哚妮窃笑着,心花怒放,双手在被底攥成了拳头。
叶小天房中,那如豆的油灯仍在半死不活地亮着,叶小天直挺挺地躺在榻上,直勾勾地盯着房梁,一脸沮丧。有些事,想和做真是完全不一样啊。他本以为今晚他可以大展雄风,与那可意的姑娘抵死缠绵,大战三百回合,用他的勇猛,叫她娇滴滴地向自己求饶,谁知道……
叶小天满面羞愧,默默地拉过床单,悄悄蒙在脸上,心中无声地悲咽:“丢死人了……”可怜的小天刚刚看到那新剥的蒜瓣一样白嫩,新煮的蛋清一样柔滑的臀儿。便腰眼一麻,缴械投降了。
“哚妮一定会看不起我的……”
叶小天藏在被底,无地自容地想。
……
天亮了,天空湛蓝。朵朵白云在朝阳的映衬下亮起金色的边缘。满树红花,在阳光下泛起鲜丽的颜色,
展凝儿一身白色劲装短打扮,在树下习练着剑法。一口剑在她手中寒光闪闪,在她面前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敌人,你来我往。你守我攻,那一个婀娜的身子仿佛飞雪旋舞,煞是好看。
叶小天的房门开了,叶小天黑着眼圈儿,袖着双手,臭着脸从房间里怏怏地出来。展凝儿见叶小天出来了,手下更见精神,一口剑飒飒生风,剑势缤纷莫测,固然好看,却又绝非花拳绣腿。
叶小天拉长着一张脸,没精打采地看着,突然间,展凝儿纵身跃起,利剑横空,无数道闪烁的光华漫天激射,仿佛天空的太阳突然被人击碎成了千千万万片,从半空撒下。
这一招虽然好看,而且对腕力要求极高,其实才是真的纯观赏性招术,实战效果并不强,不过展凝儿估计叶小天这样的外行,也就是看了这样的招术才会大声喝彩。
可叶小天只是木然看着,依旧毫无反应。展凝儿身形落地,剑势一收,漫天光影顿时敛去,展凝儿挺胸拔背,娉娉婷婷地立在那儿,蜂腰长腿说不出的诱媚。她向叶小天得意地挑了挑眉,笑道:“人家功夫怎么样?”
“啪!啪!啪”叶小天举手击掌,拍的有气无力,口是心非地敷衍:“好!好啊好啊,真是好功夫。”
“哼!没眼力!”展大姑娘不高兴了,恨恨地白了他一眼,调头就走。这时候,哚妮恰从屋里出来,她掩口打了一个娇俏的哈欠,双眼一抬,恰好迎上叶小天的目光,不由俏脸一红,含羞低头道:“小天哥,早。”
真是奇怪,只是昨夜与他恩爱缠绵了一番,今晨起来,心境便豁然不同了。似乎,原本于情爱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的她,忽然就开了一窍。从今天起,她就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迅速成熟起来。
叶小天一见哚妮便有些无地自容,生怕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不屑的神情,可他看到的却是哚妮脸上焕发出来的羞喜、甜蜜、满足的神情,叶小天不由心中一动:“怎么会?这丫头……别是根本不懂床笫之事,以为我们两个已经成就了好事吧?”
想到这里,叶小天大喜过望,丢了半宿的自尊心和自信心马上找了回来:“啊!哚妮啊,咱们就快回葫县了,今天陪我上街走走吧,我这身子骨闲的都发痒了,咱们上街走走,顺道儿帮遥遥选几样小礼物。”
叶小天用大灰狼看小白兔的眼神儿看着哚妮,笑眯眯地说着,悄悄地想:“昨夜我一定是因为太紧张太匆忙,所以才大失常态。今天我把哚妮拐到外面去,找一家环境优美、安静素雅的客栈开间房,从从容容的,一定能把这朵娇花真正采到手,嘿、嘿嘿……”
。
第70章再相逢
哚妮发觉叶小天手掌发凉,忙问道:“小天哥,怎么了?”
叶小天紧了紧哚妮的小手,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她,缓缓向前走去。前边路口站着一个布衣荆钗的女子,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在她面前有一个胖大的妇人和一个眉梢轻挑、虽有几分姿色,却显得趾高气昂的青衣小丫环挡着。
那布衣钗裙的女子背对着叶小天,并没有注意到他,可叶小天只是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她,那是水舞。叶小天与她贵阳一别,就此音讯全无,万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她。
胖大妇人一手叉腰,撇着嘴角,冷笑地对水舞道:“你在我们家白吃白喝的,怎么临走还想白拿么?”
