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怎么敢冒充夏奶娘?”方御医一眼见得夏仲芳,心下微微一怔:这娘子看着有些眼熟的,莫非是哪一家府中的娘子?不对,瞧这装扮,跟各府那些娇贵的小娘子分明不同。
夏仲芳喝了药后,浑身发热,早感觉不对了,这会听得方御医询问,便答道:“奴家姓夏,名仲芳,是季郡马季鸣春的前妻。”
苏良一下颤了声音道:“你,你不是夏奶娘,因何不早说?现下喝了药才说,居心何在?”
“奴家是来寻季郡马要一个说法的,并不知道什么夏奶娘不夏奶娘的。”夏仲芳也急了,“且这药是你非要奴家喝的,又不是奴家抢着要喝。”
眼见吵成一团,方御医止住道:“这是认错人了,且别吵,还得想法子救王爷才是。”
“方御医,你之前也说过,这第一碗药的药性最浓,效果也最好,现下让这夏娘子喝了,偏她不是奶娘,还能怎么着?”苏良急得要跳脚,齐王爷的病已不能再拖了,若再不喝对症的药,只怕不妙的,可现下……
方御医看定夏仲芳,问道:“小娘子可有生育过?”
夏仲芳一下红了脸,微微摇头。
方御医其实也看出来了,这位小娘子何止没有生育,只怕还是处子之身呢!但她喝了药,怎么也得让她当奶娘了。若不然,再寻一位奶娘过来,再要耽搁了,齐王爷的病就真的不能治了。
方御医朝苏良招招手,待他过来,便耳语几句。
苏良听完,瞪大了眼,这也行?
方御医点头道:“只有这个法子了。回头你着人调查一下这位小娘子的身世,若她说的属实,倒比我们去寻的人还要妥当些,毕竟是郡马爷的前妻,算是半个自己人。”
稍迟些,夏仲芳和钱婆子便被请到小花厅中奉茶,苏良把齐王爷得病,急需奶娘的事说了,未了道:“如今是夏娘子喝了药,方御医的意思是,要开药给夏娘子催奶,让夏娘子当这个奶娘。只不知道夏娘子意下如何?”
夏仲芳有些懵了,她还是处子之身啊,怎么能当奶娘呢?
钱婆子一听也代夏仲芳着急,帮着开口道:“夏娘子还没生育过,且虽成过亲,当日并没有圆房,还是处子之身,这要当了奶娘,以后如何嫁人?”
原来是忧这个?苏良有些不屑,乡下人见识就是少。他看着夏仲芳道:“王爷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孙,谁个跟他沾了边,便身价百倍了。你要是当了奶娘,以后不要说嫁人了,就是想招个俊夫婿进门,一样有人争抢,愁什么出嫁呢?”
钱婆子眼睛一亮,要是夏仲芳当了王爷的奶娘,便也算是王府的人了,到时要求情,让王府的人帮着自己寻女儿女婿,岂不是一句话的事?她一下期待地看向夏仲芳,帮着劝道:“芳娘,如今这样,你便应了当个奶娘罢!”
夏仲芳握着拳,心下思量,若是不答应,回头出了门,只怕王府的人会寻自己晦气,这京城也待不住,回乡更是不可能了。若是应了,虽屈辱一些,到底有见季鸣春的机会,有翻身的机会。
她咬咬牙,抬头道:“到时能帮我寻一个比季鸣春条件更好的夫婿么?”只有嫁一个比季鸣春更好的,在季鸣春跟前耀武扬威,才能出了这口气。
苏良一怔,有些犹豫,小娘子啊,你这样的,还要寻一位比季郡马还要好的夫婿?
方御医却开口道:“能。”如若到时寻不到比季鸣春更好的人,便牺牲我罢!论外表,我不输季鸣春,轮家世,更是胜他多多。再要论官职,我这御医是五品官,比季鸣春现下的职位可高一级。
得了方御医的保证,夏仲芳瞬间下了决心,好吧,就“卖身求荣”了。
见夏仲芳答应了,方御医松口气,赶紧开药方,让人去抓催奶的药,又道:“这几日,我也会住在王府中,随时监察王爷的病情。”
夏仲芳到底还是红了脸问道:“喝了催奶的药,真能像奶娘一样,喷出奶来?”
“咳咳!”苏良别过脸,一口茶差点喷了。
方御医一张俊脸却严肃着,极认真答道:“喷不出奶来,须得吸出来。”
这回,轮到钱婆子有些坐不住了,一张老脸也红了红。
夏仲芳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方御医虽是大夫,却是一位二十多岁的俊俏男子,并不是她们石龙镇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大夫,自己问这话,确实那个了。
方御医却若无其事,嘱苏良道:“待会儿煎了药让夏娘子服下,还得交代人陪着夏娘子在府中散散步,再散散心。须知道,奶娘若是心情不好,也会影响出奶情况的。”
苏良忙应了,好吧,待会就交代下去,让府中各人时刻要讨夏娘子的欢心,让她欢欢喜喜,以便能顺顺利利的出奶。她好,王爷好,则大家好。
一时有丫头来禀道:“管家爷,郡马和郡主听说奶娘来了,请过去见见呢!”
