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找不到合适接替你的人选,而是一下子不好安置你呢!”曹天赐走到何卫远跟前,“现在下头各军都刚刚整编完毕,每支部队都有了头儿,你下去怎么安置你呢,总不能让你去当一个副职吧,当年上官司令官出从你这个位置出去的时候,直接就是青年近卫军的军长,你如果出去,总不能低于这个位置吧。所以啊,你耐心点吧,等位置出缺了,自然就是你出宫的时候了。”
“话是这么说,可人着急啊,前头几场大仗我都没有赶上。要是灭秦一役我再赶不上,那可真就是亏大发了。”何卫远抓了抓脑袋瓜子,有些苦恼地道。军中要往上走,最主要的便是军功一途,何卫远起点虽高,出宫便至少能成为一军之长,但如果没有军功,想再往前走几步便困难重重了。
“灭秦啊?”曹天赐迟疑了一下,笑了笑:“放心吧。你肯定不会错过的。”
看到曹天赐语焉不详,何卫远也不会傻到去刨根问底,眼前这位,可算是大汉秘密最多的人了。他不想说的事情,你最好不要问。
“我走了,你也快去吧,不要让王上等久了。”何卫远敬了一个礼,转身匆匆离去。
“灭秦!”曹天赐低低地喃喃说了一声。脸上浮起一些古怪的神色。“这位是王上的警卫统领何卫远将军。”
“是,听说过了。只是没有见过,这位何统领还有一位兄弟在近卫军中任职,现在好像是师长吧!”
“你知道的还不少?”曹天赐笑道。
“这几位都是大汉赫赫有名的人物,哪里都能打听到的。何大友,何卫高,何卫远。还有古丽将军,何氏一门,个个都是英雄豪杰呢。”
哈!曹天赐笑了一声,大步向前走去,身后那人赶紧跟上。
逍遥阁坐落在宫中唯一的一个种满荷花的大池塘边上。四周都是冠盖如云合抱粗的大树,从外头看,很难发现这里头别有洞天,曲折的小道在林间左穿右绕,一直延伸到池塘边,比起宫中其它地方的酷热,这里就清凉多了。
高远只穿了一件寻常的无肩小褂子,正坐在逍遥阁的穿边看着一本书,虽是正午最热的时候,这里却是清风徐徐,荷叶轻飘,荷花摇曳,空气之中满满都是清凉的味道。
高远看得是蒋家权最新的论述,这一年来,首辅蒋家权将繁杂的国政事务工作更多的交给了严圣序,自己则专心致志地开始著书立说,要将他这一生的心血整理成文,留之后世,每完成一本,便会送到高远的面前,请高远斧正。
蒋家权的学说与最开始与高远见面时相比,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这也是因为在辅佐高远的过程之中,一点一滴的实践的积累,受到高远的影响,蒋家权的学术论点也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蒋家权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每完成一本,都会送来高远看一看,这不是单纯地礼敬王上,而是蒋家权很清楚,他的书中论点,很大一部分都是由高远首倡提出来的,他不过是加以完善和找到理论根据而已。
外界都认为高远在学术之上完全依靠蒋家权,但蒋家权自己清楚,如果没有高远,根本就不会有他正在努力完成的这部巨著。
天降神人!这是蒋家权对大汉国王的评价。
“王上,我把他带来了。”熟门熟路的走进逍遥阁,曹天赐躬身道。
“哦?”高远抬起头,随手将书放在一边,抬眼看向曹天赐身后的那个汉子。
汉子很紧张,上前一步,大声道:“国安局少校郭云见过王上。”声音有些偏大,有些变调,脸上肌肉因为紧张而有些扭曲,作为一名少校军官,想要见到大汉的最高统治者,的确是不常见的。
“嗯,你就是郭云?”高远微笑着道:“常听天赐提起你,说你工作做得很出色。来,坐吧!”
指了指身边的一个锦凳。
“王上面前,哪有臣下的座位,臣下站着就好了。”郭云有些结巴,眼前的汉王跟想象中的汉王差距很大,这位穿着随意,神态和气的男人与平素想象中的威风凛凛完全是两个样子。
“王上便让他站着说吧,这样他还自然一些,让他坐下,纯粹是让他受罪!”曹天赐笑道。
“是吗?我就这么让人怕?”高远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那你就坐下吧。”
“谢王上!”曹天赐笑嘻嘻地拉过锦凳坐了下来,眼光看向郭云,“郭云,跟王上仔细说一说这半年来你与对面的接触以及偷偷运过去的东西吧?”
