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绵的果实从根本上来说,它并不具有“毒”的特性,它只是拥有对服用者进行麻痹的功效。但是服用了木石绵果实的人,在麻痹的期间,肩部会出现一根蔓延直上的银色线条。但是在麻痹的效果消退之后,银线也会慢慢随着消失。
顾临玉的腿能有感知,就能说明并不是完全的麻痹,所以他身上的银线也并不是特别深,如果不是她看得仔细,可能也会因此遗漏掉。而且他身上的银线也有些奇怪,并不是一直往上蔓延着,到了锁骨处反而已经开始向下蔓延了。所以她在最初看到时,有些觉得奇怪,因此还愣了好一会。
但是单纯的木石绵果实的麻痹效果并不能持续这么长久,也不会让人身子变得病弱起来……更不会中毒。纳兰凌细细思索着,随后忍不住站起身走到顾临玉身前,又摸上了他的脉象。因为他身体基本上恢复了常温,所以那脉象也很难感受得到了,但是却更让她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测,那让顾临玉身子变得更为病弱以及有毒的药草就是黑漪了。
纳兰凌正在想着黑漪的药性,她放在顾临玉手腕处的手被轻轻握住。纳兰凌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她抬头看向了顾临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醒了过来,略带着水润的的黑眸正直直的望着她,嘴边带着温柔的笑意。
纳兰凌直直望进了他如墨一般的眼眸之间,恬静温柔,让她沉溺其中不由出了神。
顾临玉眼底和嘴边的笑意更深,随即他看到她眼底的青痕,眼底不由闪过一抹疼惜。虽然他很乐意看到她为了他而出神,但是他还是笑着轻轻捏了捏她纤细白净的手指,直到她回了神,他才沙哑着声音轻声道:“昨夜没休息好,今天白日里就不出去了,在府内好好休息好么?”
纳兰凌耳边听着他低沉而沙哑的声线,她就如果被蛊惑了一般,下意识的就想点头答应。但点了一半猛然停住了,随后她微微摇了摇头,“我今日要去铺子内拿些东西……”随即看着顾临玉眼中的关切,她眼底不由染上了笑意,“不用担心,我并没有觉得不舒服。而且我只是出去走走,并不会太累……今日夜里我早些休息就是了。”
顾临玉看到了纳兰凌眼底的坚持,虽有些心疼笑着点了点头,她才想起他沙哑的嗓音,随即她起身倒来了一杯温水喂他喝下。随后她细细询问道:“身子可还有哪里不适?”
顾临玉摇了摇头,“我已经没事了。”说完便想坐起身来,刚撑起一点身子就觉得手臂有些乏力,这时纳兰凌扶着他坐了起来,柔声说道:“你的身子几乎好全了,不过一会秋月会送来退烧的药,还是喝一些比较好。”她顿了顿,随即轻声问道:“你的身体是不是很容易受凉发热什么的?”
顾临玉点了点头,抬头双眸看着纳兰凌,张了张口似乎打算说些什么。正巧这时秋月端着早饭和药走了进来,顾卫后她一步也跟了进来。顾临玉笑着对着纳兰凌摇了摇头,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纳兰凌虽有些疑惑他想说的是什么,但是看到秋月顾卫两人走了进来,看到她手上端着的药,温声说道:“先用完早饭,之后你再把药喝下去。”
顾临玉点了点头,从纳兰凌手中接过了她端来的清粥。一碗温热的粥喝了下去,他觉得身子也舒服了许多。随后他看着纳兰凌手中的如墨一般黑稠的中药,他不自觉的微微皱起了眉。
纳兰凌看着他额间的蹙起,她略回眼看了看秋月和顾卫,他们两人都低着头。她走近两步,才带着笑意小声说道:“我放了甜味的药蜜进去,不会很苦的。”
顾临玉微微一愣,他心中涌入了一股甜意。他从小时起,就不喜欢、甚至是有些讨厌喝苦的东西,每次看到带着苦味的东西,他都会下意识的皱眉。但是,并没有人发现,也并没有人会出声哄着他说,里面放了些甜的东西,吃起来并不会太苦……他笑着,直直看着纳兰凌,直到纳兰凌耳尖慢慢染上了红色,随即她略嗔道:“快些把药喝了吧,不然凉了之后喝起来不仅会更苦,而且药效也没有之前这般好了。”
纳兰凌看着顾临玉把药喝了下去,随后她又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了顾临玉,“漱漱口吧。”随即她抬手抚上了他额间,“刚刚喝下了药,再躺下休息一会醒来之后,发热就应该已经痊愈了。我现在带着秋月出去一趟……”她想到了木石绵的果实,不知道在这里是否还是叫木石绵,她抿了抿唇,“之后还要去药铺……不过我会尽量早些回来。”说完,她见顾临玉点头同意了,便一边扶着顾临玉躺下,顺便还帮他盖好了被子。
“顾卫也跟着一起去吧……”顾临玉因为喝了药下去,身子不免觉得有些困乏,他抵不住睡意不由慢慢闭上了眼,小声说道:“前些日子我听到消息……就是之前与纳兰府提亲的那个商贾江家,花费了一些银两把纳兰雪从牢房之内赎救了出去。虽然是白日,但是你和秋月出去,我总归有些不放心。”
纳兰凌听在耳里,不由一愣,那她上次在宝簪铺外碰到的那个人,真的是纳兰雪了……她点了点头,有些担心道:“那把顾同叫过来守在你身边吧……”
顾临玉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纳兰凌眼底的担心,笑着点了点头。顾卫看着顾临玉同意了,便大步走了出去叫顾同了。
两人刚走出了府门,顾卫也很快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三人进了宝簪铺,掌柜的看见了纳兰凌,连忙说道:“夫人您要的那副针马上就要做好了……您要是不太忙,可以先坐着等一会,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好了。”
纳兰凌点了点头,“那我可以进去等着么?”