一听郡马两个字,夏仲芳脸色一下变了,三年,自己帮他服侍父母三年,他就这样休弃了自己。天理何在?
方御医一见夏仲芳变了脸色,已是挥手让小丫头下去,道:“待会就过去见郡马郡主,你且先过去。”
待小丫头应了,自行下去了,方御医便朝夏仲芳道:“夏娘子且莫要生气,深呼吸,深呼吸,对,就这样。”
夏仲芳听着方御医柔声细语的,情绪慢慢恢复下来,突然又委屈了,跟方御医道:“我嫁到季家三年,照料翁姑,事事不敢怠慢,却被休了,怎能甘心?”
方御医忙安抚道:“不怕,将来嫁个比他更好的,事事压他一头,便是最好的报复了。”
夏仲芳突然就滚下泪来,“奴家只是村姑一个,略识几个字,能看懂书信,诗词书画却是不懂的,且又无家世,谁个傻男子会真个看中奴家呢?想嫁个比季鸣春更好的,难啊!”
“不难的不难的。”方御医忙又安抚道:“不识诗词书画,这个可以学,反正你在王府中当奶娘,至少也得当一年,这一年尽可以让管家延请名师教导你。且你五官精致,精养一段时间,便有看头了。到时才貌双全的,肯定很多人要。”
好吧,再要哭下去,就矫情得过份了。夏仲芳止了哭,起身道谢道:“谢方御医安慰,若得了学习的机会,定然珍惜。”
方御医点头,回头吩咐苏良道:“苏管家,明儿就请人来教导夏娘子诗词书画罢!”
苏良:这不是请了奶娘回来,这是请了一个宝回来呢!还没出奶呢,就诸多要求了!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大家要鼓励啊!
第3章
眼见夏仲芳情绪不稳,方御医招手喊苏良,决定两人皆陪她去见季鸣春和沈玉仙,一时又吩咐钱婆子道:“嬷嬷也一道去罢!”
钱婆子再想不到自己这一辈子能进一趟王府,还能得一位御医称呼一声嬷嬷的,一时心下百感交集,瞬间就下了决心,若是夏仲芳要待在王府中当奶娘,她就跟在夏仲芳身边当个婆子,一方面见识之前没有机会见识过的场面和贵人,一方面可以借王府人力寻找女儿女婿。
钱婆子作定了主意,马上正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上前扶了夏仲芳,一面侧头朝方御医一笑,示意自己晓得如何解劝的,因对夏仲芳道:“芳娘,你先前要来寻郡马爷讨说法,也是为了后路着想的,现下进了王府,当了奶娘,已然是有身份的人,后路也无忧了,若见了郡马爷,就不是讨说法,而是见熟人了,可不兴吵吵闹闹,坏了好心情。”
方御医听着钱婆子的话,很感满意,对嘛,解劝的话就该这样说。他一时插嘴道:“夏娘子,你还要在王府中待足一年呢,最好和郡马爷和解了,这样下次见面,也不会尴尬。真不甘心,就好好精养自己,好好学习,待嫁了好夫婿,到时再狠狠甩郡马爷一个脸色,让他夜半悔不当初就好。”
夏仲芳只略识几个字,却是冰雪聪明之人,且虽恨季鸣春,究竟被休之事,已隔了半年多,那仇恨并不像开始时浓烈,再加上现下身在王府,是别人的地盘,撒野是讨不了好的,也没用处,心下其实也有计较,想要讨回公道,以自己现下的身份,是讨不了的,不若先按下那股仇恨,异日再慢慢的讨。
她想着,便道:“方御医,你既当着大家的面,保证奴家以后会寻到一个压过季鸣春的夫婿,奴家这会再如何,也不会当着郡主的面跟季鸣春撕破脸了,要撕,待以后寻了好夫婿,再狠狠地撕他的脸,那时才够味。”
“夏娘子晓得这样想最好了。”方御医很欣慰,一时暗暗思量,须得寻空学几手拳术了,将来这位夏娘子真寻不到好夫婿,自己少不得要硬啃了她,彼时她要求自己帮着撕季鸣春的脸,自己便有手劲来狠撕一把季鸣春,让她消了积年的气。
苏良听着他们的话,却不作声。他是王府的管家,自然忠于王爷,至于郡马爷,跟王爷的安危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了。只有王爷活着,这些人的富贵才在,王爷没了,一干人谁也讨不了好去。现下方御医吩咐讨好这位奶娘,那便讨好着罢!待王爷病好了,什么也好说。
那一头,季鸣春却是陪沈玉仙说话,一时安慰沈玉仙道:“王爷吉人天相,肯定会好转的,娘子不必太过担忧!”
沈玉仙自小亡了父母,和沈子斋相依为命,这几年沈子斋病着,她自然百般担忧,待和季鸣春成了亲,得他时时温言抚慰,款款柔情,到底是好过一些。这会听得季鸣春的话,便道:“方御医也说过,这回寻了药,再得了奶娘,让哥哥喝了药奶,病情自会好转,只是哥哥一日不好转,我一日不能安心。”
季鸣春闻言,便搂了沈玉仙,轻轻拍她的背安抚,低声道:“一定会好转的。方御医要是没有几分把握,定然不敢说大话。”
沈玉仙得了安慰,心里舒服了一些,倚在季鸣春怀中道:“好在有你,若不然,我不知道会如何了?”
