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却让宁则诚的手伸到了军中;而且这一次;伸得还挺深;但他的燕翎卫;却是自己无法染指的。实力竟是此消彼长了。
自己莫真要养虎为患才好!周渊的心里格登了一下;以前;自己只觉得叶天南是大敌;对宁则诚;并不是太看得起;但这一次;对方的表现实在是太出色了一些。
叶府现在很忙碌;他们正在打包收拾东西;准备要离开蓟城了;虽然王上再一次驳回了叶天南的请辞;但所有人都明白;只要叶天南再请辞一次;便会获得允准了。叶天南倒也光棍得很;输了便是输了;既然输了;他就不想再在蓟城呆下去让人看笑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回到琅琊;却在看吧!叶天南此时心结已经完全消除;正如叶重所说;十年之前;他们一无所有逃离燕国;十年之后;虽然再一次输了;但他们却还拥有翻身的资本;比起十年之前;岂可同日而语。
心结一去;病便好得快;数日功夫;脸上便又见了血色;只是高远一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着实让人放心不下;叶菁儿终日以泪洗面;也让他烦心不已。
高远呐;你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呢?要知道;你的死活;可就关系着叶氏今后的战略了;如果高远死了;叶氏当真是要准备再用上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来图谋翻身;但如果高远还活着;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天南!”荀修走到了叶天南的身边;”还是心绪不平么?”
“不;先生!”叶天南摇摇头;”只是高远死活不知;有些担心罢了。”
荀修点点头;”王上心里明白得很;这一次虽然会罢你的相;但却留下了我与叶重;特别是叶重;仍然掌控着王宫禁卫;这一点很重要;周渊那一伙人虽然想法设法要赶走叶重;但王上的坚持;却也让他们无法可施。”
叶天南笑了起来;”王上当然不糊涂。不过先生;你与叶重留在蓟城;却也是被架在火上烤了;以后的日子想必难过得很。”
“放心吧;我们应付得来的。”荀修道:”不外就是当缩头乌龟罢了。”
听到荀修如此说;叶天南不由大笑起来;说起来燕王姬平倒也不简单;留下的这个小尾巴;想必让周渊与宁则诚二人心中极不舒服吧。
“走吧;先生;陪我再去院子里转一转;再要回来之时;却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叶天南笑道。
“走;转一转;转一转!”荀修道。”这相府不久之后又要迎来新人了;却不知是何人?”
“管他是何人;总这是个摆设罢了!”叶天南摆手道。
院子里;陆陆续续的有大车驶了进来;将打包好的东西码到车上;又一辆接一辆的驶出去;前任国相大人搬家;要运走的东西;也实在是多了一些。
曹天赐穿着一件破褂子;头上戴着一顶毡帽;牵着一辆大车走进了大门;看着内里;他不禁有些傻了眼;他从来没有来过国相府;当然也无法想象这国相府竟然如此之大;如何才能见到叶天南呢?
他必须要见到叶天南;一来是向对方通报高远已安然离去的消息;二来;城内的搜索越来越靠近他藏匿步兵的地方;如果再晚上两天;那步兵说不定就要落入到对方手中了。
但怎么才能见到叶天南却是一个问题;虽然叶天南下台了;但国相府中仍是戒备森严;自己想要闯到内院去;不谛是在做梦。
第三百零三章:报讯
眼看着牛车之上已经被堆满;曹天赐一边慢吞吞地系着绳子;一边扫着院子内的布置;正自彷徨无计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两个人自内院方向走了过来;所过之处;护卫仆人无不躬身致意。
叶天南!曹天赐不由大喜;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将手里绳子随手一抛;曹天赐拔脚便向两人的方向奔去。
院子里人很多;起初倒没有人注意到曹天赐的动作;但随着他跑出十数步之后;他的动作立刻便引起了院子里护卫的注意;呼喝声中;数人冲向曹天赐;另外一些迅即靠向叶天南与荀修。
“抓住他!”
“站住。”
“保护国相!”
随着一阵阵呼喝之声与钢刀出鞘的声音;院子里几乎所有的车夫脚力们都抱着头蹲了下来。叶天南与荀修两人脸色微变;抬头看向向他们飞奔而来的这个打扮成车夫的人。
曹天赐高举着双手;飞快地奔向叶天南;”我有要事禀告国相大人。”
一语刚了;腿上已是挨了重重一脚;仆地便倒;倒不是曹天赐没有还手之力;只是自己一动手;恐怕误会便会加大;对方一阵乱刀下来;可就要将自己剁成肉酱了。
护卫一涌而上;将曹天赐死死按住;曹天赐歪着头;喊道:”我不是刺客;我有要事禀告国相大人。”
“带过来!”叶天南沉声吩咐道。
被从地上拖起来;反剪着双臂押到叶天南的跟前;颈上还架着两把钢刀;曹天赐只觉得憋屈之极;他还从来没有落到过这种地步呢。
“你是谁;有什么事情要禀告于我?”看着这个个头不小;但却明显年纪不大的家伙;叶天南问道。
“我是高县尉麾下!”曹天赐低声道。
一语未必;叶天南与荀修两人都是变了脸色。
“将这个人带到内里去!”荀修喝了一声;与叶天南两人转身便走。
进到内厅;曹天赐却仍然被紧紧地扭着;叶天南挥了挥手;”放了他!你们出去吧!”
