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岳无笛的身影。
他是怎么消失的?杨康心中颤粟,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比丘处机更加可怕的人!
好不容易稳定下了心神,杨康脸色仍阴晴不定,匆匆从榕树上爬了下来,径自就跑了出去,刚到门口,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刚要发怒,就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康儿,你去哪里?”
是父王!
杨康有些惊慌,他不仅早慧还是个早熟的孩子,岳无笛的话中意思他大部分都听懂了,如果岳无笛说的都是真的,那岂不是说父王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个结果太过可怕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自己就将再也不是什么小王爷,就再也没有锦衣玉食,再也没有仆人伺候,说不定,父王还会杀了自己?
杨康尽量让自己的身子不出现颤抖的情况,给完颜洪烈请安道:“康儿见过父王。”
完颜洪烈点头,将杨康抱了起来,双目之中满是慈爱之色,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发誓要将康儿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只是出于对包惜弱的爱的话;那么自从那个可怕的夜晚之后,也许自己这六年来对包惜弱一直独宠,就大半都是因为康儿的原因了。
自己已经是一个不能人道的人了,一旦失去了康儿,便成了无后之人,将永远失去争夺储位的资格。
康儿,不能有失!
每当见到杨康的时候,完颜洪烈的脑海里都会出现这么一句话。
抱着杨康陪他玩耍了一会儿,完颜洪烈便离去了,自己离开京城的这段日子,那几个兄弟可没少折腾,他们在暗地里的动作,裘帮主的手下,都已经收集了起来,就等自己过去查看了。
等到完颜洪烈离去的时候,杨康已出了一身的冷汗,顾不得其他,发疯一般就跑去了包惜弱的农家小院。
杨康一直都不理解母亲为什么好好的华屋广厦不住,偏偏要住在这样的农家小院里面,现在由于岳无笛的那番话,他心里面的疑窦更加的重了。
冲进小木屋时急匆匆的样子,让包惜弱吓了一跳。
“康儿,你怎么了,怎么如此惶急?”包惜弱问道。
“娘……”平素里伶牙俐齿的杨康,这时喊了一声娘后,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看着杨康心事重重的样子,包惜弱忍不住皱起了秀眉,问道:“康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娘说?怎么如此犹豫,难道有什么话还不能对娘说么?”
杨康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一字一顿地问道:“娘,孩儿今天想问您一个问题,孩儿到底是姓完颜,还是姓杨?”
包惜弱大惊失色,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便软倒在了床榻之上,脸色变的如土灰一般。
杨康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见了母亲这幅反应,他如何还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没由来的心里头感到一阵恐惧,四周一片灰暗,人生似乎没有了希望。
母子俩沉默了好半晌,包惜弱才痛苦地道:“是丘道长告诉你的么?”
杨康木然地摇摇头,道:“不是。”
包惜弱问道:“那是谁?”
“孩儿不认识,他的武功很高,一下子就不见了……”杨康机械般地回答道。
“他的眉毛是不是很长,比丘道长还长,眼睛也很狭长?”包惜弱问道。
杨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那人的相貌确实是和常人迥异,让人很难忘记。
包惜弱双手撑着身子,缓缓地坐了起来,将杨康抱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秀美的眼睛中流出点点滴滴的泪水,道:“康儿,娘总想着等你大一些再告诉你,娘想让你过的快乐一些……”
杨康也哭泣了起来,却不敢大声,只是小声的抽泣着,道:“娘,那个人是不是也姓杨?”他下意识地就以为岳无笛是他的生父了,否则为何要告诉他这些事情呢?
包惜弱愣了一下,才明白杨康的意思,苦涩地道:“康儿,那是你岳叔叔,你的父亲早就死了。六年多前,在你还未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是你父王救了我们,将我们接到王府里面生活,一直到了现在。”
杨康木然地听着,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问一个问题。
“康儿,你就不想知道你的生父叫什么名字么?”包惜弱有些心疼又有些痛苦地问。
“他叫什么?”杨康顺着母亲地话,木然地回答。
包惜弱眼中浮现一抹悲哀之色,重重地将杨铁心的名字一字一字地说了出来,杨康却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就在母亲的怀里低低地抽泣。
“康儿,对于这件事情,你父王也知道,但他一直拿你当亲生儿子看待,还让你做了赵王世子。”包惜弱的声音很温柔:“你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怎么想呢?是想继续做赵王世子,还是搬出去生活?”
