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瞬间就低下了头:“这……这样……”
“你朋友的家长呢?”他问,“能通知监护人么?”
“不……不行!”班长看上去很难受地说,“白楚涟她爸知道了要打死她的……”
“那……”猫球球看着她,突然也觉得有些难受:“没别的办法了么……”
“有。”他压低了声音,嘴角诡异地笑了一下,对着两个傻乎乎的孩子说:“你们放心。我说有,就有——你朋友,的男朋友,是谁?”
一个小时后。东城,白菜街,西瓜湖边。
猫球球还显得十分惴惴不安,不停地看着四周,小声嘀咕着:“喂你说……这个地方你来过没……人生地不熟的我们……而且……这个办法行不行啊……我总觉得……”他心惊胆战看着后面流氓气场全开的白鹿原,小心翼翼地说:“这都不像平常的白老师了……”
班长一边飞快地摁着手机一边皱着眉头说:“你别管。白鹿原不是你能够了解的。”
猫球球听了这句话,愣了。
她噼里啪啦地摁着键盘,同时飞速地说:“NND,老子早该想到要这么办的……把姓黎的找来打一架。对,就这么办。老子想打他,想了七年了!七年!姓黎的第一次在省实验出现老子就想铲他了。呸。挑起珞珈路和省实验的矛盾就挑起吧,本来珞珈路就上下没一个人不想铲他!老子一直按兵不动,按兵不动得让白楚涟这个傻女人肚子都大了……还按兵不动呢?老子又不是个球!对,省实验内部的事儿我按着不好出头,现在我他妈还就管了!出头就出头!再不出头没人给她那个傻子出头了!打!打!”她摁下了群发键,咬牙切齿地说:“全,面,开战!和省实验的拼了!”
猫球球还沉浸在刚才的恍惚里,她絮絮叨叨的一番话倒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到白鹿原在后面叫了他一声,他才又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白鹿原坐在湖边的大杨柳下,坐在那种老年人下棋时坐的凳子上,手持一只大大的扇子,还像变魔术般地弄了一只墨镜出来,戴在自己脸上——遮了大半边工口的、好看的脸,却显得更危险、更性感了……猫球球看得心里怦怦直跳,又觉得有些失落。
白鹿原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过隔着墨镜,看不真切。他意态悠闲地笑了笑,从旁边拖来一只凳子,道:“坐。”
猫球球迷迷糊糊地坐了下来。
白鹿原把那面扇子递给他:“帮我扇会儿。”
“哦……”知了在他们头顶叫,猫球球就在树下奋力地扇气扇子来。太阳照得水面金光闪闪,他却觉得心情更低落了。
“怎么不高兴?”白鹿原静静地问,听不出喜怒。
“没……”他摇了摇头,闷闷地说。
“你没什么想说的么?”白鹿原望着水面,慢慢地说。
“不是……”猫球球扇着扇子,低着头,小声地说:“我是突然觉得……呃……也不是觉得你这样做不对……毕竟那个……班长的朋友的男朋友一定是个人渣没错了……我就是……嗯……感觉你不像是会管这样事情的……呃,就算你管了,也不会这样处理……”
白鹿原洒然一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样子?”
猫球球默然不语。
“你以为我像老师一样么?”白鹿原看着远方,静静地说:“我已经不打算做你的老师了。”
猫球球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说:“其实我觉得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是么?”
