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转身就走,我怕会被她拒绝,这样会很没面子,小新象是明白我的心思一般全盘接受,从没说过一个不字,当隔天我看到垃圾篓里的果皮时会有一种莫大的成就感.
有次我在街上游荡看到一个中意的泥人张,我条件反射一般不由自主的想了想小新是否会喜欢,来北京这么久,她对我虽然有点凶但毕竟还是照顾多一点,无论如何我总该表示一下谢意的,送它件小东西,就当作是迟到的见面礼吧.
我越看这泥人张越是可爱,当即便肯定是个人就会喜欢它,小新一定也会喜欢,当我一厢情愿的肯定自己的想法后,想将它买下,一摸口袋才发现身上一分钱没有,赶紧回家去找小新要钱,却发现她不在,没办法,只能"呼"她一下了.
那阵子传呼挺流行的,那会儿大家说"有事儿呼我"跟现在说"有事儿打我手机"的频率是一样的,进京前小新妈妈为了方便联系,送我们一人一个汉显的小传呼,特漂亮,我到现在还留着这俩传呼壳儿.小新的是红色,我的是白色,呼她的多,呼我的少,没办法,谁让人家交际广呢.看她那传呼时不时的就"吱吱"叫唤,再看看自己的呼机这毫无动静,我幼小的心灵就开始有些失重,便特地写信让老K没事也呼我一下,谁知道这孩子竟如此尽忠职守,早上给我来一早安中午来一午安晚上来一晚安,整天就这么几个字,我被他问安问的眼睛抽筋,赶紧给他打电话说哥哥您饶了我吧,姐姐不姓爱新觉罗,跟叶赫那拉也扯不上关系,咱这问安行为就到此为止吧.小新在旁边听着哧哧地笑,我瞪她一眼当没看到.不过老K也真听话,从此不再问安,只有到我生日或者重大节日时才给我发个消息问候一下,平时就靠书信往来.我的传呼又返回原点成了摆设.
我呼过小新后就在楼下等她,她来的也快,只是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我知道,就是周一兰说的"沈松",这人三五不时就去找小新"聊聊梦想",我想不认识都很困难,这男生长的还成,个头一般,老爹是某某局的局长,花钱跟流水似的,小新对他有些反感,平时一看到他就绕道儿走,这次怎么走一块儿了?我不怀好意的想:难不成小姑娘春心萌动了?小样儿的.
小新从书包里掏出钱包,问我:"要多少?"
"五十吧".
"买什么?"
"恩..."
我还没打算告诉她我要买泥人张送她,一下憋住了,沈松走过来:"你是关扬?呵呵,我认识你".
认识我很不正常么?还这么特地强调一句.我依然不说话,只是冲他笑一笑.
小新从包里掏出一张五十的钞票递给我:"你不识路,我陪你一起去买吧".
"不用的,我自己去就行".
"还是我陪你去吧,万一迷路怎么办".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
"真的行?呵呵,咱们还是一起去吧".
我不明白为何小新今天突然对我这么关心,我还有点不大适应,摇摇头说:"真的不用,我就在咱家附近转转,不会迷路的,你们去玩就好啦".
说完我就走了,由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沈松,在某些方面我和小新还是很象的,比如喜欢结交什么样的人.只是我不知道,那天小新那么热情的要陪我去买东西,只是想甩开沈松,我若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积极配合的,可惜我始终没有她的心思深,白白错过了很多次可以配合她的机会,让她白白的生出很多烦恼,白白的吃了很多苦,白白的陷入很多无谓的挣扎.
晚上吃饭时,我看小新的脸色好象不是很好,掂量了一下,便问:"你心情不好啊?"
"你希望我心情不好啊!"小新连看都不看我.
看来是心情不太好,我皱皱鼻子,对心情不好的人要有耐心的,我又凑上去:"嘿嘿,看你脸色还以为你心情不好,原来是你骗我的啊".
"你竟敢说我骗你!","啪"的一声,小新一下把筷子撂到碗上.
哇靠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深呼吸两口,忍住想扭头就走的冲动,决定不和心情不好的人一般见识.让心情不好的人心情好起来,这是我做人的一贯准则.
"心情不好就发泄出来嘛,干吗憋着,会憋坏哦",我摸出泥人张放到桌子上:"你一定很喜欢它吧,你看它在冲你笑哦,你也冲它笑一笑吧,笑一笑心情就好了".
小新先看我两眼,又凝视了泥人张一会儿,终于笑了笑:"扬扬,为什么你长了一张让我很想要欺负一下的脸呢?"
"切".
"你再切一下试试?"
"切".
