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今天是怎么啦?”
“老头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周富财微笑道:”就是高兴;高兴啊;有为成大人了;来;喝酒;喝酒。”
一顿饭吃得极是尽兴;饭后周富财甚至将微醉的老婆都赶去了休息;自己亲自动手收拾碗筷;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将所有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时候;走到后头卧室里;却发现老伴已经斜靠在床上睡着了。
周富财的鼻子抽动了一下;伸手想去抚摸一下老伴的面庞;却又终是缩回了手;走到角落里的壁柜前;伸手拉开柜门;从内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箱子;捧在手上;缓慢地走出了房门;轻轻地将门掩上。
外面铺子里;儿子周有为伏在柜台上;也睡得正香;周富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着箱子;转身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家门。
礼县县衙;巡捕队队长计高风一般地冲了进来;”唐大人;唐大人;有人来巡捕队投案自首了;说茅涛之死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事情就是他做的。”
唐河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说什么;是谁?”
计高眼中也是满满的不解和震惊;”是周家药铺的周老板;周富财;平素最是老实本份的一个人;我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牵涉到其中。”
“又是一个药铺老板!”唐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去看看。”
“我也去!”牛奔站了起来。
周富财跪在巡捕房内;身后;两名黑衣监察卫手按着刀柄;警觉地注礼着他;唐河与牛奔两人大步而入;牛奔一眼便看到了大案之上的那个箱子;此时箱子已经被找开;露出了内里一套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针。
牛奔眼光一凝;伸手从箱子里拉出一条长长的针带;看着上面或粗或细;或长或短;闪闪发亮的针;再转头看看垂头不语的周富财;有些狐疑却又带着试探地口气:”黑死针?”
周富财抬起头来;看着的牛奔;”原来是牛奔将军!”他苦笑了一下。
啪的一声;牛奔手中的针带落在地上;呛的一声;牛奔的手握上了刀柄;抽出了佩刀;”黑死针;你居然还活着?”
唐河猛一伸手;按住了牛奔的手;”牛将军!”
牛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唐大人;这人是燕翎卫当年总部刑房之中的黑死针;嘿嘿;见过他面的极少;想不到居然就藏在礼县;黑死针;你可知道;宁王妃找了你很久吗?”
“牛将军;此事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茅威的去向。”唐河侧转身子;低声对牛奔道。”我来审问他;牛将军情绪有些激动;先去后边等着吧!”
牛奔狠狠地瞪了周富财一眼;还刀入鞘;大步离去。
“周老板!”唐河缓缓地坐了下来;”在来这的路上;我向计高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你在礼县定居了有三年了吧;家里有一个儿子;一个妻子;家境还不错;儿子更是与卢员外的女儿订了婚;所以我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下这一件事情?”
“檀康找到了我;威逼我;如果我不肯做;他就会将我的身份暴光;你刚刚也看到了;我的身份如果暴光;当年宁氏一系的人是绝不会放过我的。”周富财抬头;看着唐河。
“檀康?与檀锋是什么关系?”
“檀康是檀锋最贴身的护卫;这一次的行动是檀锋一手策划的。”周富康道。
“我有一事不明。”唐河盯着周富康;”茅威的身份是保密的;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工作与火药相关?”
“这个我不知道。”周富财摇头道:”我只负责茅涛这一块;至于茅威的身份怎么为檀康他们知晓;那要等你们抓到檀康之后才能知晓。”
“檀康的逃亡路线是怎样的?我想知道;他们带着一个大活人;怎样进行这样长途的逃亡?”
“他们会往韩地方向逃亡;檀锋会布置人手接应他们;而且;我听说黑冰台;还有楚国的鬼影也会有大批人手协助他们。”周富财道。
“周富财;你来自首;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但如果你说话不尽不实;耽误了我们的大事的话;后果你知道。我希望你想清楚这一件事。”
“我早就相清楚了。”周富财低声道:”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他们将沿着韩地逃亡;是我无意之间听到的;他们并不相信我;所以我并不知道他们太多的事情。”
“好;如果我们抓住了檀康;你这也算是将功赎罪!”唐河点点头;转身便欲离去。
“大人!”周富财在身后突然喊道。
唐河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吗?”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我家里老妻;儿子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希望大人不要牵累到他们。”
“大汉律例;早就废除了连坐制;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牵连到你的家人;当然;是他们没有参与到此事中。”唐河瞧了他一眼;”立即将他押送蓟城监察院总部;封睿;马上带人;查封周家药铺;搜查有关罪证。”
后堂;牛奔打开一张地图;”从礼县逃往韩地;路途遥远;他们起初还可以走大道;但风声一紧;他们必然就要避开大道走一些偏僻小路了;所以从时间上来说;我们完全是来得及的。”
“我担心的是;檀康所谓的走韩地只是一个幌子;刚刚周富财说过一句话;檀康并不信任他;既然不信任他;怎么可能让他听到这样重要的信息;牛将军;咱们都是干这一行的;会这么不小心吗?”