“就像……刚才。你给你教育部门的熟人打电话,让别人帮你调查那个叫黎什么的人……我都不知道你在教育部门还有熟人……医院也是……网上也是……监狱里也是……”
白鹿原的眼睛骤然就缩紧了。
“……”他看了一眼他的态度,才接下去慢慢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我一直以为我很了解你了……”猫球球把脑袋耷拉下去,慢慢地说:“我曾经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呢……其实我一点也不了解你的世界……就算是班长,你们同一个城市又都在一个学校……打架什么的……我也不懂……班长也比我了解你吧——是我,太天真了。”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很消沉地说:“想想也是。平时的时候,你说话,做事……总是让我一惊一乍的……我也猜不出你下一步会做什么……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你呢。”
——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你啊。
白鹿原很久没有说话。这句话听起来格外恍惚,纵然班长还欠着最后一期没做,他们也谁都知道,那是《神州沉陆之双照楼记》快结尾时,季新说的一段话:
【燕哥……我真是,一点都不能了解你……我本以为我该是最了解你的人的。我不知道,你究竟要做甚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救中国么?为甚么你总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你那么刻意的不让我去和璧君小姐见面,是为甚么呢?她也是一位有大志气的新女性,你不是最欣赏这样的人吗?我一直待你如兄长,燕哥,你不是那种迂腐不化的人罢……】
这段话说得婆婆妈妈的,被书评区众基友经常拖出来喊【YOoooooo!】【爱的战士方燕台!】【季新哥请你嫁给方燕台吧!】【你是真的爱他啊,燕台胸!】;在女频,则被某些评论犀利地指出:【白鹿原是一个奇葩,原创主角代入,杰克苏,历史洗白同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是天雷滚滚,罪不可赦……但他却做到了无限个霹雳雷中的大萌,三观不正基础上的天然基——这样说来,是很多大雷要素本身就是一种萌点呢,还是他把这些雷都靠着自己写萌了?】
这些他本来都置若未闻。
只是现在,他终于有些沧桑地想,也算是有些明白方燕台的心境了……不,自己比儿子总要幸运得多。
念及此处,白鹿原柔声道:“你不该这样想。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了解么?”
猫球球茫然地摇摇头。
白鹿原望着湖面上远远的浮萍,轻轻地笑了笑,把对方的一双手放到自己胸前,凑了过去,贴着他的耳朵说:“了解……是用这里的。”
猫球球的大脑再一次失去了思考的意识。他的脸又从耳根红了起来,手贴着肌肉,贴着滚烫的心脏,一跳一跳,从指尖传到自己心里——嗷!一千只小猫球球又在他脑子里打滚了!
——了解什么的都是浮云!浮云!
——我只要和白大大在一起就够了》_
“你别扇了。”白鹿原出乎意料地,温柔地把那柄扇子拿了过去,轻声道:“还是我来罢……你不会扇扇子。”
——嗷!白老师扇的风好大……
“脸上都冒汗了。”白鹿原温柔地看过去,帮他擦了擦额头。
——好幸福的感觉……但是……
“等……等一下!”猫球球吓了一跳,指着前方说:“对面……是不是来了?!”
西瓜湖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站满了人。耳朵里塞着耳机的,穿得五颜六色的,叼着烟的,染着发的,裤子有无数个破洞的,带着砖头的——不对!猫球球悚然一惊,震惊地看着部分人手里的报纸……那……那是砍刀!有人把刀都带来了!
他慌慌张张地对白鹿原说:“怎么办……看上去很危险……要不要报警……”
“怕什么。”白鹿原淡定地说,“都是我们这边的人。”
猫球球定睛一看,果然,那些人渐渐聚拢,都站在了班长的身后,目测起码也有二三百人——而出乎意料的是,班长对面那个看起来像是白楚涟的人渣男友的人也走了过来,可他身后只带了四五十个人!
“别小看那四五十个人。”白鹿原不动声色地说,“都是不错的混子……”他有些感叹地说,“你们这一代的学生啊……”
班长的声音,隔着一条马路也能响彻云霄:“草!黎潇河你个斑马日的还真敢来啊?草你麻痹。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你妈怎么没把你塞回胎盘你去啊?你怎么好意思生出来啊?把别个女伢的肚子搞大了,别个女伢要做手术,你连字都不签!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看你站在那个X样,以为自己他妈混得XXX……”
一大串劈头盖脸无比流畅的骂声传了过来,猫球球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讷讷地说:“她那天打架时候都不是这样的……我还以为她会很从容呢……”
“女混混是这样的,”白鹿原若有所思,“她这回是为她的姐妹出头,当然要骂得口不择言一点。”
结果对面那个高高大大的黎潇河只是漠然地扫了她一眼:“你他妈说够没有?省实验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这话瞬间戳了班长的痛处,她暴跳如雷地指着他骂:“你个XX还有脸提省实验哦?你们省实验怎么就出了你这种败类?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搞完不负责,别个女伢要做手术你字都不签!你他妈敢做就要敢当!白楚涟怎么认识了你这种XX!”
