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蓟城这个圈子中盛传着闲云楼的后台老板除了张守约之外;另外一人是燕国三巨头之一的御史大夫宁则诚。
对于这个传闻;宁则诚既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但他这个态度对于闲云楼却已经足够了。想找闲云楼麻烦而又地位高的人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立即缩了回去;而那些想找麻烦却又还达不到某个级别不能知道某些内情的人还想动手;在随后立马便遭到了强硬的报复;这才明白某些传闻不是假的。
宁则成是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但更让人惧怕的是他手上握着的另一股力量;燕国燕翎卫。
蓟城闲云楼;秉承了辽西闲云楼的一贯作风;什么都是最好的;当然;什么也是最贵的;特别是他卖出的酒;更是独竖一帜;与辽西闲云楼相比;蓟城闲云楼里的酒并不比辽西的好;但是包装比起辽西来;却是上了好几个档次;怎么华贵奢侈便怎么来;光是装酒的那些专门定制的精美瓷器;便值数两银子。
闲云楼以最快的速度站到了蓟城娱乐行业的最顶端。
小叫花子靠在墙壁之上;眯缝着眼睛打量着街上并不多的行人;现在时间还极早;太阳刚刚从远处露出小半个头来;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晒得人痒酥酥的。
或许是小叫花子年龄过小;看起来又太过于可怜;闲云楼门口的护卫们谁都没有想到去将这个看起来与闲云楼门外同样装饰豪华格格不入的污点给赶走;他们的眼中;甚至还露出了几份同情的目光。
反正现在是早晨;闲云楼不会有客人;要等到午后;这里才会慢慢地一点点热闹起来;而真正的繁华;则是入夜之后才会到来;他愿意在这躺着晒会太阳便晒会呗;不过这里可不是一个乞讨的好地方;但凡有钱来这里玩乐和商事儿的主儿;不是有钱就是有势;身前身后护卫一大把;想找他们讨钱;那基本上是没有指望的;你根本不可能越过那些虎视眈眈;凶狠之极的护卫。
这条街上行人着实少;小叫花子看了一会;便百夫聊赖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打着盹;他当然没有睡着;这一趟千里迢迢;赶到蓟城;只是为了完成一桩极为重大的任务。他不是别人;正是本应当呆在扶风牛栏山大营里的曹天赐。
他此行的目的是联络蓟城闲云楼的张一;高远曾经的管家。
曹天赐风尘仆仆一路赶到蓟城;现在的他虽然还只有十四岁;但幼经磨练的他;却比大多数成人更成熟;更仔细;到了蓟城;他并没有急着去找张一;而是从外围开始;先打探着张一的消息;十数天下来;虽然零零碎碎都是一些外围的消息;但曹天赐仍然得出了一个结论。
张一已非昔日扶风那个见谁都一脸笑的张一了。换而言之;他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得到了辽西大公子张君宝的赏识;张一一跃成为蓟城闲云楼的掌柜;现在虽然不是蓟城闲云楼权力最大的一个;但在这里;利用闲云楼的资源;他却的的确确成了一位风云人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张一在蓟城贵人圈子中;已经是一个颇有份量的人物了。
这让曹天赐心生疑虑。现在的张一还是原来扶风的那个张一么?他现在结交;认识的可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而与之相比;县尉那个小小的芝麻官;可就真是说不上嘴了。他还会对县尉忠心么?或者说;他的忠心还剩几分?
有了这个心思的曹天赐;倒是不急于见张一了;现在蓟城安顿了下来;一切布置妥当;这才乔装打扮成了一个小叫花子;伺机来接近张一。
张一在蓟城并没有另外安家;一直便与他媳妇住在闲云楼内;极少出门;而一旦出来;则必然是有多名护卫相从;曹天赐想见张一一面;却是极难的;而像他这样的人;无论怎样乔装打扮;也是没有资格踏进现在的蓟城闲云楼的。
没奈何之下;曹天赐只得扮成了一个小叫花子;守在闲云楼前;看能不能撞上大运;与张一联络上。
在闲云楼周边一连转悠了好几天;最后;曹天赐一咬牙;到了闲云楼的大门前;按他的想法;那些护卫定然第一时间便要过来驱赶自己了;但总得要试上一试;看起来今天运气不错;守门的这几个家伙比起前几天的明显要良善许多;看了自己一眼之后;并没有将扫垃圾一般将自己远远驱离。
这是一个好兆头。曹天赐暗自想道。
大门方向想起了脚步声;曹天赐的眼睛打开了一条细缝;看到从大门内走出来的几个人;眼前顿时一亮。
那是几个女人;为首一个;不是那个胸大屁股大的翠花是谁?不过眼前的翠花显然不能与扶风时相提并论了;身着绸衣;头佩金饰;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食盒的小丫环。
“掌柜娘子;您要出门啊?”门口的护卫们齐齐问候。
“是啊;去静慈庵还愿去;刚来蓟城的时候;我去那里许过愿;今天须得去还愿了;不然菩萨怪罪下来;那可不得了!”翠花笑吟吟地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的翠花可是天天都乐着;两年前;她还是一个小丫头;而现在;她可是在大燕都城都有人敬着供着的掌柜娘子了。
而这一切;都源于高县尉的恩赐;如果不是高远将他们两人从路鸿那里要来;又烧了他们的卖身契;而后又一步一步地安排;这才让他们有了今日的成就。
许多人以为翠花去静慈庵许愿还愿无非是妇道人家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事实上;翠花去那里只有一件事;便是祈求菩萨保佑高县尉长命百岁;步步高升。
张一与翠花在闲云楼内人缘极佳;无论是歌伎乐师;还是看门护院;抑或是厨师小二;他们都是善待之极;这也缘于他们自己的出身;深知讨一口饭吃的不易。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这些人对他们夫妇二人都是极为尊敬的;毕竟像张一这样的掌柜;可不比街边那些酒楼饭馆的掌柜;两个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看到翠花走出了大门;曹天赐的眼睛亮了起来;一撑棍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溜小跑着便向着翠花一行人奔去;嘴里却是大叫着:”夫人发发善心;赏口吃得吧!”
