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的经济政策之中有一个让檀锋耳目一新的新名词,那就是赤字经营,换句话说,高远的汉国朝廷每一年都是欠钱的,不仅欠钱,而且数额巨大,典型的寅吃卯粮,告借债度日,换去年的,借明年的,但这些借来的钱高远都干了什么呢?修路,兴修水利等大型的工程在汉国国内就从来没有停过,这些行动不仅极大地拉动了本地的经济,也保证了这些地方经济的蓬勃的发展,反过来,经济的发展也促使了汉国的繁荣。高远的朝廷永远能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借到大笔的钱,而且这些钱不是出自某一个阶层,而是整个汉国百姓在买单,他们的老百姓手中有闲钱,也愿意将这些闲钱投入到国家债卷中去,一来是对他们的王表示敬意,二来,也确实能挣到钱,对于那些并不擅长经营的农民来说。钱放在手里还不如投到国债中去赚取利息。他位不怕亏,因为他们有一个让他们敬服的王而这些年来,高远连年借钱,却也是年年还钱,信用早已经建立起来了。
在秦国,这可能吗?
不可能,一般的老百姓手里根本没有钱,他们也许今天晚上还在想明天到哪里去挣饭钱,而那些有钱的呢,偏偏却是对秦国的底细了解的最清楚的一批人。恐怕他们宁可将钱悄悄地送到汉国去购买汉国的国债,也不会去买本国的。
房门吱呀一声响动,灯光闪烁,顶替了檀康成为自己亲卫统领的田继掌着灯走了进来,檀锋转头看着窗外,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在书房里关了大半天了,竟然没有意识到天已经快要黑了。
田继也是跟着自己从燕国一路到秦国的老人,但除了一身武力还值得称道。其它的地方比起檀康相去甚远,能帮自己的并不多。
“大将军,咸阳来人了,要求见大将军。我让他们先等在客厅之中。”田继将油灯放在大案之上,低声对檀锋道:“还有,夫人已经数次来摧大将军回去用饭了。”
“我知道了。”檀锋点点头,自己的夫人是一个娴淑的女人。人也长得漂亮,但自己对于她,却着实谈不上有多少感情。所谓的相敬如宾,便是两人彼此之间的客客气气,或者,自己的热情,已经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消耗殆尽了吧。
“咸阳来了人了,又是来告诉我下半年的军饷,被服一时之间凑不齐了吧?”檀锋冷笑道,今年一来,每到该发饷银的时候,户部都会派一个人押送远少于实际数量的东西,来向自己诉苦。
“不是,来得人自称姓名?。”田继道。
“姓名?”檀锋随口问了一句,话一出口,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跳了起来,“是不是一个四十多岁,方脸红膛的汉子。”
“是,大将军您怎么知道?”
“混帐,这是黑冰台的新任首领名台!”檀锋怒道,“还不快去将明台将军请到我书房来。”
“是,我知道了!”田继也有些惊慌,黑冰台的首脑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
看着田继的背影,檀锋叹了一口气,田继刚刚上来,对于上头的情况,知道得并不多,名台刚刚接替钟离担任黑冰台的首领,知道的人并不多。
对于钟离的去任,檀锋是很遗憾的,作为大燕以前燕翎卫的实际掌控者,他与钟离交过手,在投奔大秦之后,他对这位黑冰台的首脑有了更多的认识,这是秦国为数不多头脑清醒的一个人,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王是断然不会将黑冰台这样的机构,交给一个老人的,新王需要一个自己绝对放心的人掌控这个黑暗机构,可是这个名台的能力?或者在某些方面,明台并不会比钟离差,但在大局观方面,肯定比不上钟离。
只是,明台跑到自己这里来做什么?檀锋心里涌上一团阴影。
他站到了门口,翘首以望,这是表明自己的态度,本来,作为大将军的他,从职位上来说,远高于明台,明台可不是钟离,但檀锋更清楚自己的位置,在秦王的心中,明台绝对比自己要重要。
“大将军!”一身便服的明台在田继的引导之下,大步走到了檀锋明前,双手抱拳,向檀锋行礼。
“明指挥使,这是什么风,竟然将你这个大忙人吹到了我这里啊?”檀锋大笑着,还了一礼,伸出手去,牵着明台便向内走。“还没有吃饭吧,从咸阳一路到这里,路程可不短,田继,还不敢紧让夫人去准备一下,呆会儿我与名指挥使要好好的喝上几杯。”
走进书房,名台看着檀锋,笑了笑,“大将军,吹我来的可是一阵阴风,只怕大将军会有些不喜。”
“明指挥使说笑了!”檀锋心中微微一沉,却仍自强笑道。
“大将军,范睢范首辅被下狱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继往开来(63)试点
檀锋的身子晃了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名台,“你说什么?范首辅被下狱了,他怎么能下狱呢?他为什么被下狱了呢?”