牛奔一怔;”你的意思是说;檀康是故意让周富财听到;他算准了我们会抓住周富财?”
“无所谓算不算准;这只是他的手法之一;所以;韩地我们不能放过;但另外的道路我们也不能轻忽;牛将军;如果你是檀康;你会走那条路?除开韩地这一路外?”唐河问道。
“如果是我;我会走齐地;转临沂;走康平城一带;那里战火刚停不久;秩序混乱;山匪纵横;官府还没有能力组织起像样的管理;是逃亡的最佳路线。”牛奔道。
唐河抬头;眼睛亮亮的注视着他。
“你认为檀康会走这一条路?”牛奔道。
“我猜是这样。”
“那好;我往韩地追;你带人往这个方向走。双管齐下。再加上各地驻军的协助;不怕他能飞上天去。”牛奔一拍桌子;道。
周家药铺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计高带着巡捕队维持着秩序;而封睿则带着监察卫们正在房中搜查;周有为扶着母亲;瑟瑟发抖地立于一侧。
王二愕然地看着这一幕;半晌;才拉住计高问道:”计队长;这;这周老板是怎么啦?”
“这周老板是敌国的间谍。”计高没好气地道。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继往开来(9)
刚刚一场暴雨洗刷了整个蓟城;雨后的天空显得格外蔚蓝;骄阳悬挂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中;尽情地渲泻着先前被乌去遮挡的郁闷;刚刚被洗净的街道之上有迷蒙的雾气蒸腾而起;愈升愈高;使得远处的景色如同被蒙上一层细纱;却反而更显出一种别样的朦胧美丽。
高远坐在望楼之上;翘起的二郎腿搁在栏杆之上;一颤一颤的;衣襟半解;眯着眼;嘴里还哼着一些不知名的曲调;披头散发甚是不修边幅;此时他的样子如果让大汉王国的国民们看到;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便是他们尊敬无比的王。
在他身边的小桌上;摆着一罐酒;而他手中的碗中;也同样被倒满了同样颜色的酒液;这酒却是呈金黄色;酒罐的旁边;赫然是一只刚刚出锅的炸鸡。
眯着眼睛;大大地将酒灌了一口到嘴里;惬意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又打了一连串的嗝儿;高远不由自主地叹道:”舒服!”一只手往旁边的桌上摸索着;坐在一边的宁馨赶紧从盘中两指拈了炸鸡的鸡腿塞到他手里。
“这酒就这么好喝?”宁馨看着很是满足的高远;不由怀疑地问道;刚刚这酒是她亲自倒的;闻着根本就没有酒味。
“当然好喝;啤酒配炸鸡;乃是一绝啊!”高远斜睨了她一眼;两支脚翘得更高:”不信你便尝尝!”当下便将手里的酒碗送到宁馨手中。
半信半疑;宁馨张开小嘴;喝了一口;旋即却又呸的一声全吐了出来;”这是什么酒?酸不啦叽的;一点酒味也没有。”
高远呵呵一笑:”这是你不懂他的美;等你再喝上几回;就会爱上它了;嗯;特别是大热天的时候;用冰块一镇;再滋溜一下将这酒灌进肚子里;那一个爽!”
宁馨盯着高远看了半晌;突然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明白了!”她盯着高远;一边笑一边道。
“你明白什么了?”高远侧过头;看着对方娇艳如花的容颜;不得不说;在三位夫人中;论起容貌身材;宁馨的确是最强的一个;虽然夫妻多年;但宁馨这一笑;仍然让高远有魂不守舍的感觉。
“你啊;和燕子都是有名的一碗倒!”宁馨捂着小嘴;哧哧的笑着;”所以你才弄出这根本没酒味的酒来;以后大宴群臣;你拿出这酒来;便是喝上十碗也不会倒;只要你叫好;下头那些大臣们那一个又敢说不好喝;咬着牙也得说好喝。你这根本就是为自己打算嘛;可怜吴凯吴大人;家里拿了巨资研究你所说的这酒;倒时候铁定是亏得血本无归。哪里会有人去买这样的酒喝!”
“夏虫不可语冰!”高远气哼哼地道:”等再过几个月到了大夏天;你就会明白它的好;对了;宫里藏冰的地窖不会出问题吧;到时候我可要冰的。”
“你便放心吧;我倒想看看;真到了你说的大夏天;这所谓的啤酒到底是怎么一个爽法。”宁馨仍是忍俊不禁;”高大哥;指不定吴凯吴大人此时正在家里跳着脚骂你呢!这啤酒如是;那另一种葡萄酒我看也够呛吧!”
