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一扬,示意她先开门。
他随她走进去,他像以往那般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来。刚坐稳,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一晚在这张沙发上的情景,他浑身不自在起来,想要挪动换个地方,想了想,更觉得奇怪,又强自按捺镇定下来。
沈瑜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倒了两杯,先大口喝掉一杯,再满上,然后端了出去。
她在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来,带着浅笑看着他:“有话要说?”
他喝了一口水,装作轻松地问她:“这两天在忙什么?”
她也随意地回答:“还不是工作上的事,最近在做一个新项目。”
“哦。”
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各自握着一杯水,他轻咳一声终于开口:“那天晚上——”
“陈愚之,”她打断他,“那天晚上你喝多了,我也喝多了,我们都失去了控制自己的理智,那只是一场意外,不代表什么,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她平静地看着他,平淡地说话。
他的眼睛微眯起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勾唇一笑说:“你真的这么想?你可以做到忘记?”
她说:“如果不是你今天突然过来谈这件事,我差不多都已经忘记了,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他又看了她好一会,然后蓦然笑起来:“那就好了,我其实一直在担心这件事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忽略自己心脏部位传来的隐痛,她笑了,白他一眼,“你不需要有这样的担心,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心脏的隐痛渐渐蔓延到整个胸腔,胃部也传来阵阵带着麻意的疼痛感,她微弯下腰,从茶几下面拿出糖果盒子,剥开一粒巧克力塞进嘴里,看他一眼说:“以后,谁也不要再提这件事。”
他举起一只手放在耳边的位置,眼神幽深,轻声说:“我保证,绝不再提。”
“我也是。”她微微一笑。
离开以后,陈愚之咬紧了牙,沈瑜不敢面对,他会想办法让她面对的,他们彼此都要接受她和他关系的改变。
来见她之前,他是带着一些慌乱的,他明白,下一次再和她谈起他们之间的问题时,他自己一定要先坚定,才有可能影响她,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整理好自己。
随后几天,陈愚之总是一脸的恍惚,工作时经常走神,在家时就呆呆地坐着,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吃晚饭时,陈爸爸陈妈妈看着陈愚之捧着饭碗低着头又陷入了静止状态,不由担心地对视一眼,陈妈妈对陈爸爸使了个眼色。
陈爸爸佯装咳嗽一声,把陈愚之游离的心神拉了回来。
他问:“愚之,这两天你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陈愚之摇头,默默地扒了一口饭,之后忽然问:“爸,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愚之的爸妈面面相觑,不明白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愚之放下碗筷,轻声说:“我是想问,在你看来,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最适合我的?将来什么样的妻子才能和我长长久久?如果我爱一个人,我会用什么方式什么态度对她?”
“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感情上遇到难题了?”
“我只是对我以前所认定的产生了怀疑,我对您和妈都说过,将来的妻子,我希望她能以我为重,以家庭为重,可是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没有找到这个人,我有些困惑了。”
陈爸爸思索了一会,似乎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他这样说:“有时我们以为自己最需要的,其实也不一定就是最适合的。你一直认为你需要找到你理想中那样的人,但相处下来,其实你在这一类人身上却找不到确定的感觉,那就说明,这一类人,并不是和你最合得来的。”
“就比如,有时你妈妈心心念念着买回来一件很漂亮的裙子,可是她却一次都没有穿出去过,因为她自己也知道,喜欢是一回事,合不合适又是另一回事。”
“愚之,什么样的妻子才是最适合你的,这个我和你妈妈给不了你答案,我们也不能替你做决定。你不妨想一想,你在谁的面前最自然,最放松,不介意让她看见你的软弱或尴尬,或者是你不完美的一面,或许,那一类人才是最适合你的。”