"再切?"
"切".
"好乖,这是奖励",小新夹起一根油菜放我碗里.
"谢谢你没给我夹花椒",我看她笑了,便装做不在意的指指泥人张:"这是我捡到的,丢了挺可惜的,恩...送你吧,你要不喜欢丢掉就好的".
小新拿起泥人张轻轻勾画着它的轮廓,过了一会儿,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说:"我很喜欢,谢谢,吃饭吧,饿了呢".
"恩,吃饭".
看小新收下了礼物,我抹把冷汗,今天的任务终于是落实了,礼物心情双丰收,小小的心脏欢呼雀跃起来.
我不知道小新究竟喜不喜欢我送她的小东西,我只知道我送她的所有物件她都一直很好的保存着,直到现在家里的玻璃柜里还摆放着我送她和她送我的所有礼物,每件礼物的背面都被她写上了日期,从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泥人张开始一直到现在,都被她很仔细的呵护着,无事时就喜欢翻出来看看,我喜欢她看这些礼物时脸上呈现出来的柔和,那是一种满足的宁静的安然的美.
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过这样的细心,到现在我也不能明白当时对小新并没胡思乱想过的自己为何总是那么在意她的喜好,我能做的解释只有一条--在很多时候,有很多人,在相识之初便已注定了一生的结局.
泉三2
都说高中学习很累,说实话,高中三年我从没觉得累过,这可能与我一开始就打算报艺术院校有关,也可能跟我在初中时就接触过高中课程有关,那时爸妈没事总爱让我"超前"学习,他们两人的专业正好一文一理,我跟老妈去逛街,她在路上给我讲拿破仑是怎样完蛋的,我去老爸实验室,他带着口罩给我讲原子弹是怎样炼成的,每次见到他们国外的朋友,他们会逮住机会使劲让我练口语,平时碰到他们的学生,那些大哥大姐们总爱跟我说些专业术语来忽悠小孩儿,我听到惊讶处就忍不住去问个明白,这样的耳濡目染,对学习是很有帮助的.
要期中考试了,同学们都开始了紧张的复习,我对这种考试从来都是没感觉的,对我来说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只有高考,平时考好或考坏并说明不了什么,况且现在离高考还早,用的着这么较真儿么?趁着压力不大赶紧多玩儿一会儿才是正事.小新那几天看起来也挺轻松,她一向都遵循"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的原则,多少跟我有点象,只是我不考也玩儿.
有时我很同情那些整天带着厚眼镜抱着书本两眼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同学,其实高中书本里的那些知识,只要将45分钟的课堂时间全部利用好,是完全不用去额外复习的,我这并不是在说风凉话,事实上有很多人是这样做的,他们只在课堂上认真听讲,课后彻底放松,劳逸结合,这样的效果要比整天啃书来的好,学习这东西,必须要讲方法提效率,死学是不管用的.
期中考试那几天,小新将食谱调整了一下,餐桌上多了个煮鸡蛋,说煮鸡蛋最有营养,必须得吃.
我一看煮鸡蛋就头疼,忍不住小声问她:"可不可以不吃哦?"
小新不说话,只是看我一眼,再看鸡蛋一眼,最后特贤淑的笑一笑,意思就是:我煮个鸡蛋容易么,还是吃吧孩子.
看她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有硬着头皮吃,边吃边在心里念叨:这不是煮的,这是煎的,八分熟的,很好吃的!
考试之后成绩很快就下来了,因为这是入学以来第一次大型考试,大家都很关心分数和名次,我也不例外.
班里有50多个人,我平时又不怎么热爱学习,所以给自己定的目标是考到中游就可以,没想到出乎意料的,我竟考到第七名,小新是第三,从此以后的整个高中阶段,我的名次一直在六到十名蹦达,小新则一直在前五,我们住在一起老师们几乎都知道,所以每次考试之后他们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关扬,你这名次什么时候能超过小新就证明你学习是真的进步了".
我心里琢磨我有病啊?干吗要超过她?又没糖吃,爱考啥样算啥样,我又不计较这个.
同桌李翠这次考试并不理想,她考了第九名,不过是倒着数,她平时也不多话,学习很刻苦,考这种成绩对她来说的确是打击.我看着她想要流泪的眼睛心疼了一下,虽然我们讲话不多,但还是忍不住主动安慰她说:"下次考好就行了,不要太介意哦,只是一次小考而已".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到发下来的试卷上,过了良久,她抬头乞求般地对我说:"能帮我...补习一下吗?"
"恩",我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只要我会的,都会告诉你的".
"谢谢".
"不客气".
