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小九爷原先是学戏的,最早的时候四点多就起了。这会儿估计刚练完功,我们正好能见着。”潘子说。
“四点多?!哎哟真早诶……要是我铁定起不来!除非晚上六点睡~”
“行了,别贫了……”
“哦。”
潘子难得严肃,王盟吐吐舌头,专心开车。
潘子猜得很对,他们到解家的时候解雨臣刚刚练完功洗完澡,坐在餐桌前正准备吃早饭,清谈的面汤就着腌笋尖,手边还放着一摞昨夜未看完的文件。
“小九爷,潘子来了,说是有急事儿。”一个黑衣小弟走进餐厅,付在解雨臣的耳边说道。
解雨臣喝了口面汤,擦擦嘴:“说是什么事儿了没?”
“没有。”小弟摇摇头。
“嗯,我去见见。”解雨臣点点头,推开凳子起身要走,却被厨娘拦在半路。
“您吃完再走吧,早上饿着伤胃。”厨娘说。
解家的厨娘已经六十几岁了,是家里少数几个看着解雨臣长大的老人,所以解雨臣对她便多了些尊敬:“我去去就来,您放心吧。”
厨娘看着解雨臣急匆匆的背影,一脸担忧地皱皱眉,心里明白这碗面汤恐怕是不会有人喝了,却还是端去厨房放进蒸锅里保着温。
客厅里,潘子因为挂心吴邪不住地回来踱着步子,王盟站在一边也时不时地朝外张望,一脸的焦急。
解雨臣一进客厅便问:“潘子,什么事啊这么急?”
“小九爷,我家小三爷昨晚去了趟crazy boy,可是到现在也没回来。”潘子躬身站到解雨臣身侧,低沉着声音说道:“跟着去的兄弟说是眨眼就不见了,三爷这才让我们来找您,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不见了?”解雨臣垂眸思量,一双黛眉紧紧拧到一起:“其实我正要跟你们说,crazy那家店如今已经不是陈皮阿四的手下在管了。”
“……”
“不管怎么说,先去店里看看吧。”
“行,听您的。”
就在解雨臣和潘子驱车赶往crazy的时候,吴邪却悠闲地坐在张坤家的客厅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吸溜着大米粥,浓郁的米香就上一口清脆的腌黄瓜条,简直就是早饭的最佳选择。
“你这粥熬了多久?还挺香的。”吴邪一边喝着一边问身边同样在吃早饭的人。
张坤抬眼看看吴邪,说:“昨天剩的,我热了热。”
“……”
好家伙,这叱咤D城的小三爷吃隔夜粥还他娘吃得喷喷香,真是怪了!
“嘿,小爷可从来没吃过剩饭,如今尝尝倒也没那么糟糕,还是说……”吴邪瞟了张坤一眼,邪邪地笑道:“还是说古人的那句秀色可餐,是真的?”
“我是1。”张坤夹了口黄瓜条,嚼得嘎嘣脆……
“……靠。”
吴邪堵着气喝光了碗里的粥,空碗往桌上一放,擦擦嘴角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坤,半晌,他弯腰凑到那人眼前,小声问道:“小爷到底哪儿长得像0了?”
“……”
要不是从小教养好又善于隐藏真实感情,张坤这口粥绝对得喷出去。
平安夜的雪给第二天上班的人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湿滑的中央大街上堵了满满的车,crazy的服务生搓着胳膊走出来关门,谁知还没碰到大门就被人牢牢地握住了手腕,抬眼一看,只见三个高大的黑衣男人站成一排,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呃,哥儿几个,我们这儿已经打烊了。”服务生大着胆子赔笑,又机灵地往他们背后的车里瞄了两眼,很明显,正主应该还在车里。
“叫你们老板出来。”握着服务生手腕的男人说。
“呃,我们老板刚上楼洗澡了,要出来恐怕得等会儿,不然您屋里等?这外头怪冷的……”服务生悄悄挣了挣手腕没成功,心里猜测这几位不是善茬,转眼扯了个谎,打算先观察观察再往老板屋里带。
一听服务生这么说,为首的男人不由得回头看了看车里。
这时,墨色的车窗缓缓下落,一张精致的侧脸吸住了服务生的目光,浓黑的睫毛,水红的眼尾,一颗泪痣缓和了凌厉,薄唇一开一合间呵出白气,言语却不怎么配这张脸:“少他妈装蒜,小九爷就在这儿等,剩下的……让你们老板自己掂量着办。”
“小,小九爷!?”
“知道了还不快去!”黑衣男人狠狠地松开了服务生的手。
“是是,这就去,这就去!”
服务生一溜烟儿地跑了进去,没过一会儿便从里面跑出来一“坨”人,说是一坨,实在是因为这人胖的真跟一坨似的。
胖子跑出来往解雨臣的车窗前一站,把那刺骨的寒风给挡了个严丝合缝,可惜人家只抬眼瞄了他一眼,就继续低头玩手机去了。
胖子扭头看看服务生:他这啥意思?