陈愚之困惑地看着爸爸,似有不解。
“愚之,虽然你现在已经快27了,可你在面对你妈妈的时候,仍然时不时会撒娇,说话做事都很随心所欲,没有任何顾虑,为什么?因为你知道你在你妈面前无论做什么,她都会包容你,配合你,迁就你。可是我们走出家门以后,即使是面对最好的朋友,我们也总是希望只展现自己好的一面,而尽量隐藏自己的缺点和不足。你不会对着自己的好朋友撒娇或者肆无忌惮是不是?”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你可以全身心付与信任,在她面前你也能像在你妈面前那样轻松自在的人,那就说明,从内心里,你已经把她视作了最亲近的人,你一定是爱她的。而她一定也爱你,所以她才会像母亲纵容儿子一样地纵容你。”
陈愚之如遭当头棒喝,瞬间醍醐灌顶。
不是没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可是由爸爸告诉他这些,却给他带来了强烈的震撼。
作者有话要说:
70
70、总是不能同步 。。。
陈愚之一直以为自己想得到的那种女人是最适合自己的,是他最应该爱的,原来不是。
沈瑜!沈瑜!是她!她一直都在纵容迁就他,而他,正像爸爸说的那样,独独在面对她时,他是最放松的,他从不介意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缺陷和不足,他知道无论在她面前怎么样,她都一定不会怪他,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一直毫无顾忌肆无忌惮地向她任意索取关注。
原来是这样。
他一早就已经把沈瑜当作了自己最亲的人。
两滴眼泪忽然毫无预兆滚出眼眶,陈愚之忙侧头擦去,他不好意思地说:“爸爸,你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说这些话。”
陈爸爸失笑:“你也没有问过呀,爸爸怎么会知道自己儿子原来是个糊涂蛋,自己喜欢谁也弄不清楚。”
他低着头轻声说:“妈,以前我对你撒娇的时候,你是不是常说,如果让哪个女生看到那样的我就一定不会喜欢我。”
陈妈妈笑说:“现在也常对你说呀,哪有女孩子会喜欢爱撒娇的男生。”
原来是这样。
就是因为这句话,当初他选择让沈瑜看见他爱撒娇、幼稚的一面,这样她就不会再喜欢他。
原来,源头在这里,他爱她的证据在这里。
陈愚之瞬间站起来,拔腿冲出了家门。
他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烧,催促他立刻去找沈瑜,告诉她他的感受,原来他真的爱她,他爱她,毋庸置疑。
虽然几天前那个意外的晚上过后,他就已经知道他爱着她,可他心里还是稀里糊涂的,不明白是从何时开始转变的,现在他才找到了源头,他爱她的源头,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爱上了她。
陈愚之打车到了沈瑜家楼下,抬头看去,窗户一片漆黑。
他上楼按门铃,没有一点动静。
他背靠着门滑坐下来,安抚自己太过激烈的心跳。
直到十点左右,竟然还看不到她的身影,他打电话给她。
他按捺着情绪平静地问:“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啊,我在你家门外等你呢。”
“我出差了。”
他一愣,“什么时候回来?”
她沉吟一会说:“三个月。”
“在哪?”
“深圳。”
“这期间会回来吗?”
“暂时还不知道,看项目进度和公司的安排吧。”
“行。”
他说完这个字,当即挂了电话。
好得很,沈瑜,她还真的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吧!好得很!
陈愚之滚烫的心瞬间冷却下来,咬牙切齿。
挂了陈愚之的电话,沈瑜轻声叹息。
如果她和陈愚之还是像以前一样谨守着好朋友的身份相处,没有跨越那条友情的界限,或许,她会一直以好友的身份留在他身边,永远不变,可是现在有了变化,那一晚的意外打破了这种平衡。
暂时,她还做不到若无其事地与他相处,而他们的关系又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她唯有选择暂时离开,努力去忘记,等到情绪平复了,再回去面对他吧。
沈瑜没想到的是,一个月不到,陈愚之忽然在周六的中午从深圳机场给她打来电话,告诉她他已经到了深圳。
“告诉我你住的地址。”他直接问她。
她无奈叹息,把酒店地址和房间号告诉了他。
三刻钟左右,他到了,沈瑜打开门,侧身让他进去。
陈愚之一脸平静地走进去,在沈瑜关上门后,他瞬间转过身来把她抵在门上,封住她的唇,凶猛地吻她。
沈瑜推挤着他,奋力地挣开他的钳制,对他怒吼:“陈愚之,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我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她涨红了脸,瞪着他,“你大老远突然飞过来,一见面就突然这样,你发的什么疯啊!”
他大吼:“我是疯了,我发了疯地想你,可你呢?有你这样的吗?面对不了就跑掉,你就没想过和我好好坐下来先讨论一下,尝试一下其他的可能性?你这样莫名其妙跑掉是什么意思?”
