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进化- 第23部分

汪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没多久他就愈发失态了。因为毒气已经开始发挥效力，他慌乱之余没能闭住气，已经有些头晕目眩。

然而比他更撑不住的是那些军人。他们几个学生好歹还是免疫体，这群军人可不是。

这种毒气不但威力猛，而且辛辣刺鼻主动性刺激，人会不由自主的打喷嚏。通常喷嚏过后是一个强力的吸气动作，即便有意识的克制也难免会小吸一口气，就这一小口便坏菜了。

最先出现的并不是幻觉，而是神经麻痹引起的肢体失控和眩晕，汪霖已经在地上抽搐起来，无奈之下，郭晨新等人连拖带拉的将他拖进刚搭起来的帐篷中。

苗朴这时冲着郭晨新他们几人候吼道：“合作建帐，优先军人！”

他的意思其实很明确，合作以加快建造速度，军人是普通人，抵抗力低，郭晨新等人是免疫体，怎么也能多支撑一会儿。

人性，人性往往都会在一些特殊的时刻显现它们的狰狞与闪耀，比如此刻。它们丑恶时可以形容扭曲阴森可怖，然而在他们闪耀时可以绽放灵魂的华彩，哪怕一瞬必将划破无尽的黑暗让人看到希望的所在！

刚把汪霖拖入帐篷的郭晨新等人，听到苗朴的声音并没有赶来合作建账，而是加速手上帐篷的搭建，急急的钻了进去。

生理方面，他们确实撑不住了，阵阵辛辣刺鼻的毒气让他们手脚酸软，即使闭住气眼睛仍被刺激的泪流满面。他们从未感觉死亡如此贴近，仿佛黑衣的死神正高举着手中的镰刀等待着收割他们的生命。

心理方面，他们是普通的学生，没有接受过直面死亡的相关训练，自私是本性，求生是本能。

此刻仍在搭建帐篷的军人已经明显不成了，直接栽倒两个身体在不住的抽搐。

苗朴一看这样的情况，对着女生那边吼道：“状况好的，出来几个，救人要紧啊……”话音未落，闻诗音和龙衍先后从帐篷里出来了，于娟见闻诗音出来了，也略显犹豫的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只有韩莉莉，卷缩在帐篷中瑟瑟发抖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张望一见，连忙招呼众人将状态最差的三名战士拖进帐篷。

这种防化帐篷，采用的是双层布局外帐防水遮阳，内帐密闭消毒。帐篷的内部是完全密闭的，换气功能是通过一个大型滤器完成的，每一个帐篷的内壁上都有专用的消毒喷雾，人在进入后封闭出入口，然后进行喷雾消毒。

出于操作需要，张望见几个战士已经基本无法自理，奔走往复，进行了相关操作。看到蜷曲在帐篷中发抖的韩莉莉，也没有喝斥，只是深深的吸了两口气。

张望这样做其实并不能缓解已经吸入的毒气对身体的影响，仅是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闭气更久一点。

现在真的是跟时间在赛跑，所有人都尽最大努力在搭建帐篷，在好几个人的合力之下，又有一个三人帐篷建设完毕。

可这时几乎所有还在外面的军人都挺不住了，刘熙、顾文渊、张望都在此列，并且症状明显，已经无法工作，闭气动作也随着意识的涣散而解除了。

张望已经无法指挥，苗朴招呼着众人将张望等三人拖进帐篷，进行消毒等操作，并都换了几口气。

苗朴作为觉醒者，身体的抵抗力和强度都比较高，所以直至此刻也仅仅是微微眩晕，四肢麻痹的感觉还不严重。

此刻外面还有4名战士，2名女生和龙衍。

战士们虽然都站着可明显打晃不行了，几人加紧手上的动作，又一个三人帐篷搭建了起来，直接拖进其中三人消毒封闭。

众人刚刚完成帐篷的封闭，那剩下的一个战士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那动静渗人渗人的吓了众人一跳，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于娟更是扑在闻诗音身上不肯下来。

只见那战士双手抱头，疯了般甩动着，猛地抄起肩上挎着的枪，眼瞅就就要开枪突突，人影一闪苗朴一记手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战士立时扑倒，四肢不断的抽搐着。

苗朴这一下很有讲究的，人的大脑后有小脑，小脑后有一个中枢神经区名为脑干，这个东西很脆弱如果有人用力击打脑干部，就会导致昏厥。苗朴这一下是为阻止这战士伤害自己和别人，并不是要杀死他。战士虽然没事，苗朴却因这一下爆发式的运动，吸入了大量的毒气，此刻四肢已经开始有些麻痹的感觉，眼前的景象一阵阵的发飘……

第52章　酸涩

人是救下了，可眼下并没有多余的帐篷，看着在地上抽搐的战士，如果不能尽快安置，死亡是分分钟的事情。

正当苗朴无计可施焦急万分时，郭晨新从帐篷中跑出来了，也不多话，搭着手和众人将这战士拖进了郭晨新的帐篷。

新一轮的搭建工作继续开始了……

闻诗音因为腿上有伤行走不便，加之这种粗重的活计本就不是女生擅长的领域，又急又气，眼泪吧嗒吧嗒的顺着俏脸掉了下来。于娟也是类似的情形，但她心性泼辣有点男人婆的潜力，反倒是比较麻利。这时见闻诗音这样，还拍了拍她的好闺蜜，给与支持和安慰。