看到先前那个一直安分守己的小叫花子突然直奔向掌柜娘子;几个看门护院的家伙便慌了;一涌而上;拦在了曹天赐面前;伸手便想按倒曹天赐。
曹天赐只叫了两声;便被这几个放倒在地;压手的压手;按脚的按脚;捂嘴的捂嘴。曹天赐可不敢还手;虽然这几个大汉人高马大的;但真要打起来;三两下曹天赐便能要了他们的命;打架和杀人完全是两码事。
虽然只叫出了两声;但背对着曹天赐正向前走的翠花却如同触了电一般停下了脚步;霍地回过头来;因为曹天赐刚刚那一口纯正的扶风口音把她惊着了。
“放开他!”翠花小跑着到了横七竖八扭在一起的几人面前;大声道。
“掌柜娘子;不过是一叫花子;我们这就把他远远扔走!”一名护卫陪笑着道。
翠花挥挥手;”放了他;可怜儿见的;这么个小人;你们可别压坏了他;快放他起来。”
几个护卫讪讪地起身;放开了曹天赐;先前曹天赐被他们捂住了嘴巴;脸倒有一半被遮住了;又脏得乌七八黑的;此时捂嘴的手松开;他的整张脸却是露在了翠花的面前。
翠花霎那之间便呆在了哪里;她认识他;这不是高县尉身边的那个小跟班曹天赐么;曹天成的儿子。曹天赐怎么到这里来了;高县尉出了什么事么?翠花的身子不由发起抖来。
“夫人;赏口吃的吧;三天没吃饭了;都快饿死了!”曹天赐看着对方;伸出了脏兮兮的手;可怜巴巴地叫着。
翠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挥手;”把那个食盒提来!”
身后的丫环吃了一惊;”娘子;这可是去敬菩萨的。”
“你们不知道回去再弄一份吗?”翠花顿时便怒了;转身劈手夺下丫头手中的食盒;打开;放在了曹天赐的面前。
两个丫环转身进院再去准备食盒;没法子;掌柜娘子一直就是一个善心的人;护卫们也都退回到了门前;看着吃得极香的小叫花子;都是艳羡之极;这可是闲云楼内大师傅们做出来的;别看就这三五个盘子;那可值数十两银子呢;居然就给一个小叫花子吃了。
翠花蹲在了曹天赐的面前;想要说些什么;但曹天赐使了一个眼色;嘴里一边吃着盒子里本来要供给菩萨的供品;一边语音极低地说了一个地名。翠花会意地点了点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九章:见面
城南井坊。
从天空中看下去;这一大片低矮的住房由四条狭长的巷子分隔开来;四条巷子交错;构成一个大大的井字;井坊也便由此而得名。
狭窄的巷道;低矮的住房;密集的人口;昏暗的灯火;是晚间进坊的主旋律;白日在外面做工讨生活的人群在夜里归巢;家家户户都冒起了袅袅炊烟;呛人的烟火味弥漫着那狭窄的街道;很多人家根本没有厨房;就是在房外的屋檐之下支起灶台;各种污水横流;偶尔会有烂掉的菜叶菜帮从某个地方飞出来;啪哒一声落在地上;阴暗处;便会有几只野狗窜出来;伸长鼻子嗅上一嗅;又失望地离开。
辛苦了一天的汉子们一边坐在门槛之上;端着大碗稀里哗啦地大口吃着女人做好的饭菜;一边大声与左邻右舍们说着今儿一天的见闻;如果偶尔能说出一件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便会引来一声声的惊叹声;而汉子的虚荣心便在这声声惊呼声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娃娃们是最快活的;三五成群;你追我赶;昏暗的灯光;完全不能阻挡他们游戏的乐趣;奔跑的身影显示着这里的生活虽然艰辛;但吃饱肚子总是没有问题的;至少没有让娃娃们饿着。
张一头戴着一顶毡帽;身穿直襟大褂;脚下蹬着一双草鞋;腰间挂着一卷绳子;手里提着一根扁担;大步走在窄窄的巷道之中;他的打扮与这些巷道之中生活的汉子们粗粗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如果是在大白天;有心人便很容易看出破绽;那就是张一现在无论是肤色还是气质;与这里讨生活的人们实在是有太大区别了。特别是在张一的身边;还跟着同样乔装打扮了一番的翠花。
两人走在巷道之中;不少人都抬起头来;打量着两人;一个男人此时归家不是稀奇事;在这里;这是很平常的;但一个女人也这个时候才回来;那可就少见了。两个人都是陌生人;更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在这里居住的十有**都认识;便是不认识;至少也脸熟。
看着众人的目光;张一将毡帽往下拉了拉;满脸的怒火;”不让你来你偏要来;看见了吧;这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大家都在盯着我们呢!”