水舞怯怯的声音道:“你不要胡说,那是老爷赠我的盘缠。”
青衣小丫环冷笑一声,尖刻地道:“我们老爷赠你的盘缠?我们夫人答应了么?无缘无故的,我们老爷为何赠你盘缠,不要脸的贱婢,别是不知羞耻地勾搭了我们老爷吧。”
“就是!”胖大妇人也嘲讽地道:“这么不要面皮,你可以去卖啊,反正你这狐媚子生得还挺撩人的,一定有人做你生意的。”
“你……你们……”水舞气得脸庞胀红,浑身发抖。
青衣丫环对那胖大妇人道:“婶儿,你以为做婊子很容易的,要是半掩门儿的窑姐就算了,要是青楼呀,人家规矩大着呢,和官场有纠葛的不要,有犯案前科的不要,年龄超过十七的不要,眉眼不顺一副福薄命苦相的不要,就她?扫把星一个,就是倒贴钱,人家都未必看得上眼呢。”
这话说的太恶毒了些。水舞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她从包袱里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元宝,气愤愤地往那丫环手里一塞,急急就要转身,却被那小丫环一把抓住。喝道:“慢着!就只这么多?”
水舞道:“戚老爷就只给了我这么多。”
胖大妇人冷笑道:“那谁知道呢,你这狐媚子惯会哄人,说不定一碗迷汤灌下去,我们老爷就糊里糊涂送了你五十两呢,把包袱交出来。让我们搜一下。”
水舞气得哆嗦,颤声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青衣丫环伸手抓她包袱,喝道:“拿来!”
那包袱里都是水舞的贴身衣物,如何当众示人,青衣丫环用力拉扯,就在这时,叶小天一个箭步闪过去,便冲到了她们面前。
双方的谈话他都听在耳中,听那话音儿,水舞应该是到了什么大户人家做丫环侍婢。不知出于何故,十有八九是受到夫人敌视,所以那家男主人赠了她五两纹银遣她离开。可那夫人却不罢休,派人追出来索回银两。
若只是如此,叶小天倒不会发火,可这妇人小婢如此刻薄羞辱,叶小天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冲上去劈面就是一记耳光,扇得那小婢原地转了个圈儿。捂着脸颊愣愣地看他一眼,突然尖叫一声,五指箕张地扑上来,嚎叫道:“你敢打……”
她像只小野猫儿似的扑上来。可还没抓到叶小天脸上,就被叶小天一脚踹了出去,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眼见此人如此凶悍,这青衣小婢爬起来,不敢再上前。只是原地张牙舞爪:“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家的人?”
叶小天往前走出一步,那胖大妇人吓得颊肉一哆嗦,急忙后退一步,色厉内茬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叶小天没理她,而是转身看向水舞。水舞一见是他,蓄在眸中的热泪便扑簌簌地流下来,她不想让小天看轻了自己,努力想要忍住泪水,不停地伸手去擦涌出的泪水,却只是花了她的脸,泪水纵横,又怎忍得住。
叶小天轻声道:“贵阳一别,终于又见面了!”
水舞泪流满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忍了忍泪,转身就想逃开,被叶小天一把抓住,叶小天柔声道:“你娘呢?”
水舞没有回头,只是哽咽着道:“她……在离开贵阳的路上,被贼人杀死了。”
太阳妹妹瞪大双眼,好奇地看着水舞,心道:“小天哥跟这个女孩儿很熟的样子,别是小天哥的老相好吧?”
叶小天默然良久,缓缓地道:“跟我走吧!”
水舞摇摇头,凄然道:“小天哥,我是不祥之人,我忘不了爹娘的惨死,我也没有脸面……让你照顾我,小天哥,让我走吧。”
这时,戚少保已经听说了夫人派人向水舞追索赠银的事,不禁又气又急。他已经得到京里的消息,知道冯保终究没能在倒张的浪潮中站稳,如今已在贬往金陵的路上。
戚少保死了心,只能决定继续启程,前往广州赴任,所以依照与夫人的约定遣水舞离开。可她一个妙龄少女,若是身无分文,如何安顿,如果连盘缠也不给她,分别就是推她入火坑了,是以得知消息马上赶了来。
他还没赶到路口,就见一个少年掌摁那尖酸刻薄的小婢,又拉住水舞说话,似是与她相识,便放慢了脚步,缓缓走近。
叶小天缓缓地道:“如果当初不是我把你从靖州带走,你就不会有今日种种遭遇,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我难辞其咎。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杨家对你的追杀,我早就回了京城,也不会有今日的显达,是我欠你的。”
水舞听了叶小天的话,忍不住泪如泉涌,她抽泣着道:“这都是我的命,往事已矣,我不想再说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地生活,你就让我走吧。”
这时候,戚少保才走上前来,向叶小天拱了拱手道:“小兄弟。”
那胖大妇人和青衣小婢一见他来,赶紧道:“奴婢见过老爷!”青衣小婢紧跟着就愤愤不平地告起状来:“老爷,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
“啪!”一语未了,她另半边脸又挨了戚少保一记耳光,戚少保铁青着脸,一字一顿地道:“滚回去!”那青衣小婢呆了呆,咬着牙跑回去找夫人告状了。
戚少保对叶小天道:“小兄弟。你与水舞姑娘是旧识?”