黎潇河皱了皱眉头,只说了一句:“我是不会签字的。”
“滚你麻痹!”班长气红了眼,指着他骂道:“打!今天给我把他铲死在这里!”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
“你别过去。”白鹿原漠然地看着面前不良少男少女们的厮杀,强行地把猫球球拉住了:“你给我坐下。”
“但……但是……”猫球球看得心惊胆战,“我……”
“你坐下。给我扇扇子。”白鹿原不动声色地说。
“可是他们……”猫球球心惊胆战地说,“他们带了砍刀吧……”
“他们不敢真拿刀出来。”白鹿原说,“用的是外壳砸……行了,你乖乖坐着不要动。”
“可是……”猫球球小心翼翼地看了白鹿原一眼,心里嘀咕道,你那天还不是逼我去打架还说什么,要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嘛……什么的……
“学校里的混混,每三四年换一届,”白鹿原突然开口说,“一个学校得有一个扛槽的头,就是老大。这座城市里,满打满算,共有三十八个学校老大。”
猫球球立刻就没盯着打架看了,认认真真地盯着白鹿原,预备开始听白鹿原的混混生涯。
“这么认真干什么?”白鹿原看着他小学生似的模样,突然笑了。
“我觉得我还应该记个笔记什么的……”他讷讷地说,“我要了解你嘛……而且,苹果和班长一直鼓励我,做什么都要认真。”
“认真啊……”白鹿原移过头,若有所思地说:“人在你们这个年纪,认真的是一种东西……但是年纪大了一点以后,又会觉得年轻时候认真的东西都是狗屁。觉得自己小时候中二,傻子,觉得年纪大了的自己才是聪明和现实……其实,年纪大的人认真的东西才是一坨狗屎,越老越装逼,越老越傻子。”
猫球球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白鹿原扑哧一笑:“你懂什么了?”
“其实我没怎么懂……”猫球球小声地说,“就是觉得……今天你好……嗯……”他挠了挠头,很含蓄地说:“话糙理不糙——嗷!别敲我头。”
白鹿原大笑一声,发自心底地洒然道:“所谓三四年换一届的意思就是,珞珈路十二年前是我扛槽,如今是班长扛槽——我还真没听说过女人能扛槽的。不过……时代不一样了。也就是说,我比她大四届。”
“哦……”猫球球睁着眼睛说,“你……你当年也是老大咯?!好厉害。那你就是班长的师兄了……”他瞪大眼睛说,“所以你一直这么帮着她,还支持她打架……”
“有些事情你要懂,”白鹿原挥挥手说,“省实验和珞珈路是世仇。江湖就是这样,你不砍我,我就要砍你。就算我毕业十年多了,我也还算是珞珈路的人,不能这么看着珞珈路丢了份。”
“那你……”猫球球迟疑地看着打成头破血流的战场,黎潇河带来的那四五十个人果然都是精锐,比班长满世界喊来的明显战斗力不足的人强多了;虽然她人多势众,可看起来两方面也打成了平手——“你……你要出面出战么——嗷!别打我头……”
“傻。”白鹿原稳坐军中帐,不动声色地说:“你没看过武侠小说么?我这种前辈怎么好直接出面欺负一个小辈呢?”
“但是……咦这是啥?”
“把这个拿着。”白鹿原看也不看地塞给他一把小刀,“打架,有时候不能只看实力,要看脑子——我等会让你动你就动。”
“你不是告诉我打架是靠愤怒的吗……”猫球球小声地说。
白鹿原并不说话,紧紧地盯着战场注视了片刻,突然一脚把猫球球的屁股一踢,暴喝道:“进去!——把刀给我架在他脖子上!”
猫球球突然发觉,周围的喊杀声、肉体的撞击声,全都消失了。
空气中显出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他定睛一看,自己赫然压倒在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身上——两个人躺倒在地上,体位诡异。但是,让高高大大的、眼睛漆黑得像狼一样的黎潇河一点都不敢挣扎的是,白鹿原递给猫球球的那只小刀,就压在他脖子上。
猫球球的脑门无端就冒出了一点汗。这场景……他惊疑地想,我……我没打算……我是被逼的……
——但是……
——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
此时阳光寂静,知了长长地叫着。
白鹿原在马路的一旁坐着看着,手里捏着那把老人下棋时用的扇子,墨镜后的眼睛,笑而不语。
第 75 章
班长当机立断,一脚就踢了过去,同时示意几个人七上八下地涌过去把他摁住,再破口大骂道:“黎潇河你个XX养的!你他妈以为自己算个XX?老子告诉你,你签不签?!签不签?!今天你不签字,就别想走!”
猫球球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红着眼睛一直踢人的班长:“喂……别踢啦……”
“你滚!这里没你事儿!”班长不耐烦地吼道。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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