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芷静咬了咬唇,点头道:“好的。”
摄政王府其实就是以前的冰王府,府内的格局一点都没有变,水无痕住在松风轩内,而月思君则住在清雅居之中。水无痕的母妃君幻羽则是独自住在王府后山的半山花园中。
从府门朝内侧延伸而去,吴芷静走过的每一条路似乎都让她刻骨铭心,她回望着四周的一草一木,仿似自己也在这里住过一般。
去往清雅居的途中会经过静逸轩,吴芷静在看见庭院前用隶书书写着的静逸轩三字时,心中只觉莫名的熟悉,因为熟悉,脚步在不经意中停顿下来,她偏首看向静逸轩。
行在前方的月思君似乎感觉到了吴芷静的异样,她回转问道:“菱儿,怎么了?”
吴芷静看了一眼静逸轩后并没有发问,菱儿在摄政王府生活的四年之中,静逸轩是一个不能被提起的地方,是王府的禁忌,她虽然很想知道,但是却不能因此而败露行迹。
“没什么。”吴芷静转回身扶着月思君继续朝前行去。
月思君回望了一眼静逸轩,转头轻叹一声后与吴芷静一道回了清雅居。
回到清雅居时,庭院门前立着一名身穿白色衣衫的男子,他眉如墨裁,朗目似星,如墨般的长发倾泻于身后,腰上束宽边镶金边腰带,广袖似流云挥洒,阳光之下,似谪仙一般迷人。
吴芷静凝望着这似画中走出来的男子,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月晨曦。听说,这个月晨曦曾被称为水无痕的仙人男宠,如今见得真人,那柔弱的样子倒还真有点像男宠。只是那水无痕看着却不像有断袖之癖的人。
“君儿,你可有受伤?”月晨曦见月思君归来,一脸焦急地上前问道。
月思君朝月晨曦摇头道:“晨曦,我没有事,菱儿为了救我,手被利剑划伤了。”
月晨曦闻言朝菱儿看了过来,随后朝她一笑,说了一声:“谢谢。”
菱儿回之一笑,说道:“这是菱儿应该做的。”
“对了,晨曦,去请承扬过来一趟吧,让他帮着菱儿处理一下伤口。”
月思君话音刚落,便听树林之中响起一阵爽朗之声:“月姑娘,不是吧,这么一点小伤也需要劳驾我这个神医么?”
吴芷静随着声音望去,但见不远处的树林之中立着一名身穿紫色衣衫的男子,他剑眉如飞,眼阔深刻,长得也是俊美非凡,只是脸上的神情有些玩世不恭而已,这就是那个让她一看画卷就有些讨厌的承扬吗?
“少庄主,你这是不管菱儿的死活了么?”虽说打心眼儿里讨厌承扬,但是,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菱儿是仙鹤山庄的人,怎么着也不能在承扬的面前露出半点破绽。不然,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承扬在听见菱儿的话后,一提气,掠至菱儿的跟前握住菱儿的手查看起来:“来,让哥哥瞧瞧,你的手伤得有多严重?”
当承扬的手触及到吴芷静的手时,吴芷静的心中还真有些想抽他两下巴掌,不过,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少庄主,其实菱儿的手也没有伤得特别严重。”吴芷静微微朝外抽出手掌。
承扬撇了撇嘴,对于吴芷静的收回没有做任何强迫的动作,他说道:“这伤口倒不是特别大的问题,关键是如果药上得不好会留疤的。”
月思君闻言,朝承扬说道:“有你这个神医在,再深的疤痕也不会留下的。”
承扬听了以后神采奕奕,得意地说道:“那是,你脸上的疤痕和主上脸上的疤痕不都被我去除了么?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神医我的!”
吴芷静的眼眸微微一瞪,问道:“摄政王的脸上曾经有过疤痕么?”
此言一出,周围忽然静了下来,本是摇摆的树叶忽然间也不再摆荡了。月思君、月晨曦与承扬皆转眸看向吴芷静,不说一句话。
吴芷静凝视着众人,在中年妇女告诉她的故事中,并不包括水无痕破相一说,看大家这副吃惊的神情,莫非,中年妇女说的话是假的?她的身份被这些人识破了?
那她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她的身上装了那把92式内功版手枪,枪头还装了消音器,如果他们要抓她,她只能通过手枪离开王府了。
三人一直凝视着吴芷静,而吴芷静的手缓缓朝袖中移去。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就在吴芷静已经摸到手枪把手时,承扬忽然开口笑着摆手说道:“没事,没有的事。”
月晨曦与月思君皆附和道:“是的,承扬他胡说的,摄政王的脸上怎么可能有疤痕呢?”
吴芷静在听见他们的话后,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也没有再追问。很显然,他们不愿意在她面前提起水无痕脸上的伤疤。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娘——晨曦叔叔——”
一声亲切地呼唤从清雅居传出。
月思君回转过身看着朝她奔来的小人儿,俯身朝他张开怀抱:“远儿……”
月致远将小小的身躯投进了月思君的怀抱,他扑扇着水灵的大眼睛问道:“娘,孩儿听说有人袭击您呢,您有没有受伤?”