郭晨新则是在那边的搭建工作中撑得最久，也是最后进入帐篷的，他在帐篷内略感身体状况缓和就再次杀了出来，这究竟是良心发现还是其他什么的因素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人性的复杂是无人能明的，包括当事人自己。

总算苗朴是真的够牛掰，他的体内有阳力运转，可以一定程度的延缓毒性发作，只是他的神经网络不够发达，这一直是他的短板，所以还是不免受到了影响，并且效果随着毒素的积压而渐显。但就是这样，凭借着过人的身体素质以及娴熟的技艺，又一顶2人帐篷，总算是及时的建好了。

这时众人其实都已经不成了，尤其是龙衍和于娟，已经目光呆滞的坐倒在地上，这样一来新落成的帐篷必然要首选安置他们两个。

郭晨新此刻觉得自己已经要死了，手麻的刚才拖拽于娟和龙衍时都无法控制自己撒手，还是苗朴一根根的掰开他的手指。此刻郭晨新眼中的世界是猩红色的，眼中的人影都变成了扭曲可怖的怪物，强烈的恐惧从心底升起，他需要杀死眼前的怪物才能获得安全……

“啊……”闻诗音的惨叫，让苗朴已经有些恍惚的精神有了知觉，只见郭晨新死命的用手掐住闻诗音的脖颈，苗朴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才看到闻诗音已经双眼翻白，这一镜头让苗朴猛然惊醒，一种惊悚的感觉刺激到了他的神经，赶忙上前拉开郭晨新，闻诗音雪白的脖子上已经淤紫一片。

一记手刀打晕了郭晨新，扶住剧烈喘息咳嗽的闻诗音，苗朴知道完蛋了。

就算闻诗音同他一样是不同方向的觉醒者，但照这样大口呼吸那是一定不行了的，此刻他温香软玉在抱却觉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种悲凉的感觉自心底泛起。

而这时的专家小组一行三人的帐篷中走出了两位男士。

专家小组，几乎完全没有受到毒气的侵害，他们是最先进入防化帐篷的，所以此刻出来的2名男士手脚利落的将闻诗音和郭晨新扶进他们的帐篷由那女专家进行善后操作。

苗朴此刻已经找不到三人帐篷了，这意味着他与两名男性专家需要搭建2次帐篷才可以安然的度过这次危机。

虽然那些专家是最早进入帐篷的，但是不代表他们现在的状态就能很好，相反，他们是整个队伍中抵抗能力最差的一部分，而且大概除了科学方面的事情之外，他们的动手能力几乎为零。

在那两名专家的协助下，拆解包装、零件组合、各部固定……苗朴的动作虽然还能有效完成，但却明显缓慢了下来，中间停顿的时间越来越长，以至于那两名男性专家已经有了中毒的反应，开始站立不稳。

这时，那位女专家也走了出来，将即将要晕倒的一名男性专家扶回帐篷后又赶到苗朴身边，大力的拍打着苗朴让其保持清醒，在看到苗朴示意后，也笨手笨脚的加入到了工作中。

苗朴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混乱，无论多么缓慢也无法准确的控制自己的双手到达他想要达到的位置，而那女专家的抵抗力明显更差，最后出来却和那男性专家一样眩晕的无法站立跌坐当地。

朦胧中，苗朴看到了脚边侧卧着的独眼儿，肚皮的位置在急速的起起落落，舌头已经滑落到吻部之外，嘴边大片大片的口涎，那已经有些失去神采的眼眸仍在随着苗朴的身影费力的移动着，跟随着！

缓慢的抬起似有千钧的手臂，怎么也无法放到嘴边的样子，头和手臂数次交错却无法准确的碰触在一起，苗朴跌坐在地上翻身爬倒，靠着地面的支撑将头凑在自己的手臂上张开嘴狠狠的咬了下去。

这一口因为神经的麻痹，咬的很彻底，手臂上一块椭圆的伤口缺了一块肉，大量的鲜血顺着伤口流出，剧烈的疼痛，让苗朴暂时的恢复了神智，努力抬了抬眉头，翻身站起啐掉口中的碎肉，大概是担心一会儿自己没有机会再次振奋精神，看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又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

两次剧烈的疼痛，让苗朴再一次的恢复了行动的能力，看着眼前已经晕倒的2名专家，他只能独立完成帐篷的搭建了，还好剩下的部分已经不多，否则一个人是很难完成帐篷搭建工作的。

几分钟后，帐篷终于搭建完毕，苗朴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跌跌撞撞的将一男一女两名专家拖进帐篷，操作消毒进行密封后，一阵阵的天旋地转意识像是要陷入无底的深渊般。