“不管康儿怎么想的,娘都会支持你,并且一直和康儿在一起。”
杨康只听到了“父王也知道”这几个字,其他的都如耳边风一般吹拂而过。
“父王也知道,为什么还待我这么好?”杨康不敢置信地问道。
包惜弱难以给出一个答案,只能说道:“你父王是个好人,他爱你娘,也爱康儿你。”
杨康木然地摇摇头,这个理由在他的心里显然站不住脚,他拔腿就跑了出去。
“康儿!”包惜弱撕心裂肺的叫声在后面响起,杨康却是毫不停顿,向着自己的院子跑去。
包惜弱连忙跟上去,刚走出农家小院之外,就有一大群婢女在旁边环绕着。包惜弱擦擦眼角,声音清冷地道:“都呆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小王爷那里。”
那些婢女不敢违抗,只得应了一声是,好在在这王府之中,他们也不觉得王妃会有危险,便由着王妃一个人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王府夜话
杨康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院子,看了一眼院墙边上的那颗榕树,此时夜幕刚刚降临,离那人说的子时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回到房间直愣愣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等待着子时到来,眼前一片漆黑中却是纷乱如麻,一时想到自记事以来父王对他的宠爱,一时又想到赵王府中的荣华富贵和似锦前程。
忽然一个可恶的脸孔出现在他的面前,那长长的眉毛斜飞向上,似乎要捅破苍天一般,狭长的双眸冷光悸动,漠视苍生的寒芒令得杨康豁然惊叫而起,睁开眼睛,却是什么东西也没看到。
长长呼出一口气,杨康颓然坐下,怨恨也好,畏惧也罢,他将一切复杂的心绪都强行压了下去,眸子闪烁,仔细回忆着脑海中所有的关于那个榕树上人的信息。
母亲说他是我生身父亲的好兄弟,姓岳,我应该叫他岳叔叔?他是为了我父亲,为了让我认祖归宗,才揭开我的身世的么?
假若没有他的出现,也许我一辈子都是完颜康,都是赵王世子,将来成为赵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甚至成为太子成为皇帝都不是不可能。
我完颜康自问从小聪慧,长大以后为什么不能做皇帝?年幼的杨康已常常在心底这么问自己。
杨康相信,他的父王完颜洪烈肯定也和自己有一样的心思,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决定,长大以后就先帮助父王成为太子,帮助父王登基称帝,然后自己成为太子,成为皇帝。
这,应该便是我完颜康一生要做的事情吧。每次憧憬未来之后。杨康的脑海里都会有这么一句话。
但是今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确信自己将会成为太子,成为皇帝了。
造成所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榕树上的那个人,如果可以,杨康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他。天底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越少越好。然而杨康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杀不了那个人。
不说自己无法以这种理由请父王出手,便是父王真的出手了,单凭赵王府上的兵将,难道就真的能杀了那个恐怖的人么?那可是比师父还厉害的人哪!
沉痛地闭上眼睛,杨康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生的痛苦,和时间的漫长,忽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渐渐靠近了自己。杨康眼睛都不睁开,就一头扑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康儿……”杨康没有哭,包惜弱却心疼地流下了眼泪,一滴一滴滴在杨康的脸上。
“娘,我想知道那个人的一切。”杨康的声音平静之极,让包惜弱的心为之一颤,将杨康从怀里推了出去,凝视着儿子的眼睛。问道:“康儿,你想干什么?”
知子莫若母。包惜弱当然知道杨康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决不会是他的生父杨铁心,只会是揭开他身世的岳无笛。
杨康很勉强地笑了笑,说道:“娘,您放心,孩儿没有什么坏心思。我爹爹都已经死了,孩儿只想知道那个人究竟为什么还要告诉孩儿真相,除了让我们母子痛苦,究竟对他还有什么意义?”
包惜弱凝视了杨康良久,才心疼地抚摸着杨康的头。柔声说道:“康儿,不管你是有什么心思,记住,千万不要去对你岳叔叔不利。你不知道他的可怕,就是你父王,也没有办法对付他的……”
杨康默然道:“孩儿知道,孩儿只想知道他为什么他为什么告诉孩儿真相。”
见杨康说的认真,包惜弱才松了一口气,她解开杨康的衣襟,里面竟然露出一件长满倒刺的软甲。
“康儿,你知道这件软甲是从何而来的么?”包惜弱小心地触碰着软甲上的倒刺,问道。
杨康是个聪慧的孩子,听到母亲这么问,立刻就产生了联想,问道:“难道是岳……岳叔叔给我的么?”