翠花此时也有些后悔了;低着头;急急地赶着路;听了张一的斥责;辩解道:”我这不是想念家乡人了么;只不过跟来看看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再说了;这里的人又哪里认得我们;过了今日;咱们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他们也不可能去我们那种地方;两不相见;怕什么。”
“你闭嘴吧!”张一怒道:”天赐是县尉的贴身亲兵;天赐亲自过来;还扮成这副样子见你;肯定是有事情;以后你男人在外头做事;你少问;坏了县尉的事;我扒了你的皮。”
翠花扁了扁嘴;终于没有还嘴;这两年;随着张一的地位越来越高;在家中;说话也是越来越有份量了;可不象刚刚与她成婚那时;就一个小厮而已。
井坊的最南方;是横贯蓟城的小扬河;这条河也为蓟城的护城河提供着源源不绝的河水;此时;曹天赐所在的一处小平房;便在小扬河的边上;选择这一处地点作为与张一会面的所在;曹天赐是反复选择最终才决定在这里。
这里地形复杂;向前;是井坊那杂乱无章的居民区;背后;小扬河又为他们提供了另一条退路;如果遇到危险;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都不至于被逼到死角。
昏暗的油灯灯光之下;曹天赐静静地坐在桌边;他在等着张一。
房门轻轻被推开;一个汉子走了进来;低声向曹天赐禀报着从张一踏进井坊之后一路的行踪;听完汉子的汇报;曹天赐满意地点点头;到目前为止;张一并没有表现出让他有任何可以怀疑的地方。
翠花跟着出现是一个意外;不过正是因为翠花也跟着来了;倒反而让曹天赐的收里踏实了几分。
“你们退走吧;等我的消息。”曹天赐挥挥手。
“您就一个人呆在这里?”汉子一楞;问道。曹天赐年纪很小;但在扶风兵中却是颇受尊敬;一来;他跟着高远打过了不少的仗;在战场之上;他已经赢得了尊重;其二;他掌管着军法司;这是一个让人生畏的部门;而这些跟着曹天赐来到蓟城的汉子;比一般的扶风兵了解的更多;他们明白;军法司除了明面上的职责;还有另一个隐藏更深的职能;除了他们这些当事者;其它人根本无从了解。
“就我一个人;够了!”曹天赐挥挥手;不苟言笑的他很不满意汉子的表现;哪怕对方是因为关心他;作为他现在要做的事和即将要做的事;一个合格的部下根本就不该有任何的问题;他们只需要竭尽全力去做到上面布置下来的事情就够了。
汉子看着曹天赐的表情;似乎反应过来了;一言不发地躬身一揖;与来时一般无二;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房门吱呀一声关上;留下了一盏昏暗的油灯与孤零零的曹天赐。
片刻之后;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曹天赐站了起来;走到门后;侧耳静静地倾听了片刻外面的声响;两个呼吸声;都很沉重。
他拉开了房门;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点点微笑;”张大哥;你来了;翠花嫂子;又见面了。”
张一与翠花走了进来;他乡遇故人;两人脸上都是遏止不住的喜悦。
“小天赐;你又长高了。”翠花喜气洋洋;”白天看到你;可真是吓了我一跳;你躺在哪个地方;开始我都没有认出来;要不是你哪一口扶风话;我可是真不敢认你;你还好吗?县尉还好吗?你爹还好吗?”
一进门;翠花便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一迭声的爆竹般地问道;一边的张一摇头苦笑;江山好改;本性难移;翠花也就这德性了。
虽然不喜翠花称呼自己为小天赐;但对方那真心的喜悦和情感;却让曹天赐依然很感动;虽然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心中;仍然感到一些温暖。冲着翠花点点头;”都还好。”
“县尉这一次的的确确是不该去的!”张一的脸色却很沉重;”我在蓟城听到了不少的消息;都说这一次县尉可算是自己跳进了叶天南设下的陷阱之中;必然有去无回;这在蓟城;几乎都是半公开的秘密了。”
“县尉不能不去!”曹天赐简单地答了一声;”张大哥;坐。”
张一坐了下来;”天赐;就你一个人来吗?是县尉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