叶小天眼见水舞在这户人家饱受欺凌,对这老头子毫无好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是!怎么?”
戚少保道:“水舞姑娘曾寄住老夫府上。如今老夫要举家迁往广州。不能带她同行。只是她孤苦无依,若是就此遣走,老夫着实放心不下,小兄弟既与水舞姑娘相识,那是最好。还请足下费心,帮她安顿下来,老夫也就心安了。”
说着戚少保从袖中摸出一锭纹银,递向叶小天。
叶小天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不屑地道:“我与水舞姑娘自有交情,当然会帮她安顿,却不劳阁下担心。你就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有她们那样的恶奴,你这主人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了?”
叶小天啐了戚少保一口,拉起水舞就走。戚继光捧着银子,呆呆地站在那里,半晌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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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头儿是戚少保?”
叶小天怪叫一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的糟老头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戚继光,想到这位爷征战一生,死在他手头的人不计其数,叶小天就觉得后脖梗子冒凉风。
叶小天虽然是个浑不吝的性子,可是对于他真心钦佩敬仰的人,还是很有敬畏之心的,万没想到今日有幸见到这位当世名将。却把他痛骂了一顿,这可是特进光禄大夫、太子少保兼太子太保、左都督、蓟州总兵官的一品大员,位极人臣呐。他那兄弟戚继美如今就是贵州总兵,自己居然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此时。叶小天已经把水舞带回了会同馆,毛问智和展凝儿都见过水舞,如今见她情形可怜,都不由心生同情。可他们同情的目光却让水舞如坐针毡。
水舞本是丫环出身,即便主人再看得起她,甚至把她当成姐妹对待。但她自己清楚,她始终是个丫环,是下人。所以水舞从未有过什么不该有的矜持与清高,她可以放得下身价,可以做很脏很累的活儿养活自己,她不怕别人的嘲弄与讥讽,可是唯独在叶小天面前,她想保留一份尊严。她那小小的自尊,只有在叶小天面前才特别的敏感。她不想让叶小天觉得她可怜。
水舞幽幽地道:“叶大哥,遥遥……她还好么?”
叶小天道:“遥遥很好,只是时常会想起你,你就跟我们回葫县吧。”
薛水舞摇摇头,辛酸地一笑,道:“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们,葫县我不想去,遥遥有你看顾着,我也很放心,有你照顾她,我家小姐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水舞说完,向叶小天和展凝儿福了一礼,转身就走。
叶小天蹙了蹙眉,道:“你能上哪儿?”
水舞站住脚步,回过身来,向叶小天振作地一笑,道:“你不必担心,天下之大,不会容不下我一个薛水舞!蚕妇、织妇、茶娘、药婆,再不然便去本地大户人家寻点事做,天无绝人之路!”
水舞有水舞的骄傲,有她的自尊,也只有在叶小天面前,她的骄傲和自尊才变得特别强烈,是不是因为在她心中,叶小天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
叶小天默然地看着她走出去,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门口,始终没有再说话。当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心智似乎也成熟了许多,性情也变得更沉稳了。
展凝儿睨了他一眼,道:“你就这么让她走了?你放心的下?”
叶小天缓缓地道:“有些事,不能太执着,执着过了头,就是傻。有些事,不能刻意去强求,太刻意了,就会弄巧成拙。一切……随缘吧。”
叶小天说完,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向房里走去。展凝儿意外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此君言语大有禅意,听来颇有出尘之感。
展凝儿恍惚了一下,才清醒过来。她定了定神,环顾左右,忽然若有所觉:“咦!老毛呢?”
哚妮道:“奇怪,他刚才还在这儿呢,一转眼功夫去哪儿了?”
展凝儿没好气地啐了一口,道:“我呸!这王八蛋说的冠冕堂皇的,我还真以为他大彻大悟了呢!”
。
第71章如今休去便休去
国子监正门外对面的巷子里新开了一家文房四宝店,店名就叫“四宝书斋”。其实依托着国子监,周围有不少文房四宝店,兼卖各种诗书典集,突然又多一家也不是很引人注目。
但是过往的监生们很快发现,这店主居然是个女人,一个很年轻、很美丽的女人,她穿着一袭上粉下青的简单衣裳,身材婀娜优雅,仿佛一朵出水莲花般灵气逼人,叫人一见难忘。
国子监里有数千名太学生,却连一个女人都没有,简直如同一座和尚庙,附近突然出现这么一位娇俏美丽的老板娘,登时就引起了轰动。学生们一传十,十传百,结果到了当天中午,这家刚刚开张、诸事还未理顺的书斋就成了这条街上所有店铺里最红火的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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