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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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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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徐伯夷首先要确认的就是:要不要与花晴风联名。

既然上书的目的是为了邀功,他当然不会带上花晴风,花晴风是正印官,只要把他带上,首功必然是花晴风的,徐伯夷岂会替他人做嫁衣,何况这个人如今还是他的对头。

但这样一来,徐伯夷就需要在奏疏中说清楚,为什么他不通过正印官。他不能在奏疏中肆无忌惮地诋毁花晴风,虽然他很想这么做,可这么只能是得不偿失,会给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在花晴风的无能,朝廷早已有所耳闻,所以他只需稍稍暗示一下,皇帝和内阁就会明白他的不得已:知县大人太保守了,做事一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不是不想与知县大人联名,实在是知县大人太没有魄力。

接下来,他还要确定一件事:要不要捎上王宁。

这件事,由始至终,他都瞒着所有人。眼下是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带上王宁有两个好处,他们的联盟关系可以更稳固,大事一成。他们两人都可以得到升迁,可坏处也很明显:有人分功,必然会削弱他的功绩。

更何况,他与王宁虽然是盟友,可他们都是田氏门下。还存在内部竞争关系,这样的话,把王宁也抛在一边,才是他利益最大化的正确选择。可是这一来,成败都得他一力承担了,如果失败呢?

这才是徐伯夷纠结的主要原因,所以一份奏疏九易其稿,直到此刻才最终下了决断。徐伯夷深吸一口气,他决定了,他要搏上一搏。他郑重地在奏疏上签下了他的名字:臣葫县县丞徐伯夷!

徐伯夷没有通过驿站上书,他对赵文远那个看似无害的驿丞大人已经心存戒心,不过他前段时间天天守在驿路上,在护送军资往返的明军将领中着实结识了几个人,要绕过驿站通过军方上书也非难事。

奏疏发出去了,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是等待,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他必须得忍耐叶小天的嚣张,可这有什么关系呢?笑到最后的人,才是最终的胜利者!笑到最后的。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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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天此时正在笑,有客登门,做主人的哪有摆出一副苦瓜脸的。叶小天对赵驿丞笑道:“赵兄,小弟不在葫县这些时日。遥遥多蒙贤伉俪照料,实在是感激不尽呀。”

赵文远道:“贤弟客气了,你我既是同年,又是同县为官,理应相互照顾才对!何况,拙荆与令妹虽年岁差了许多。性情却极相投,可以算是一对忘年交了,难得呀。”

叶小天向窗外望了一眼,庭院里,展凝儿和哚妮正与潜清清在树下攀谈,气氛十分融洽。三女都是美人,一个亭亭玉立,一个娇小玲珑,一个凹凸有致,当真是赏心悦目。

遥遥则打着一柄伞,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眼会捉弄人的喷泉,一俟那间歇性喷泉涌出来,她马上就咯咯笑着跑开,虽然因为躲闪不及,衣衫被溅湿了大片,却玩的兴致勃勃。

叶小天微微一笑,回首对赵文远道:“是啊,你我既是同年,又是同僚,理应相互照顾才是。所以,有件事,小弟得向赵兄说个明白,免得赵兄误解了小弟。常自在的车马行与赵兄有渊源,这件事小弟是知道的。”

“哦?”

赵文远微微一怔,正在手中把玩的茶杯顿时一停。他今天来,固然是为了与叶小天联络感情,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替常自在说项。常自在依附了他,每月大把银子孝敬,现在被叶小天逼得没了生意,只能苟延残喘,当然需要他出面了。

叶小天诚恳地道:“如果小弟说并不知道常自在的车马行与赵兄有关系,那就是诚心敷衍赵兄了。可小弟虽然知道,为何却把常自在的车马行与谢传风的车马行一样对待呢?小弟实是另有苦衷啊。”

赵文远微微一笑,道:“贤弟如此爽快,那为兄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不错!愚兄此次登门,确实也有这个原因在。却不知贤弟你有什么苦衷,愚兄愿闻其详。”

叶小天替赵文远满上一杯茶,感慨地道:“赵兄啊,小弟不在葫县这些时日,罗李高车马行饱受排挤,这你是知道的。而罗李高车马行是小弟的几个小兄弟的生意,他们是受小弟牵累,小弟既然回来了,当然得还他们一个公道。”

赵文远颔首道:“这是自然,只是贤弟不在葫县这些时日,徐县丞和王主簿一手把持大局,愚兄只是一个驿丞,只能自保,根本无力与他们对抗,想要维护罗李高车马行也是有心无力,此事与愚兄并无干系……”

叶小天叹道:“赵兄,其中道理,小弟自然是明白的,可问题是,小弟手下那些人却未必明白,他们看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徐伯夷和王宁掌权时,常自在的车马行不受丝毫影响,小弟掌权时,常自在的车马行还是一如既往,他们的心气儿能平么?若是如此,他们干脆也投到赵兄你的门下,避开我与徐伯夷之争不就好了?小弟不能不考虑他们的感受啊!”