季鸣春听着这句话,有些荡漾。想他季鸣春,不过是小小石龙镇出来的一个男子,若不是得了郡主青眼,纵是考中进士,这辈子拼到尽,顶多做个五品官,哪如今日这般荣华?交往的尽是贵人,时时有机会见得天颜。
是的,当时想得到郡主的芳心,下决定休妻时,略有些过不去,至今还有一点点心结,但是绝不后悔。自己和芳娘成亲不过三日,碰也没碰过她,现下想起她,甚至忘记她的模样,只记得是一个村姑模样的少女。自己有机会平步青云,怎能轻轻放过?且那时写了休书,却是让父母把嫁妆等物事归还芳娘,再赔一笔银子的。芳娘未破身,又有了银子,再嫁一个良人,料着不难的。
两夫妻缠绵着,却听得帘外有丫头禀道:“郡主,郡马爷,方御医和苏管家带同夏奶娘来了。”
一听方御医也来了,沈玉仙便不敢怠慢,到底,哥哥的病还要靠他呢!因坐正了身子,喊丫头道:“请他们进来罢!”
夏仲芳一路过来,因有心事,对王府的富丽堂皇之处倒有些视若无睹,只想着要如何应对季鸣春。这会站在帘外,见得帘子晃动,不由细看,一时惊讶:这帘子,是珍珠帘么?普通人家得一颗珍珠,就要郑而重之收藏起来了,这儿是随便串成帘子,任人撩来撩去玩的?
方御医见她瞪着珠帘,便道:“喜欢么?喜欢的话,异日让你夫婿也串一个帘子好了。”好像府中也有珠帘的,只是没有挂着,是搁起来了。若以后她想要,挂起来也罢!
夏仲芳未答,便见帘子一揭,一个丫头朝她们福了福道:“郡主请你们进去呢!”
钱婆子已是挽住夏仲芳的手臂,俯耳道:“别吵别闹,好好见一面就出来。”
夏仲芳微点头,压着心底的恨意,扶了钱婆子的手臂,随在方御医身后进了小花厅。
当下,季鸣春和沈玉仙已在小花厅落座。季鸣春见得方御医领了人进来,度着年轻的那位是奶娘了,便道:“不须多礼,坐罢!”
听得这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夏仲芳百感交集,一时看向季鸣春,却见季鸣春只随意在她脸上扫过,再不作停留,不由愕然:他,他忘记我了?
纵季鸣春现下装扮不同从前,相貌也像是更俊些,且隔了三年多时间未见,夏仲芳还是一眼认出他来,只万万想不到,他会忘记了自己。
钱婆子见机快,已是一扯夏仲芳,随着丫头的指引,在下首落了座。
沈玉仙见夏仲芳干干净净的,倒有些满意,虽只是奶娘,也不能太丑样,这样子倒好些。且哥哥还要吸她的奶,若是人太丑,吸奶时不知道会不会不舒服?人清秀些,吸奶时总会愉快一些罢?
方御医待他们打量过夏仲芳,便说了沈子斋的病情,再说了奶娘的重要性,道:“夏娘子现下服了头碗药,待会儿再喝催奶的药,至今晚子时前,料着能出奶,到时便送过去王爷处,让王爷吸了奶之后再安歇。这药和在奶水中,药性温和许多,自不会损及王爷肠胃,七天下来若有好转,一切便好办了。”
夏仲芳一直悄悄打量着季鸣春,耳朵里突然捕捉到吸奶两个字,一时一惊,难道不是挤了奶出来在碗中让王爷喝的?她一时张嘴便问了出来。
方御医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没有说清楚,因解释道:“王爷卧床多时,喝了无数药,肠胃实在太弱。现喝奶,也不能直接用碗喝,须得出力吸,吸吮时肠胃有气,才能响应起来,效果更好。”
啊?夏仲芳瞬间赤红了脸,一时便想反对,忽然看到钱婆子的眼神,再见着坐在上首的季鸣春,那反对的话,莫名便吞了下去。
方御医也知夏仲芳的心结,这会若不使她先出一口气,只怕待会儿出奶就要不顺了,因朝苏良使个眼色。
苏良会意,找了借口请沈玉仙出去说话,沈玉仙以为是府中有要事,苏良不便在众人面前和她说的,便轻点头,起身随苏良出去了。
听得脚步声渐远,方御医这才一指夏仲芳,对季鸣春道:“郡马爷,她是你前妻夏仲芳,今儿其实是来跟你讨要公道的。”
“芳娘?”季鸣春虽隐隐约约觉得夏仲芳眼熟,钱婆子也有些眼熟,却万万想不到真是熟人,这会听得方御医的话,一时细看夏仲芳,方才失声道:“真是你?”
“郡马爷眼里只有富贵,哪还记得旧时的人?”夏仲芳恨意再涌起,冷声道:“只怕连祖宗也忘却了,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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