“我哪有莫名其妙,我是来工作的。”
“是,当然是为了工作。”他冷哼。
他凝视着她:“沈瑜,你真的以为我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地当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吗?我做不到。”
他又低头捉住她的唇,手爬上了她的胸口,紧紧压制着她。
沈瑜避开他的吻,“陈愚之,你给我停下来。”
他根本不管她的抵抗,解着她胸前纽扣。
她按住他的手,“陈愚之,停下来。”
他瞥她一眼:“看来以前我表演得太完美了,你真的以为我软弱无能可欺是吧。”
他啃咬着她的颈侧,解开了她的内衣搭扣。
她气息不稳地说:“现在先讨论一下我们的关系。”
“用不着。”
他吻住她,把她带倒在不远处的床上,在她身上厮磨,很快地就脱掉了她身上的衣物,紧紧把她压制在身下。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停了片刻,看着她,低头吻掉她的泪水,边吻边说:“别哭,不要再逃避我,上一次,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完全神志不清了?这一次我清醒得很,我很明白我在做什么,我要你以后,认真面对我和你的关系。”
他不停地吻着她,双手在她身上揉动,感觉到她柔软下来,他瞬间挤进了她体内,他吻着她说:“沈瑜,我绝不会再放开你。”
他覆在她身体上,激烈地冲撞起来……
很久过后,平静下来,沈瑜背对着他,开口问他:“你是明天回去吗?”
他抚着她的腰侧,轻声答她:“是。”
“回去吧!”
他听出她语气里的坚决,把她转过来面对他:“什么意思?”
沈瑜没有看他,良久才轻声说:“陈愚之,太晚了,即使今天你和我清醒地发生了关系,也改变不了我们两个人的立场,太晚了,我早已经把你从我的心里拿掉了。”
“和宋江涛在一起的两年,我真的爱上了他,他给我的爱已经完全抵消了我对你剩余的感情。回去吧,以后,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如果做不到,我们的关系就到这里终结,以后我们都会有各自的生活。”
他握住她肩膀的手用力地扣紧,整个人轻微地颤抖起来,他语声低沉地问:“你真的已经完全忘了我,不再爱我了?”
“陈愚之,你给过我什么呢?除了你自己自以为是的关心,不停地向我输送有关你的一切,你何尝在意过我对你的感情?仅仅一夜的意外,你就忽然扭转了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立场,差不多有十年了吧,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这句话?”
“直接回答我,你真的已经完全忘了我了?一点感情都没了?”
她闭上眼睛,眼泪汹涌而下,“是,我忘记了,再也没有了。”
他怔怔地问:“那你哭什么?”
她自嘲地一笑,“是啊,我哭什么呢?有什么值得我哭的。陈愚之,走出我的生活吧,我们不可能再有交集了。”
她使劲地掰开他的手,下了床走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71
71、你还爱我吗 。。。
陈愚之呆坐着,心里空成一片。
她忘记他了,是啊,她有什么理由一直留着对他的感情呢?他除了一次又一次地忽略她的心,残忍地刺痛她以外,就什么也没有做过了,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一直爱他?
陈愚之目光定在某一处,陷入深切的悲哀中。
直到天色暗下来,窗外华灯初上,他才下了床,缓慢地穿上衣服,他站在洗手间门外说:“沈瑜,对不起,这么多年,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可是,我绝不会再放开你了。从今以后,换我来爱你。如果你现在已经不爱我了,没关系,就把我当作一个全新的人,我会让你再次爱上我的。”
他低声说:“我走了,你出来吧,这边工作结束回去以后,我再联系你。”
沈瑜一直安静地等着他离开才走出洗手间,她看着依然凌乱的床铺,想着他说的话,长叹一口气。
几天后,林娜给沈瑜打电话,林娜问她:“你和陈愚之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沈瑜平静地说:“你怎么会突然打来问这样的问题。”
林娜呵呵笑,“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我会这样问,是不是陈愚之和你表白了。”
沈瑜失笑,“我不是不惊讶,林娜,只是,可能是我实在是面对过太多的突发状况了,所以我的心已经被磨得钝掉了。好吧,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
林娜叹息一声,安慰她:“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去想了,”随即又笑着告诉她:“陈愚之这个傻瓜,前段时间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也觉得他喜欢你,他自己不肯定嘛,所以就打来想听听我的判断啊,我就骂了他了,你说怎么有这么笨的人,自己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自己都不清楚吗?我真恨不得狠狠地敲他的脑袋。”
沈瑜发了一会呆,苦笑一下,没说话。
林娜迟疑地问:“你和陈愚之没事吧。”
“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昨天晚上我和他通了一个电话,他情绪好像不对,问他什么他都不说,你们俩有事瞒着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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