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不理会阿花的话语,直接丢掉手中的碗,站起身来去抓吴芷静的手腕。阿玲的手中沾染了油渍,手心有些滑,她一扯吴芷静,吴芷静的手竟然滑了出去。
阿玲眼眸一瞪,双手叉腰道:“好你个死丫头,莫非你想吃白食不成?”
吴芷静没有理会阿玲,她看了看阿花一眼后便去到她的跟前,蹲在她的身边,拿起碗细细地刷洗起来。
“姑娘,这些碗我来洗吧,你别洗了。”阿花从吴芷静手中拿过碗,再次劝道。
吴芷静垂眸看了看阿花的手,那双手有些肥大,亦如阿花的脸,圆圆一片,她的手在拿碗时于不经意中触碰到了吴芷静的手背,阿花的手有些粗糙,手心处的薄茧轻轻刺在吴芷静的手背上,吴芷静身子微微一僵,侧眸看向阿花。
阿花圆圆的脸上盛着笑意:“姑娘,我做惯这些事了,瞧你这双柔嫩的手,一看就是没有干过重活儿的,还是我来吧。”
吴芷静一直盯着阿花细细的瞧,瞧得她二人身后的阿玲都有些火大了,然,阿花的脸上依旧笑容不变。
对视良久后,吴芷静终于撤开双眸,将视线放于碗上,没有依言离开,只是默默地刷着碗,一个又一个,一遍又一遍。
阿花见吴芷静不愿离开,便与她一起刷起碗来,阿玲盯了二人一眼后便起身去往床榻休憩起来,她已经好些天没有睡过早觉了,也许今日,她能休息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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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柔情 第四章 奈何情深
吴芷静与阿花将碗刷洗干净后,阿花就让吴芷静先去休息了,她自己一人将所有的碗放置好。
吴芷静许是因为饿了几天的缘故,头一沾床榻便睡着了,睡梦中,总觉得有些寒凉,然而,却在她身子蜷缩之后,有一双温柔的手在为她轻轻掖着被角,可是,当她每次从梦中醒来时却发现身边一人也无。
许是想多了吧,吴芷静叹了口气后再次入睡了。
翌日清晨,吴芷静是被吵闹声给惊醒的。
“她好像有些不舒服,她的活儿我帮她做吧。”帐帘处,阿花略显苍老的声音娓娓传来。
“你这个老婆子,给我闪开,国主下的命令谁敢不服从?你再在这里阻拦,军法伺候!”士兵蛮横的声音随之而来。
吴芷静听得一阵推攘声后,帐帘被人掀开,明晃晃的阳光刺了进来,蛰得她眼睛生疼。
方才说话的士兵手持佩剑朝内行来,一到吴芷静的跟前便用手抓住她的衣襟厉声道:“你以为你是来这里享受的么?还不赶紧起来与那两个老婆子去洗菜。”
吴芷静斜眼看了看凶神恶煞的士兵,对于他蛮横的行为置之不理,只掰开他握住她衣襟的手,随后径自站起身来,朝外行去。
掀开帐帘,晨间凉薄的空气刺激着鼻端,她对着站立于帐帘边的阿花说道:“大婶,我们去洗菜吧。”
阿花朝吴芷静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好的。”
吴芷静看着她洁白若雪的牙齿,忽然间,觉得,阿花的个头好像不矮,果真是北方人么?连大婶都长得这么高。
阿花俯下身子,从地上提起菜篮带着吴芷静朝河边走去。
清澈的河水,一望见底,阿花到了河边之后,拿着全部的菜开始清洗起来,完全没有想到要让吴芷静来洗,吴芷静掳起袖子,蹲在阿花旁边,从她手中拿过青菜,开始洗了起来,一面洗一面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大婶,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阿花洗菜的动作流畅无比,听见吴芷静的问话后,她笑着回道:“我看你身子有些不舒服,害怕你会因为做这些事而生病。”
吴芷静闻言拍着胸口说道:“开玩笑,我的身体底子可好了,不会生病的。”
阿花笑着回道:“不生病就是最好的了,其实,做些事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吴芷静点头道:“大婶你说得对。”
说罢,拿着青菜在河边轻轻涮洗起来。
吴芷静与阿花蹲在河边的石块上洗着菜,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青菜洗好了,她二人将菜装进篮子后便提着篮子朝伙房行去。
吴芷静穿着洁白的衣衫,似草原中盛开的白莲花一般,纯洁高雅,难以让人挪开眼眶。而今,恢复了本来容貌的她,看着更是觉得她原是那遗落于人间的仙子一般。
一路行过,有不少士兵侧目而望,本以为可以安全到达伙房,然,却在途中被一名身穿铠甲的将军拦住了去路。
阿花见状,动作十分迅捷地拦在了吴芷静的身前。吴芷静还来不及反应便觉一阵劲风扫过,再次抬眸时却见那胖胖的身影挡在眼前,似一座可以遮风挡雨的墙一般,不知为何,她的心在看见阿花的背影时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那将军见这个圆不溜丢的老婆子挡住他观美的视线后,用手撇开阿花,说道:“老婆子,你挡住本将军的视线了。”
本以为一撇就能将阿花扫到旁边去,然,阿花却似双脚定住一般,纹丝不动。
那将军眼眸一眯起,朝阿花重重地挥了一拳,阿花中掌朝旁边趔趄而去,吴芷静眼眸一瞪惊道:“大婶,您没事吧?”