从这以后,李翠若有不懂的问题就来问我,只要她来问,我便力所能及的去帮助她,我们的接触只停留在学习上,我除了知道她叫李翠以外,对她的一切都不知道,也没想过要去知道什么,只是我发现她的手掌上有很厚的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一层茧,但从来没问过她这是怎么留下的.有些事情,别人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主动去问,很有可能会给他带来难堪,我懂得这个道理.
时间一点点的流走,高一上半年过后,我和班里的同学看上去都比较"熟悉"了,熟悉之所以加了引号,是因为我除了知道他们的名字,见面会打个招呼,有时会开个玩笑以外,对他们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有的同学喜欢说三道四,有的同学喜欢拉帮结派,有的同学喜欢埋头苦读,对这些人我都是能避就避,这个学校名义上是北京的重点中学,但走后门进来的也不少,这些人大都家庭富裕,喜欢模仿明星追求时髦谈情说爱,年纪小小却整天满口粗语悲天怨地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他,有些甚至会嘲笑自己的父母如何如何,这让我很反感.
我与小新之间依然很客气,但我能感到她对我的关心,比如如果有我不太喜欢的人过来同我搭话,她总是适时出现将那人的注意力牵引过去,让我得以清净;如果我想家了,她会画出老爸老妈的笑脸放到我面前,再揉揉我的头发默默坐到我身边陪着;如果我感冒了,她会放下自己的作业专心过来照顾我...这些细节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掉,女孩子总是敏感且容易感动的,对感情我的确后知后觉,但小新对我的关爱,还有老K,我一直都是很明了的,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懂该去如何表达,只是简单的在心里画了一条分界线,喜欢与不喜欢,小新属于前者,我喜欢她,这是我一早就认定的事情,否则我不会如此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关爱,只是打死我也没想到,这种纯纯的喜欢竟能升华为深深的爱.
我是不爱穿校服的,我对这种统一的模式化的服装从小就有一种抵触,每次放学回家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先把校服脱下来扔沙发上,有次我将校服弄脏了,赶着去上学来不及洗,只能随便拿一件外套穿到身上,等到了校门口,小新突然停下来,脱下自己的校服递给我:"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我,你穿我的".
"啊?"我不明白的望着她.
"今天礼拜一升旗仪式,班主任检查很严的,快点换上".
"那你呢?"
"我去播音室,没关系".
"哦".
我老实的脱下外套换上她的校服,她衣服上似乎有种茉莉花茶的幽香,很好闻,我一时沉醉在这股幽香中,直到小新拉我跑到操场才回过神儿来.偷偷看她一眼,穿着我的外套的她似乎显得格外漂亮,我的心情竟阳光明媚起来.
升完旗后是自由活动20分钟,小新去了播音室,她负责学校每个周一早上的英语播音,我坐在台阶上听着她的声音,傻傻的笑了.
晨读的时候小新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直到课后才回来,我离她比较远,她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想问她班主任找她有什么事,但掂量了好几掂量没能问的出口,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当时对她的态度应该怎样来形容,想亲近一点还不大敢,要说具体怕她哪儿还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一团糨糊,理不清个头绪.
我鼓了鼓劲儿刚想问问她的时候,周一兰跟土行孙似的一下钻了过来,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练过土遁术,她很大方的把饭盒放到我和小新的对面,坐下先吃一口米饭,又用含着米饭的嘴冲我们笑笑,含含糊糊的说:"我坐你们这桌儿了,诶,你俩不怎么说话还经常一起吃饭呢哈?"
我没说话,依然冲她笑了笑然后低头吃饭.
"哈,习惯了",小新撇开话题:"你怎么突然想起过来跟我们一起吃了?"
"我不是怕你心情不好吗,班主任也真是的,不穿校服多大个事儿啊还罚你今天打扫卫生,太过分啦!"
我一下愣了,小新挨批评了吗?我看向她,她也正看向我,空气好象凝住了一般.
"快吃饭",小新敲敲我的饭盒,又对周一兰说:"还好了,班主任罚我也不单是为这事儿,上次英语测验我不是忘了交作文么,他新帐旧帐折合到一块儿就罚我今天打扫卫生了,诶,你那什么菜啊,怎么还有头发啊?"
"啊?不是吧?哪儿呢哪儿呢?5块钱一份那!"周一兰一边跳起来嚷嚷一边满饭盒里扒拉着找头发.
"哎呀,被你这么一翻腾那头发就不好找了",小新俯过身去也帮她找,我一看她就是装的,她那眼睛刚才压根儿就没看人家饭盒,我想笑,但想想不大礼貌,硬是给憋住了.
她们找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