掌柜的略顿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略有些难受的说道:“……只是这位小哥还是不能进去。”
纳兰凌撩开帘子走了进去,第一眼依旧还是看见坐在屋子正中,穿着亮红色衣裳、笼着黑色面纱的那位女子。那位女子白皙的手指下正雕着一些玉制的小筒,看着旁边已经雕好了的小玉筒时,还可以看到上面雕制了一些小的花纹……让人用针的时候,手指不会因为滑腻而掌握不好力度。
原本以为那女子不会主动出声,所以纳兰凌也静声坐在了一旁。只过了一小会,那女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了头,直直望着纳兰凌。略带沙哑的声音,但并不会觉得难听,反而有几分独特的风味,“你……是大夫?”
纳兰凌听她这般问询,第一反应就是想细细打量这女子的面色。但是因为她笼着黑色的面纱,看得并不真切,最后只得放弃,轻声“嗯”了一声。
那女子略有些踌躇,随后又一阵沉默在屋内蔓延开来。片刻之后,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带着一丝冷冽的双眸望向了纳兰凌,随即出声说道:“我有一个人想要请你医治,如果你能够治好,这副针的银两就算是诊费。就算是不能治好,我也为你减免一半的银两,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来吱个声吧(*/ω\*)
、第六十一章
那女子眼底冷意犹在,她的双眸直直看着纳兰凌,把她的要求继续说了出来,“因为病人有些特殊,诊脉治疗的时候只能由你一人……”随后她看着纳兰凌微微蹙起的秀眉,似乎有些无奈的退让了一步,“带上你这个丫鬟也是可以……但是千万不能有男子。”
纳兰凌听着她的话,心里若有所思。她侧眸看着那女子手旁放着一些制好了的银针,也没有表态说答应或拒绝,只直直向着她走了过去。那女子看着纳兰凌的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她下意识的就绷紧了身子。随后又想到纳兰凌也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已,随后又软下了身子,只是眼底还是带着些微的警惕。
纳兰凌也不看她,随手拿起了一枚银针,她细细打量了针尖,随后把针插入了自己手掌的虎口处。那女子看着,眼底不由闪过惊异之色。很快地,纳兰凌就把银针从指间取了下来,手感与现代的针并无不同,她眼底不由透出了满意之色。
那女子也从惊异之间回过了神,看着纳兰凌这番不同于寻常大夫的做法,她心底不由燃起了微渺的希望。随即看到她眼底透出的满意之色,她眉眼之间骄傲之色也很快溢了出来,“我的手艺你大可以放心。”她挑起眉,低沉沙哑的嗓声,如引诱人犯罪一般,“如果你能治好那个病人,我以后再为你制作这些东西或者簪子之时,都可以减免一半的银钱,如何?”
纳兰凌把银针放回了小木匣之中,低头思索了一会,突然出声问道:“那位病人,是女子?”
那女子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即她似乎是在挣扎之间,屋内安静了一会。随后她声音之间似乎染上了一抹疲倦之色,半晌才半愣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病人……是家姐。”
纳兰凌看着女子微微垂下的双眸,“那你和我详细说说令姐的病症吧。”
那女子眼底迸发出喜色,随后她放下了正在雕琢的小玉筒。她眼底的冷冽减轻了几分,声音也柔和了些,“还不知道大夫如何称呼?”
“百草堂,纳兰凌。”纳兰凌话音刚落,就听见帘外传来女子尖利的娇喝声,细细听来还觉得有几分熟悉。突然秋月凑了上来,声音之间透着几分惊意,“大小姐……帘外是二,是纳兰雪的声音。”
纳兰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难怪觉得有几分熟悉。不过她也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之前也已经有过一面之缘了……并且顾临玉也已经告诉了她,纳兰雪确实已经被江家赎救了出来。倒是秋月感到十分意外,她不仅觉得意外还觉得有几分惊慌,她小声念叨道:“大小姐,她不是应该在官府内关着呢么,这才多久怎么就被放了出来?”她心下又想起了纳兰雪那对恶毒母女之前对大小姐做过的事情,她小心翼翼问道:“她不会……不会再能伤害到大小姐了吧?”