“你便等着看吧;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摧;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哈哈;等那酒造出来;保证会让你迷恋的。”高远将鸡腿三两下塞进嘴里;又从宁馨手里抢过碗来;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虽然差点意思;但也不错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我看吴大人这啤酒铁定要亏本;不过大哥;那个江大郎与柯震两人的肥皂;如今却已是风糜整个蓟城了!”宁馨格格的笑了起来;”就是你给他们起的名字怪怪的。叫得极拗口。”
“怎么怪怪的?宝洁股份有限公司;嗯;这肥皂本来就是两人合伙的嘛;对了;如今我也有股份在里头;说起来我还是大股东不是;每个人有不同的股份;负不同的责任。”高远振振有词;当时柯震请他起名;他大嘴一张;就来了一个这样的名字;后来想后悔也来及了;谁叫他是王呢;说出去的话;自然是不能收回来的。
“这柯震倒也是个人才;比起江大郎来要强上许多;他啊;在蓟城大肆宣扬他们这新产品是汉王亲自命名;而且是王宫指定用品;宫里上到汉王王妃;下到侍卫宫女;每个人都用;有了这噱头;没两天;他们的产品便风糜全蓟城;现在下头各郡城也是闻风而动;纷纷找上门来希望作代销!可谓是日进斗金啊!”
“这斗金里有一半是我的!”高远得意地道。”起个名字;出个主意;就算是为他做做广告;那也是值得的;现在我也得想法子赚钱了;不然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宁馨失笑:”不说国家的供奉;单是吴氏酒业每年给你的分红都高达十万两银子;又哪里日子过得紧巴巴得了!”
“你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呢;菁儿就不会像你这么想。”高远伸手戳了戳宁馨的额头;”你啊;从小享福惯了;那里知道这油盐酱醋茶;开门五件事;一年要多少钱啊;十万两银子;你也不看看这宫里一天要多少花销;王武嫡这个守财奴;什么时候按时给我发给薪饷啊?我不逼急罗;他是绝不会想起来我也是要拿薪水的;他倒是时不时的想从我这儿抠几个去;比方说前两天渔阳那边遭了水患;他居然跑来跟我说;作为王上;应当带头捐献银钱以为表率;真是气死我了啊。这个混帐老头子;我问了一下他;他才捐了一百两银子;一开口;就要我捐一万两;把我气得;恨不得揍他一顿才好。最后咬着牙拿了五千两银子;他还一脸的不乐意。”
“王武嫡是知道你的家底儿的!”宁馨掩嘴而笑。
“你说说;这积石城军事大学;我时不时的得去打赏;好让他们时时记得我这个王;蓟城综合大学虽然给得少;但一年总也得表示表示;我算是看透了;这有史以来;当得最憋曲的就是我这个大王了。”高远气愤愤地道。
“这还不是你自己作的。”宁馨大笑:”不过虽然憋曲;但你可是天下称颂的贤王啊!上至大臣;下至黎庶;谁不交口称赞。”
“作茧自缚啊!”高远叹道:”所以我得想法子多赚钱啊;还得让王武嫡这类家伙说不出什么话来;宝洁现在做得还是一些粗浅的产品;以后我得将江大郎和柯震提溜地来;再教他们几招;接下来几年里;我还得靠他们攒点私房钱呢!不然将来儿子娶媳女;女儿嫁丈夫;寒酸了岂不是将底子都掉光了。”
宁馨被高远逗得大笑。
看着宁馨的笑颜;高远微笑着点点头;”今天的心情应当好了不少吧?”
听着高远的话;宁馨的笑容戛然而止;看着对方半晌;方才醒悟过来;感动地看着对方;”原来你一直都在逗我开心?”
“也不是逗你;我们刚刚说得不都是事实吗?牛奔来信说抓到了当年燕翎卫的黑死针;我想他也肯定给你报了信;怎么想的;是不是想亲自去见一见这个家伙?现在他已经被关在监察院总部的大牢里了;如果你想去报个私仇什么的;我会只当不知道;我想监察院里的人也会当做看不到;他们可不是荆守。”
亮晶晶的眼珠盯着高远;内里有水光在闪动;半晌;宁馨在悠悠地道:”你这是不是教唆犯罪呢?”
高远咭的一笑;”为亲者隐;这是为亲者隐。”
宁馨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半晌才道:”还是算了吧;这黑死针我虽然痛恨;但说起他;他也只不过是一把刀而已;操纵刀柄的另有其人;你身为汉王;都处处遵守大汉王国的律法;我是你的妻子;又怎么可以只顾自己的想法而去带头违犯法纪呢?黑死针究竟是个什么下场;便由大汉律条来判定吧;我也不见他了。”
高远伸手将宁馨搂到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点头道:”你说得对;这才是我的好老婆嘛;律法制定出来;那就是要用来遵守的;王也好;普通百姓也好;在律法面前;人人平等;什么刑不上大夫;狗屁;咱们大汉那个大夫以上的官员犯了罪;我照样将他送上被告席。黑死针以前在燕翎卫的事;那都是前朝旧事;也都是一国朝廷的机构所主使的;现在我们还真拿这个治不了他;不过此人杀了茅涛;这也是一条人命;总之就算不死;恐怕也要脱层皮;至于怎么判;那是荆守该操心的事情。我们就别管了。改天我们两个去给你父亲上柱香吧;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也算是告慰他在天之灵了。”
“你真不恨我父亲了?”宁馨在高远的怀里抬起头;问道。
“时过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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