“是。”郭云轻咳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路,“王上,职下原本一直就以商人的身份在外活动,为了这一次行动,局里安排我特意在勾义面前出现过几次,哦,就是勾义被俘那段日子,所以在勾义的映象之中,臣下就是一个神通比较广大的商人,而且经营的也都是一些管制产品。”
“他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三个月以前。勾义突然派人联络上了我,想要通过走私从我们之边偷运钢材等货物,臣当即就拒绝了他。”郭云道。
“嗯,做得不错,要是你马上就答应他了,只怕他反而会生疑。”高远赞赏地点点头。
“其实这是局里的统筹安排,如何见他们的人,见了之后怎么帮,怎么一步一步地取得对方的信任,局里都做了详细的预案。”郭云解释道:“属下不过是依葫芦画瓢而已。”
“说重点!”曹天赐在一边提醒道。
“是,勾义几次三番地派人来找我,最后一次竟然亲自潜了过来,看来他们要货要得很急,我当然就把价提得高高的,几乎快要到暴利了,没有想到,勾义竟然答应了下来。”郭云道,“从两个月前,我便开始向对面走私钢材等军管物品,其中还包括不少军队换装淘汰下来的臂张弩等物口。”
“量有多大?”
“像钢材这样的东西,想要瞒过其它人不声不响地运过去,难度很大,所以每一次走的量不过万余斤而已,但这两个月来走得很频繁,臣下已经决定停一段日子,不然如此顺利会引起对方的注意的。但像臂张弩这些东西就好运多了,这两个月,一共向对方送了五千张过去,拢共收入了数十万两银子。”
“这倒是一门不错的生意!”高远哈哈笑道,“那些淘汰下来的臂张弩居然还值这个价?”
“在我们这里不值钱了,但在他们那边还是很值钱的,更何况路超现在的军械受制于咸阳,他不得不另找门路。”曹天赐道。
“王上,我,我有一个疑问。”郭云突然结结巴巴地道:“我们,我们这么做,不是在资敌吗?秦人可是我们的敌人,这些钢材过去,便能打制上好的武器,臂张弩虽然旧了,但还用个年把时间是没有问题的,这事儿要是暴露出来,职下,职下……”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王上自有安排,难道王上还会对大汉不利不成,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你是老人了,还这么没规矩!”曹天赐在一边斥道。
“是,是职下失态了。”郭云低下了头。
“这事儿所涉,的确不小,不过你不要有心理负担。”高远笑了笑:“其实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就算被对方发现了你的身份也无所谓,因为你能给他们带去的东西正是他们想要的,我们要瞒得,反而是晋阳的军方,要是他们知道了,定然要来我这里吵吵,但很多事情,我现在还不想他们知道。”
“不怕泄漏身份?”郭云吃了一惊。
“对啊,怕什么,对方要的是这些东西,管你是什么?更何况,或者对方早就知道你的来路!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只怕也能猜出个一二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大家心照不宣罢了。”高远笑道。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继往开来(172)推波助澜
郭云告辞离开,逍遥阁内只剩下了高远与曹天赐二人,看着若有所思的高远,曹天赐欲言又止,几次想要说话,却又生生地忍了回去。看着曹天赐的模样,高远笑了笑:“天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明白地方?有疑问就问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你我师徒之间,应当没有什么不能说得吧?”
曹天赐点了点头,“师傅,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现在无论国力,军力,我们对秦国而言,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如果我们集中优势兵力,倾全国之力,灭秦并不是很为难的事情,可我看现在师傅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大举进攻的意思,而是在想法设法地促成秦国的内乱,这是为什么?何不简单一些?”
“简单一些?”高远呵呵地笑了起来,看着曹天赐,温和地问道:“你所说的简单一些,就是发大军去进攻么?”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第一军区集结了我国几乎大部分的精锐军队,士气,武器配备,对面的路超根本无法相比,为什么不直接打过去?”曹天赐问道。
“打过去容易嘞,但你想过没有,这样硬打,我们在取胜的同时,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高远把玩着一柄折扇,看着曹天赐。
“打仗嘛,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曹天赐不以为然地道。
“是啊,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我们作为上位者,作为只在作战室中研讨怎么打的统兵者,是不是要考虑怎样才能将伤亡降到最低呢?”