月思君抹着月致远的小脸蛋儿,摇头道:“谢谢远儿的关心,娘没有受伤。多亏你菱儿姐姐救了娘亲。”
月致远乌眸朝吴芷静投来,对她灿烂一笑道:“谢谢菱儿姐姐。”
吴芷静在看见月致远时,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孩子,他身上穿着白色的袍子,长发及肩,头顶上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发髻之上戴了一根白玉簪,那模样竟是与月晨曦有几分相像。但是她知道,这孩子并不是月晨曦的,因为从眉宇之间观来,还是与月晨曦不尽相同的。
吴芷静伸手摸了摸月致远的头,笑道:“不谢。”
一行人终是进了清雅居,承扬随后为吴芷静处理好伤口之后便起身告辞了,月晨曦与月思君带着月致远去花园儿里游玩。吴芷静则一个人静静地呆在房间之中。
平静的日子过了两天,吴芷静的手上的剑伤在承扬的调理下很快就愈合了。吴芷静知道她的日子会过得不安生,但是,却没有想到一切来的这般快。
入府后的第四夜,当清雅居所有的人都进入梦乡之时,吴芷静被房间外的一丝响动所惊醒,她眼眸一睁,倏地一下从床上翻坐起来,下一秒钟,她右手一扬,食指与中指之间便夹着一个小型飞镖。
她拿下飞镖,将镖尾的字条取了出来。纸条上写了一行蝇楷小字“丑时到南郊破庙见我”。
吴芷静将纸条收好后,便换了身夜行服,悄无声息地出了府。出了府之后,她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换回自己原来的样貌,朝约定的地点行去。
天已近丑时,街上静悄悄地一片,月色洒满大地,吴芷静到达南郊破庙后,寻望了一圈,破庙之中,蜘蛛网四处密布,神龛倒塌,布巾随意悬挂,佛像破败不堪,发现就根本没有白衣男子的身影。
她抬手看了看表,指针已经到了一点,子时已过,丑时到了,为何依旧没有看见那个疯男人的身影?
然而,就在吴芷静四处观望之际,她的身边扇来一股劲风,鬼魅气息忽然而至,她的脖子瞬时被一只手给卡住了。
她的身子随着强大的劲道朝后滑去,最终,脊背狠狠地撞击在了墙上。
还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她的鼻尖便被一副冰冷的面具给抵住了。
刚性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她的呼吸声变得有些不稳,灵眸倏地一抬盯着青铜面具,冷冷问道:“有什么事吩咐就是,动手动脚做什么?”
“前几日那些刺客是谁?是不是你派出来的?”水无澜眼眸一眯沉沉问道。
吴芷静秀眉一抬,微觉诧异,她本来以为那些人是他派来掩人耳目的,结果,他却跑来质问她,那些人是不是她派出来的,如果她有能力派人,还需要受他的威胁么?他都不用脑子思考问题的么?
“不是!”吴芷静回答的很干脆。
水无澜隐于面具下方的眼眸颤动了一下,似乎相信了吴芷静的说辞,他缓缓松开了握住吴芷静脖颈的手,但是却没有完全撤开。他头一垂,盯着吴芷静的手腕,问道:“你手上戴的什么东西?”
他刚才隐于暗处时,发现她时不时地盯着手腕看,他断定她手上的东西定然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暗器。
吴芷静扬了扬手,将手腕放至青铜面具之前,没好气地说道:“呐,同志,看清楚了,这是手表,不是什么暗器!”
吴芷静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这些古代人了,仿佛别人身上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武器一般。这警惕性未免高得太过分了。不过,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前些日子与他过招时,他也吃了不少的亏。
水无澜俊眉一挑,垂眸盯着吴芷静手腕上的东西,他看见那块圆圆的东西上面有一根针在不停地转动着。
“它自己为什么会动?”水无澜心中依旧没有松弛下来,他皱眉问道。
吴芷静拧着眉头,说道:“这个嘛,是这样的,进入玻璃表面的光穿过超高度透光盘,由吸收光线的太阳能晶体片转换成电能,并储存在电池里,再通过ic转换为可使表运动的机械能!”她对于这个白衣男子没有什么好感,所以,说话的时候语气也不怎么好,她是故意说这么一段理论术语来让他吃瘪的。她就喜欢看他因为听不懂而变成愣头青的模样。
水无澜听了她的话后果然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然而,他的面具很好地掩盖了他的表情,让吴芷静看着有些不太痛快。
忽然之间,水无澜再次扼住了吴芷静的脖颈,另一只手钳制住她的手腕,强硬地从她手腕上将表剥夺了下来。
吴芷静见他拿走了她的表,朝他叫道:“喂,你还给我,那个是用来看时间的,我只有一块,你拿走了我怎么办?”