赵文远明白,叶小天这是在逼他表态了。一直以来,他都以一种比较超然的姿态置身于叶徐之争中,左右逢源。现在叶小天不想让他置身事外了。

一个驿丞的能量当然很有限,但赵文远的背后还有播州杨家,这能量就非同小可了,不需要赵文远具体做些什么,只要他肯站过来,就足以壮大叶小天的声势,把一些尚在观望的中立势力拉拢过来,给徐王一派制造更大的压力。

“也许是该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赵文远手中的茶杯又转动起来,暗暗自忖:“如果我总是置身事外,固然可以保持超然的身份,却也永远无法融入其中,不能对葫县政务做出太多的影响和干涉。”

虽然杨天王给他的任务是确保在驿路上有他的人,一旦发生巨变时,能够保证驿路依旧全部或部分为他所用,但谁不想掌握更大的权力呢?赵文远也想成为葫县举足轻重的政治人物。

可是,与叶小天站到一起?他能站稳吗?徐伯夷和王宁虽然吃了一个哑巴亏,可他们不可能就此认输,如果他们反扑成功,那时自己岂不也要面对极大的压力?

叶小天见赵文远沉吟不语,不禁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当然啦,交待嘛,也只是一个交待,只是让我的兄弟们看到亲疏有别,让他们明白,跟着小弟走,没吃亏。

这驿路上的油水厚的很,一个车马行是吃不下的,尤其是最近战事频仍,大量军资过境,一个车马行的运输力量就更是捉襟见肘了,等过些时日他们的油水赚足了,怨气也就小了,那时小弟再把常自在和谢传风区别开来,他们也没话说。”

赵文远听了心中只有苦笑,眼下驿路上最赚钱的就是军资运输,因为这里的驿路奇险难行,朝廷带来的役夫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通过他们运输不但危险,速度也奇慢。

为了保障云南前线的后勤供给,朝廷只能大量征用当地的民用运输力量,给付的工钱也是寻常时期的数倍,一旦战事平息,那就错过了最好的发展机遇和大捞一笔的机会。

过了这个村,哪还有这个店,常自在跟着他本就是利益的结合,他能等,常自在能等么?如果常自在转投叶小天门下,他刚刚建立的力量就损失殆尽了。何况,什么时候才是过些时日?这句话太没诚意了。

“徐王二人是田氏门下,早晚与我必成对头。本想保持超然身份,让他们和叶小天斗个你死我活,可眼下叶小天又逼我表态,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这种情况下有所抉择,涉入葫县内政,相信土司大人也不会怪我!只是,以我现在的身份,在他们两派之争中所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啊,叶小天处以积虑地要把我拉过去,究竟有何所图呢?”

猜不透!真的猜不透!叶小天做事向来天马行空,很少有脉络可寻!猜不透那就不猜了,赵文远手中缓缓转动的酒杯停下了,他慢慢抬起头,冷静地对叶小天道:“如果愚兄从此站在贤弟一边,是否可以让贤弟对手下人有所交待了呢?”

叶小天笑得很是愉快,欣然道:“如果你我成了一家人,怎么可能再分彼此!”

赵文远眉头一挑,道:“好!那我们就做一家人!”

两人把茶杯一碰,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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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图穷

等待的日子里,徐伯夷很难熬。他的杀手锏已经撒出去了,但要等它真正发挥作用,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至于这一招能否有用,他并不担心,虽然他不是天子近臣,从不曾了解过这位年轻的万历天子,但他明白一个人的心理。

没有人不想建功立业彪炳千秋,对天子来说,他富有四海,权力、地位、富贵、荣华,都已唾手可得,能让他渴望的,也唯有可以让他青史留名的功业了,一个刚刚亲政的皇帝,会对教化之功不动心?

可是在他等来皇帝的答复之前,只能盘在那里,坐视叶小天的得意与别人的指指点点,这样的处境下心情当然好不起来。而王宁虽然和他是同样的境遇,却比他要从容的多。

王主簿有一点和花晴风很相似:他从不愿意站在前头。只不过,花晴风不愿意出头是怕承担责任,作为一个正印官,他遇事不出头,唯一的结果就只能是被别人架空。

而王宁则不然,他是天生的幕僚式人物,他不站在前头并不代表他不作为,而且他的排名在葫县是三把手,不站在前头也属正常,所以,最风光的日子里,荣光被徐伯夷占去了,这时候各种压力自然也需要徐伯夷来承受。