包惜弱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当年你爹爹被人害死,母亲本想随你爹爹去的,只是肚子里已怀了你,只好坚强地活着,无依无靠之时,是你父王救了我们,将我们带回了王府。你父王不嫌弃你母亲是个寡妇,明媒正娶我为王妃,并让你做了赵王世子……”
虽然这些和杨康要问的问题毫无关系,但他还是静静地听着,在母亲的身边,杨康一向很有耐心。
“来到王府不久,你岳叔叔就找上了门,他武功高强,王府兵将全如无物,没有一个人发现得了他。我们交谈之后,我才知道,那一段时间你岳叔叔一直在找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王府,他第一个问题,便是问我,愿不愿意离开王府……”
“母亲当时选择了留在父王身边么?”杨康忽然问道。
包惜弱叹了口气,道:“那时你即将出世,母亲一心想要安定下来。何况你岳叔叔终归也是一个男人,母亲跟着他,和跟着你父王又有什么区别呢?本来虽有金宋国仇,但我只是一个小女子,你父王又对我这般好……”
杨康点了点头,道:“孩儿理解。”杨康从小就在金国王府长大,对于大宋,从来没有半点感情,最起码现在是如此。
“母亲当时就拒绝你岳叔叔的好意,他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反而早有准备,将一件软猬甲送给了我,叫我贴身穿着,说是只要我不愿意,你父王便无法……”
说道这里,忽然就住了嘴,想到自己的儿子虽然早熟,但对于男女之事,终归限于年纪肯定是不能理解的。
谁知杨康便脱口说道:“他却哪里知道母亲和父王是真有感情的,所以这件软猬甲,母亲在三年前就给了我穿。”
包惜弱一阵愕然,定定地瞧着杨康,杨康却直直看着自己的母亲,毫不退避,包惜弱恼得拍了杨康脑袋一下,怒道:“谁教你这些东西的?”
杨康不能答,王府之中仆人婢女众多,千余人口,什么事情杨康都见过了,只是限于年纪,从没有学着做过罢了。
包惜弱心下却是凄然,刚开始的时候完颜洪烈虽然足够克制自己,但双眸之中炽热的**包惜弱如何瞧不出来,但是自从那晚之后,完颜洪烈就再也没有和自己过度的亲近了,虽然恩遇不减,却从没有过夫妻之实。
即使自己脱下了软猬甲,完颜洪烈还是无动于衷,包惜弱曾委婉询问过,谁想完颜洪烈却是从所未有的大怒。包惜弱从此不再提起此事,只是默默放在心里。
因为她知道,完颜洪烈不仅不和自己圆房,便是妾室也没有立过一个,婢女也从来没有传唤过侍寝。
外人都以为赵王完颜洪烈万千宠爱都在自己一身,只有自己知道,完颜洪烈只怕已算不得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娘,您怎么了?”杨康的呼声将包惜弱从浮想之中惊醒。
“啊”的一声回过神来,包惜弱看了看儿子,想了想,继续说道:“从那晚之后,你岳叔叔便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是在走之前对我说了一句,说康儿你出生之后,他会来看你,娘没有想到他会时隔六年之后再来,而且一来,就告诉了你身世……”
杨康清秀的眉头皱了起来,岳无笛赠送软猬甲,自然是为杨铁心保护母亲的贞操,那他告诉自己身世,难道也是为了帮助杨铁心保住后代?想到这里,他便道:“难道他之所以告诉孩儿身世,只是单纯地希望孩儿认祖归宗?”
包惜弱想了想,有些迟疑地说道:“或许和你岳叔叔的身份有关,他和你爹爹,不仅仅是意气相投,祖上也有很大的渊源。你岳叔叔是宋朝名将岳飞的后人,而你爹爹,则是岳飞部将杨再新的后代。”
“他们俩都是英雄之后,康儿你的血脉,自然也是忠臣的血脉,也许你岳叔叔不希望杨再新的后人,成为金国人吧。宋金两国的国仇,在你爹爹他们眼里,看得比天还重哪!”
杨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神思不定,只是喃喃自语了一句:“不像。若他真是这个目的,六年前肯定就会将我们强行接走的,不会让我们留在王府。”
包惜弱怜惜地摸了摸杨康的头,道:“康儿自然是聪明的,想的比娘多。只是你千万记住,要是你岳叔叔再来找你,一定要恭恭敬敬的,千万别顶撞了他,念在你爹的份上,只要你不害他的话,他是不会伤害你的……”
杨康蓦然想起白天岳无笛在榕树上摸着他的头,说的那句话,同样也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保证,心里稍稍定了定。
“孩儿知道。”杨康看了看房间里的沙漏,离子时已没多久了,便缓缓闭上的眼睛,渐渐假装沉睡了过去。
包惜弱温柔地为杨康出去外衣和鞋袜,将他抱上了床,盖上锦被,而后便坐在床头上,看着杨康清秀的小脸,嘴角微微露出笑意,眼角却滴下了眼泪。
默默地擦去眼泪,包惜弱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听到母亲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杨康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