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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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泉城-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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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送俺?"

"真送你",我的画还没完成,不想送个半成品,便把小外的画从画架上拿下来,放到老农身边:"现在还有点湿,先晾一晾吧".

老农笑滋滋的摸下画:"那俺等会儿就拿家去了".

"哈,好".

 

随便聊了一会儿,老农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你们能给俺画张象不?"

"好啊,我去拿纸",我跑到车子上,把素描纸和炭笔拿出来,又跑到老农身边:"大爷,您想要什么样的?只画头还是画半身?"

"都行,俺不懂这个,你看着咋好咋画",老农有些紧张的问:"俺是不是得坐好啊?"

"哈,不用,您随意坐就好了,小外,陪大爷聊天".

"哦",小外挠挠头:"大爷,您今年有七十了吧?"

"哈哈,俺都九十三咧".

"不是吧",我惊了一下:"那您咋看着这么年轻啊?"

"哈哈,老咧老咧,可不年轻咧",老农揉一下几乎没有头发的头:"俺们村也有不少人说俺不象九十来的人,象个七八十的小伙儿".

"哈哈,大爷您可真逗",小外笑着:"那您看起来这么年轻,都是怎么保养的啊?"

"啥保养啊,俺不懂保养,每天就吃那些饭",老农掏出旱烟点燃:"夏天渴了喝凉水,冬天饿了吃烤馍,木保养过,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啥都计较".

"哈,那您平时都吃什么啊?"我一边画画一边问.

老农说:"一般啊,早晨起来就吃馒头加咸菜,晌午添个菜添二两酒,黑天再添碗小米汤".

小外问:"您不会每天都吃这个吧?"

"不是",老农憨憨笑着:"要是俺重孙子来看俺,俺就多吃俩菜,就是俺这牙不管用咧,硬的嚼不动".

我的手顿了一下:"大部分时间吃这些东西,不觉得苦吗?"

"不苦,苦么?"老农吆喝一声,让牛走远点,然后对我们说:"俺们比不得你们,你们福气好,生到了好日子,俺们小时候,整天和洋鬼子干仗,命都吊达着,就别说吃了,那年头想吃顿白馍就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样,现在日子好了,顿顿能吃白馍,可知足了".

"呵呵,是啊,咱们都该知足了",小外惯性的扶一下眼镜,问:"大爷,怎么就您自己来放牛?家里人呢?"

"唉",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有丝伤痛一闪而过:"俺老伴儿前些年就去了,剩下仨儿子,一个跟着他妈去了,那俩也都老了,俺还有个闺女,她妈挤不出奶水,刚出生四个月大就给饿死了,她要活着,一定也跟你们一样俊,唉,俺就说你们生在了好日子,不用挨饿啊".

"恩",小外揉揉鼻子:"那您一定打过日本鬼子吧?"

"打过",老农自豪的说:"那会儿俺们村儿的汉子都组织起来,专门打这些狗日的,可威风咧".

"哈,那您宰过几个日本人?"

"三个",老人的目光有些暗淡:"咱杀他们一个,他们杀咱全村,不合算啊,还有个事儿,都记到你们书里头了,俺记得很清楚,那是二八年的事,死了老多人,路上都是血啊".

"哦,您说的是济南惨案吧?"我问.

"嘿嘿,这个俺就不知道了,反正是二八年的事".

"哈",小外嬉笑着问:"大爷,您一定得特爱国,平时没少骂现在政府腐败啊啥的吧?"

"啥爱国不爱国,俺们不讲究这个,这个政府里头那些事儿,离俺也太远",老农手一摆,侃侃而谈:"你们年轻人啊,太激动,动不动就骂这骂那,骂要是有用,咱们就不用给那么多洋鬼子欺负了不是,咱们是咋不被欺负的?是毛主席领着咱们一刀一枪拿着命拼回来的,现在老多年轻的,不懂事儿,连毛主席都骂,俺就不明白,木他能有你么?咱吃水不能忘挖井人,做人得知恩图报,有事儿说事儿,你骂啥?我那个小孙子去年刚考上大学,他就整天骂,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我跟他说你骂不管用,你要真有这份儿心,就把骂人的功夫都用到学习上,好懂点学问,别犯法.国家真有事儿了,你们这些酸腐书生根本用不上劲,往前冲的都是那些你们看不起的当兵的,咱得塌塌实实过日子,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见我们都点头,老农吸口旱烟继续说:"所以啊,少骂点人,多干点事,这才是正来,俺岁数大了,也没几年蹦达头了,爱不爱国的说了也没多大意思,俺就知道过好日子,有的吃穿就行,也不求能挣多少钱,看孩子们都活的挺安生的,俺到死那天就能老实闭上眼了".

"呵呵,大爷,您可给我上了一课",小外坐到地上:"这一课可受益不浅啊".