王主簿冷眼旁观,见徐伯夷稍有动作,就被叶小天血腥镇压,之后便无声无息,王宁便不得不考虑一旦徐伯夷彻底倒下后自己的处境了。他已经踏上田氏这条船,想下来是不可能了,这条路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只能走下去。

可眼下叶小天占了上风,他不会在对方风头正劲的时候主动挑战,于是正“在家养病”的他只好继续休养,他不会认输,他会很耐心地蛰伏起来,等着对方出错,那时才是他出手的机会。

这时候。九高和九当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叶府。

如果不是九高和九当自己提起,叶小天几乎都把这两个人给彻底忘记了。他们是展凝儿的贴身护卫,武功比展凝儿还要高明几分,展凝儿最初与叶小天结识的时候。身边就带着他们。

展凝儿受夏莹莹所邀赴红枫湖时并没有带上他们,之后展凝儿帮着夏莹莹翘家,跑到金陵找叶小天,就更没机会与他们取得联系了。

展家可以容许展凝儿周游天下,却不放心她连个随从都不带。这一来九高和九当可就苦了,他们从红枫湖找到葫县,又从葫县追去金陵,等他们到了金陵的时候,展凝儿已经从金陵回了葫县,两人不得不从金陵再赶回来。

他们是奉展凝儿的母亲所命赶来寻找大小姐的,展氏家主也就是展凝儿的大伯展易辰五十大寿之期要到了,这样的重要时刻,展氏家族的人自然不能不在场,虽然寿诞之期还有一个多月。但是对这样的一个大家族来说,祝寿准备从年初就开始也不算夸张,如果等到寿诞之期将近展凝儿这个晚辈才回去,那对长辈就太不敬了。

“小天哥哥,我真不想走……”展凝儿楚楚可怜地看着叶小天。轻易不会软弱的女孩,一旦软弱起来,那小模样可真是会叫男人心疼死。

叶小天的心现在就快要碎了,他怜惜地把展凝儿搂在怀里,柔声安慰:“没事的,又不是生离死别。不就是回去参加你大伯的寿诞么,寿诞之后,你随时可以回来啊,叶府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展凝儿扁着小嘴不说话。叶小天嘴里叹了口气,心中小有得意:虽然凝儿的个性比莹莹刚强许多,可毕竟也是女人啊,再强势的女人,在她男人面前也喜欢像猫儿一样接受抚慰,这是女人的享受啊。

叶小天继续哄她:“喏。你看,我都开始请匠人改建瞻宫园了,都是按照你的喜好改建的,后边的花圃也平了,要改建成一个演武场,等你回来就可以搬过去,再也不用住客舍了。”

展凝儿还是不说话,低着头依偎在叶小天的怀里,轻轻吸了吸鼻子,似乎正在啜泣。叶小天最怕女人掉眼泪了,动之以情既然不管用,在展凝儿的眼泪打湿他的胸襟之前,叶小天果断地开始晓之以理:

“凝儿,我现在不过是个小小典史,向夏家求亲很困难,想向展家求亲怕也不容易,就算你伯父不太在意你嫁给谁,也不想你折了展家的威风不是?我会好好努力的!”

想娶一位豪门大小姐,机会虽然渺茫,但也并非没有,想娶两位豪门大小姐,那就难如登天了,不过叶小天既然已经偷了人家姑娘的芳心,却也不怕可能遭遇的难处。他曾遭受过挫折,也曾经放弃过,可人总是会不断成长的,曾经犯下的错,他不想再犯。

再说,贵州这地方强者称王,同时迎娶两位家世不凡的姑娘为妻的人也不是没有。他前不久与展凝儿聊天时,就曾听说,如今的贵州土司王安老爷子就有三位出身豪门的妻子,一正两侧,恰如明廷王爷的正妃与侧妃。

别的男人能做到的事,他为什么就一定做不到?他叶小天可不是普通的小吏,实在没辄的时候,就动用一下蛊教的势力好了。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他首先需要先加强对蛊教的控制,而要做到这一点,同样需要他拥有更强大的世俗力量,否则即便他肯现在放下一切,乖乖回去做他的侍神尊者,八大长老也不会由着他胡来。

展凝儿还是不说话,叶小天把心一横,放出了他的杀手锏:“等我向夏家求亲的时候,我也向展家求亲,好不好?”

奶奶个熊,管它是不是大话,先把凝儿哄开心了再说。这样子难归难,可是先哄好一家,再向另一家求亲,麻烦同样不少,到时候消息传回第一家,恐怕人家还要悔婚,那就更麻烦了,莫不如两处难关一并解决。

叶小天也看出来了,展大小姐和夏大小姐都是无羁无绊的个性,就像深山中自由生长的鸟儿。不太可能会被世俗力量约束羁绊,只要她们自己不退缩,叶小天还真是没什么发怵的。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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