服务生:我就说黑爷得自己来吧……
而坐在汽车前座的王盟和潘子则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要是我家小三爷能这么霸气就好了!
解雨臣专心玩着他的俄罗斯方块,手里的手机按得噼啪直响,直到一股浓重的烟草味儿熏进车里,他才抬眼瞄了瞄窗前那个戴着副墨镜、烟味儿里夹杂着血腥的男人。
“嘿嘿,小九爷要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准备准备。”墨镜男一脸痞笑。
“不是洗澡了吗?头发怎么干的?”解雨臣低头看着手机慢悠悠地问道。
“没洗头,就冲冲身子。”墨镜男收了收笑容,侧侧身问:“您屋里请?”
“不了,”解雨臣合上手机,将视线移到前座的靠背上,“昨儿个吴家小三爷来你们这玩儿,结果一夜未归,你知道这事儿吗?”
墨镜男的眼珠儿在镜片后面转了转,嘿嘿一笑:“仿佛……是跟我们这儿的调酒师走了。”
“那人叫什么?手机号给我。”解雨臣透过反光镜跟潘子交换了个眼神。
“哟,这我可不太清楚……您也知道我是刚接手,就听人老喊他阿坤阿坤的,别的就不知道了。”墨镜男“苦恼”地说道。
解雨臣静了两秒,复又抬头看他,带着一丝探寻和打量:“你叫什么?”
这一眼看得墨镜男一愣,直直地盯着那双明亮的水眸挪不动目光,仿佛这人是第一次看他,不,这可能真的是这人第一次看他,如此认真地看他。
桃花含情,水光洌滟。
“黑,黑瞎子。”
“哼,你怎么不姓熊呢?”
“……”
缓缓上升的车窗掩住了解雨臣似笑非笑的面容,黑色的轿车载着那人徐徐远去,黑瞎子站在原地看着车尾发呆,这一刻,他已经不觉得来到D城市是个错误的决定了。
Crazy的这位新老板显然没有之前的那位听话,解雨臣因为担心吴邪的安危也就没跟他多纠缠,反正来日方长。
潘子一边开车一边犹豫着要不要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也就在这时,他家小三爷的专属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喂!小三爷!您在哪儿呢?!”
潘子之前给吴邪打了一夜的电话都没人接,其实早就急坏了,之所以保持镇定是为了稳固人心,如今却没什么必要了。
“嘿嘿,对不起啊潘子,我才醒,你们着急了吧?”吴邪狠狠地瞪了擅自将他手机调成静音的张坤一眼。
潘子刚要张口说没什么就见后排的小九爷冲他伸手,于是就把手机递了过去,车子也早就停在了路边。
“吴邪,你他妈作什么妖?失踪一夜干什么去了?”解雨臣一边冷着声音质问吴邪,一边示意潘子继续往前开。
“嘿嘿,小花……”手机里突然换了解雨臣的声线,吴邪顿了顿穿鞋的动作,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便满脸堆笑道:“我这不是寂寞难耐出来找乐子嘛~谁承想不小心喝大了……”
“跟crazy的调酒师?”解雨臣继续问。
“呃,是……”虽然知道解家想要查个人很容易,但下意识里,吴邪却还是不想让解雨臣知道张坤的事,于是转移了话题:“不过我已经出来了,这就回,要不你先过去帮我打个前站呗?不然我又得挨骂了。”
“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屁股,挂了。”
“……”
张坤安静地站在一旁看吴邪打电话,在此之前,吴邪是答应先带他去吴家的店里找个工作的,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可能要延后了。
“靠,一个两个都把小爷当小孩儿……娘的。”说着,吴邪冲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呸了一口,幼稚的行为简直就是自己打脸。
张坤看看吴邪的神色,先开口道:“我想先回去辞职。”
“呃……”
其实调酒师这种工作不干了也就是打个电话的事,张坤非要回crazy一趟只是想给吴邪腾出空来解决夜不归宿的“问题”,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被家长痛骂的时候,还有个外人站在旁边。
“那,那行吧,正好我也有事。”张坤的体贴让吴邪觉得挺舒坦,对他的事又暗自上了点儿心:“把你手机号给我吧,我这边安排好了打给你。”
“好。”
正巧,张坤也有些事想交代给黑瞎子,比如……吴家的小三爷,有点儿缺心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瞒天过海
说是让吴邪自己回去承受吴三省的愤怒,可到最后解雨臣还是坐在了吴家老宅的客厅里,又碰巧见到了难得回来一趟的吴二白,叔侄俩边喝茶边聊天,把D城明里暗里的形势都给分析了个透彻……
“二叔,小邪昨儿个一夜未归,三叔好像挺生气的。”趁着吴二白看起来还算高兴,解雨臣赶紧给吴邪拉帮手。
吴二白停了停喝茶的动作,微微地扯了扯嘴角说道:“哼,你这个发小儿不用你来求情,论狡辩老三可不是他的对手。”
“二叔说的是,不过小邪也有不对,夜不归宿也就算了,总该给家里打个电话。”解雨臣微微皱眉。