名台扫了一眼身后身体一下子紧崩起来的田继,淡淡地道:“范首辅图谋刺杀李儒李先生,事情败露了,王上震怒。”
“这怎么可能?”檀锋失声道。
名台目不转睛地看着檀锋,见檀锋的神色不似作伪,缓缓的点点头,“大将军,这是真的,前一段时间,汉国监察院院长曹天赐秘密潜入了咸阳,所见了的人中,就有范首辅。”
“绝无可能,范首辅怎么可能勾结汉国?”檀锋大声道。
“范首辅不是勾结汉国,他是想利用这个曹天赐,杀了李先生。”名台肯定地道:“事以之后,我们在咸阳秘密逮捕了几人,经过审讯之后,确认这件事情的确存在,关键的是,范首辅在被捕之后,面对王上的质询,泰然承认了此事。”
檀锋卟嗵一声,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才道:“名指挥使,你今天到颖川来,是来解除我的兵权,押我回咸阳受审的么?”
名台笑了笑,扯过一张椅子坐到了檀锋的对面,“檀大将军,你这是自承与范首辅有勾结罗?”
“什么叫勾结!”檀锋的脸色冷了下来,“我与范首辅的确书信来往甚密,但所议之事,无不是为了大秦的复兴,此心天日可鉴,名指挥使尽管可以去查个清楚明白。”
名台点了点头,“这个,王上也明白。”
“王上?”檀锋脸露讶色。
“从范首辅的府上搜到了很多的书信,其中不乏有些龌龊的家伙,但檀将军你的书信之中,所涉及到的却都是有关国计民生的大事以及对大秦的担忧。王上曾感叹,多少大秦本土人,现在一心想着要挖大秦的墙角,倒是你这位外来者,竟是哪此忠心耿耿。”名台道。
“王上圣明!”檀锋拱手向着咸阳方向行了一礼。
“你在颖川这两年的工作,王上是看在眼里的,稳定了前线的形式之余,还不忘整军备战,颖川的这数万秦军的精气神儿,只怕是现在大秦士兵之中士气最高的一部了。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一切还是在军饷不足和物资篑乏的情况之下取得的。”名台的语气之中,此时带上了浓浓的敬佩之意。
“不瞒名指挥使,为了稳定军心,士气,檀锋也是做了不少见不得的人的勾当,走私什么的,檀锋也没有少干。”此时檀锋的内心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名台如此做派。显然秦王并没有打算将他牵连进范睢一案当中去。
“这些勾当,如今在大秦,做的人可当真不少,只不过檀将军与他们的区别在于。你做这些是为了补贴军队所需,而那些人却是塞进了自己的腰包,黑冰台内这样的情报汗牛充栋,不可我也只能看看。王上也只能叹口气,把他们无可奈何啊!”名台无言的摇头道,“国之将倾。妖孽横行啊!”
“名指挥使,请恕我直言,大秦如果不思改革,而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只怕亡国无日,您是做情报工作的,我也对此道精通,我们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汉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我们又是什么状况,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啊,如此持续下去,用不了几年,双方国力的差距,将成为一个恐怖的鸿沟,而大秦将再也无法爬起身来。”
“檀将军对此有什么解决之法?”名台身子向前倾了倾,问道。
“这是名指挥使问我,还是王上问我?”檀锋问道。
“王上。”名台回答得很爽快。
檀锋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仍在房门前的田继,皱眉道:“田继,名指挥使都来了多少时间了,茶都没有上一杯来,快去上茶,再吩咐厨房弄几样精致的菜来,我与名指挥使要小酌几杯。”
“是!”田继连连点头答应,转身走出了房间。
“这是刚刚担任我亲卫统领不久的田继,与檀康不能比。”檀锋有些伤感地道。
“檀康将军为国损躯,可敬可佩。”名台亦是感慨地道,“可惜英年早逝啊。”
檀锋仰起头,看着屋顶,片刻,才低下头不,对名台道:“王上垂询,那么檀锋这里便有两策,第一策,锐意改革,壮士断腕,虽然会有阵痛,但将病源截去,未尝没有浴火重生的机会。”
名台的眉头深深的皱起,“那第二策呢?”
看着名台的样子,檀锋心中涌起深深的失望,“第二策,就是破釜沉舟,趁着现在汉国羽翼未丰,国内也有不少的问题,联合楚国,不惜一切代价,来了汉国。”
名台连连摇头,“这两条都不可取,第一条如果王上准备做,先不说李先生不会同意,再说这关系到国之根本啊,只怕王上根本做不下去。而第二条,檀将军,你觉得楚国会答应与我们联军,在这个时候进攻汉国吗?”
