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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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3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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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可以把咱们刑厅变成知府衙门里最热闹的地方!”

叶小天哑然,看他

李秋池不好意思地道:“大人这么敬佩地看着我,令学生很不好意思。”

叶小天愕然半晌,摇头叹道:“难怪人家说讼棍造机关、坏心术,教唆词讼、颠倒是非、惯弄刀笔、架词越告,串通衙蠹、诱陷乡愚,着实可恶,今日叶某方解其意。”

李秋池笑吟吟地道:“东翁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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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怂兵熊将

刑厅后院儿是五开间的一排房子,由花大郎和江小白两位经历官各住了一半,因为知事和照磨官是本地人氏,反而不住在这里。中间那间正屋在屋中间砌了一道木墙,一家占一半,彼此放个屁隔壁都听得见。

庭院里也从中间砌了一道土墙,如此一来便成了两个独立的小院儿。院墙不高,只及成年人腰处,两家的娃儿们天天爬墙骑墙,在那土墙中间蹭出一个月牙状的豁口,最低矮处成年人只要一抬大腿就能迈过去。

此时,计典经历花大郎正直挺挺地跪在院中,膝下放着一个搓衣板。搓衣板是按纹路顺着放的,这是花经历长期跪搓衣板总结出来的经验,这么放比横着放痛苦要轻一些。花大郎今日被妻子惩罚,是因为他偷偷动了家里的钱。

花大郎是八品官,既然是官,在外面就得有做官的架子,男人嘛,里子可以丢光,面子不能不要,所以尽管他只靠俸禄,没有其他财源,还要养了丫环小僮家丁婆子。

虽然为了省钱,他雇人也谈不上按照勤快伶俐、长相谈吐的条件挑选,实际上就是雇了两户人家,这两户人家男人做家丁,妇人做婆子,女儿当丫环,儿子做小厮,可毕竟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他这官老爷的日子过得很拮据。

偏偏仕途不得意的花大郎失落之下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今儿一早娘子想取点钱给女儿扯匹布做件新衣裳,发现少了一贯,逼问之下,竟是被他偷去输得精光,于是花大郎就被罚了跪。

隔壁院门儿吱呀一声,花大郎吃了一惊,生怕被江经历发现他的糗状,灵机一动,赶紧弯下腰去。江经历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从墙上豁口看见花大郎正趴在地上,不禁奇道:“花兄,你在做什么?”

花大郎抬起头,对江经历道:“啊。江老弟早啊。哎!犬子顽劣,偷了他母亲的首饰玩耍,不慎掉落了凤头钗上的一颗珍珠,我在院子里找找,嘿嘿。找找……”

“喔……”

江经历一看花大郎的窘状就知道出了什么事,便揶揄道:“原来是钗上的珠子,那是小了点儿,难怪花兄要趴在地上找。对于花兄的急智,小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哈哈,花兄你继续五体投地吧,小弟就不奉陪了……”

江经历甩了甩衣袖,很愉快地回了屋,把花经历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低头看看身下。那搓衣板明明被袍子盖着,怎么还是被江经历识破了呢,着实气人。

这时,就听一声女人的咆哮,吓得花经历赶紧跪好,忽又觉得声音不似出自自己家婆娘,急忙抻长脖子往隔壁院中一看,就见江经历从房中抱头鼠窜而出,江家娘子拎着扫帚紧随其后。

江经历在院子里跑圈儿,江家娘子自后面追打。一面追打一面叫骂,听她叫骂的话语,原来江经历昨夜一宿没归,说是被一知交好友邀去吃酒了。结果刚才回来他娘子一眼就发现他颈间有个吻痕。

花经历跪在那儿幸灾乐祸的很,这时他娘子听见隔壁院子里的吵骂声,打开门来侧耳倾听,听见江家娘子骂丈夫出去找粉头儿,再看看院中跪得笔直的自己男人,忽然觉得偶尔小赌也没甚什么大不了的。

花娘子正犹豫要不要叫丈夫起来回房吃早饭。院门儿“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青衫秀士摇着一柄小扇,神气活现地走了进来,后边还跟着一个俊挺少年,一个满脸胡须的糙汉子。

来人正是李秋池和华云飞、毛问智。李秋池是来督促住在刑厅大院的众官员胥吏清理前院的。刑厅都变成鸡犬桑麻的农家大院儿了,一点衙门的威严和体面都没有,这还怎么办公?