“国相!”叶真吃了一惊。”末将留下来吧!”
叶天南看了一眼曹天赐;点点头;”好吧;叶真留下来;其余人都出去。”
被松开的曹天赐甩了甩手臂;刚刚那几扭;可是让他吃了不少的苦头;这些叶氏护卫身手都不一般;手法专业得很;虽然放开了他;但一时之间;他的手臂休想使上劲儿;叶真则手按刀柄;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你是谁?”叶天南问道:”高远现在在哪里?”
曹天刚斜了一眼叶天南;对这个家伙;他实在是半点好感也欠奉;要不是他搞三搞四;县尉现在还在扶风逍遥快活呢;那里像现在这样;被人赶得如同落水狗一般落荒而逃。
“在下曹天赐;是高县尉贴身护卫;奉高县尉之命来见国相;有一事相求。”曹天赐道。
“高远现在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叶天南急切地问道;对于他而言;高远的安全无疑是最重要的。
“怎么?国相大人还盼着我家县尉大人有事么?”曹天赐冷笑;”真有事儿;岂不是正好遂了国相大人你的意思?”
竟然被这个小兵呛了几句;叶天南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一边的叶真也是大怒;抬手便是一耳光;挥向曹天赐。
“住手!”荀修喝止了叶真;看着曹天赐;笑道:”你家县尉要你来;可不是为了一逞口舌之快的吧?快说吧;到底什么事?误了你家县尉的事儿;你吃罪得起么?”
曹天赐怔了怔;这个山羊胡子说得倒也在理儿;县尉虽然走了;但步兵还指着他呢。
“我家县尉已经离开蓟城了!”曹天赐一开口;便发现面前两个家伙都是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都露出了笑脸。
“高远已经离开蓟城了;好;好;太好了!”叶天南双掌一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曹天赐瞟了一眼对方;前一段时间还恨不得自家县尉死翘翘;转眼之间;听到县尉脱险;却是喜上眉梢;这些家伙的心思;倒还真是琢磨不定。
“县尉说;他知道这一件事不是你们做的;是有人要陷害于你们;但是他也不能跑到你们这里来避难;因为这样一来;恐怕会使事情不可收拾;所以;县尉便自行离开回辽西了。”曹天赐接着道。
“高远果然非同寻常;连这里面的关窍都想通了;你说得不错;如果高远真到了我们这里;却是将所有人都逼到了死角;现在他已经安全离开;自是最好的选择。”荀修赞赏地点点头。”能想通这一节;看来高远的政治智慧远非一般人能比。”
“你家县尉就是让你来通报他已安全离开了么?”叶天南问道。
“当然不是。我家县尉是走了;但还有一个部下受了重伤;不能随县尉离开;所以县尉说;他将这个部下拜托给国相大人了;希望国相大人能保护他。”曹天赐看着叶天南;眼里却是透着一股不信任的意思。
“叶真!”叶天南道。
“末将在!”
“马上带人;去将高远这个受伤的部将带回来。”叶天南吩咐道;转头看着曹天赐;”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曹天赐迟疑了一下;虽然高远说要将步兵托付给对方;但真事到临头;他心里却又打起鼓来了。
“这位小兄弟;事不疑迟;如果让对方先搜到了他;那可就没办法了。只要他先落到我们手里;那自然是安全无虞!你家县尉既然这么说了;那自然是信得过我们的。”荀修在一边道。
曹天赐咬咬牙;终于说出了一个地址;”你去哪里;按我所说的暗语接头;便自然能见到这位受伤的弟兄。”
“叶真;马上去。”叶天南挥挥手;高远既然将这个人托会给自己;那显然;这个人的份量不低;叶氏现在要与高远修好;这便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你家县尉走哪条路回辽西;要知道;现在外面可是风声鹤唳;不论是军方还是燕翎卫;都是密布哨卡;四处追捕高远呢;回辽西;可是步步荆棘啊!”叶天南担心地问道。
“这就不劳国相大人关心了;我家县尉能从蓟城出去;自然便也能安安全全地回到辽西去!”曹天赐冷笑;”您也不用问我;我只知道县尉出了城;至于县尉怎么回辽西;我是什么也不知道。”
“理应如此!”荀修点点头。
“曹天赐;我听过你的名字!”知道高远已经安然无恙地出城;叶天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以高远的本事;只要出得城去;脱险而归辽西的可能性便大增;心里一松;便想起了曹天赐这个名字;”你教过枫儿一些拳脚功夫?”