阿花脚下踉跄了几步后便稳住了身子,随后朝吴芷静笑着说道:“我没事。”一面说一面回步行至那将军面前堆着笑脸说道:“这位军爷,我们正赶着回去做饭了,若是晚了,士兵们都没得饭吃了。”
那将军朝她挥了挥手说道:“你拿着菜先回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阿花眨了眨眼睛接着说道:“可是这丫头是我们伙房负责烧火的,她也必须回去。”
那将军闻言,不耐烦道:“将这个老婆子押回去,话可真多!”
周围的士兵一听号令,佩剑从旁拔出,架在阿花的脖子上朝她喝道:“快走!”
吴芷静头一扬直接喝道:“住手!”
不知是因为她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还是因为她气场的压力,那些士兵在听见她这一声呵斥后,架在阿花脖子上的剑竟然松了松。
那将军见状,啧啧两声后说道:“这个小娘子是哪里来的?为何本将以前没有见过?”
吴芷静眉毛一挑,回道:“本姑娘是从你们国主的中军大帐中来的!”
那将军闻言,脸上神情一变,怒道:“休得胡说八道,国主岂是你能随便乱说的?”
吴芷静唇一扬,哼道:“如若不相信,将军大可以着人去询问。”
“你这个鬼灵精的丫头,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跟本将走!”那将军完全不相信吴芷静的话,上前一步,铁掌一伸握住了吴芷静纤细的皓腕。
吴芷静服了软筋散的毒,提不上内力,但是,柔道还是能够使得出来的。她借着那将军伸手之际,主动出击握住他的手腕,随后,脚蹬马步,一腿抵住将军的膝盖,另一只手臂朝前猛一用力,一个过肩摔,将那将军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怦——”地一声,那将军身形高大威猛,已经落地发出异常沉闷的响声,土地几乎随之震动起来。
周围的士兵眼眸一眯,身子不禁往后缩了缩。
吴芷静拍了拍手,上前拉着阿花的手头也不回地朝伙房行去。
那将军半晌后方才从地上爬起来,一旦爬起来,他眉头一皱朝身旁的士兵吼道:“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给本将追回来!”
从不想,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他会栽在一个小女子手上,这口愤懑之气他又如何能不除呢?
“行了,你还要给孤丢脸不成?”将军话音刚落,只听耶律旭日低沉的声音于身侧响起。
那将军吃了一惊,遂转身朝耶律旭日跪拜道:“臣参见国主。”
耶律旭日并未喊起,他俯视了那将军一眼,随后说道:“看来,我北漠国的兵士还需多加操练才是。”
说罢,径自转身离去了,任那将军一直跪拜于地上。莫非,那丫头真从国主的中军大帐过去伙房的?
吴芷静与阿花回到伙房后就开始忙里忙外,将清洗好的菜竖干,将铁锅洗刷干净,吴芷静去到灶前,将捆好的柴火点燃后扔进灶中,左右摆弄几下后,不一会儿便升起火来。
阿花见状有些吃惊地问道:“丫头,看你一副柔弱的样子,没想到竟会做这些粗活儿。”
吴芷静一面用火钳刨着柴火,试图将火焰挑得更大,一面说道:“以前经常去野地训练,那些地方没有天然气和炉灶,只能用柴火来烧,这些功力是那时积攒下来的。”
火红的炉火映照出红红的美人脸,纤长的睫毛若蝶翅般上下摆动。如此美丽的情景直让阿花看花了眼,她怔愣半晌后问道:“野地训练?听起来好像很残酷的样子。”
吴芷静一手托腮,一面回想起那些训练的日子,在听见残酷二字时不免点了点头:“嗯,确实挺残酷的,无论烈日抑或是寒冬,都得做着各种野战训练,记得当时,我的皮肤都给晒伤了,回家后直接脱了一层皮。”说罢,还兀自笑了笑,那段挥汗如雨的岁月虽然艰辛,但是,青春尽洒,笑语欢歌,也让她结识了许多朋友。
阿花在看见她的笑容时惊诧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吴芷静抬眸看了看阿花,却在不经意间观察到了阿花眼中流露出的担忧。
她笑着对阿花说道:“因为……我喜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业梦想,当警察,是她从小的梦想,她对那英挺的警服很是膜拜,从小便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穿上警服当一名真正的警察。英姿飒爽,威风凛凛,那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阿花看着吴芷静脸上醇醇的笑容,她也跟着笑了:“喜欢,便好。”
然,美丽的时光似乎总是那么短暂,吴芷静看向火焰的眼眸忽然间昏暗起来,她用手撑着头,只觉头晕目眩,不待有任何其他动作,她身子一歪便倒在了灶前。
“怦——”
吴芷静倒地的声音十分沉闷,阿花闻声急得眉毛一瞪,迅速去到吴芷静跟前,习惯性地将她横抱起来朝外疾驰而去,那敏捷的身影看着一点也不像一个发福的中年妇人。
阿花将吴芷静抱回军帐后便找来军中的医士为她探脉,医士为她把了脉后告诉阿花,说吴芷静有些发烧,让她为吴芷静降降温,然后再让她服用一下他开的药,过两天应该就会痊愈的。