叶大老爷准备利用这两天清闲时光游一游铜仁风光,锦江、东山寺、梵净山,所以李秋池就主动请缨,跑来监督刑厅清理了。

叶小天一大早就带着哚妮和遥遥登上了东山寺,打算下山之后再去府学拜会一下黎教谕,请黎教谕帮他物色一个博学老儒给遥遥做西席先生。令叶小天意外的是,哚妮居然也请求随西席先生读书。

随着叶小天官职越做越大、官员府邸的操持打理方面也愈发复杂起来,哚妮终于感觉到不识数、不认字,没有什么学问,根本无法操持这么大的一个家,无法为叶小天分忧。

官宦之家的规矩作派实在太多了,哪怕叶小天还只是一个小小典史的时候,那规矩派头儿就比她那管着几千号人的父亲还要繁琐得多,与和这样真正的世俗中的官员一比,她父亲那样的部落酋长不过就是一寒酸村长罢了。

叶小天当然乐于让哚妮长点儿学问,起码不要闹出上街买东西只懂得以物易物,一旦换算成银钱就不知贵贱,又或者买了东西付了银子,不知道人家该找她多少零钱的事来。

李秋池乐得叶小天如此放手,一大早就请了华云飞和毛问智帮忙,打算让刑厅彻底改头换面,却不想刚到刑厅大院,就亲眼目睹了河东狮吼、河西虎啸的精彩一幕。

李秋池一瞧院中下跪的花经历,再看看隔壁院儿里还在跑圈的江经历,忽然觉得,其实刑厅并不急着打扫,眼下至关重要的是让刑厅这些失意落魄的官儿们打起精神,否则衙门再光鲜也无济于事,此来真是任重而道远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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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天带着哚妮和遥遥一早先去逛了东山寺,中午在东山寺吃了一顿斋菜,午后拜访了黎教谕,接着又去游了锦江,至晚方归府邸。

他回来不久,李秋池带着华云飞和毛问智也回来了。毛问智一见叶小天,便把今早所见精彩一幕说给叶小天听,叶小天没有如他一般觉得好笑,听完毛问智学舌,叶小天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早就发现不对劲儿了。在其他地方本该炙手可热的刑厅衙门,在铜仁府却是一个摆设。他这一天到处游山玩水,对当地的民俗民情也趁机做了一番了解,更觉得想在推官任上做出一番功绩来难如登天。

然则如今他已是七品官,距他的目标仅一步之遥了,他能如此放弃么?不过这些想法他只能放在心里,做事则放手交给李秋池,这就是有师爷的好处了,如果李秋池真能闯出一番局面那样最好,如果不能,至少还有他出面收拾乱摊子。

眼下叶小天是不宜大张旗鼓,直接出面的。这就是他在葫县搞垮了所有同僚的后果,孤臣要简在帝心才有用,在这山高皇地远的地方没有皇帝可以撑腰,在这里当孤臣,那就是自绝于“人民”了。

他已经感觉到,张胖子对他不及往日热忱,一个能给张胖子长脸的举人和一个让他下属官僚大多不欢迎的属官,张胖子的态度自然会有所变化。

叶小天已经上任几天了,迄今为止,除了曾经同往提溪司公干的李经历对他有所接触,再没有任何一个铜仁府官吏试图与他接触,亲近,这太不合情理了。

在葫县的时候,不管是他、徐伯夷还是白泓、赵文远,到任的时候都有人亲近接触,不管他有权无权,一旦结纳,都能壮大自己的声势,而他却无人理会,谁会吝于一顿酒饭呢?

其实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讯号了,。如果新官上任烧不起三把火,他今后想再烧就难了,可现在要是由他去烧,又很可能引火烧身,所以他只能把事情交给李秋池去折腾。

第三日,叶小天正式升衙。一大早来到刑厅,就见大院儿里干干净净,原本种着大葱的地方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块戒石,这块戒石应该是李秋池找人新刻的,“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的大字还殷红如血。

叶小天亲口允诺可以保留的豆角架子也清得干干净净,这是李秋池吩咐人拔掉的,按他的话说,衙门就该有个衙门的样子,如果你自己都不知庄重,谁还会敬重你?

叶推官穿着簇新的官袍,登上大堂端坐案后,计典经历、刑名经历、司狱、都事、照磨、都头,书办,门子、快手、皂隶……,济济一堂。李秋池持折扇站在叶小天案右,苏循天垂手恭立叶小天案左,华云飞和毛问智也跟了来,站在叶小天座后。

叶小天让他们两个跟着自己在衙门里先见习见习,回头想把他们两个也安排进刑厅做捕快,用自己的人更得心应手,况且这两个兄弟都快成家了,不能总跟在他身边做长随。

众人排衙,一一见过新任推官,叶小天本以为他们会跟自己当初在葫县初次见花晴风升衙时一样,喊堂威的有气无力,胥吏衙役无精打采,属官同僚慵懒怠慢,却不想满堂官属个个精神抖擞,堂威喊得震天动地,胥吏衙役站得笔直。

尤其是叶小天暗中关注的左右经历,居然一脸肃穆,神情庄重,尤其是他们两人的眼神儿,盯着叶小天时太热切了,就像一个打了五十年光棍的老男人突然看到一个光屁股大姑娘站在他面前,看得叶小天菊花一紧。