檀锋沉默片刻,“只怕难度很大,但总是要争取一下的。”
“根本就不可能,楚人虽然与我们联盟,但两家之间的隔阂可不是短时间能消除的,更何况,楚国并没有我们现在的切肤之痛,他们国土辽阔,人丁众多,多年没有战乱,国内也很富裕,国库充足,现在的黄歇,屈重正整军备战,他们信心满满,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楚国兵便足以抵挡汉军的入侵,所以,他们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进兵的。”
“所以我们便只剩第一条路了,王上英明,不会看不到这个问题的。”檀锋叹道:“范首辅的动作虽然激进,但其实不失为一个办法,李儒一系把持朝政,但只要李儒一死,群龙无首之下,倒也不难各个击破。”
“檀将军,别忘了路超将军现在统带着整个大秦几乎三分之二的部队。而且王上对于路将军也异常信任,所以这一条。你想也别想。”
“那王上派名指挥使到我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檀锋有些灰心丧气地问道。
“王上看了你上奏的折子,每一份,王上都很仔细地看了,王上有一个想法,是想试一试,找一条另外的路子,也就是你说的路子。”名台道。
“王上是什么意思?”檀锋有些糊涂了。
“颖川是前线,是战区,这里的一切。都围绕着军队为主,大将军在这里是军事民政一把抓对吧?”明台看着檀锋,笑道:“既然檀将军觉得必然要改革,那么,便将颖川作为试点可好?在颖川,檀将军完全可以照着自己的意思来做,如果有朝臣指摘,那么王上也可以以颖川为战区,可以便宜行事为由来推托。当然,檀大将军如果当真要做这事,也必须得朝廷有所表示。”
“王上需要我怎么做?是要我将家眷送回咸阳吗?”檀锋的眉毛竖了起来。
“檀大将军会错意了,您也太小瞧王上的胸怀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王上既然决定由檀锋将军在颖川来试点改革,自然是极相信你的。王上的意思是。希望檀锋将军上一份折子,向朝廷保证,一到两年内。您所统率的军队,将不会再向朝廷要一分一毫的军饷,物资。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名台笑道:“檀锋将军,你可敢立下这样的军令状?”
“两年?”
“最多两年!”名台肯定地道。
“好,我立下这军令状,如果两年之内,做不好这一切,我檀锋自回咸阳领罪!”檀锋霍地站了起来,“我们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就算这一步踏出去便是万丈深渊,我也要搏一搏,高远十年之内便建立了一个偌大的汉国,将大秦逼得如此狼狈,我就不相信我在两年之内,连颖川也经营不好。”
“好,有檀大将军的军令状,我想王上会安心不少,檀将军,颖川还会多一个郡守来帮您!”明台笑道。
“王上还是不信任我吗?”檀锋反问道。
“不,恰恰是非常信任您才会这样,檀大将军,以您的聪明,难道还猜不出来这里的郡守会是谁吗?”名台笑吟吟地看着檀锋。
檀锋楞了一下,这才反映过来:“范睢范首辅!”
“不错!”明台点头道:“范首辅这件事情虽然犯了忌,但王上深知范首辅是一心为了大秦的,并不想杀了他,但如果不惩治范首辅,又如何安李先生与路超大将军之心,又如何让朝廷百官安心做事?所以王上的意思,是准备将范首辅充军,充军的地点就是你这里,檀将军应当明白,如果让范首辅长期呆在狱中或者发配到别的地方去,只怕性命不会长久啊!也只有你这里,不但能保证范首辅的安全,还能让范首辅一展所长,当然了,我先前所说的范首辅来当郡守只是一句笑话,范首辅到了你这里,做的是郡守的活儿,但身份却只能是一名充军的罪犯。”
“如此甚好!”听到这样的安排,檀锋却是击掌而庆,“我平素主要精力放在军务之上,范首辅长于内治,实务,如果有他来帮我,我对于两年之内完成颖川的改革更是充满了信心。只是名指挥使,要想在颖川完成改革,只怕我的刀子上会沾血了。”
‘这里是战区,一切便宜行事,当然,我相信檀将军会有完美的证据来表明你所杀的人都是罪有应得。’
“有时候,恐怕还得黑冰台替我背书。”檀锋逼视着名台。
名台僵了片刻,终于点头道:“好,都是为王上分忧,到时候有些难办的,黑冰台会拿出确切的证据来证明,你檀大将军杀得对,杀得好。”
“如此,我先在这里谢过了。”檀锋大笑道,“对了,名指挥使,你知道高远现在又搞了一些什么名堂么,整编军队,整治机构,裁撤地方卫军,动作可是很大呢!”
“知道了一些,但具体的还不太清楚,我们在汉国的情报网络被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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