提到叶枫;曹天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不错;先前在扶风之时;时常在县尉家逗留;教过叶枫一些功夫;不过这些功夫也都是县尉教我的。”
“好;好;连叶重也说这些功夫了不起呢;你去见见叶枫和菁儿吧;菁儿不知高远下落;这几日可是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了一圈下来;有你去告诉他高远已脱险的消息;想来会让她放下心来的。”叶天南微笑着挥挥手;”来人;带这位曹小哥却见夫人小姐。”
闲云楼;张一的居室。看着渐渐化为灰烬的一些秘密卷宗;张一拍了拍手;”好了;安排下去的人手;现在除了我与天赐两人;再也无人知道他们的去向;先让他们埋下来;总有一天;会用得上的;翠儿;我们走吧!”
翠儿脸色有些憔悴;挽着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包袱皮;”张一;我们能逃出去吗?”
“逃不逃得出去;总得要逃!”张一叹了一口气;”双方已经撕开脸皮了;以我与县尉的渊源;他们必然是不会放过的。只是要边累你了。”
“夫唱妇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不起就是一个死罢了!”翠儿挽住了张一的胳膊;”我们享了这几年的福;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两人相视一笑;拉开门便向外走去。刚刚踏出闲云楼的大门;几骑快马已是如飞一般奔来;堵住了两人的去路;一个骑士翻身下马;看着张一;皮笑肉不笑地道:”张掌柜的;这是要去哪里呢?”
张一盯着对方;这个人他是认识的;隶属于燕翎卫;看到他;张一便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宁大人要见你!”骑士笑道:”这位是张夫人吧;还请先回闲云楼吧!”
张一看了一眼翠儿;”翠儿;你回去吧;我去见宁大人。”
翠儿点点头;”嗯;我等你回来。”
张一用力点点头;随着那骑士离开;看着张一的背影;翠儿强忍的眼泪终于是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一去;只怕便是天人永隔了。
“高远在哪儿?”看着张一;宁则诚根本没有废话;单刀直入。
“回宁大人;据我所得到的消息;高县尉三天之前便已出城了。”张一垂首答道。
“三天之前?”宁则诚大为惊讶;”那岂不是在那一夜时他便已经走了。”
“应当是!”
“他走哪条路回辽西?”
“回大人;小人不知道。小人也不可能知道!”张一躬身。
宁则诚盯着张一;眼光渐渐凌厉;张一却是坦然与之对视;他的确是不知道。半晌;宁则诚突然笑了起来;”你准备逃走?”
“是!”
“为什么要逃?”
“大人;我本是高县尉的家仆;后来虽然为高县尉所放良;但这一层关系却始终抹不掉的;大人既然对高县尉出手;我想着不逃只怕没命。”
宁则诚大笑起来;”你倒是坦承。”
“在大人面前;不必隐瞒。”
“你勿需逃了;还是留在闲云楼当里的掌柜吧!”宁则诚挥了挥手。”用心替我赚钱吧;你明白我的意思?”
张一身体一震;他当真是没有想到如此容易便过关了。看着宁则诚;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怎么;不愿意?”宁则诚冷笑。
“不;愿意;愿意!”张一赶紧道。
“愿意就好;回去吧;别杵在这里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宁则诚道。
看着张一离开;宁则诚身边一人有些迷惑地问道:”大人;此人曾是高远家仆;关系密切;大人为何不……”
“杀了他?”宁则诚接口道。
“是;属下有些不解!”
“一个小虾米;杀之何益?”宁则诚淡淡地道:”如果高远死了或者被我们抓住了;那自然是要将与他有关的人杀干抹净;但他既然逃出去了;又何必再做这种事?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有这个张一在;我们便有一条与高远连通的渠道。”
那人身子一震;”大人;现在我们与高远已经势若水火啊!”
“那是你这么想!”宁则诚哈哈一笑;”高远;可不见得这么想呢!今日仇敌;来日说不定便是朋友啊!”
六月蓟城的一场大火;又烧出了燕国政坛的大地震;上千间房屋被焚毁;近千人的死亡;数万人无家可归的结果;使得刚刚上任不到一年的燕国国相叶天南引咎辞职;离开蓟城返回封地琅琊;而新上任的国相柳惜民;并不为太多人熟悉;只知道此人亦是燕国传世贵族之一。
台面上的消息便是如此;而至于真相;永远注定只会有那么一小撮人知道。燕国传统的三驾马车治理国政至此寿终正寝;转而进入了二人转时代。
第三百零四章:敌人是最好的老师
刚刚下过一场大雨;道路之上;泥泞难行;一脚踩下去;淤泥没过脚踝;偏生太阳也出来跟着捣乱;七月的阳光已经很是灼人了。在阳光的照射下;眼前一片雾气腾腾;只觉得天气闷热难挡。三个身穿麻衣;脚蹬草鞋的汉子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道路之上。三人风尘仆仆;身上衣物破损处处;看得出来;他们出门在外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此处已是河间府与原来匈奴控制区域的交界之处;路上罕见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