"哈哈,俺还会上课咧".

"哈,大爷,我画完了",我把画递给他:"看看怎样?"

"象,真象,都把俺画笑了,烟斗都冒烟,真好",老农咂着嘴:"俺得给你钱不?"

"哈,大爷您说这话可真折杀我了,可别提钱,这是送您的".

"哎,好闺女,都是好闺女啊".

"哈哈",小外把牛牵过来:"大爷,您这牛还会笑呢".

"哈哈,俺这牛跟俺一样,知道乐".

"哈",我摸摸黄澄澄的牛背:"大爷,我们能骑上去不?"

"能,这老牛可听话来",老农吆喝一声,让牛趴下:"上去吧".

"小外帮我一把",我扶着小外,慢慢坐到牛背上:"哈,感觉真不错啊".

"也拉我上去",小外在边上喊着,我侧身拉住她的手,把她拉上来,她在身后抱住我,牛自己慢慢站起来,小外乐呵呵的说:"耶,它竟然知道自己站起来,啊哈哈,跟骑马不一个滋味儿呢".

"哈哈,你们还会骑马啊?"

"会",小外得意的说:"我小时候跟我爸去过蒙古,那里的牧民就教我骑过,就是..."

"就是这日子一久吧,就忘咋骑了",我赶忙接口道.

"扬姐你信不信我能咬死你?你咋老说实话?"小外在我身后悄声说.

"嘿嘿",我靠在小外身上:"这说明我对你没有谎言嘛,咱姐妹情深,你可舍不得咬死姐姐".

"哈,真是,你也就欺负我吧".

"谁让你小了".

"切,我不跟你一儿童计较".

"就跟你多大似的".

...

我和小外骑着牛缓缓前行,老农吸着旱烟在旁边跟着,不时吆喝一声,让牛要走稳,我问老农:"大爷,看您一直笑呵呵的,您过的一定很快乐吧?"

"快乐,快乐",老人从地上撕一把草,一边喂牛一边说:"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富人有富人的活法,过的好不好,就看你知不知足喽".

 

听到这句话后,我和小外同时怔在那里,谁也没再说话.之后我们帮老农把画裱好,然后和他合了影.回来的路上我问小外:"感觉到幸福了么?"

"恩,感觉到了",小外落下车窗,望着绿悠悠的山清亮亮的水,莞尔一笑:"有山,有水,有希望,幸福就在身边".

"恩,呵呵",我握一下她的手,看一下手机上家人的合影,笑着说:"要紧紧握住他们才好啊".

 

晚上回去后,我给小新讲述了我们和老农的对话,小新听的津津有味,等我说完,她抱住我:"扬扬,你说咱们算是穷人还是富人?"

"富人",我亲亲她的脸:"我们有爱,心里有爱的人,都是富翁".

"呵呵,真想看看老农的样子".

"哈,这个好说",我摸张纸,把老农的样子画出来:"这就是他".

"恩",小新拿起纸,仔细端详着:"挺精神的一个老人哦".

"哈,是啊,他跟我们说话的时候,眼角一直挂着笑的".

"呵呵,你等下",小新拿出速写本,随手画一头牛和一个老农:"看,他们是不是这样站在你们身后看着你们画画的?"

"哈,是啊",我也拿起笔,随手画了上去:"恩,这是小外给他搬石头请他坐下".

小新接着我的笔触继续画:"那这就应该是你把小外的油画送给老农时的情景".

"呵呵,继续下来呢,就是我去车子里拿纸和笔了",我画上自己和车子.

"接下来就是你画素描,小外和老农聊天,恩,应该这样画",小新一边思考一边画着.

"恩,接下去就是老农掏出旱烟来吸",我画上老农吸烟的样子.

"哈,然后就该是小外感动的揉鼻子了",小新俏皮的画了一个卡通小外.

"呵呵,还有我和小外一起骑牛".

"接着是老农给牛喂草".

"那,这是我们装裱画布".

"恩,这下该互相道别了吧".

"不对,我们还请老农吃了巧克力呢".

"哈,那你来画"

...

我们一边画一边轻笑着,等把今天的经历都画完时,小新问:"你知道老农为什么能有九十多岁的高寿么?"

"呵呵,应该跟他的心态有关吧",我想到老农的神情:"他说自己那些经历的时候,从来没说过自己有多痛苦,而是轻描淡写一笑而过".

"是啊,心态不只决定一个人的未来,还能决定一个人的寿命".

"你说我们能有这么长久的寿命么?"

"呵呵,一定有",小新缩到我怀里:"因为我们是这么爱我们呢".

"恩",我吻着她的发:"我们这么爱我们,一定都会长寿的,不求子女成群,只愿与君长相伴".

"呵呵,傻瓜".