踉踉跄跄的走到独眼儿跟前，拉过帐篷的包装袋，手指已经僵硬的不听使唤，一个拉开拉链的动作却让苗朴失败了十几次才勉强成功。

拖出帐篷后，苗朴知道他已经不可能完成再次搭建帐篷的任务了。

恍惚间，他有些呆滞的目光看向刘文炳、汪霖和卫东的帐篷那边，大脑已经无法去思考更多的问题，只是心头有些隐约的酸涩和悲苦。

假如，此刻他们能够出来帮助苗朴搭建这最后的帐篷，大家就都能够活下去。

可是此刻苗朴呆滞的目光却没能够迎来他们的身影。

苗朴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然后开始出现了停顿，出现了茫然，再然后摸不准位置……

第53章　背影

像是没有了灵魂的躯壳般，靠着僵直机械的动作苗朴最终将独眼儿塞在了尚未完全打开的帐篷内胆中，胡乱的喷射消毒喷雾后，摸索着将内胆闭合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意识在不断飘远，就像这风中的飞絮般。

对于汪霖而言，恐惧已经刺破了他的肝胆，苟且暂安是他的全部愿望，他的见死不救中甚至连嫉妒的成分都没有。就某种角度而言，嫉妒也是一种骄傲和不甘的表现，这种情绪同样需要自身的某种强大和勇气的配合，而他勇气已经被刺破他肝胆的恐惧一同毁灭了。

而对刘文炳和卫东而言，苗朴在品德的山峰上实在是爬的太高了，高成了一种让他们痛苦的源泉。

如果不被谅解已经注定，那么至少让这个道德的标兵从眼前消失吧！最好永远的消失！

就这么一耽搁，苗朴的情况急速恶化了。

苗朴眼中最后的一丝灵性悄然流逝了，只剩下毫无聚焦的空洞。随着一双刀眉的舒展那曾经鲜活的面容彻底呆板了起来，像是放弃了心底最后的挣扎。

一刻短暂的石化般的凝滞后，随着胸部的缓缓起伏幽深的呼吸声隔得老远都听得真真切切，他已经没有能力继续闭气屏息了。

这时身体尚在麻痹但缓过来几分意识的几名战士和学生眼泪无声的落下，像是有什么在撕咬着他们的心脏。

闻诗音更是觉得心口的位置剧烈的收缩着，这种阵阵的疼痛没着没落的折磨着她，几次挣扎着想要起身都因身体的麻痹而无法如愿，泪眼朦胧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明白了什么叫撕心裂肺的痛楚。

苗朴缓缓的站起身形，目光呆滞神情呆板，一双早已没有了神采的眼窝中蓄满了泪水在那毫无表情的脸庞上滑下两行晶莹。是毒气辛辣刺鼻的刺激？还是对人性凉薄的哭诉？

苗朴离去了。

就那么步履僵硬的向北方行去，渐渐的消失在微风吹拂的草浪中……

危局解除了，牺牲了一个本不该牺牲的人。

再一次从死亡边缘获得生机的诸人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反倒是好些人感觉心中涌动着难言的悲伤。

人或许可以冷漠的对待一个不相干的人在眼前痛苦的死去，但一个熟稔的、被认可的、甚至关系很不错的人以牺牲的方式离去，鲜有能毫无情绪波动的。

天色渐晚，最先恢复了身体机能的闻诗音跌跌撞撞的扑出帐篷，急切的四下张望哪里还见得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拖着条伤腿跪坐在道路的边缘望着茫茫的草海放声哭泣，这大概是她在灾难爆发后第一次纵情的哭泣。

在其后恢复的刘熙、顾文渊曾冒着绝大的风险北入草海搜寻苗朴，但他们没能找到，哪怕只是尸体。

苗朴就以一种令人难忘的方式与人们不告而别了。

在刘文炳赶去搀扶道旁哭泣的闻诗音时，“啪”一记并不响亮的耳光在这时却显得格外的刺耳，闻诗音没有对刘文炳哪怕说一个字，只是挣扎着自己站起身形离开了他。

这一记耳光甚至都不能在刘文炳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更谈不上疼痛。然而刘文炳却觉得自己被这耳光彻底的扇碎了，那纤细的手挥动着名为鄙夷的力量将他彻彻底底的摧毁了。那并不感觉疼痛的脸上火辣辣的印着耻辱。

独眼儿活了下来，此刻正围着向来寂静无言的龙衍团团打转，喉咙里一阵阵的发出低沉嘶哑的咆哮，在刘熙和顾文渊深入草海却没有带回苗朴后，龙衍开始了行动。

因为龙衍大多沉默无语，有些人甚至对他都没有一个清晰的印象，他属于那种安静的几乎被人遗忘的人，就连闻诗音也只是觉得这个脸色一直略显白皙的瘦弱男生像个影子般默默的跟在苗朴身后，寂静无声！

龙衍将属于苗朴的物品默默的整理了起来，包括弓箭及斩马刀，在将这些物品整齐的摆放好后，龙衍向着人群走去。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龙衍用一把匕首挟持了女专家，在众人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雄狮般的独眼儿快若闪电的越过人群背对着龙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