紫婴岂是寻常女子,自然懂得隐忍的道理,以她伤重之身,莫说追查仇敌,便是敌人就在眼前,她也只能拱手送命。

夫君之死,让紫婴痛哭了三天三夜,也只有三天三夜,她便收住眼泪,面上再看不出半分的伤心。随后,焚了夫君的尸身,骨灰装入钟景常用的酒葫芦之中,带在身边。

紫婴心中,夫君是个大大的英雄。能做到游狼卫,武之一途自不必说。比起寻常武者,钟景更喜欢读书,书读的多,道理明白的也多。

他常说若人们能在习武、修匠的同时读书明心,那武、匠之中的恶徒自会越来越少,隐狼司中也会少下许多的案子。

国君陆武虽在数年前接受了右丞相的建议,增设书院,与武、匠共组三艺经院,可武国民风以武、匠为尊,书院自设立起,就没什么人去学。

陆武打下十二郡镇时,靠得是满朝的武、匠之臣,在他们的反对下,亦没有办法强制武国人必须读书。

至于学堂夫子,教授的只是简单的千字文,为的是让娃娃们在习武、修匠之前学会识字,这样才能看得懂记载武技、匠经的书文。

这事,钟景看得十分透彻,他有时会对紫婴叹息:不强制人人读书,除了大臣们反对,其实连国君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修文的重要。

如今夫君离世,疗伤调息也并非时时刻刻。紫婴便想,不能替夫君改变天下大势,那能做多少就是多少,去当个学堂夫子,从娃娃们教起,千字文之外,还能传授些做人的道理。

紫婴心思敏锐,又想到那仇敌能针对钟景布下手段,说不得会来寻自己。于是便辗转到了白龙小镇,此处位于武国东部边陲,极少有外郡镇的人来,方便隐藏行迹。

这做了半年的夫子,紫婴忽然起了替夫收徒的心思。全因为白龙镇有个娃娃叫谢青云,虽然没有元轮,注定无法修成武者,但读书却极有悟xìng。

想起夫君钟景曾经笑谈,将来若收弟子,寻不到那文武双全的,那就找个修文的好了。在紫婴看来谢青云机灵睿智,xìng格坚韧,若是依着她的xìng子,这半年的相处,足以收这谢青云为徒。

可自钟景离世,紫婴做事就爱从钟景的方向去想,何况又是代夫收徒。钟景藏书许多,其中但凡说起人心人xìng的文字,都提过一句话,叫做大变见人心。于是紫婴想着再过些rì子,多看看谢青云的xìng情,谨慎一些更好。

过些rì子后,大变没有出现,大事来了。;

第十章少年无畏

这天是钟景忌rì,紫婴携着骨灰葫芦,独自到了白龙镇北的宁水河畔,祭奠夫君。

不多时祭拜完毕,收拾停当,紫婴正要离去,却瞧见谢青云手拿着鱼叉,身背着鱼篓兴冲冲地跑来,边跑还边朝她挥手:“夫子也在啊,等会我叉了鱼,送夫子五条。”

紫婴知道谢青云有了好东西,总爱先送自己一些,不能不要。可娃娃叉鱼是给他一家三口吃的,尤其是谢青云的娘,需要鱼汤滋补,于是笑说:“不用许多,我就一人,一条足以。”

“那哪成。”谢青云拍了拍小胸脯,笑:“爹说这天气yīn沉,雨就要来,这时候叉鱼少说能弄一篓子,送给夫子五条,再给老王叔卤五条,还能多出许多。”

谢青云边说就边脱了鞋,准备下水。紫婴早听说过他叉鱼的本事,见小少年这般自信,也就由他。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微有波澜的宁水河中就那么突兀的窜起来一股浪花,来不及细看,这浪转眼间就卷成一股三丈高、一丈宽的水龙,轰轰作响的向着岸边扑来,气势着实吓人。

“不好,夫子快跑。”谢青云无暇多想,稚嫩的声音夹在在凶猛的水龙当中,整个人却高昂着脑袋,张开小手臂,挡在紫婴身前。

“闪开……”紫婴呵了一声,身姿轻盈的腾空而起,一步就越过谢青云,人在空中,简简单单的一记直拳,竟旋起一股罡风,与那水龙之首狠狠的撞在一起。

轰!的一声闷响,这一下撞得十分惨烈,紫婴和水龙同时向后摔飞。

那水龙被紫婴的刚猛拳风绞得粉碎,顷刻间散成了水雾。

那雾中显出一头如蛮象般巨大的鲇鱼,在空中翻了一个身,嘭!的一下坠入宁水河中,掀起的巨大浪花和漫天的水雾劈头盖脸的就淋了谢青云一身。

巨大的鲶鱼落水之后,立时翻了肚皮,一股红sè的血水咕噜噜的冒了上来,显然是死得透了。

谢青云方才挡得勇敢,这会儿整个人都呆了,看看水中漂着的巨鱼尸身,又看看摔坐在地上的紫婴夫子,一时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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