水无澜不理吴芷静的吼叫,径自将手表收入怀中,随后说道:“完成任务之后再还给你。”
“你这是强取豪夺!”这个人太不讲道理了,她从现代带来的东西统共就没几样,他虽然将手枪还给了她,但是,这块表是她妈妈送给她的,具有很大的纪念意义,他怎么可以随意拿走呢?
水无澜见她这般心爱这个手表,更是不愿意还给她了,遂对她说道:“从明日开始,你要夜探松风轩,查到这个人的下落。”
吴芷静只觉眼前一花,一幅画卷抖落在了她的面前。抬眸而望,画中那名男子也是身穿白色的衣衫,头发一样的银白,乍一看之下,让人直以为他便是水无痕,然而,他脸颊上的风霜却与水无痕不同,他看着当年有五十岁了,这人又是谁?与水无痕是何关系?
“他是谁?”
水无澜将画卷拿开,对吴芷静说道:“不要管他是谁,总之,你要探听到他究竟在哪里,当你告诉我他的具体位置时,我便将你所谓的那个什么手表还给你,否则,一切免谈!”
水无澜说完话,将画卷收好,一阵风似地消失在了破庙之中。
吴芷静立在破庙之中,一切归于宁静,仿似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只是她那空落落地左手让她明白,白衣男子方才确实来过,而且,夺走了她最为珍贵的西铁城手表。
她眼眸闭了闭,回想起画卷中的男子,这个与水无痕如此相似的男子到底是谁?
夜探松风轩?松风轩乃是水无痕的居所,他的居所当是有很多的守卫吧,她应该好好筹划这事了。
平静地过了几日,这一夜,吴芷静服侍完月思君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月思君要照顾致远安睡,所以,远儿睡觉时,她便跟着睡了。
主居熄灯之后,吴芷静出了清雅居。通过几日的观察,她对王府的地形已经很是熟悉了,虽然没有去过松风轩,但是,位置还是十分清楚的。
她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摘下面具换上了夜行服,将从现代带过来的蓝色猫眼放入了眼睛之中,在现代出任务时,有时候为了化妆成为线人,她们会带上不同颜色的猫眼,以此来掩盖眼睛本来的颜色,如此,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因为无论如何易容,眼睛都是不能遮掩的,而猫眼,刚好可以屏蔽这样一个漏洞。上次为了保护文辰逸的神秘女伴,虽然不会用上猫眼,但是,习惯性带上所有东西的她还是将猫眼带上了,想不到还真派上了用场。带上猫眼后,她又套好蒙面布巾,找了个地方上了屋檐,在屋檐上踩着轻巧地步伐朝松风轩行去。
到得松风轩之后,她上下打探了一番,发现,有一间屋子内还亮着灯。
她悄悄地行至屋檐之上,俯身贴耳聆听起来。
房屋之中,水无痕正与睿扬说着话。
水无痕的脸上略显疲惫,他坐在书桌后的木椅之上,用手挤了挤眼窝,问道睿扬:“那个女人还是没有招供么?”
屋檐上方的吴芷静眉头一皱,什么女人,招供什么?
睿扬摇头道:“没有,她的嘴非常的硬,怎么都不肯说是由谁指使的。”
水无痕看了看睿扬后,问道:“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是无澜派来的?”
自他满头白发从东琳归来时,西玥的谣言漫天四起,有的人说他心爱的女人跟着北漠国皇帝走了,有的人说他心爱的女人化成了泡沫随风而逝了,有的人说他心爱的女人本是天上的仙子,后来,天帝震怒,灵魂被天庭唤走了。听着这些谣言,他的心已经不知道被撕成多少片了,回到冰王府后,他只将自己深深地锁在了忘忧岛上,整整三个月没有出来。
三个月里,他画了很多画,从第一眼见到吴芷静时一直画到她灵魂失踪。每一笔都包含着他的思念,每一划都倾注着他浓浓的感情,当他画完之后,竟然发现,那些画居然可以堆成山了,原来,回望过去,他与静儿之间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当他从忘忧岛上出来时,承扬再看见他的样子时吓得脸色发白。那个时候,或许是他人生中最为痛苦的时候,比那一年静儿嫁给南宫澈时,更让他伤心欲绝。
国不可一日无君,他没有忘记父皇临终的话语,他重新振作起来接管了西玥,然而,接管西玥后发生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情,因为他执掌着整个西玥,所以,许多大臣们总是想将女儿塞给他,并且,令他恼怒的是,她们还都学着静儿的模样,学她说话学她做事。他看着十分的厌烦,雷霆震怒之下,此事渐渐消弭了。
但是,几个月前,他在一次巡查之中,无意间认识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无论从动作,语言,神态,还是了解的东西来看,都与静儿没什么差别,当时的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静儿,然而,就在他差点陷落于漩涡时,终是发现,她的眼眸,与静儿并不相同,那个女子绝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