纳兰凌抬手拍了拍秋月的肩,柔声道:“不必太过惊慌,没事的。”她看着秋月眼底满满的惊慌,她不自主的脱口道:“不是还有顾临玉在么?”话刚出口,秋月还没有什么反应,她自己倒是先愣住了。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慢慢信赖顾临玉了么。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眼底闪过晦涩不明,这不知到底是喜还是忧呢。
秋月听到姑爷的名字,很快的点着头,“嗯,有姑爷在,小姐一定会没事的。”她眼底惊慌退去,随后便有些好奇,水灵的双眸看着纳兰凌,“奴婢可以偷偷去听听看他们在说什么么?”
纳兰凌看着之前还如小兔一般惊慌失措,下一瞬间就变了模样的秋月,颇有些哭笑不得。最后禁不住秋月的哀求,只得点了点头,“纳兰雪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你要是害怕的话,顾卫也是在外面的。”
秋月很快点着头,随后便小步走了出去。
一直沉默着的女子见她们两人说完了话,才出声说道:“我是慕寻绯,家姐是慕寻柔……纳兰大夫,坐下说吧。”随后她看着纳兰凌坐下来之后,低哑的声音在屋内蔓延开来。
“我的姐姐在和那个男人成亲一年之后,终于怀上了那个男人的孩子,我姐姐她十分高兴……但是男人并不十分在乎。”说到最后,她眉眼之间染上冷色,“当然,他的女人和孩子都那么多,女人怀有了身孕对他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吧。”
“在三个月的时候,由……大夫诊断说,她肚中是一个男婴时,那个男人才并没有多看她几眼。只不过给了她很多,她并不想要的珠宝首饰。”慕寻绯不由冷笑一声,眼底却闪过一抹哀色,“可是我姐姐却因此重新燃起了希望,她觉得只要她生下了这个男婴并且将他养育成人,那个男人因着这个孩子都一定会回头多看她几眼。”
慕寻绯语气之间带上了满满的嘲弄之色,只是不知这嘲弄到底是冲着那个男人还是对着姐姐慕寻柔。随后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双眉不自觉拧紧,她顿了顿似乎也不欲多说了,“反正孩子在五个月的时候没了,没能生了下来……最后还因为孩子没了的事情,被赶出了……府。”
“我倒觉得这是好事……只是对我姐姐来说,恐怕不是。”慕寻绯似乎是想到了她姐姐那副寻死觅活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痛恨之色,“她被赶了出来这事,我也是几日之后才知晓……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面色十分的惨白,双眸之间也几乎没了生气,就那么呆呆的坐在了……府门口。”
“之后我就把她带了回来,每日帮她擦洗身子,之后也去了药铺内开了许多调养身子的药给她。她一开始身子虚弱整日躺着以泪洗面,并不愿意吃东西更不愿意喝药。之后我慢慢哄着她,之后身子也慢慢好了起来。只是……”说道这里,慕寻绯直直看着纳兰凌,但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她再也不能动了……”
纳兰凌在听见“不能动”这几个字时,心底不由一惊,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她轻声问道:“全身上下都不能动?”
慕寻绯点了点头随后很快又摇了摇头,“脖子和手指可以动……而且和寻常人并无二般。”她语气之间不由带上疑惑之意,“但是我姐姐并没有受过伤……之后我去大小医馆询问了许多大夫,但是他们都觉得我姐姐这种病症十分古怪,之后都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纳兰凌忍住心底的激动,继续说着,“没有受过伤,但是身体却不能动弹。那,冷热疼痛都可以感觉得到对么?那她的肩部……是不是有一根银色的细线?”
慕寻绯微微一愣,随即眼底迸发出喜色,声线也提高了几分,“是、是这样没错。”随后她双眸微亮的看着纳兰凌,言语之间不由带上了几分肯定,“纳兰大夫,你既然知晓我姐姐的病症,那是不是就说明有办法可以治愈……可以让我姐姐的身子能够重新动起来?”
纳兰凌看着她的双眸,微微摇了摇头,在慕寻绯眼眸中的亮度减退之时,她出声说道:“我并不能完全肯定可以治愈令姐,但是也有了很大的把握。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可以尽力一试。但是在此之前,我可以先和令姐,见一面么?”
慕寻绯连连点头,随后她看了看身后小木柜上面摆放着数十个簪子。她抬头看着纳兰凌,眼眸带着的冷冽几乎完全褪去。纳兰凌这时才发现,她双眸显得十分的艳丽,有几分撩人。
“家姐就在宝簪铺后的小巷之中,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