“诶,”吴二白不赞同地摇摇头,又说:“他又不是三岁孩子了,老三也太小题大做。”
“三叔是关心他。”说着,解雨臣顺手给吴二白斟了杯茶。
吴二白虚扶了下茶杯,又深深地看了解雨臣一眼,没再接话。
吴邪的父母因为不怎么爱管吴家的事就跑到了国外定居,吴老狗因为舍不得孙子便从小把他养在身边。九门密会之后,吴老狗归西,吴家大乱,吴一穷回国守孝三年后本想把吴邪带到国外远离是非,却被吴邪拒绝了。
那一年,9岁的吴邪看着父母走进登机口,然后跟他三叔说:三叔,我要接爷爷的班。
从此之后,吴三省便一边扛着吴家的家业一边担着抚养吴邪的责任,吴二白本来也和大哥一样想要远离九门的恩怨,可终究还是不忍心将所有的一切都押给自家兄弟。
说了这么多旧事前尘,除了凑字数之外,只是想交代一下,吴邪现在归他三叔管……
又过了一个小时吴邪才到家,刚一进门就看见解雨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茶,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用手指指楼上吴三省的房间,一脸的赔笑加询问。
“你三叔跟你二叔出去办事了。”解雨臣斜了他一眼。
吴邪松了口气,将自己像滩烂泥似的扔在了沙发上,然后哑着嗓子说:“谢谢你啊小花……”
“哼,听听你这哑巴嗓子,玩的挺疯啊?”解雨臣偏头看看吴邪,又凑过去伸出指尖戳了戳他脖子上的印记。
“小花你就别逗我了……小爷我都要郁闷死了。”吴邪翻了个身将自己埋进沙发里做鸵鸟状。
见吴邪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解雨臣叹了口气,站起来换到离吴邪脑袋近的一边坐着,然后拍拍他的头说:“起来喝口水吧?”
吴邪闷在沙发里摇了摇头。
“那调酒师叫阿坤?”解雨臣问。
吴邪点点头。
“……crazy boy换老板了,那人的底我还没摸清,你小心着点儿。”解雨臣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谁知吴邪竟然噌的一下坐了起来,一脸惊讶之余仿佛还有些了然:“那新老板……是个戴墨镜的?”
“你见过了?”这下轮到解雨臣惊讶了。
吴邪摇摇头,声音又轻了轻:“没见过,只知道那人外号黑瞎子……”
这次,解雨臣是真的惊着了。
Crazy boy闭门歇业,黑瞎子站在经理办公室的窗前朝外看,他身后的老板椅上,张坤正捏着一份材料看得认真。
“只有这些?”张坤问。
“祖宗,就一晚上的功夫我能查到这些就不错了~”黑瞎子转过身靠在窗台上打了个哈欠,他一宿没睡,此刻只想跟他亲爱的大床约会去。
“嗯。”张坤点点头,想了想又说:“从明天起,我们暗线联系。”
一听这话黑瞎子突然来了精神,几步绕到张坤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问:“怎么?勾搭上了?”
张坤看看他,没说话。
“啧啧,没想到哑巴张还有这么一手呐,刮目相看啊~诶诶,感觉怎么样?是含羞带怯型的?还是热情似火型的?”黑瞎子越说越没边儿了。
“……”张坤眨了下眼睛,边站起来往外走边说道:“我没动他。”
“诶?”黑瞎子跟在他身后,好奇道:“那你怎么搭上……我□□不会是跟他说你被上了吧?!”
张坤被问得烦了,打开房门想走,却在拉开房门的时候说了句:“辣椒油。”
“……噗!”
一扇木门隔绝了黑瞎子丧心病狂的笑声,张坤觉得自己能及时地走出来真是太好了。
五年前,黑瞎子一身破背心儿烂裤衩儿地蹲在街边“体验生活”,张坤给了他100块钱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走,当时黑瞎子笑嘻嘻地告诉他:除非你给我100万。
后来,张坤真的给了黑瞎子100万。
黑瞎子说张坤是个疯子,张坤说:没你疯。
结果两个疯子花了两年的时间就平了整个M市的黑道,又用了三年将哑巴张和黑瞎子在那里的声名都抹掉了。
最后,他们来到了D城。
20年前的麒会只存在于张坤模糊的记忆里,他没有那个闲心去重现张启山的辉煌,但那个自称是他义父的男人,却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张坤的本名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黑瞎子也只是看过他在M市用过的那张身份证,虽然那上面写着张起灵,可一到D城,他便立马换了张写着张坤的……
有一次,黑瞎子闲着没事问他到底叫什么。
他说:张。
从crazy boy出来后,张坤沿着中央大道往城南走,街上已经被环卫工洒了不少盐水,积雪都化成了刨冰状,踩上去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场大雪让D城的温度又降了一些,呼吸间呵出的白气被冷风吹散,张坤忍不住紧了紧衣领,然后继续向前。
他不知道这条大路会通向哪里,D城他还不是很熟,他只是想用走路来打发等待吴邪电话的这段时间,他不担心吴邪会骗他,因为麒会回来的这个消息,已经足够让吴家重视并想要调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