“这是当然。但没有伤亡根本是不可能的嘛。”
“天赐啊,每一个汉国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能少死一个人,便要少死一个人。现在平推过去不是不可能,但付出的代价是我不愿承受的。你也是从第一线经历过来的人。每一场战斗胜利之后,我们在欢呼胜利的同时,背后却有无数个失去儿子,丈夫,父亲的家庭在哭泣。你又想过这些吗?”高远慢慢地道。
曹天赐愕然,半晌,终于还是难为情地摇摇头。
“胜利不止是欢呼,还有损失。”高远一字一顿地道。“秦国虽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当真面临我大军压境的情况之下,奋起一搏,先不说辅赢,我军的伤亡必然大到让我们无法承受。”
曹天赐低下头,心中显然还是有些不服气。
“天赐,你还记得我们在草原之上围剿李信的那一役吗?”高远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双手扶着窗棂,看着随风摆动的荷叶。眉头微微皱起。
“当然记得,李信号称天下第一军神,在师傅您的运筹帷幄之下,不照样败亡。”曹天赐神情兴奋起来。
“我问得是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的情景!”高远微怒道:“可能你只记得当时胜利的欢呼了。可我还记得,当李信被围,身边只余下千余名士兵的时候,那些士兵高唱着战歌。集结成队形,向我们发起冲锋时的情景。”
“不过困兽犹斗,狗急跳墙而已。”曹天赐不屑地道:“师傅你记得这个干什么?”
“记得这个干什么?”高远自语了一句。“秦国人的心气犹存啊!秦人在秦武烈王的带领之下,强盛一时,兵临天下而各国莫不畏惧,这让秦人养成了极高的心气儿,即便是一时的失败,也不会让他们灰心丧气,因为他们坚信自己一定能获得最后的胜利。这是数十年间有一场场胜仗累积起来的,就如同现在我们大汉军队一样。”
“可是师傅,这跟我们攻秦有什么关系呢?左右不过是一场场打过去,慢慢地将他们的这股心气磨灭。”曹天赐道。
“你说得是一个办法,但这样打下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智者不为也。”高远摇头道:“现在我正在做的事情,就是要让秦人灰心,丧气,让他们陷于内乱而不能自拔,让他们渐渐失去对这个国家的认同感,等做到这一步的时候,或者我们只需要极少量的军队,付出微不足道的代价,便能获得我们想要的胜利。”高远微笑道:“这需要更长的时间,需要我们的耐心,但我们得到的将更多。首先,便是我们将损失降到了最低,无数个家庭将会得以保存,二来,秦人失去了对这个国家的认同之后,我们在将他纳入大汉的疆域之后,对他们的统治和治理也将会事半而功倍,反之,则是事倍而功半啊,像你所说的那样,只怕我们打下秦国之后,也会烽烟四起,四处暴乱吧?我们还要花费无数的功夫去平灭他们。”
曹天赐略有所悟,“师傅是想像对付齐国,魏国那样是吧?”
“道理一样,方法不同。”高远道:“这几年来,我们一直在致力做一件事,那就是摧毁秦国的经济,经过几年不懈的努力,我们终于看到了成效,秦国的经济被我们一点一点的蚕食,摧毁,当然,这里头也有他们自己的原因,这一举动迫使嬴英不得不启用范睢来改革,而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时势不同,我们汉国能做成的东西,在他们秦国,却不见得能做成,现在看起来果然如此,秦国国内已经开始乱了。”
曹天赐点头道:“是,以蜀郡为代表,秦国国内农民起义已经如星火燎原一般在铺开了,这也是我觉得机会到了的原因。”
“还远远不够。”高远摇头道:“秦**力犹存,路超,檀锋,周玉,白起,这些秦国大将手中所握的军队并没有乱,如果此时我们大举进攻,这些人必然会放弃内斗,转而一起对付我们,大大增加我们的难度,而且外患加大,也会激发秦国人的爱国情节,反倒说不定会帮他们一个忙,让他们将国内矛盾转移到对外战争上来。”
“可是师傅,您怎么就确定路超一定会怀有不轨之心呢?”曹天赐不解地道。“就凭他现在拥军自重?悄悄地走私武器,钢材,屯集这些战略物资,说不定他弄这些是为了对付我们,到时候我们可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高远哈哈大笑起来:“天赐,你现在要学会站在更高一点的地方来看问题,路超此人,嘿嘿,恐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了。只怕从嬴英启用范睢开始,路超便开始起了异样的心思,他看到了李氏学派在秦国即将面临着被打压的风险,只怕从那时起,他便开始着手布置了,说起来,李儒名满天下,无论是治国方略还是治学都是一把好手,但真要论起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只怕他这个弟子要比他强多了。”
“师傅,我不太明白。”曹天赐摇头道。
“李儒病死是一个信号,李儒一死,嬴英重启范睢便没有了头上的那座大山,但这个时候,路超是可以阻止范睢复辟的,但他偏偏没有做,反而间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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