叶小天惊讶地看了看笑吟吟地立在案右的李秋池,一个清闲多年甚至多年不曾开衙署理过一件公务的闲散衙门,官属下吏们居然有如此气势,定然是李秋池下过功夫了。

叶小天很好奇,不晓得李秋池给这些人灌了些什么迷魂药,居然有如此效果,真是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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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时代之星

叶小天新官上任,一众属官胥史俱都到场,很壮观的排衙场面,在那庄严、肃穆的气氛中,叶小天几乎都要以为他正置身于中都大阜,执掌数十万人的司法刑讼了。

不过排衙之后,官属胥吏纷纷退下,刑厅衙门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院子里没有小孩子跑来跑去了,也没有刚下完蛋的老母鸡炫耀地咯咯叫,平整的院子里不再长满水灵灵的青菜,只有一块硕大的戒石孤零零地卧在那儿,叶小天坐在堂上,左手托下巴,接着右手托下巴,最后双手托下巴……

叶小天实在是无所事事,闲得两膀发痒,如果不是有书办在旁边坐着,叶小天都想在公案上拿个大顶,练练臂力。正闲极无聊,叶小天忽想起还有几件大事未做,便让书办给他一摞纸,小厮研墨,提笔写起了东西。

给莹莹的信,给凝儿的信,还有给京城家里的信……,上次的家书已经送到家里了,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什么消息,现在他再度荣升,成了府衙推官,相信说服力会更大一些。

葫县那幢豪宅他没有处理,就是想留给家人居住的。那儿距此最多两日路程,山清水秀,而且他经营葫县许久,在那里有众多的下属和朋友,家人住在那里也有人照应,应该是个很不错的所在。

华云飞里里外外地走了几圈儿,眉头渐渐蹙了起来,整个衙门虽焕然一新,但所有的人都无所事事,他担心一早排衙时那种肃穆、庄严的氛围很快就会随着这种门可罗雀的环境而消失不见。

计典经历的签押房里,李秋池轻摇小扇,正听花经历向他诉苦水,神色间不见丝毫沮丧。听了许久,李秋池呵呵一笑,道:“花经历所言,李某已经听明白了。其实你大可不必为此担心!”

李秋池把折扇一收,道:“不错,铜仁府是土官治下,那些掌握重要实权的人也大多是土官。咱们刑厅衙门不能审计其财务。土民之间发生了纠纷,也不会通过咱们解决,可如此一来,咱们刑厅就无事可做了?”

李秋池摇摇头道:“不然!李某本在贵阳以诉讼为业,你该知道。那贵阳更是土司天下,可李某在那里依旧有一席之地,为何?土民之间发生了纠纷找土司裁断,那土司之间发生纠纷呢?”

花大郎道:“自然是找大土司裁断!”

李秋池睨着他道:“是么?那么水银山之乱,为何迄今尚未解决?”

花大郎怔道:“这个……”

李秋池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胀红着脸庞,激动地挥舞着折扇:“田氏不复两州之主久矣!两州土司各自为政,历百年而下,矛盾渐生,而上位土司约束力也大不如前。矛盾、冲突将越来越多!

如果他们不想发展到双方恶战的地步,又没有一个具备足够威望的人来调停,那就必然需要一个双方都可接受的地方来处断是非!那时候,他们不找咱们还能找谁?舍我其谁啊!”

李秋池张开双臂,激动地道:“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花大郎听着李大状咏叹一般的陈辞,茫然地想:“用得着这么激动么?”

李秋池唾沫横飞地道:“这铜仁城中,有清浪街、清平街、太平街,三街六巷商贾云集。他们大多都是汉人,铜仁城中有一半人口是汉人,他们有了纠纷矛盾时该当如何?

以前恰恰是因为于推官本身就是土舍,从未把自己当成治理万民的推官。无心为民作主,久而久之,百姓也对官府主持公道丧失了信心。我刑厅衙门落得今日结果,非是不能,实是不为也!”

李秋池目光炯炯地望着花大郎:“第一步,要让铜仁城中的汉民觉得我们是可以为他们做主的。汉民和其他各族百姓难道老死不相往来么?他们之间有联姻、有买卖。有雇佣、有合作,种种关系彼此交错,先把这些汉民掌握住,通过他们,咱们就能把更多的生意抢到手!”

“啊!不是,我是说,可以受理更多的官司!以点带面,从三街六巷开始,把铜仁城,把整个铜仁府的司法大权掌握在咱们手中,到那时只怕你花经历要忙到废寝忘食,再想如现在一般清闲也是不可能了!”

花经历被李秋池描绘的美好蓝图诱惑的两眼放出光来,可他想了想,又担心地道:“真能如先生所言么?我看推官大人只是等客上门……,啊!不是,我是说推官大人只是等着官司上门,不去主动查勘,恐怕……”

这花经历实在是穷疯了,而李秋池又是一向靠帮人打官司赚钱的,所以两个人虽然嘴里虽口口声声都是朝廷法度、官府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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