待医士走后,阿花打来热水为吴芷静擦了脸与手脚,随后去炉边为她熬起药来。
“咕噜咕噜”地熬药声缓缓响起。
吴芷静许是因着这个声音而转醒过来,她迷离着双眼看着炉边的身影,眸中竟有潮意蔓过。
时间从指尖丝丝滑过,浓重的中药味四散蔓延开来,吴芷静一直侧眸静静地望着阿花,看她将药慢慢熬好,看她将药倾入碗中,直至她向床榻走来时吴芷静方才缓缓闭上眼睛。
阿花到得床榻边,扶起吴芷静,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处,吴芷静轻轻掀开眼帘,透过睫毛的缝隙,她盯着阿花那双有些胖胖的手,看着她慢慢将药碗倾斜,将那碗浓郁的药汁缓缓倒入她口。
阿花许是感觉到了吴芷静的视线,她俯身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药太苦了?不怕的,待你喝完后吃一块梅干就好了。”
吴芷静没有说话,眼角处那些涌动的潮意终于汇聚成了河流,倾巢而出,朝下流淌而去。
阿花没料到吴芷静会哭,她迅速拿开药碗,将药碗放在身旁的矮几上,小声嘀咕道:“还好拿得快,不然眼泪全跑药里去了,那可怎么好?”
“呜……”吴芷静闻言眼泪落得更厉害了,竟然开始呜咽出声。
阿花因着吴芷静的哭泣而焦急起来,她从怀中掏出手帕为吴芷静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安慰道:“丫头,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手帕上熟悉的味道让吴芷静更加确定。眼泪若决堤的海般止不住地往下掉落,她轻轻摇头,心中一直盘旋着,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吴芷静没有回答阿花的话,她倒进阿花的怀中哭泣起来,仿似要将泪水哭干一般。
“呜……”人生第一次,她竟然哭得毫无章法可言,竟然哭出了声音,她怎会这般没用?
阿花因为吴芷静的哭泣急得满头大汗起来,她用手摸了摸吴芷静的额头,说道:“还是有些烫,我再去给你打一盆热水来,洗一洗就好了,莫要再哭了。”
她推开吴芷静站起身来朝外行去,然,却在抬步的一霎那被吴芷静拽住了一片衣角。
呜咽的声音揉碎了人们的心,吴芷静扬首,看向阿花,问道:“告诉我,为什么?”
阿花的身子微微一僵,她没有转头,只是回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你那么不好?你却为何一直要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让我真的很难过!”
从未知,骄傲的他会为了救她,装扮成中年妇女的模样,那么孤傲清高的他竟然肯低声下气的当一个伙夫,到底为了什么?她哪里值得他这么做了?
阿花胖胖的身影在听见吴芷静的话后微微一僵,却并未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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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柔情 第五章 用生命去爱
吴芷静上下起伏的呼吸声在帐中轻轻绵延着,阿花一直背对着她,良久,良久……
阿花的衣角已被吴芷静握出褶皱,她似乎都能感受到吴芷静掌心上灼热的温度,最终,她恢复了本来的的嗓音,轻声说道:“你不用难过,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你不要太有负担,也不要想着要报答,你且耐心等待几天,不用多久,我就可以带你走。”
说完,竟是抬步欲要离去。
然,吴芷静死死拽住他的衣角,柔弱的身子不堪一击,生生被水无痕拉至床榻之下。
“怦——”地声,吴芷静本就欹斜的身子狠狠地砸向了地面,腰部与坚硬的土地生生相撞。
水无痕一惊回转身焦急道:“你有没有摔到哪里?”他真的很该死,做什么忽然抬步离去,害得静儿就这般砸向了地面,她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了,这样一摔,岂不是会更痛?
水无痕将吴芷静抱起重新放置在床榻之上,待放稳后方才发现吴芷静的手依旧死死紧拽着他的衣角。
他垂眸盯着吴芷静的手,她的手有些苍白,雪白的手背上清晰可见青色的血管,指关节已被她握得发白。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温柔地说道:“此事你且装作不知,这两日我已将整个军营的形势查探好,待时机成熟我便带你离开。”
吴芷静望着水无痕那张胖胖的脸,那么英俊挺拔的人,为了救她,竟将自己装扮成一个肥胖的老妪,如此待她,她情何以堪?
本已停住的泪水,因着水无痕的话再次掉落而出,水无痕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