小新深深吻住我,所有的情感全部融入到了这个吻里,在钟表的滴答声中,我们的影子渐渐化为一体,浓烈的分不清彼此,指尖绕着长发而颤动,呼吸随着曲线而起伏,爱的味道,真的很美好呵.

 
两个老爸和他们的同事学生经过一年多的努力,终于把他们近年来的研究成果整理成册并出版,书一出,受到了他们圈子里专业人士的好评,这让他们大受鼓舞,研究起东西来更上劲儿了.搞过研究的人都知道,一旦研究起个什么来是没日没夜的,有时候连饭时都能忘,两个父亲就是这样,他们闲起来的时候比谁都闲,但一旦认真起来的时候,又比谁都认真,这就苦了老妈们,整天给他们做饭洗衣服应付那些登门拜访的不说,还得忙着自己的工作,因为离的远,我和小新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电话里吵吵老爸让他们没事儿多分担点家务了.闺女向着妈,这一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老爸们忙的昏天暗地我们会觉得比较正常,但是如果俩老妈累的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一口,我们就会觉得很心疼了.其实两个父亲做的也已经很不错了,只要一有空他们就会帮着做饭做家务,帮老妈捏捏胳膊揉揉肩,但一听到老妈说累,我们还是忍不住"训导"一下老爸,用老爸的话说就是男人嘛,皮实,被闺女说两句没事儿,反正都是为家好.

 
其实我挺佩服老爸的,他似乎从不知道忧伤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在我和老妈面前永远是笑嘻嘻的一张脸,再难受的事情也会被他轻描淡写一语划过,小时侯我就想老爸一定是弥勒佛转世,要不他怎么不知道哭呢?后来才知道我错了,其实老爸哭过,当我的爷爷奶奶都去世的时候他哭过,领着小新的父亲满大街要饭遭人冷眼的时候他哭过,为了上学跪在地上求亲戚帮忙凑点学费的时候他哭过,文革时期遭人污蔑挂着牌子游大街的时候他哭过,去国外考察时因为国家不够强大而倍受外国人的冷嘲热讽时他也哭过,因为他哭过,因为他掉过泪,所以才知道笑的可贵,老爸给我讲那些往事的时候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时候每掉一次泪,我对生命就会有更进一层的认识,那会儿每抹一次泪我就逼着自己要笑出来,只有笑了,才能有活下去的动力".

老爸这辈子没埋怨过任何人,甚至那些当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亲戚们厚着脸皮来求他帮忙时他也总是尽力的去帮助他们,我对那些亲戚的态度一向恶劣,我问老爸难道当年他们对你做的那些事你都忘了么?老爸只对我说了一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我无言以对.

老爸最尊敬的人之一是袁隆平,我只知道袁隆平是杂交水稻之父,脑海中并没有对这个人产生过立体形象,直到前阵子和小新一起看<<鲁豫有约――袁隆平专访>>的时候才对这个猛一看就代表中国农民的科学家感兴趣起来,从那时起我开始搜集他的资料,研究起这个人,这才终于明白老爸尊敬他的原因:因为他的乐观,执着和简单.

现在想起来,其实老爸并不是不知道忧伤,相反,他是知道的,而且深有体会,只是从来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来,而已.

他们的书出版那天,我和小新带着礼物雄赳赳气昂昂的跑到老巢去给他们祝贺,刚下飞机就看到老爸们那张笑的比花儿还灿烂的脸,我们扑上去抱住各自的亲爹亲一口,然后挽着他们的胳膊回家.

路上老爸悄悄问我:"零花钱还够用不?"

我瞄一眼小新,她正沉浸在与父亲团聚的喜悦之中,显然没有注意到我和老爸的对话,我安下心来,伸出爪子:"给点儿吧".

老爸掏出钱包,数了几张放我手里:"我这也是私房钱,咱俩凑合着花吧".

我急忙点点头,赶紧把钱揣兜里,心里琢磨着等到家以后我得批评批评老妈,老爸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说给钱给多点儿,整天卡的那么死,真要命.我同情般的冲老爸笑笑,窝他怀里,开始大唱:"世上只有爸爸好..."

 
等到小区以后,两个父亲在前边先上了楼,我和小新在后边跟着,突然小新一把把我拉住,伸出手来:"拿过来吧".

我装糊涂:"什么啊?"

"别装,咱爸给你钱我在前边镜子里都看到了".

"啊哈哈这你也能看到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妖精啊",我磨蹭着从裤兜里掏一张出来,放她手里:"给,就这一张".

小新挑挑眉:"还有呢?"

我再磨蹭一张出来:"没了".

小新眯眯眼:"快点儿".

我咬咬牙再掏一张:"这是最后一张".

"我给你的零花钱已经不少了,你还想要多少啊?",小新捏我鼻子一把:"还最后,那钱角都露出来了,快点儿拿过来".

我低头看看,可不,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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